时光流转,太阳西下,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将要近黄昏的时分。
萧翎焦灼不安的喝一口茶,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风奸诈多智,只怕这又是他故意安排的诡计。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正东方尘烟滚滚,当下精神一振,又倒了一杯茶。
凝目望去,烟尘中,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四周都用黑布围严,显是不愿让人瞧出车中人物。
片刻间,车近客栈。
萧翎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目一顾,只见那马车之前,有四个佩刀的大汉开道,马车之后,另有八个佩刀大汉相随。
紧随那八个骑马佩刀的大汉之后,还有着两辆篷车,不过,后面两辆篷车较小,只套用两匹马,不似前面一辆,由四匹健马拖行的气派。
楚崑山望了那马车一眼,心中暗道:“如是这些马车不肯停下,我们的一番布置,岂不是白用了心机。”
心念转动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垂帘启动,一个全身黑衣的老人,一跃而出。
萧翎目光一转,扫掠那黑衣老人一眼,只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但却是从未见过。
只见那黑衣老人跃下马车之后,打量楚崑山和萧翎一眼,高声说道:“店主人。”
朱文昌应声而出,接口道:“客人有何吩咐?”
一面答话,一面奔了过来。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站住。”
朱文昌依言停下脚步,道:“那里不对了?”
黑衣老人双目神光炯炯,盯注在朱文昌的脸上,道:“店主人,你的命很长啊!”
朱文昌道:“老汉粗体还算安好。”
黑衣老人皱皱眉头,道:“老夫今晨时分,派人到此,定下的酒菜,可曾准备齐了?”
朱文昌道:“齐备多时,你老请坐吧!”
黑衣老人道:“老夫派来之人,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和老夫相见。”
朱文昌道:“那位衣着破烂的大爷么?”
黑衣老人道:“不错,他现在何处?”
朱文昌道:“走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要他在此地等候,怎的会走了呢?”
朱文昌道:“那位大爷脾气很坏,出口就要骂人,老汉也不敢多问。”
黑衣老人道:“他一个人走的么?”
朱文昌摇摇头,道:“不是,两个人走的。”
黑衣老人道:“那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朱文昌道:“老汉不认识,看上去不过是十七八岁……”
语声顿了顿,道:“当时,老汉正在厨下,也不知那年轻人何时到此,出来时,那位大爷已经与那位年轻人联袂而去,老汉只瞧到了两人的背影。”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你快些拿上酒菜。”
这店中确然是备有很多酒菜,但因那店主老妻失踪,都还未做,那黑衣老人让朱文昌拿上酒菜,朱文昌自然难以应付。
但几人早经计议,朱文昌胸有成竹,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位去时,也未交代一声,老汉也不敢动手做……”
黑衣老人接道:“现在你可以动手!”
朱文昌道:“就算立时动手,也要一段时间,才能食用。”
黑衣老人道:“大约多长时间?”
朱文昌道:“总要一个时辰。”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好!我们等你一个时辰。”
这回答,不但大出了朱文昌的意料之外,更使伪装客人的萧翎震惊不已,暗道:如若这篷车中果是坐的冰儿,怎会在这里停留如此之久,难道这又是那沈木风的诡计不成……
但闻朱文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一行有多少人?”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与你何关?”
朱文昌道:“在下知晓了多少人,准备饭菜时,也好有个谱儿。”
黑衣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那马车中还有几个女眷……”话未说完,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朱文昌的右腕。
武林四贤,君子气度,对这等暗袭手法,自然毫无防备,那黑衣老人出手又快速无比,朱文昌闪避不及,被他拿住脉穴。
萧翎目睹那黑衣老人出手快速,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不能掉以轻心,当下暗中一提真气,准备出手解那朱文昌之危。
只听朱文昌说道:“阁下这是何意?”
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眼睛揉不进一颗砂子,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骗过老夫不成!”
语声一顿,道:“你究竟是何许人,快些报出姓名,如再推拖时间,老夫就一掌活毙了你!”
朱文昌只觉右腕扣的手指,愈收愈紧,有如一把铁箍,只得运气抗拒。
这一来,无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做作,冷冷说道:“洛阳朱文昌。”
黑衣老人怔了一怔,道:“武林四贤人?”
朱文昌道:“不错,我们四兄弟全都在此。”
黑衣老人冷然一哂,道:“好!武林四大贤名重一时,但不知真实武功如何?老夫先毙了你,重试试另外几位的武功如何。”
说话之中,扣拿在朱文昌右腕的五指,暗中加力。
朱文昌只觉半身一麻,顿失反击之能。
黑衣老人右手举起,落日余晖下,只见他手掌心中一片紫黑。
朱文昌虽然从未和武林中人物动手搏斗过,但他数十年往来于江湖之上,对武林中的事故,却是知晓甚多,一见那人手掌,立时高声叫道:“黑煞手常平。”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不错,正是老夫……”突然闷哼一声,紧扣朱文昌脉穴的右手,不自主的松开。
原来,萧翎眼看那朱文昌处境险恶,暗中发出了弹指神功,一缕尖风,破空而来,正击在那黑煞手常平右腕的外关穴上。
为了收奇袭之效,萧翎不敢全力施为,怕那黑煞手心生警觉。
朱文昌脉穴脱困,立时疾退三步,目注常平,防他施袭,一面运气活动右腕行血。
常平初认是暗器所伤,回目一顾,只见外关穴上,不见血迹,但却肿起老高,心中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功力所伤?”一面运气活血,一面流目四顾。
他乃积年老贼,江湖上的见闻十分广博,目睹萧翎处身的方位,正可伤到自己握着朱文昌脉穴的左腕,心中立时警觉,但却未立时发作,反而缓缓退后四步。
敢情他腕上外关穴伤的很重,在未解是否仍能运用之前,不敢有所举动。
这时,那些护守马车的劲装大汉,亦已警觉,只见车前的四个佩刀大汉,齐齐翻身下马,快步奔了过来。
常平内功深厚,一面运气,一面用左手推拿外关穴。
萧翎那弹指神功,还未到火候,又未全力施为,常平受伤,本也不重,经过一阵推拿之后,立时行血畅通。
这当儿,四个佩刀的大汉,已然一排分站在常平身后。
这些人,似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奔入场中,既未喝叫一声,也未莽撞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常平身后。
萧翎在未了然百里冰是否在马车上之前,也不愿轻率有所举动,是以形成一个短暂的僵持之局。
这也给了那常平一个疗伤的机会。
常平觉出伤势无碍,立时胆气一壮,低声向身后四个劲装大汉说道:“去把那人擒来。”
口中下令,右手却一指萧翎。
但见寒光一闪,靠东首两个劲装大汉,齐齐拔出单刀。一左一右的奔向萧翎。
原来常平始终想不出,右腕为何功力所伤,对萧翎心存惮忌,故派两个属下,去试试萧翎的武功如何。
这时,已近黄昏时分,但萧翎目光过人,打量了两个大汉一眼,暗中运气戒备,但人却坐在木凳之上未动。
两个执刀大汉,行近萧翎之后,扬起手中单刀,冷冷地说道:“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等出手?”
萧翎道:“两位是官府公差么?”
左手执刀大汉冷冷说道:“官府公差抓去你,顶多打个四十板子。”
萧翎道:“两位比公差还凶了。”
左面那大汉道:“不错,公差只打人,但老子们却是要命!”
萧翎心头火起,双手突然一齐扬动,十个手指,分抓在两人的单刀之上。
两个劲装大汉至此,才知晓遇上了高人,齐齐用力一抽单刀。
只觉手中单刀,有如被两把强力的大铁钳钳住一般,竟是未能抽动。
萧翎暗运功力,由刀上传了过去,两人同时感觉到手腕一振,不由自主的右手一松,萧翎顺势向前一带,两个大汉手中之刀,一齐被萧翎夺了过去。
朱文昌看萧翎已经动手,立时一侧身,直向黑煞掌常平扑了过去,口中说道:“久闻黑煞掌,力能裂碑碎石,不知传言是否当真。”右掌一挥,迎胸劈出一掌。
常平右手一扬,硬向朱文昌掌势上迎去,口中说道:“阁下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语声甫落,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那常平自恃自己的黑煞掌力,功候极深,这一掌纵然不能把那朱文昌震伤掌下,至少也要将他震的掌疼骨酸。
那知,事情却是全出了常平的意料之外,双掌硬接一掌之后,那朱文昌立时欺身而上,右掌一挥,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常平心头骇然,口中却冷冷说道:“武林四贤之名,果不虚传。”
挥掌相迎,两人展开一场恶斗。
黑煞掌常平,乃江湖黑道中极负盛名的人物,掌法造诣甚深,两人这番恶斗,打的凶险绝伦。
且说萧翎夺过两个大汉手中单刀之后,双刀左右一分拍了过去。
他动作快速绝伦,虽然是普普通通的招术,但经他用出来,人却让避不及,齐被单刀击中,闷哼一声,倒坐地上。
萧翎心中虽然极恨百花山庄的人,但仍然未伤两人之命,单刀平着拍出。
话虽如此,但萧翎用力极强,两人仍是受伤不轻,无能再战。
萧翎击倒两人之后,突然纵身一跃,直向那马车扑去。
另外两个大汉,拔刀而上,想拦阻萧翎,但萧翎身法快速,一闪而过,扑近马车。
天色已暗,视线不清,车后八个佩刀大汉,眼看一条黑影,直向马车扑来,立时从马背之上,跃飞而起,扑向萧翎。
萧翎纵身而起,登上马车。
这时,一个动作快速的大汉,已然悬空扑到,单刀一挥,斩了过来。
萧翎遥发一记劈空掌力,暗劲随掌涌出,那大汉还未近萧翎,掌力已到,吃那强猛的劈空掌力,击落实地。
砰然一声,尘土横飞。
萧翎右手发掌,左手已然撩起车前垂帘,探首向车中望去。
但见寒芒一闪,一道白光,由车中直射而至。
双方距离既近,这一击又是出人不意,剑光闪动,已然到了面前。
匆忙间来不及挥掌还击只好行险自保,一张口,咬住了刺来的剑势。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两个随后追来的大汉,已然追近马车。
萧翎一口咬住刺来剑芒,右手已然腾出,一把抓住了宝剑。
他手中套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刀剑,抓住长剑之后用力向外一拖。
同时,双足用力一蹬,身子腾空而起。
车中人功力甚深,萧翎并未能夺下长剑,但他为了让避围拢而来的执刀大汉,纵身跃起,也无暇硬夺那人长剑。
只听两声波波之声,两柄单刀,砍在车身横木之上。
原来,两个紧随而来的大汉,全力挥刀劈向萧翎,收势不住,砍在了车前横木之上。
那车前四匹健马,经几人这么一闹,受到惊骇,突然长嘶一声,放足向前奔去。
怒马奋蹄,奔行奇快,眨眼间已到数丈之外。
萧翎虽然已经知晓,那车中发剑之人,决非百里冰,但未看清楚车中情形,总是放心不下,不理挥刀攻击自己的大汉,发足追向马车。
他心中焦急,施出八步登空的轻功绝技,有如天马行空,两个起落,已然是五六丈外。
几个追袭萧翎的大汉,因此被抛在三丈以后,但萧翎距那马车还有数尺距离。
这当儿,瞥见两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迎面而来。
这两人,正是司马乾和秦士廷。
原来,两人藏身在大树之上,因天色黑了下来,看不清过远的景物,隐隐看出双方已动上手,急急跑了过来。
司马乾迎面拦住马车,大喝一声,一掌劈出。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一匹雄马,生生被司马乾一掌劈死。
车套上四匹健马,击毙一匹,还有三匹,加上那快速的奔行的冲力,仍然十分强大,司马乾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也是不敢硬行拦住那马车,闪身避开,让在一侧。
秦士廷略一犹豫,右手也疾快发掌击在另一匹马腹之上。
那健马长嘶一声,倒了下去。
四匹健马已去其二,车行之势顿然一缓。
萧翎正若流矢般追上来,疾落一掌,又击毙一匹健马,左手抓住右面车轮,吐气出声,硬生生把奔行中的马车拉住。
目光一掠秦士廷和司马乾道:“拦住后面人,别放走另外两辆马车,此地由我应付。”
司马乾应了一声,纵身而起,直向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迎去。
秦士廷微微一怔,紧追在司马乾身后而去。
这一瞬工夫,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已然和司马乾碰上了头。
当先一个黑衣大汉,手中单刀一挥,迎面劈下。
司马乾侧身让开,右手一抬,抓住了那大汉右腕,五指加力一扭,夺过那大汉的单刀,左手一挥而出,击在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另一个黑衣大汉及时而到,单刀挥出,刺向司马乾的后背。
秦士廷及时赶至,大喝一声,一掌劈出,击中那大汉执刀右臂。
那大汉闷哼一声,右手单刀,脱手落地。
秦士廷左腿飞去,踢中那大汉小腹,惨叫声中,身子飞出七八尺外。
两人一接手,连毙两人,而且手法俐落,使那随后紧追的大汉,为之一怔,齐齐停住了脚步。
秦士廷武功虽然高强,但他大半生中,从未和人动过手,也未杀过人,此刻连毙一人一马,心中大是不安,不禁为之一呆。
司马乾早已舞动单刀,迎向群寇。
他知晓那百花山庄中人的恶毒,出手丝毫不肯容情,刀光霍霍,奇招连绵。
秦士廷呆了一阵,才冲上前去。
再说萧翎拉住那马车之后,挥手一掌,击向车篷。
篷车木架,如何当得萧翎神力,“啪”的一声裂开一个大洞。
但见寒芒一闪,一柄长剑刺了出来。
萧翎纵身避开,那长剑也突然收回。
此时,萧翎阅历大增,只看那刺出的剑势,已知那车中人,是一位武功不凡的高手,至少在剑法上造诣极深。
奇怪的是,那人总是不肯现出身来,一直躲在车中,不知为了何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何许人,怎不请车外一会。”
他一连喝问数声,车中人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恼怒,怒声喝道:“阁下可是料定在下不能揪你出来了。”
缓步向篷车行去。
他已知晓那车中人剑法高强,倒也不敢大意,行到车前,突然伸手向车帘抓去。
他希望扯下车帘,先瞧瞧那人是谁,谁知手还未触到车帘,车中长剑已破帘而出。
最妙的是车中人似是已知晓萧翎双手不畏利器,这一剑本是直刺,中途易势,忽变横削,刺向萧翎右腕。
萧翎缩回右手,那长剑也同时收回。
那车中人,似是只把篷车,看做他唯一的天地,不管车外的搏斗,多么的凶险激烈,他都置诸不理,甚至那套在篷车上的健马,也似和他无关,他只要保护这篷车,不让人冲入就是。
萧翎一连换了数处方位,都无法冲上篷车,每当接近篷车时,那长剑就及时而出,而且攻袭位置,都是使人致命所在,非得让避不可。
萧翎心中的怒火,逐渐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好奇。
目光一转,只见不远处,弃置着一柄单刀,伏身捡了起来,高声说道:“阁下剑法果然高强,在下要冲上去了。”
喝声中,纵身登上车辕。
但见寒芒一闪,长剑又是及时而出。
萧翎手中单刀一挥,当的一声架开长剑。
这次,萧翎已存心非要冲入篷车瞧瞧不可,是以刀上力道,十分强猛。
金铁交鸣声中,那长剑,吃萧翎一刀震开。
萧翎一刀,震开长剑,刀势左右挥动,削去了一半车帘。
另一半还未削开,那长剑又刺了过来。
萧翎单刀挥动,又把长剑拨开。
那人隐身车中,长剑连连刺出,攻向萧翎要害,但萧翎因为无法瞧到那停身之处。无法迎击,只好全采守势。
双方连拼了数招,萧翎仍是无法进入车中,不禁心中大急,暗中运集真气,觑准对方剑轨横里一刀,斩了过去。
这一刀势道奇而猛,逼住了那伸出车外的长剑。
萧翎身子一侧,半身欺入车中。
突然间白芒一闪,一把匕首,刺了过来。
萧翎右手握刀,左手一下抓住了刺来的匕首。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盘膝坐在车中,右手执剑,左手握着一把匕首。
萧翎左手握着那人的一半匕首,右手单刀架逼住对方长剑,形成了一个相持不下之局。
只见那黑衣人,右手一缩,收回长剑,迎胸刺来。
萧翎一松手,弃去手中单刀,仗着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五指一伸,抓住了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人不但一身黑衣,连脸上也是一片漆黑,夜色中,更是五官不辨,只可见到他两道神光炯炯的眸子。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地应道:“你是谁?”
萧翎微微一怔,道:“我在问你?”
那黑衣人道:“我为什么要回答呢?”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肯回答,今日之战,咱们非得拼出生死了,你武功高强,剑术精奇,在百花山庄之中,也算第一流的高手,今日如不取你之命,日后正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要死在你的剑下……”
语声微微一顿,大义凛然地接道:“咱们无怨无仇,我今日取你之命,容或不当,但此刻乃武林正邪存亡的关键时期,你助那沈木风为恶,我是不得不杀你了。”
那黑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听你口气,如此托大,似是一定能够胜我了。”
萧翎道:“不错,我自信能够伤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信。”
萧翎道:“你不信,咱们试试看吧!”
暗中运气,内力由剑身和匕首上传了过去。
武林中人,内功精深的高手,双掌相接,每以内家真力相搏,表面上看起来,不若真刀真枪相搏的激烈,实则那种无声无息的搏斗,才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拼,似萧翎这种借长剑,匕首传力击敌,那是更上一层的武功了。
那黑衣人只觉一股潜力由剑上和匕首之上,传了过来,心中大为震动,一面运集内力抗拒,一面说道:“你是萧翎?”
萧翎也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反击之力,挡住传出的内劲,正待运气加力,突然听得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一呆,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道:“你先答覆我是不是萧翎?”
萧翎道:“告诉你也不妨事,反正今日我不杀你,决不罢手。”
黑衣人道:“听你口气,果然是萧翎了。”
萧翎道:“区区正是萧翎,怎么样?”
那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名不虚传,咱们暂时罢手息争,在下有几句话,说完之后,你如心中不服,再来打过不迟。”
萧翎道:“我也不怕你的狡计。”双手齐松,放开了匕首、长剑。
那黑衣人缓缓把手中的长剑、匕首收起,放在身侧,道:“你有一位义妹叫百里冰,是么?”
萧翎怔了一怔,道:“不错,那位百里冰姑娘现在何处?”
那黑衣人道:“不在此地,你杀光了这些人,也一样找不到百里冰,问不出她的下落。”
萧翎道:“那是说,这些人中,只有阁下一人知晓那百里姑娘的下落了。”
黑衣人道:“阁下很聪明……”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是否要见百里姑娘?”
萧翎这些时日中,连经了大风大浪,对敌应对之间,有了不少经验,心中虽然恨不得立刻见到百里冰,但表面之上,却仍能保持着冷静,缓缓说道:“要见她有些什么条件?”
黑衣人冷冷说道:“很简单,喝住你的朋友、属下,一齐住手,咱们两个人轻骑快马,赶赴那百里冰姑娘囚禁之处。”
萧翎道:“沈木风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在下自投罗网之中。”
黑衣人道:“还有百里姑娘,也在那里。”
萧翎道:“有一件事,不知阁下是否想到。”
黑衣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此刻,我们可以尽歼你随行之人。”
这时,武林四大贤和楚崑山,司马乾联手合力之下,已经搏杀了大部敌人,间有不死,也都受了重伤。
朱文昌生擒了黑煞手常平。
几人搏杀了群寇之后,纷纷赶回,团团把篷车围了起来。
只听楚崑山大声说道:“萧大侠定是追这篷车中人去了,老朽不想他们会在篷车之中搏斗。”
萧翎心中暗道:“天下事就有些叫人难以相信。”当下说道:“诸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和车中这位朋友谈谈!”
司马乾笑道:“楚兄不信他们会在车中搏斗,但他们却偏偏在车中动手,事实如此,实叫人不能不信了。”
楚崑山道:“老朽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没有见过两人在车中搏斗的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啦。”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都听到了?”
黑衣人道:“听到什么?”
萧翎道:“阁下的随行朋友、属下,此刻,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助你了。”
黑衣人道:“大约你这番行动,早有计划,随行之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可惜的是这些人也不能随行助你……”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除非你不再管那百里姑娘的生死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答应你的条件。”
黑衣人拣起长剑,道:“此刻,车外都是武林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萧翎道:“不错,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
黑衣人冷冷说道:“如若萧大侠不出手干涉的话,在下倒愿会会这些武林高手的成就如何。”
萧翎已和他相搏十余招,知他武功十分高强,若是一对一的动手,只怕很难有人是他敌手,何况百里冰身处险地,极待拯救,不愿为此延误时间。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似是不用吧!如若阁下一定要打,在下也不拦阻,但如你激怒了他们,合力围攻于你,在下也是一样的无法帮忙了。”
黑衣人长剑伸出,挑起车帘,目光转动,环视了围在车前的武林四贤和司马乾等一眼,口中却回答萧翎之言:“看来,阁下对那百里冰的生死,十分关心。”
萧翎道:“自然关心。”
黑衣人还剑入鞘,立时被武林四贤和楚崑山,司马乾包围了起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不要动手。”纵身跃下马车。
司马乾点燃了一个火摺子,高高举起,在那人脸上照了一下,只见那黑衣人一张脸黑得出奇,几乎和他穿的衣服一般的黑法,但并非是黑纱包紮,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他如是戴的人皮面具,脸上的颜色,应该是愈平凡愈好,怎会戴上这样一副大异常人的面具呢?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阁下不是中土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戴着面具,你都看不出来么?”
楚崑山大声喝道:“咱们揭开他的面具,瞧瞧他的真正面目。”
武林四贤齐声应道:“不错,只瞧他戴这样奇形怪状的面具,就不会是好人。”
言下之意,似是要立刻出手。
萧翎突然向前一步,道:“诸位暂缓出手。”
楚崑山哈哈一笑,道:“萧大侠要和他单打独斗么?”
萧翎摇摇头,道:“我要和这位朋友,去见那沈木风……”
洛阳朱文昌接道:“好,咱们一起去吧!”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成,这位朋友只肯带我一人前去。”
楚崑山道:“这是陷阱,萧大侠万万不能独自前去。”
萧翎道:“不去不成,那沈木风已然明白的摆了这处陷阱,但我却不能不去。”
楚崑山道:“这又为什么呢?”
萧翎道:“在下如若不去,一位美丽的姑娘,即将为沈木风所加害。”
楚崑山道:“但你萧大侠一人之力,能够救她出来么?”
萧翎道:“这个在下是毫无把握,但事逼至此,说不得只好去冒险了。”
楚崑山还待接口,司马乾却抢先接道:“想来是沈木风限你萧大侠一人去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
司马乾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同行,但不知两位几时动身。”
萧翎道:“最好是立刻动身。”
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接道:“朋友意下如何?”
黑衣人冷然说道:“好!”
司马乾牵过来两匹健马,他俩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向前奔去。
楚崑山望着萧翎和那黑衣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缓缓说道:“司马老弟,这就使老朽想不明白了。”
司马乾道:“什么事啊?”
楚崑山道:“那沈木风明明摆下陷阱,如何能让萧大侠一人独往呢?”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那萧大侠明知对方设有埋伏,为什么偏偏要一人涉险呢?关键在那沈木风,他限制了萧大侠带人同往。”
楚崑山道:“咱们为什么要听沈木风的吩咐呢?”
司马乾道:“咱们可以不听,但那萧大侠却非听不可。”
楚崑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是了,如若那萧大侠不肯听从沈木风,就无法见到那位姑娘。”
司马乾长长吁一口气,道:“楚兄终于想明白了。”
楚崑山道:“明是明白了,但咱们却不能眼看着让那萧大侠一人前去啊!”
司马乾道:“唯一之策,就是咱们暗中追踪。”
楚崑山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司马乾道:“好!咱们改装前往。”
且说萧翎和那黑衣人放马奔驰,只跑得两匹健马通体大汗,那黑衣人才一收缰绳,道:“咱们该休息一下了。”
萧翎道:“不错,再放马十里,两匹健马就非死不可了。”
两人翻身下马,相对而立。
那黑衣人两道炯炯的目光,盯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萧翎,你也戴有面具。”
萧翎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让在下瞧瞧你真正面目。”
萧翎道:“如若阁下也肯同时以真正面目相见,在下也愿一睹风采。”
那黑衣人道:“咱们一齐动手。”
两人同时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年约二十三四,剑眉朗目,生相甚俊,心中暗道:“看他的剑招、气度,似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年轻。”
但是那黑衣人双目盯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萧翎,你还认识我么?”
萧翎只觉脑际间灵光闪动,突然想了起来,这人正是一度假冒自己之名的蓝玉棠,当下说道:“阁下可是蓝玉棠么?”
蓝玉棠道:“正是蓝某……”
萧翎接道:“蓝兄英雄人物,想不到竟然也投入百花山庄之下。”
蓝玉棠冷然一笑,道:“萧翎,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但你的仇人也越来越多,别看目下,似是很多武林人拥护你,但真正能帮你忙的人,确是寥寥无几……”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据在下所知,目下武林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少林寺,已为沈木风先发制人,不但不能为你增援,且将派遣高手,和你作对。”
萧翎心中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装作十分镇静,道:“沈木风在各门各派,派有奸细,这个在下早已知晓了。”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只怕你还有不知晓的事情。”
萧翎道:“愿聆教言!”
蓝玉棠道:“月前你在衡山断魂崖底,和白云山庄中人动手,可有此事?”
萧翎心中暗道:“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口中却说道:“确有此事!”
蓝玉棠道:“据在下所知,那白云山庄也和百花山庄中接上了头,此外,还有一位在江湖名不见经传,但武功绝高的人物。”
萧翎接道:“一位和尚?”
蓝玉棠道:“不是,一位年轻人,不过二十四五,也要和百花山庄联手。”
萧翎突然想起自己五年前落江之后,被人救入巫山峭壁间一座石洞中,遇上的多病老人,此后,为了替南宫玉觅寻千年石菌,又去过巫山一次,和那石洞中少主人动手相搏过一阵,当下道:“那人住在巫山悬崖间,一座石洞中。”
蓝玉棠道:“不错,阁下知道了,在下不用多说了。”
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可知这些人,为什么都要和你作对么?”
萧翎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
蓝玉棠道:“因为岳小钗。”
萧翎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为了岳姊姊?”
蓝玉棠道:“正是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武林绝顶的高手,而且都存了杀死你的决心。”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所以,他们都甘心投效于百花山庄之中,听那沈木风之命。”
蓝玉棠冷冷说道:“我们虽然也投效百花山庄之中,但却只是客卿地位,我们和沈木风有过约言,杀了你萧翎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终结,此后,彼此互不相关,井水不犯河水。”
萧翎冷笑一声,道:“你们相信沈木风?”
蓝玉棠道:“沈木风不能信任,也不值得信任,这些人,所以能和一个不能信任的人合作,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恨你太深,必欲杀你而后甘心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们三人,在下都曾会过,确然是武功高强……”
仰天大笑三声,道:“其实不用和沈木风合作,只要你们三人合作之力,也许就能对付在下了。”
蓝玉棠道:“我们不能合作!”
萧翎道:“为什么?”
蓝玉棠道:“我们合作杀死了你,那岳小钗又该归谁所有呢?”
萧翎道:“照这般说法,你们和沈木风合作,杀死了在下之后,也是一样要经过一场自相残杀的,是么?”
脸色突转严肃,接道:“岳小钗只有一人,你们有三个人啊?除了在下之外,你们还要有两个人死去才成。”
蓝玉棠道:“不错,但你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岳小钗寄情最深的一个,所以,在我们四人之中,第一个该你先死,事情既无缓和的解决之道,大家自然要生出杀机,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最占优势的人。”
萧翎冷冷说道:“就算你们如愿以偿,借重那沈木风之力杀了我,就你们三人中情势而论,阁下也是最弱的一环,三人相斗,你最先死。”
蓝玉棠冷冷说道:“这倒不劳关心,一个人在武林之中争雄,情场上逐鹿,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别的手段。”
萧翎道:“你似是很有信心?”
蓝玉棠道:“在下自有打算。”
萧翎道:“好!在下都知道了,承蒙相告,我这里感激不尽。”
蓝玉棠道:“萧翎,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么?”
萧翎道:“这个在下不知。”
蓝玉棠道:“你已经有了百里冰,说娇美,也不在那岳小钗之下,何况,还有一个舍死相救的多病美人南宫玉︱︱”
萧翎道:“在下的事,蓝兄似是打听得很清楚,是么?”
蓝玉棠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下自然要打听清楚你的往事……”
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有这两个美女陪你,难道还不够么?你还要霸占岳小钗。”
萧翎淡淡一笑,道:“蓝兄异想天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蓝玉棠冷冷说道:“你是君子?”
萧翎道:“在下虽非君子,但却仰不愧天,俯不作地,行事为人,都是心之所安。”
蓝玉棠道:“不管你是君子,还是豪杰,但你眼前处境,却是四面楚歌,就算有武当派中的人支援你,那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足以和日月争明。”沉吟了一阵,接道:“你现在在武林中为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明灯,假如阁下这次能够领导群雄,歼灭百花山庄,那是千秋大业,万世英名……”
萧翎接道:“蓝兄很清楚,但不知何故,蓝兄却不肯博万世英名。”
蓝玉棠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在下先把话说完。”
萧翎心中暗道:他想说服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萧兄不幸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整个武林,都将沦入沈木风统治之中,那时武林同道的悲惨、实是叫人不敢多想。”
萧翎道:“蓝兄心中如此明白,何以不肯挺身而出,为挽救武林大劫,尽些心力。”
蓝玉棠道:“在下倒有助你萧大侠一臂之力的心愿,不过,要得答允在下一事才成。”
萧翎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自然是关于那岳小钗了。”
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岳小钗怎么样?”
蓝玉棠道:“只要萧兄愿意帮助在下,使那岳姑娘嫁我为妻,在下立刻可助萧兄一臂之力,不但救回百里姑娘易如反掌,而且在下还可相助阁下和百花山庄决战。”
萧翎心中大怒,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蓝兄倾慕那岳姑娘,为何不肯自己求她,这件事,兄弟帮不上忙。”
蓝玉棠道:“不是帮不上忙,而是你不肯罢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蓝兄要谈的话,兄弟都已经听到,咱们可以上路了。”
蓝玉棠道:“我瞧萧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萧翎道:“盛情心领,岳姑娘的忙兄弟还是无法帮你,咱们不用再谈了。”
“走!”快马骤然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两匹马快如流矢。
但蓝玉棠似是路径甚熟,夜色中不用辨认路径,快马奔驰不停。
又奔行一阵,两人坐下之马,突然慢了下来,通体汗出如浆,大有举步维艰之感。
萧翎道:“蓝兄,只怕坐骑不行了。”
话刚落口,一眼瞥见蓝玉棠纵身跃下马背,那健马却倒地而逝。
萧翎一提气,身子从马鞍上直飞而起,落着于实地之上。
只见胯下健马向前奔撞几步,也倒了下去。
蓝玉棠回顾了两匹健马一眼,道:“萧兄,想过兄弟的话么?”
萧翎道:“想过了。”
蓝玉棠道:“萧兄是否肯改变主意?”
萧翎道:“爱莫能助。”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咱们赶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只觉他越跑越快,疾逾奔马,只好放腿疾追。
这一口气奔行,至少有三十里,蓝玉棠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萧翎仍然紧迫在自己身后三四尺处,神色平静,面不见汗珠,气不闻喘息。
但蓝玉棠却感觉到自己有些隐隐作喘,赶忙暗中运气,不让鼻息出声,淡淡一笑,道:“萧兄的轻功很高明。”
萧翎道:“蓝兄夸奖了。”心中却在暗暗急道:我已和商兄弟约好了,沿途留下暗记,好让他们追踪,这蓝玉棠奔走如此之快,使人无法停留片刻,留下暗记,但我两位兄弟,又都是义薄云天,不见暗记,也不会中途罢手,胡乱撞来,不但难以为我之助,只怕自身还将遇险……
只听蓝玉棠冷冷地说道:“在下想到一件事,不得不事先告诉萧兄一声。”
萧翎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如若兄弟料断的不错,在萧兄之后,必然有很多追踪之人。”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才智也是惊人的很。口中却淡淡一笑,道:“我想他们也许会来,此事不足为奇。”
蓝玉棠道:“兄弟要使他们无法追踪,或是追错方向,自投入罗网之中。”
萧翎心中暗骂道:好恶毒的用心。口中却冷冷说道:“蓝兄自负智谋过人,但照在下的看法,却未必能够如愿。”
蓝玉棠冷笑道:“在下看萧兄,虽然尽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但内心中却是激动得很。”
萧翎心中明白,言多必失,索性不言不语。
蓝玉棠不闻萧翎回言,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兄想开了没有?”
萧翎道:“想什么?”
蓝玉棠逆:“关于岳姑娘的事,萧兄难道真要为那岳姑娘,放弃千秋大业么?”
萧翎道:“咱们不谈这件事,好么?”
蓝玉棠道:“你心里有些矛盾,是么?”
萧翎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绝不会帮助你,再谈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无用了。”
蓝玉棠四顾一眼,道:“萧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此刻之后,萧兄纵然心中生悔,那也是无可挽回的事。”
萧翎不再理会蓝玉棠,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在蓝玉棠不知不觉之中,留下路标,指示出去向。
只听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兄弟已经言尽,萧兄不肯听,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言罢,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掌声甫落,突见草丛中窜出来四个人。
四个人穿着一色黑色劲装,各自背着一柄雁翎刀。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只觉这些人无一相识,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蓝玉棠缓缓说道:“你们四位看清楚,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翎……”
语声一顿,接道:“一切都在那沈大庄主预料之中,这位萧大侠,虽然是独自前来,但他的身后却有着很多随行之人,你们要留心了。”
四个人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遵命。”
蓝玉棠举手一挥,道:“你们四位退回去吧!”
四个人齐齐对蓝玉棠抱拳一礼,又退回那草丛之中,隐起了身子。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追蓝玉棠身后而行。
两人脚步渐快,片刻间已走出了十几里路。
蓝玉棠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兄都看到了,是么?”
萧翎道:“嗯,怎么样?”
借说话时光,暗中在道旁作了两个记号。
蓝玉棠缓缓说道:“在这条道上,一共设有七道埋伏,每一道埋伏中,都有着几位暗器高手。”
萧翎道:“除非他们找不到这条路,如果找到了这条路,那些现身之人,不啻是他们带路之人。”
蓝玉棠哈哈一笑,道:“这么看起来,那沈木风果然比你萧大侠高明一些!”
萧翎道:“怎么说?”
蓝玉棠道:“你认为这些人都知道那百里冰的去处么?”
语声一顿,道:“他们固守斯地,下一条路如何走,他们根本不知。”
萧翎道:“蓝兄的威迫手段,不过如此,在下都已经完全明白了,从此刻起,蓝兄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在下不想再受蓝兄口舌间的威迫了。”
蓝玉棠道:“好,咱们赶路。”
两人一先一后,放腿而行,果然一路上蓝玉棠不再讲话。
萧翎轻功,得自柳仙子所授,那柳仙子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自然高过那蓝玉棠甚多,但萧翎始终不肯超过蓝玉棠,一直随在他身后而行,借机留下和商八约好的暗记,只不过他把留下的暗记修改了一下,他心中虽知这可能使那商八感到困惑。但只要宇文寒涛能来,定可猜想到此中之秘。
宇文寒涛的武功,虽然对大局无补,但他的才智,确是那沈木风的劲敌,这一场正邪之间的大战,宇文寒涛对大局实有着很强的左右之力。
忖思之间,蓝玉棠突然停了下来,萧翎只管想着心事,几乎撞在了蓝玉棠的身上。
蓝玉棠淡淡一笑,道:“萧兄,是否要休息片刻?”
萧翎道:“这个听凭蓝兄做主了。”
目光转动,只见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两侧草地露珠上,有如千百万明珠放光。
原来两人这一阵奔走,时光甚久,太阳已出来多时。
蓝玉棠伸手指着前面隐隐青山,道:“前面就是雪峰山了。”
萧翎道:“沈木风已在那雪峰山中等候在下,是么?”
蓝玉棠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恕不奉告。”
萧翎淡淡一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