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卓立船头,身旁是翼奇、红晴和谢问大公的儿子谢凌风。
两艘战船在黑夜里驶往聚仙湖,照计算,皆两舰驶进湖里时,恰好捕捉黎明时的第一道曙光。
船上的黑盔战士和净土最精锐的箭手,全部严阵以待,准备进入大湖后的战斗。
小矮胖指示着它的手下,把他发射龙怒吼的家伙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下。
两岸黑沉沉一片。
不闻半点声响。
净土七位大公,各自率领本部的军队,先行一步,前往计画好的位置,当攻击的一刻来临时,他们含在聚仙湖指定的方位出现,予敌人致命的痛击。
河道还方有一点灯火,那是田宗率领的十支木排,由有经验的水手把持,以探查前路的安全,避免敌人的伏击。
更远的两岸旁是侯玉和秀青的轻骑兵,以扫荡任何隐铁两旁的埋伏。
大祭司和采柔等女孩留在安全的大后方,以免我因他们而分神。
星光覆罩下的河面,闪闪生光,未来正在前方静候着我们。
众人都因心情紧张,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张扬。
长风吹得我们的风帆猎猎生响。
在净土的大小战争里,从没有一仗像目下的详细部署,在离聚仙湖十里外的地点预备了两天,根据侦察兵传回来的消息定下整个进攻计刮后,我们才开始这正名为“太阳曙光”的军事行动。
由指挥魔女国的军队开始,到了眼前聚仙湖之战,我已山一个优秀的剑手,变成一个算无遗策的军事战略家,不断累积的战争经验,使我学懂如何利用手上的人力物力,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再不是只懂以勇力取胜的人。
在这决战前的刹那,我有着无比的安逸和平静,就像现在要赴的只是一个盛宴,没有半点惊疑和恐惧。
身后传来搬动物件的声音。
我愕然后望。
小矮胖指挥着几名手下,抬着一张造型古雅,看上去坚实非常的白木巨椅,放到我身后。
众人都未了起来,不知道小矮胖在弄什么鬼。
小矮胖嘻嘻一笑道:“这是由我们最好的木匠,用流仙城外最大那株白木树雕出来的皇座,轨叫大剑师座,代表了净土人对大剑师的敌意,大剑师请坐。”
我哑然失笑,坐进椅内。
这张椅设计得非常好,坐上去颇有婴儿回到了母胎内那种自然舒适温暖的味儿。
小矮胖拍手道:“箭来!”
四个人分作两对,分左右娩着两个插满祖箭的大箭筒,到了我两旁,将箭筒挂在左右扶手处,妙若天成。
叉百两人托了“射日弓”来,放在随椅背雕出来的承托上,放得四平八稳,既美观又实用,只要我探手往后,即可取杯来用。
众人都赞赏不已。
小矮胖得意地道:“这些铁箭都是我在铸造水刺球时灵机一绷,请妮雅大公在箭簇加上点乌金制出来的,保证不会比先前的乌金箭逊色太多,共铸了一百另八枝,射失了一两枝也不打紧。”
他又使人将原本的那筒乌金箭挂在椅背大弓下的另一位置,道:“这筒放在此处,遇有配得上的人时,大剑师可自行斟酌是否要用这原装货。若没有什么事,小矮胖告退了。”
这人确是个思想灵巧的天才,若要我拣一个人到帝国助我,我定会选他,笑道:
“多谢你这份大礼,以后每次对阵沙场,我就坐着来打。二众人笑了起来。
小矮胖退了开去。
我靠在椅背上,舒服得叹了一口气,心中一动,暗忖横竖尚有少许时间,闲着无事,不若趁这松弛悠逸的一刻,试试魔女刃予我的神秘力量,能对我有什么帮助?
但其实我却不知怎样做?
我试着把精神集中,可是愈有意而为,脑中愈杂念丛生。
就算闭上眼睛,仍看到很多光影和杂乱无章的影像,确是不能平静下来。
魔女刃的力量仍非我能随意控制的,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张开眼来。
田宗在前引路的那点灯火,不住闪烁,原来他们的木排刚转入一处弯位,受岸旁探出来一株未被洪水冲走,有枝无叶的矮树挡着,故生出这视觉上的效果。
我大感有趣,盯着那点忽明忽灭的灯光。
灯火消失在转角后,眼前蓦地一睹。
一个景像浮现眼前,我似在一个高空的角度,俯瞰着下面一个大湖,傍湖而建约两座大城灯火通明,其中一座驶出五艘大船,这些船速度都很慢,看上去有种破损的感觉,其中二一艘三桅折断其一二,而无一舶的风帆上是没有破洞的。
我心中狂震,究竟眼前是什么景像?
这个念头刚起,大湖、城市和船化作片片碎粉。
我醒了过来,大叫道:“不好!”
以为我闭目养神的众人骇然向我望过来。
我喝道:“全速前进,尧敌想由落日河逃走。”
众人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我微怒道:“听到我的话吗?通知前面田宗,叫他让到一旁。扬起所有风帆,全速前进。”
众将慌忙应命行动。
不一会,两舰速度急增,越过了田宗的木排,乘风破浪前行,将两岸的轻骑也远抛在后方。
龙歌忍不住道:“大剑师怎知尧敌逃走,还是由落日河逃走?”
各人都望着我,看我作出怎么样的解释。
我道:“尧敌发现了我们,竟不顾手下的生死,迳自和亲信坐上五舰黑魔舰逃命去了,真没有种。”
众将仍是满肚疑惑。
我不理他们,沉声道:“立即发出讯号火箭,通知各位大公,要他们依原定计划包围两城,只围不攻,等待我下一步的命令。”
为了灵活应变,我们定下了数种通讯手法,可以像说话般遥距通讯。
一朵蓝色的烟火在高空修开!按着是另两颗黄色的烟光。
这时我们刚驶进聚仙湖。
入目的情景,就像我刚才以心灵的眼睛所见到的一切,纵然明知如此,心神仍是震动不已。
是的!我拥有了近乎神的力量。
红晴怪叫道:“看!”
众人极目看去,在黎明前的昏暗里,刚好看到最后那舰黑魔舰的船桅,消失在大湖西北方的水乎下。
这次不待我吩咐,两舰全速追去。
翼奇绿眉道:“这么远,很难追上他们。”
我微笑道:“不用怕!这些都是尚未修好的破船,说不定舱内还灌满湖水,我们的速度会比他们快得多。”
红晴叹道:“今次我真的不能不服气,大剑师如何知道他合趁我们围城前逃走。”
翼奇一面疑惑,点头道:“我曾想过尧敌成了惊弓之鸟,定会派人数密监视着四方,一见势色不对,立时逃走。但猜想始终只是猜想,绝不会知道他何时逃走,逃往那里去。
剑师道指出逃走的是五条破船,如此迹近乎神,教我怎样也想不通。”
这时天色渐明,四周的景物清晰起来,聚仙湖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我遥望落在右侧和后方的傍仙和临仙两城,精神一爽,挨在椅背微笑道:“你们不用明白我如何合知道,只须知道我有这种预知的能力便足够了。”
聚将眼神都露出敬畏和惊异的神色。
一阵长风吹来,船行更速,飞也似的进入了一条宽阔的河道,敌舰的高桅再次在前方出现。
谢凌风问道:“我们是否须通知其他大公,要他们派人从陆上追来?”
我明白他怕在人数上吃亏,摇头道:“来不及了。”
翼奇道:“只要他们不上岸逃走,我们可以利用龙怒吼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看他们的速度,毁坏程度应相当数重,我们可稳吃他们。”
龙歌道:“不知那大元首是否和尧敌齐在船上?”
我望着远方那五艘船,心中掠过一阵强烈的仇恨情绪,同时脑海泛起大元首的狰狞模样,嘛了一跳,那感觉立时云散烟消。
我感到无比的兴奋,的而且确地我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超自然力量,直到这刻我才真正有点信心在未来对付那拥有异力的巫帝,我会不断尝试和学习,直至能完全掌握这力量的运用方法。
在初阳的光绿下,前面逃逸约五艘黑魔舰愈来愈拉近,各人都屏息静气,静待船战的来临。
在我比任何人更锐利的目光下,我看到舰上的黑叉人乱成一片,箭手都到了船尾处,准备发箭,不用说射来的都会是火箭。
我沉喝道:“将我的乌金铁箭扎上油布。”
身后的武士慌忙行动。
这时我们离对方不出半理的距离。
敌舰改变阵势,在宽阔的河面上一字排开,我看到一些箭手的箭上绑着紧有绳索的钩子,当然是想用以钓着我们的船,希望能以压倒性的实力,登船过来近身血战,但我偏不甘如他们所愿。
翼奇道:“小心他们的弹石机!”
大元首狂喝道:“兰特臭儿!我会杀死你!”
烈火在他头上熊熊烧着。
五艘敌舰的船尾同时喷出浓黑的烟来,刹那间整个河面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
翼奇叫道:“不好!他们若改以船桨划行,在黑烟里会比我们更灵活。”
我喝道:“叫另一艘船不要跟来,我们冲去!”
命令刚发出,我们冲进了化不开的黑烟浓雾里。
这种黑雾非常怪异,凝聚河面,风吹不敌,想不到黑叉人有这样的逃命招数。
我知道他们不是想逃走,而是要反攻。
着了火的船能逃多远?但只要他们钩上了我们的船,一齐涌上来,敌众我寡下,自可轻易纤灭我们。
在黑烟里,附近景像虽是若隐若现,不能看远,但比起由外面望进来,视野已扩阔了少许。
呜咽般的号角声在黑烟深处鸣响着,敌人正组纤着攻势。
我们应还有点时关,若欢舰的人转全数扑熄了,1掉转头来全力搜索及对付我们。
一阵浓烟涌来,我连站在身旁的人也看不见。
浓烟去后,站在舰头的人才再次现形,神色都凝重无比。
翼奇道:“敌人的最大优势,就是不怕撞上我们的船,而我们则绝不可让那种情况发生。”
一种压迫的感觉由左后侧涌过来。
我大喝道:“敌舰在左后舷,快避!”
翼奇临危不乱发出指令。
所有箭手将箭头全对准我说的方向。
我们的战舰立时加速,转往右方。
“哗啦”水响。
一艘仍在着火的黑魔舰在左后般的浓烟中冲出来。
在敌人惊觉到我们的存在时,我们千箭齐发,雨点般技往敌舰。
我射出的乌金铁箭。在近距离下更威力无穷,正中对方船桅。
船桅朽木般折断燃烧着的风帆随着木桅断折覆盖下来,罩在船头的黑叉人上。
“蓬”!
一个龙怒吼投到成了火海的敬舰船头处。
敌舰仍射出零星劲箭,可是因我们的船弯向右方,使敌箭全部落空。
眼前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
“轰!”
龙怒吼的爆炸声在右后方远处传来,按着是黑叉人的惨叫和呼号。
景物回复了先前的能见度。
众人都看着我。
我心中一动,凝神望进黑烟里。
想起当日能在烟雾里找到黑寡妇的位置,现在亦应能以同样的方式把万恶的大元首找出来。
眼前黑烟滚滚。
黑烟笼罩的范围必然非常广阔,船行足有一哩,黑烟仍不见尽头。
心头涌起一种感觉,我大喝道:“停船!”
翼奇慌忙不令。
船缓缓停在浓烟里。
我冷笑道:“尧敌果然狡猾!”指着左方道:“他们正在浓烟外等我们,只要我们冒失冲出去,立即进入他们布下的罗网里,连船也不保。”
翼奇他们连方向也弄不清楚,缓缓摆动船身,依着我指着的方向移动。
龙歌道:“我们应该怎办!”
船被河水带着缓缓顺流而下。
危难当前下,我的精神凝聚成一盏照明灯般,往前方的黑雾探伸出去。
一个清晰的景像出现在脑海里,四艘黑魔舰以祖索连着,打横排在河面,除了近岸处的空位,拦着了整条河道,船腹伸出木浆,不住打在河水里,保持着位置不随波往下流移去,船上的人都熄灭了,但风帆已全部烧毁。
这景像一闪即逝,我把握了整个形势。
我急喝道:“贴岸行走!”
翼奇忙下命令,又指示属下取出撑竿,俾能撞往岸旁时将船撑开,这人的应变是一等一的冷静和周详,幸好令次有他在我身旁。
战船缓缓在黑雾中移动。
忽地陆岸出现前方,眼看撞上,数十枝撑竿一齐标出,撑往岸旁能着力处。
风帆摆动。
众人松了一口气。
我下令道:“逐渐加速,准备火箭!”
各人对我的料敌如神充满信心,火箭燃起,定在弓上。
黑幕逐渐稀薄。
隐见早先出现在我脑海的情景,四艘连在一起的黑魔舰在左方现形。
众箭手不待我吩咐,张弓射箭。
满天火点,落往最接近约两艘黑魔舰上。
“轰轰!”几个龙怒吼也落在最接近的黑魔舰上。
船身划震下,缓缓前行贴着岸边顺流驶去。
战船速度不住增高,眨眼间冲出黑雾,强烈的阳光使我们差点睁不开眼睛。
敌人仓皇下还箭射来,但因我们速度很快,兼且又突如其来地出侧旁冲出,使他们的箭矢纷纷落空,少数射来的都给巨盾挡着。他们弹石矶投来的巨石更是不济,连方向也弄错了。
两艘敌舰陷入一片火海里。
呼吸间我们将他们抛在后方。
“轰隆轰隆”!
最右方的黑魔舰上的龙怒吼接二连三爆炸开来,尖铁片和木屑弹射四方,黑魔舰在火光里颓然倾侧进水内。我们再冲出一段水程,绕了个大弯,同着另一边的两艘黑魔舰驶去。
那两艘黑魔舰受到连点着四船的数十条粗索所累,失去了动力,被随水下流的另两艘黑魔舰拖得齐倾往我们掉转船头后的左侧。
倾斜入水和着了火的两艘黑魔舰上的黑叉人纷纷跳海逃生。
我大喝道:“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一个也不放过。”
“飕”!“飕”!
我连续射出两枝火箭,落在仍有作战能力的那两艘黑魔舰上。
距离迅速拉近,进入了普通劲箭射程之内。
无数火箭同时横过河面,落往敌船上。
敌人不是不想还箭,而是给最左那艘迅速沉往河底的船拖得撞往一块儿,火势则迅速蔓延过另两艘敌船上,黑叉人虽在拚命斩索,但船撞时的剧震,使他们左翻右倒,全乱了手脚。
两个龙怒吼又投到敌舰之上。
我们绕了一个弯,由靠右近岸处驶过,火箭暴风雨般往敌舰洒去。
“轰”“轰”!
龙怒吼发挥了它们惊人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我们绕过他们,到了上游,再掉头回去时,四艘黑魔舰全完蛋了,挤在一块儿,在火光熊熊中沉入河水里。
河面上尽是疯狂游往岸旁逃生的黑叉人。
劲箭无情地往他们射去。
不是我没有怜悯之心,而是若让这批黑叉人四散逃走,会对附近的村落带来可怕的灾难,那时又有谁来可怜受害的无辜平民。
我站了起来,到了船头,弯弓搭箭,搜索尧敌利大元首的踪影。
战船由敌人残舰右侧近岸处滑去。
神目如电下,我看到一个粗壮的躯体由河面冒土来,迅快游往岸旁。
是黑叉王尧敌,今次带黑叉人来侵,使生灵涂炭的罪魁涡首。
我大喝道:“尧敌!去死吧!”
众将惊觉望往海面,发现了这落难的黑叉王,纷纷喝骂,一时杀声震天。
“飕”!
乌金箭像一道激电般斜插而下,还入这凶人的厚背里,消没不见,按着是泉涌而出的鲜血,尧敌沉入水里去,再没有浮土来。
众将齐声欢呼。
我们又一次在已沉进水中的黑魔连环船右侧经过,到了下游。
河面上荡满黑叉人的鲜血,触目惊心。
船绕回去。
仍未有大元首的踪影。
难道他竟逃掉了,那是没有可能的,两岸静悄悄的,他应还在水里。
一股焦躁涌上心头,就像有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我大叫道:“大元首到了我们船上!”抛开射日弓,拔出魔女刃,抢往船尾。
“砰”!
惨叫传来。
船尾虚的箭手纷纷倒跌,大元首翻上甲板,口中咬着珍乌弯刀,两眼凶光爆射。
我大喝道:“全部还到我身后!”
这些黑盔战士深悉那魔王的厉害,跄踉急退。
大元首定睛看着我,眼中闪着仇恨的火焰、暴喝道:“兰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身后众战士一齐弯弓搭箭,对正大元首。
我冷冷笑道:“你终于不逃走了吗?”
大元首道:“我若要走,谁拦得住我,何况珍乌刀已到了我手里,杀你实易如反掌。”
它的黑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红色的披风一点湿意也没有,胸膛处仍可见到我刺破铠甲弄出来的那道剑痕,站在那里,确有威凌天下的气势。
我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巫帝的走狗喽罗,还在我面前充好汉。”
大元首两眼像要喷出血般,狂喝道:“闭嘴,你明白什么,巫帝是这世界里唯一拥有与废墟内那怪物抗衡力量的人,你给他提鞋也不配,你的剑术和才智在他脸前将一筹莫展,他不用动一个指头便能把你拿下来。”
我哈哈一笑道:“你说它是怪物吗?那你便是怪物制造出来的孽种!”
大元首露在头盔外的双目掠过一丝诡异狡猾的神色,佯笑道:“兰特!你要杀我,跟着来吧!”双脚用力,一个倒翻,离开船尾,落往河下。
“飕……”
所有劲箭一齐发射,但已慢了一步,射在空虚。
“噗通”!
大元首没进水里。
清澈的河水里可见他在水底下十多尺处迅速往岸旁潜过去,以它的高速,我们若掉转头来时。他早上了岸了。
时间不容许我有丝毫犹豫,大叫道:“你们不要下水,泊岸后才追来。”标前冲出甲板,投往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