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勿缺心想:“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你没说,那就是担心我功力不够,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有危险。”
口中却道:“房画鸥现在何处?”
文不弱道:“这两个人也是房画鸥带来的,武功极为怪异,大概……大概就是什么……
什么扶桑忍者吧,我们双方一场……一场混战,结果他们两人死了,我们两人……两人伤了,而恨……恨天与房画鸥却……却打入地下去了!”
“打入地下?”宁勿缺一转念,立即明白过来,房画鸥与封楚楚一定已进入了地下墓穴!
他赶紧站起身来,道:“你们支撑得住吗?”
文不弱道:“死……死不了。”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能把我与老捕移到一起,便……便是死了,也……也有个伴……伴儿。”
宁勿缺照办了。
入口仍是宁勿缺第一次进入地下墓穴时之处。当时宁勿缺、丁凡韵、银月夫人进入地下墓穴后,杀人坊的人仍守在上面,用各种方法试图打开被“剑匠” 丁当封闭的洞口,最后终于打开了,但此时宁勿缺已触动里面的机关,杀人坊下去了几个人,所面对的也是厚厚的石壁,因为担心被其他帮派发现他们的行径,故此不能在山庄内逗留太久,所以他们只好暂时又把洞口作了掩盖,准备等候时机再重新来试着进入地下墓穴。
房画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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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勿缺找到已被房画鸥打开的入口,在入口处聆听一阵,他惊喜地听到了下边的呼喝之声!
这就等于说封楚楚还活着!
宁勿缺猛提一口真力,弹身掠下!
他亲眼目睹过叶红楼由洞口跌下时被银月夫人辛情暗袭的情景,心知自己落下之时,危险颇大,如果房画鸥守候在下面突然一击,只怕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他将自己呼吸压抑得极小,如同没有生命的植物般悄无声息地直坠而下!
但他知道此洞的大致深度,如果就这样直接落下,只怕会摔个七荤八素!
所有的思索都已在电闪石火之刹那间完成的,宁勿缺估计快要到底的时候,“铮”地一声,拔出了“步光剑”,向右侧飞插而去!
火花四溅!
他下坠之速亦为之一缓!
宁勿缺疾然收剑,凝神一听,打斗声更是清晰可闻,由此可见房画鸥一时还抽不开身来对付自己。
心中一喜,一个斗折,已落于地上!落地之后,宁勿缺立即一闪身,滑开一丈之外,以避有人乘他立足不稳之时袭击他!
这时,他已看清自己再一次置身于他曾进入过的那间大石室,便又有些不同之处--石室中已多了四根大圆石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间石室本是没有石柱的。
而且好像石室变得小了一些。
这一切,自然都是宁勿缺毁去木雕石像之后发生的变化。
四根粗大的石柱上各有一颗夜明珠,把石室照得幽幽发光,借此可见二个人影正在激斗,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房画鸥!
房画鸥与封楚楚战得正紧,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如幻如真,快不可言,寒剑劲气破空之声扣人心弦!
宁勿缺见封楚楚已落于下风,形势颇为不妙,立即高呼一声:“封姑娘莫慌,我来助你!”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闷哼,封楚楚已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而去!一股血箭抛洒开来!
宁勿缺便傻了一般站在那儿,一时全没了思想!
“砰”然落地,封楚楚强自撑起身形,步子已是踉跄不稳!
她的腹部有一个剑孔,鲜血正从此处潺潺而出!
宁勿缺来不及多想,掠身而上,惊惶地道:“封姑娘,你怎么样了?”
封楚楚道:“你为什么要来?”声音很冷,却让宁勿缺心中一热。
宁勿缺朗声应道:“自是来杀这老匹夫!”
说完,便傲然而立,直面正对房画鸥,沉声道:“我以为只有我宁勿缺才会死而复生,没想到名声赫赫的房楼主也有这一手!”
房画鸥哈哈一笑,道:“你胆子倒不小啊!我要是你,能保得性命,早就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了,哪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抛头露面?”
宁勿缺冷笑道:“我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躲藏?我看倒是房楼主应该自己掘地三尺,把自身掩藏起来,因为你做的恶事太多了!”
房画鸥神色不变:“只要不被人知道,天大的恶行也算不了什么,你不见我一样侠名满天下吗?”
宁勿缺冷声道:“但不用多久,你便将是遗臭万年了!”
房画鸥道:“就凭你么?我要提醒你,只要你们几个人一死,武林中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了,此时他们正忙着应付里里外外的纷争,谁会去留意一个已为武林正义而亡的大侠?”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意地笑了,接着道:“我从来没有低估过你,否则我也不会费那么多周折把你送到弥羽的刀下,没想到你这小于的命比我想象的还要硬,居然能活了下来!”
宁勿缺冷笑道:“你所犯的错误不是低估了我,而是高估了自己!”
房画鸥淡淡地道:“是吗?”
他的手已轻轻地握在了剑柄之上,动作优美舒缓,仿佛握住的是情人之手。
却听得封楚楚吃力地道:“你……你出去吧,我……我替你挡一阵子……”
宁勿缺心知封楚楚是料定自己不是房画鸥的对手,所以想让自己脱身,不由心中一热,道:“可惜这么高的洞口,就是我想走也走不脱了!”
房画鸥大笑道:“不错,这儿将要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宁勿缺丝毫没有惧色,上前一步,道:“鹿死谁手,尚难断言!”
房画鸥不屑地道:“就凭你?”
宁勿缺傲然一笑!
其实,他的心中是颇为忐忑的,暗忖道:“如果我所练的什么‘掣肘神功’根本无实战作用,只怕对方一招之下,我便非死即伤了!”
房画鸥见宁勿缺神色镇定得很,反倒有些疑惑了,暗忖道:“难道他的功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吗?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被废去武功,这只是他散布的一种蒙骗我的谎言?”
想到这儿,他决定要试一试宁勿缺的武功深浅。
当下一声沉喝,房画鸥身形一晃,已飘然掠至于勿缺的身边,剑如惊电,暴撩宁勿缺的右肋!
宁勿缺长吸了一口气,立即按自己这两天所习练的武功心法而行!同时“步光剑”己横封而出!
他知道这样做其实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铮”地一声,两剑接实!
房画鸥的内家真力由剑涌出!
宁勿缺只觉一股热流沿着剑身向自己“设定”的惟一通道“手厥大阴包经” 疾然流过! 心中一动,他的左手疾扬!
“咝”地一声,房画鸥的内家真力沿右手经脉流过宁勿缺的体内,然后又从左手涌出,化作无形劲气,直射房画鸥左胸!
这一惊人之举,不仅房画鸥大吃一惊,连封楚楚也很是吃惊!
房画鸥急忙撤剑回封!他的反应快不可言,“膨”地一声轻声,已封住了宁勿缺左手的无形劲气之攻势!
但几乎就在同时,宁勿缺的右手“步光剑”已如惊电掠空,挟着丝丝冷气,竟是一招“天怒剑怨”,却又似乎略有不同。
他的功力不济,但他的剑法却可谓是举世无双!
如此剑由心出之招,房画鸥自然不敢大意!
“属缕剑”如鬼魅般一幻,已迎向“步光剑”!
让房画鸥惊骇欲绝的事再次重复--宁勿缺之剑与他的剑一接之后,他的左手再一次有无形劲气暴射而出,破空之声摄人心魄!
房画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宁勿缺为何能一心两用,不但要运用右手剑,还能以左手攻出无形劲气!
他哪会知道其实这一直是他自己在攻打自己!
房画鸥心中惊惧,招式越攻越快!
但这几乎就等于说他对自己的攻击越来越激烈!
此时,房画鸥要应付的是他自己的功力,再加上宁勿缺本身的功力!
宁勿缺见自己如此险招居然有如此奇效,不由勇气倍增!
他的右手剑剑由心出,精绝无匹!
而一旦房画鸥应付他的右手剑时,他的左手已同时出手!如此一来,房画鸥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圈套之中:为了对付宁勿缺,他不得不逐步提高功力,可这也就等于说他要应付的功力也相应地提高了,他不得不再一次提高功力……
宁勿缺已不再给对方缓过气来的机会,他知道房画鸥极富心机,一旦被他发现了其中之玄奥,定然会有应对之策!
他必须让房画鸥始终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
房画鸥的功力已臻化境,以至于让宁勿缺怀疑对方的功力是不是可以永远也没有止境地提高!
他心想:“如果自己的功力并没废去,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而失了功力,反倒应付下来了,真是‘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终于,房画鸥已将他的功力提至到最高境界!
这几乎也就等于宣判了他的失败!
因为他所对付的也是一个已把功力提高到了最高点的“自己”--同时,还要加上宁勿缺的功力!
而他已无法更进一层了!
如此状态之下,他没能走过三招!
一声惨叫如嗥!房画鸥已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砰”地一声撞在石壁上,然后落将下来!他的前胸几乎被宁勿缺的剑洞穿了!鲜血喷射如泉!
房画鸥的目光显得有些虚弱了,他吃力地道:“为……为……为什么会…… 会…这样?”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失败!
宁勿缺长吁了一口气,方道:“是你自己打败了你自己!”
房画鸥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光芒,然后一亮,他喃喃地道:“我……我明白了。”说完这句话时,他狂喷了一口鲜血,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可……可惜… …太迟……迟了!” 宁勿缺望着这个将江湖搅得风风雨雨的一代枭雄,缓缓地道:“自诩不凡的人,最终打败他的人,往往就是他自己!”
房画鸥人口大口地喘着气,鲜血的流逝使他口干舌燥,他的心跳已越来越弱了。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触摸到了一种冰凉光滑之物,便吃力地转过头去--他看到了一具骷髅!
宁勿缺看着他的举动,沉默了一阵,缓缓地道:“这就是你的弟子叶红楼的尸骨!”房画鸥的喉底发出低低的声音,但谁也听不清了。
然后,便见他的身躯沿着石壁缓缓地滑下、瘫倒、气绝!
宁勿缺长长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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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两年后,龙堆镇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这桩婚礼场面之大,在龙堆镇可谓是绝对的空前绝后!
此时,武林已渐趋平静,而使本已变得纷乱的江湖重新恢复应有的秩序之最大功臣,就是今天的新郎。
新郎是宁勿缺!
但新娘不是阿琳,阿琳此时已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了。她也挤在人群之中看这场热闹至极的婚礼。
不过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别大人大多是来看新娘的,而她却是看新郎。当然,是偷偷地不让人察觉地看。
她的男人挺宠她,她的小儿子也很可爱--她应该是幸福的。当她看宁勿缺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但绝对不是遗憾。她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的少女时代……
宁勿缺也太张扬了些,他竟一次娶了三个女人!
可又有谁会指责他?就算有人想指责他也不敢开口。因为在这一天龙堆镇来的武林高手比其镇上的人还多!他们全是诚心实意地来向宁勿缺这一武林后起之秀道贺的,谁敢拂了他们的心意?
那个美得让人不敢正视的是方雨吧?
那个使人越看越美、越看越爱看的是丁凡韵吧?
还有,那个原本像女人的女孩,如今是像女孩的女人,岂非就是瓶儿?
这也怪不得宁勿缺。没有人在面对一个像女人的女孩时能不动心的,而一旦这女孩成了女人,成了像女孩的女人,那就更是欲罢不能了。
宁勿缺逃不过瓶儿的情感陷阱,躲不过她的柔情密意……
得此三女,人生何憾?
无怪乎宁勿缺已笑得只见牙不见眼了。
贺客中有两个人格外引入注目,因为他们都是左手提了个酒壶,右手捏根烟杆。
除了聂血烟、文不弱,还有谁会如此模样?
当然,如果是在两年前,他们也是不会如此模样的。
宁勿缺见了他们,只好暂且搁下三位娇妻,上前招呼。
宁勿缺道:“聂神捕……”
聂血烟一摆手,道:“我已不是捕头了。”
宁勿缺惊讶地道:“为什么?”
聂血烟笑道:“因为捕头做得再好,也挣不到什么上等好酒!”
三人同时大笑!
文不弱止住笑,道:“你让我找的人我已找到了。”
宁勿缺道:“是吗?没想到你的追查本领也已不亚于聂神捕了。”
文不弱道:“封楚楚已再次削发为尼,法号无恨。”
宁勿缺沉默了一阵,缓缓地道:“也许,这是最适合她的结局吧。”
这时,瓶儿走了过来,娇声道:“大哥,该我们敬酒了。”
宁勿缺赶紧转身道:“是么?这就来。”
文不弱抹了抹嘴,道:“有此三女在侧,不饮也醉啊!我喝了一辈子的酒,今天才有些明白过来。”
聂血烟“卟”地一声,将口中的洒也喷了出来,洒了文不弱一脸一身!
《无双七绝》卷十一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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