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落天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嘶声道:“你为何不让我帮你?”
封楚楚猛地一惊:“你?”
“不错,难道你忘了我的武功绝对可以傲视武林吗?”
封楚楚惊愕地道:“你愿意把武功传授给我?”
说这话时,她在心中已将这种可以否定了。她知道蓝落天从未收过徒弟。即使他真的要收徒弟,也不必费这么多的周折找到自己,想学他的武功的人一定是多如牛毛!
没想到蓝落天竟点头道:“不错!我将你带到这儿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学我的武功!”
封楚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喜悦又盖过了惊愕,她脱口道:“为什么?”
蓝落天道:“你愿不愿意学?”
封楚楚看了看他那诡异可怖的脸,脑中闪过了师父及双亲遭到杀害的情景,左手下意识地摸在右手的伤口,终于,她咬了咬牙,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愿意!”
只要学成蓝落天的武功,还有什么样的仇不能报?
蓝落天仰天怪笑!
封楚楚被他笑得心中发寒,她暗道:“难道这是-个陷阱?”
笑罢,蓝落天方道:“你不后悔?”
封楚楚心中的担忧更甚,但深深的仇恨仍是让她再一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蓝落天忽然神色一变,嘶声道:“你看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可怕?”
封楚楚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若是说实话,那无且是该说极其可怕,可说了实话他若高兴,到时不教自己的武功怎么办?
但最终封楚楚仍是实话实说了。
蓝落天诡异一笑,道:“不错,我的模样丑陋可怖至极,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要练成我的武功,也会与我一样变得诡异可怖?”
封楚楚一颗心便开始一个劲地往下沉,往下沉…
她本已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再一次苍白如纸了!
虽然她曾是出家之人,对自己的容貌不会如一般女子那样很在意,但人的天性又使她不可能完全漠视自己的外貌!
更不用说让她成为一个与厉鬼无异的人!
她强自定神,吃力地道:“你……你一定是与……与我说笑!”蓝落天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残酷的笑意,他把每一个字尽可能地吐清,似乎一心要让封楚楚把他的话听入灵魂之中!
莫非,他的快乐便是要看到别人的痛苦?
他道:“这是事实!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学我的武功,变成与我一样。另一条路就是死!如果你不学我的武功,就只有死!你是知道的,在我手下很少有人可以留得性命,更不用说与我意思相悖的人!”封楚楚的思维在那一刹间,似乎想的东西极其的多,又似乎已完全停止了,什么也没有去想。
蓝落天的声音似乎是在遥远的地方空洞地回荡着:“为了仇恨,难道这一点牺牲你也做不到吗?如果你放弃了这样的机会,你的仇人将会继续逍遥自在地活下去,而你对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封楚楚的头如同欲裂开般的痛,甚至于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不清了。
无论是谁面临这样的选择都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端的矛盾与痛苦!
终于,在这种可以窒息一切的矛盾中,封楚楚挣扎着道:“我……不后悔!”
说完这句话,她便如同虚脱了般瘫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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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些,屋内一片沉默,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倒是封楚楚显得平静些--也许在太多的痛苦不堪中走过来,她已经渐渐地麻木了。
良久,聂血烟方道:“蓝落天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
封楚楚道:“因为我心中有恨!他的武功唯有心中充满着极度仇恨的人才能练成!后来我才知道他已得了一种不治之症,他自己明白他的生命已是即将到了尽头,对于死亡,像他这样的人已根本不在乎了,他难以割舍的就是他的武功,觉得就如此死去而没有把他的绝世武学留下来,将是天大的一个遗憾!以前他没有这种感觉,所以也没有收徒弟,可当死亡真真切切地迫近时,使人平时的一些想法就会开始改变,当一个人在堕落的时候也是如此!于是,他开始寻找符合练习他绝世武功的条件之人。在我之前,他已找了七个,当那七人在知道练成他的武功后都会变成他的模样时全都不肯习练了,这便说明他们心中的仇恨还不够深,不能为报仇做一切的牺牲--而仇恨不足,便无法练成他的武功,所以,这七个人全都死了!”
众人不由在心中暗暗惊诧,心道:“世间竟还需要以仇恨为基本条件的武功么?”都感觉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了。
聂血烟道:“虽然老夫没有亲见,但我听说你与无双书生一战中,与他不分伯仲,看来自习得蓝落天的武功后,普天之下,只怕没有几个人能与你相匹敌了!但我希望身怀如此绝世武功,不要依仗它欺人才好!”
封楚楚淡淡地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可言,别人对我如此,我对别人亦是如此!”
宁勿缺看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聂血烟大概也觉得一时是难以改变封楚楚对诸事的看法了,于是他便改变话题道:“自从鄱阳湖一役武林正道中精英大损之后,整个江湖都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许多一向帮规严谨的帮派内部相互趁乱争斗,对外更是一改平时扬善惩恶之风,其行径已渐渐地与邪帮无异!”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由此亦可以看出这潜在暗处的武林公敌之可怕!仅此一招,便已为他自己制造了许多兴风作浪的良机!”
宁勿缺道:“也许我们应该由这一点入手,查明有什么人能有机会在主战船上安下炸药!”
聂血烟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已经着手去查了,我所选择的入口就是这些船只的征集者‘水箭’曹栖!”
宁勿缺不由有些叹服,看样子聂血烟所掌握的东西实在不少!
聂血烟道:“第二个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便是风雨楼。种种迹象表明即使房画鸥与此事无关,但风雨楼却必定与此事有关。”
封楚楚微微点头,她想到了在风雨楼中从地下突袭而击杀了萧全的那致命一剑。
聂血烟道:“我有一个计划,便是让丁姑娘易容成封姑娘原来的容貌进入风雨楼,而封姑娘则在暗中相助,我想以二位的武功,大概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而且我也会派人在暗中协助。我相信进了风雨楼,必定能查出一点什么蛛丝马迹。”
他看了看她们,道:“二位意下如何?”
封楚楚先点了头,只要能报仇,她做任何事都是愿意的!
丁凡韵倒是有些犹豫。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觉得把自己易容成封楚楚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当她看到已不再为她自己拥有的容貌出现在她面前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封楚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漠然道:“我也想看看我曾经是什么样子的--还好,我有半张脸是与从前一样的,否则就是想易容成我的模样也不可能。”
她自己的淡漠却更使宁勿缺觉得命运之残酷。
丁凡韵听封楚楚这么说,于是便也答应了。
聂血烟道:“既然二位都已同意,那么现在便开始着手准备。”于是再次将外面的差役叫了进来,所谓宦门深似海,里边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在这其中拥有一个易容高手也根本不足为奇!
临走时,丁凡韵看了看宁勿缺,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那纠作一处的目光已把一切都说了。
丁凡韵终于强自转过身去向外走去。
封楚楚忽然对宁勿缺道:“你放心,我可能会杀任何人,但绝不会杀你,因为你曾救过我--自然,我也不会杀你的女人!”
言罢,也走了出去。
宁勿缺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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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血烟与宁勿缺两人便像两个北方老汉般盘脚坐在那张大得像炕的床上!
聂血烟先开了口:“宁少侠,据说你的武功已经被废?,真的如此吗?”
宁勿缺点了点头。
聂血烟惋惜地道:“你是我所知道的人中武功进展最快的人,可谓天资禀异,如果不发生这种意外,你绝对会是这场武林浩劫中力挽狂澜之人!”
宁勿缺道:“让你失望了。我现在的功力大概只有以前的二成了。即使普通高手也一样可以将我击败!”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索然。
聂血烟忙道:“但你的剑法却是存在的,人的功力,慢慢积累提高,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但要领悟出一种绝世剑法,却绝对是只有天赋奇特的人方能做到的了。只要给你一定的时间,你的功力自然会慢慢恢复的!”
宁勿缺的信心并没有为聂血烟所鼓起,他道:“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长,对手就越难对付!而且,我知道即使我的功夫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也未必是那个人的对手。”
聂血烟惊诧地道:“宁少侠何出此言?据说宁少侠的武功已不在‘无双书生’之下了?”
宁勿缺道:“可我的武功为什么会被废?就是因为我的武功不如九幽宫宫主弥羽,但弥羽最终又死在他人剑下,而这个杀了弥羽的人又极可能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聂血烟几乎跳了起来,他惊愕地道:“你……你见过他?”
宁勿缺缓缓地道:“当时我没能看清楚,但他的身影很像一个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许多:“他很像房画鸥。”
聂血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是与他有关?”
宁勿缺道:“这正是我怀疑他的原因之一。”
“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杀弥羽的?”
“在武林同道攻上岛却还没有完全消灭九幽宫教众的时候,当时我身处九幽宫的祭坛上,所以可以看到其他人所不能看到的。”
当下,他便把那时所看到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聂血烟低头不语,隐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宁勿缺心知此时不能打扰他,当下也不再说话,默默等待。
聂血烟突然猛地一拍掌:“不对!”
宁勿缺吓了一跳,道:“什么不对?”
聂血烟大概发现了什么,一股的兴奋之色:“你讲一个武功很高的人是否有可能不经过‘水谷’而潜入岛中?”
宁勿缺想了想,道:“不可能,否则房画鸥也不会想方设法让我从九幽宫购物之船中潜入岛中!”
聂血烟道:“不错,即使是武功再高的人,面对岛上其他方面的绝壁也是无能为力的,这一点,只要见过九幽宫所在岛屿的人都可以看出,那么,杀弥羽的人又是如何上岛的?难道是从‘水谷’中直接上岛的?”
宁勿缺道:“不可能!当时双方正在‘水谷’中激战,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只怕也会被人看到,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聂血烟问道:“那么他又是如何进去的?''宁勿缺想不出来。
聂血烟却有些急促地道:“你忽视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也是利用你进岛的方式进岛的!”
宁勿缺心中一动,恍然道:“不错,他进了岛可以安全地潜伏下来,那是因为他不可能会出卖他自己,而一旦我第二次重复他的方法时,他已设法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九幽宫了!”
说完后吁了一口气,接着道:“弥羽曾说他是在有人告密的情况下发现我的,而这个人早已潜入岛中!他要设法把我的行踪告诉弥羽,实在是简单得很!”
聂血烟道:“那么这个潜入岛中之人的身份就很好确定了。”
宁勿缺一愕,不解地道:“为什么?”
聂血烟道:“很简单,此人以如此方法潜进岛中,而且是在你之前,这说明他是第一个对九幽宫知之甚多的人!而那时对你来说,你与武林中大部分人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九幽宫驻扎何方,更不用说知道他们的行踪巢穴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是在行动之前别人告诉你的。”
他轻轻地一笑,又道:“第一个把九幽宫的情况告诉你的人是谁?是房画鸥,对不对?”
宁勿缺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不错,就是他!他是所有人中最早知道九幽宫情况的人。”
聂血烟又装了一袋旱烟,点燃,用力地吐了一口,万道:“但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按理,房画鸥既然是在进攻九幽宫之前惟一了解九幽宫的人,那么他应该在你之前就已经上岛了才对,可事实上他却是一直在指挥着那场战役!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宁勿缺立即被这个问题迷惑住了,他苦思冥想:“如果自己所见到的先期潜入并杀了弥羽的人是房画鸥,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同时在船上指挥呢?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炸死呢?”
这实在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疑团!
聂血烟忽然神秘地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宁勿缺捕捉到了,他不由道:“想必你一定已能够解释这一切了!”
聂血烟“巴哒”地吸了一口旱烟,笑道:“正是。其实事情说穿了就十分的简单。你在岛上看到的与在主战船上指挥作战的都是房画鸥。”
“都是房画鸥?”宁勿缺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一这怎么可能呢?
聂血烟补充道:“只不过一个是真正的房画鸥,另一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
宁勿缺一呆,所有的不解之处全都被这一句话点拨开来了!
不错,因为主战船上的房画鸥是易容而成的替身,所以他会被炸死--这也是他所没有料到的,真正的房画鸥将他一起杀害之后,一来可以免去事情泄露之可能,二来可以让世人绝对不会怀疑炸船之事是他所为。因为按常规思维而来,没有人会为了害死别人而把自己的生命也搭上!
一真一假,所以才会在同一时间既有一个杀弥羽的房画鸥,又有-个指挥战斗的房画鸥!
真正的房画鸥设法潜入岛中之后,他的替身便设法让宁勿缺也进岛,而真正的房画鸥已暗中把宁勿缺的行踪透露给了弥羽!
他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要让宁勿缺与弥羽直接相拼,无论是谁被杀,对他来说都是件好事。宁勿缺的武功突飞猛进,已对他构成了致命的威胁!能借弥羽之手除去宁勿缺,那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儿,宁勿缺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多不解之谜到了你这儿,就根本不算什么了,不愧是天下第一神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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