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西部,地属神农架支脉交接处,有一处叫“鬼见愁”的地方。此峰因奇峰绝壑,怪石嶙峋,连恶鬼都望山愁叹,所以得名“鬼见愁”。
“鬼见愁”的主峰摩天岭,万仞绝壁,顶天立地。更蔚为奇观的是摩天岭的崖石成殷殷血红之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出万丈红光。山上寸草不生,宛如一把染血之剑埋插云霄,所以被视为神峰。
既然连鬼见了都发愁,何况是人?
因此人们在惊叹造物主鬼斧神工之余,很少有人涉足此处,别说是人,就是飞鸟也会绕道而行的。
但这并不表示摩天岭从没有人光顾过。
摩天岭向东的绝壁略有斜度,这时,正有两个人飞身而上。
好快的身法,.两人几乎是在一同时间到达摩天岭崖顶,然后身子一个大翻飞,飘然落到崖上。
崖上有五丈见方的一个小平台。
这时,旭日东升,光芒万丈,两人落在平台上,同时拔出了刀和剑,他们用上乘的内力,在拔出刀和剑时,以深厚的内力震荡刀鞘和剑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
刀厚数寸,在朝阳映射下,发出血红光芒,剑却薄如蝉翼,软如柔丝。
两人傲然而立,互相凝视对方,处于一触即发的全身戒备状态。
面向东方的汉子,衣着华贵,身材伟岸魁梧,浓眉大眼,约四十多岁,颇有王者之风范,这就是威震江湖的姜家堡堡主“神州刀尊”姜刀风。
和姜刀风相对而立的是一个约三十来岁、身材短小精悍的汉子,眼里射出暴戾乖张的眼神,衣着打扮和
姜刀风相比土气多了,他就是名动武林黑道的枭雄“中原剑魔”刘孝迈。
“神州刀尊’’和“中原剑魔”在十年前就是江湖上红得发紫的人物,只不过是身份不同,一个是侠,一个是魔。
后来两人都隐退江湖,不是厌倦了江湖的风雨,而是因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两人虽然一个以刀成名,一个以剑称霸,但从未谋面。
彼此倾慕已久,但从未一较长短,这在两位武林泰斗的心里都觉得是一件憾事。
于是就有这场十年之约的刀剑决战。
两人之所以选择摩天岭,是因为两人不想让江湖 上的好事之徒为此大做文章。
两人久久地凝视对方,谁也不想失去出招的先机,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突然,两个人同时后退一步,接着同时身子一晃,刀剑齐出。
姜刀风的血光宝刀当胸平削,刘孝迈人影一晃,青冥剑疾刺姜刀风的咽喉。
但见刘孝迈衣袖微摆,这一剑刺的快极,且妙到毫巅,姜刀风如果不缩身,立即便会穿喉。
但在此时,刘孝迈只觉的左颊微微一痛,跟着手上的长剑一弓,向左荡开。
原来姜刀风出手之快,实在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时间,已回刀掠过刘孝迈的脸庞,跟着又挡
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两人之所以叫“神州刀尊”和“中原剑魔”,意思就是杀敌制胜,从不用第二招,只需用一刀和一剑就可取人性命,无需再次出手。观在两人分别用了一招,都未占到便宜,两人大惊之下,知道今日遇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敌手,只要一给对方发观一个小小的漏洞,有隙可乘,就会性命不侏。
刘孝迈长剑倒转,圈着姜刀风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
姜刀风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刘孝迈的四剑挡开。
刘孝迈凝目看他出手,这血光宝刀四下拨挡真是恰到好处,周身水泄不通,毫无半分破绽。观此形势,决不容他出手攻招,大喝一声,长剑向下直砍。姜刀风忙将刀向上一举,挡住来剑。长剑便砍不下来,两人手臂都微感酸麻。
只见红光一耀,姜刀风的血刀向自己左目切来。
此刻既不及挡架,又不及闪避,百忙之中刘孝迈长剑颤动,如百蛇吐信,也向姜刀风的左目急刺,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血刀进攻在前,但长剑比血刀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姜刀风连忙跃起,血刀一带,在刘孝迈的眉心拉了一道小口,同时姜刀风的青袍也被割下一块。
刘孝迈大叫道:“好刀法,好刀法!”
嘴里在叫,手上却刻不容缓,软剑如疾风骤雨般向姜刀风乱刺乱劈,姜刀风左拨右挡,也是啧啧连赞:
“好剑法!好剑法!”
刘孝迈吸了一口气,回剑直进中宫,剑身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端是若有若无,变化万千。
姜刀风拔地而起,血刀自上而下照着刘孝迈的头直砍下来,真有石破天惊之势,招式虽然古拙平常,但闻“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之威势。
刘孝迈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跟着软剑自左向右急削过去,但见他手中的软剑自半空横过,剑身似曲似直,软剑如游龙行空,宛如一件活物一般。
这时刘孝迈和姜刀风各施展浑身绝技缠斗在一起,姜刀风的血刀气象森严,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
剑大戟,黄沙千里;而刘孝迈的软剑轻灵乖巧,如晴天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两人再折了三十余招,刘孝迈突然右手长剑一举斗架,左掌猛击而过,这一掌笼罩了对方的上身三十六处要穴,姜刀风若是闪避,立即便受剑伤。
只见姜刀风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刘孝迈击来的一掌相对, “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刘孝迈身子飘开,而姜刀风却端立不动。
显然,姜刀风的内家修为稍胜刘孝迈,刘孝迈被逼退崖边。
·
‘姜刀风岂能失去这一制敌先机, 当下舞动血刀,向刘孝迈兜头砍去,刘孝迈仗剑封住,数招过后,“ 砰”的一声,又是双掌相交。
刘孝迈软剑转圈,向姜刀风的腰间削去,姜刀风竖斜挡开,左手力口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拳 居高临下,势道奇劲,刘孝迈反转左掌一托,“砰”的一声轻响,接了这一拳,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刘孝迈的左脚已踏到崖边。
姜刀风乘他一脚踩空,胆寒心惊之际,血光宝刀红光一闪,直削刘孝迈的咽喉。
陡然看到刘孝迈左脚悬空,血刀上飘,从刘孝迈的头顶横削过去。
这一横削纯粹是强力改变自己的招数,一时之间,姜刀风胸口门户大开。
刘孝迈只觉寒风掠过颈颊,不由的惊叫一声。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忽见姜刀风仁慈之心放了自己一马,心里窃喜,立即单腿点地,身子前探,跟着长剑一指,点中了他的胸口。
姜刀风身子一软,血刀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刘孝迈依然是“金鸡独立”之式。软剑带着寒光下指,刺向姜刀风的“肩井穴”。
虽然刘孝迈乃黑道袅雄,但姜刀风豪气冲天的侠义行经,还是使他心服得很。论实力,其实他早就死在姜刀风的血刀之下。可姜刀风对他惺惺相惜,没取了他性命,反而让自己一击而中。
所以他下剑没有锐劲。
突然间“啪”的一声响,刘孝迈手中的软剑荡向一边,几乎脱手而飞。
原来姜中风被他点中胸口,仰跌在地时,手上刚好抓住两块石子,先用一颗石子震歪刘孝迈手里的长剑。
跟着另一块石子急掷,刘孝迈仓促之间,虎口发麻,就已吃了一惊,又见一枚石子迎面而来,更是防不胜防。
那枚石子就撞到刘孝迈的胸口,“砰”的一声,跟着就“喀嚓”一响,胸口的胁骨顿时被撞断一根,一张口,鲜血一喷。
刘孝迈豪爽大笑道:
“姜大哥!我刘孝迈死得心服口服!”
说着人便已向崖下坠落。
摩天岭绝壁千仞,这一摔下去,焉有命在。
仰躺在地下的姜刀风大惊,身子向前扑去。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刀风一下子抓住刘孝迈的双足。
但刘孝迈下坠的力道太强,姜刀风一下子被拖到悬崖边,双脚用力一勾。
突然,一阵钻心之痛,姜刀风只觉得自己的右脚已被跌到崖边的血刀齐足踝切断,身子一震,差点和刘孝迈一齐掉下去。
姜刀风牙关紧咬,用一只足倒挂金钩,稳住了自己,贯注自己全身内力,将刘孝迈抛到崖上,跟着劲道一失,自己也就向万丈深渊跌了下去。
刘孝迈落在崖上,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绝处逢生,惊鸿一瞥之间,见姜刀风已落了下去!
刘孝迈人已在崖边站稳,右手暴长,一把抓住姜刀风,身子后倒,将姜刀风从头顶掼摔而去。
姜刀风摔落在地,断足鲜血淋漓,一阵撕心裂肺钻心的疼痛,使他惨呼一声。
刘孝迈见姜刀风为了救自己,不顾自己的生死,以致断了一足,这是何等的大丈夫气概,更是心服口服,赶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给姜刀风止血,纳头便拜,说道: “姜大哥,我输了!”
姜刀风哈哈一笑道: “刘老弟,你没输,你已经战胜了自己,就是最大的胜利。”
刘孝迈坚持道:“姜大哥,不管怎么说,我刘孝迈不论是在武功,还是在人格人品上,已是输了,我…...,,
“刘老弟,话不能这么讲,只是每个人做人的原则不一样罢了,其实我也为你的勇于面对世俗,我行我 素的作风心折得很!”
刘孝迈惭愧道: “姜大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为我而失去了一条腿,我刘孝迈虽然臭名昭著,不讲道 理,但这一生就是敬佩真正舍己为人之人。反正我也是一个逐水浮萍的人,这条命是你给的。我这一生就唯你 姜大哥马首是瞻,愿作姜家堡的一名仆人,以报答姜大 哥对我的再造之恩。”
姜刀风没想到刘孝迈会这么说,愕然说道: “刘 老弟,这…。—你这不是折杀……
我吗?”
刘孝迈坚毅道: “姜大哥,我刘孝迈一生没别 的,就是说过的话从不收回。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你 不答应我,你就……”
说着跪在地上,双手呈上宝剑,仰着脖子道:
“不然,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
姜刀风颇受感动,道: “刘老弟,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刘孝迈道: “姜大哥,反正我刘孝迈心意已决,你有什么条件,我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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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刀风道: “既然刘老弟你也有归隐之意,我们就结为兄弟,从此你就住在姜家堡,我们可以在一起经
10常切磋武功的。”
刘孝迈惊喜道:“姜大哥,你不怕我刘孝迈玷污了你一世的侠名,我……我……”
姜刀风面容一肃,道:“刘老弟,你把我姜刀风看做了什么人?”
刘孝迈喜叫道:“大哥!”
这时,摩天岭上阳光照耀,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竟是欣喜万分。
刘孝迈豪情一生道: “大哥,可惜现在没有美酒,不然,我俩喝个地动山摇,一醉方休。”
姜刀风好像年轻了十岁,激情道: “对,今天是 我姜刀风最快意的一天,走,我俩回到家里痛饮三百 杯。”
人一激动,忘了自己的断足,一迈脚,惊痛一声,又跌坐在地笑道: “好!既然不让我走,兄弟,我俩就在这里坐到天黑再回去。’,
·两人余意未尽,又坐在崖上恣意纵情畅谈一番,直到暮色四合,大地一片苍茫,落日溶金之时,刘孝迈才背起姜刀风下了摩天岭。
摩天岭绝壁千仞,就是一个轻功绝顶的人也难以 飘然而下,更何况刘孝迈还负着一个人。
幸好姜刀风的血刀削铁如泥,刘孝风每下落一段,就用宝刀在崖石上一戳,稳住身形,再下落一段;
别看这一落一戳,没有惊世骇俗的内力和胆识,是绝不能做到这一点的。
刘孝迈下得摩天岭,已气喘吁吁,全身是汗。
姜刀风虽然甚感不好意思,但自己又不能走,也就由刘孝迈背着。
刘孝迈背着姜刀风几个起落,人已上了“鬼见 愁”的一条羊肠小道,下面是一个谷形的盆地。
突然,刘孝迈身子一颤,背着姜刀风伏在地上。
姜刀风知道这一情形之下,刘兄弟肯定是看到了特别意外的东西。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盆形的谷地之中赫然坐满了人。
姜刀风略一算计,至少有五十人,这些人都身穿黑衣,脸上罩着面罩,认不清真实的面目,黑压压的一片,样子甚是诡秘,一片寂静无声。
两人伏在地上,屏声敛气,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黑衣蒙面人排列有序地跪在地上,在他们前面一丈之距停着一乘黑色的轿子,轿子的四角站着四个黑衣劲装蒙面人。
那乘轿子被黑色的幄幕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聚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
饶是姜刀风和刘孝迈纵横江湖数十年,可谓经风识雨,见过大风大浪,但眼前的情形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因为相隔太远,耳边只听到轿中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武林盟主……少林……全……
姜刀风……杀…
姜刀风正在凝神细听,忽然听到那人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人一惊,身子一动,一块石头滚落下去。
盆地中的黑衣人一齐往这边一看,轿中人说道: “有两人,不能留一个活口!”
跟着两颗钢珠从黑轿里暴射而出。
刘孝迈和姜刀风大吃一惊,那轿中人居然能从两人的一惊声息,能判断出有两人,这份莫测高深的内力真使人匪夷所思。
而更使两人大惊的是,这两颗钢珠带着尖锐的破空呼啸之声,向两人所藏的方位激射而来,一上一下。
两人所处的位置至少离谷地有十丈之距,轿中人 能分辨出两人的气息,甚至连两人的方位都听得出来, 这惊世骇俗的神功,大出两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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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轿中的人说话声,两人似曾听过,可此时不容 刘孝风多想,赶快背着姜刀风飞纵向一边。
刚一起身,下面的钢珠“呼”的一声击在刚才葡 伏的崖石上。
“砰”的一声,火星四溅,岩石被打下了一个缺口。
刘孝迈惊骇之余,哪敢怠慢,背负着姜刀风绝命而去。
后面的黑衣蒙面人疾扑而追。
本来刘孝迈是黑道成名的枭雄,一身霸道的功力,此时背着姜刀风急纵狂奔,已是慌不择路了。
刘孝迈一气急奔,转了两个山坳。“鬼见愁”的山道已是凶险万分,两人凭感觉知道后面的追敌是生平 从未见过的高手,一个个都是身怀绝顶武功。是否能摆脱追敌,两人的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姜刀风趴在刘孝迈的背上,只觉得自己耳边呼呼生风,一方面惊骇这黑道枭雄的霸道功夫,另一方面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踏实。
因为刘孝迈和他是处于水火不相容的地位,只不过两人互为欣赏,才偶然地走到一起。
刘孝迈只要摔下他这个不能疾奔的包袱,个人脱险是不存在问题的。
但姜刀风相信刘孝迈不是那样的人!
可自己这样连累他,心里更是感到过意不去。
后面的黑衣神秘人紧咬着两人不放,相隔不过两丈之遥。
显然,他和刘孝迈不经意地看到一个秘密,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这一点上,他和刘孝迈两个老江湖是绝对感觉得到。
作为一个秘密,是不容得让外人知道的,更何况是武林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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