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奔波使他觉得有些疲惫了,便准备早早熄了灯上床,就在洗漱的时候,他似乎看到窗外有人影闪现,可隔着一层窗纸,又看不真切。
韩小铮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他强自沉住气,继续洗漱,可因为大紧张,一块毛巾在盘子浸湿拧干、拧干浸湿重复了好几遍,就是不知往脸上抹。
倏地,他听到极为轻微的“卟卟”之声,像是有人叩击窗户。
韩小铮以为自己听错了,很快,叩击声又响起,这次比上次又略响了一些。
韩小铮颤声道:“谁?”
窗外有一个竭力压低的声音:“是我!”
韩小铮听不清是谁的声音,正要再问,却听得“啪”的一声轻响,已插上插销的窗户竟然开了!
韩小铮几乎叫了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一半是因为少年的好奇心习性在作怪。
窗户一开,韩小铮便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他的身侧便是几棵树,所以在这样的黑夜中,他的整个人几乎已淹没于树影之中,若不细看,根本就无法发现他。
韩小铮似乎听到了自己“卟通卟通”的心跳声。
却见窗外的人忽然举起右手,向他招了招,那意思韩小铮看懂了,是叫韩小铮出去。
韩小铮用力地摇了摇头,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心道:“这人会是谁呢?是白天救过我的人吗?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外面的人再次挥了挥手,然后竟深深地鞠了一躬。
韩小铮吃了一惊,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这人能够瞒过左家的人进来找到自己,想必本事不小,若是对自己有什么恶意,恐怕自己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当下,他便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韩小铮想要把灯灭了再出去,却见那人拼命地摇手,似乎叫不要灭灯,他又指了指窗户。
韩小铮一想,明白了:“敢情他是叫我从窗户这儿跳出去吧!”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白天在“春风得意楼”跳窗户的事,暗自好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去了不少。
韩小铮竟真的依了他的意思从窗户爬了出去!幸好这儿不高,他能轻松跃下。
那人向他这边走来,韩小铮颇为紧张,他暗暗思忖:“若是他要杀我,我就这么一滚,然后大叫救命!”
然而想到龙在天与黑衣人之战,他又泄了气,明白若是对方乃武林高手,自己滚得再快,也是毫无用处的。
那人并未杀他,却是走至窗前,双掌一插,然后疾然一收,却见本是敞着的窗户“吱”
地一声响,竟又关上了!
韩小铮头皮一阵发麻,心道:“莫非我遇上了狐仙?”
那人已一把抓住韩小铮的手,轻声道:“跟我来!”韩小铮这才发现那人竟是蒙着脸的!
听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知道这时候只有乖乖跟他走的份了。
那人对左家的布局似乎很熟,左弯右拐的竟没有被人撞见。
当他们转至一片花圃后面时,面前出现了一堵高高的院墙,院墙并没有门。
那人伸手一抄,已抱住韩小铮的腰,双脚一点,人便如鸟一般飞了起来!
听得耳边呼呼风声,韩小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可千万别滑了手!”
待到落在墙外,韩小铮还迷迷糊糊的,有些未明白过来。
蒙面人又带着韩小铮疾奔一阵,待停下来时,韩小铮睁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发觉自己现在所在之处竟是一片坟地!
韩小铮心中不由直打鼓,暗道:“难道他……他把我的墓……墓坑都选好了!”
如此一想,小腿不由开始打哆嗦了。
远处,一只夜鸟在凄凉的悲鸣着,声音传得很远很远,然后慢慢淡去,风紧一阵缓一阵地刮着,似乎还夹着一种腐尸的味道!
韩小铮嗑嗑巴巴地道:“你带我来……来这儿……这儿干嘛?”
那人道:“带你来看一件东西。”他的声音因为穿过了一层面纱,所以有些变形,韩小铮仍是觉得耳熟,却也还是辩之不出。
“你随我来。”
这一次,他已将韩小铮的手放开了,韩小铮身不由己地跟在他的后面,穿行于墓坟之间,韩小铮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嗖嗖地冒冷气,他很想靠近蒙面人一些,却又怕靠近他。
莫非,他是带我去看已为我选好的墓坑?
韩小铮暗暗后悔不该来此,他现在宁可死在左家。
蒙面人终于停了下来,他向前一指:“你看。”
韩小铮壮了壮胆,向他所指的地方望去——他看到了一个墓坑!墓坑四周堆了一些土,还栽下了几棵小树,借着淡淡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墓坑很新,树也是刚栽下的。
韩小铮的目光只敢在墓坑四周扫视,而不敢落到墓坑中去。
蒙面人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墓坑……”
“墓坑里有什么?”
“没……没……”他想说“没有看清。”
蒙面人打断了他的话道:“不错,里边什么也没有!可是,按理,这里边应该有一位美丽的女人!”
他的话中透着无限的忧伤。
韩小铮忽然道:“你是左公子?”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摘去了面巾。
韩小铮心中充满了惊讶,他没想到左之涯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
谜一样的左家!
韩小铮道:“这儿是段姑娘安息之处?”
左之涯以低沉的声音道:“按理应是如此,可是,当我将墓坑打开之后,我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你为何要将它掘开?”韩小铮觉得左之涯如此做实在没有理由,一个已死之人,活着的人又怎么忍心再去惊动她的灵魂?
左之涯的声音让人的心都会为之一颤,那是一种充满哀伤的声音,在这样的夜空中,更是如此:“因为我不相信阿烟会死,我不相信她会自杀……她说过,即使我与她不能在一起,她还会爱着我,还会好好地活下去,也许,我们会等到某一天,我可以与她长相厮守的。”
韩小铮尖锐地道:“那么你的妻子呢?难道她就该去承担痛苦吗?”
左之涯内疚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她是个好女孩,本不该忍受这种痛苦的,我已决定从此不再见她,免得再伤害了她……”韩小铮冷笑道:“可这种伤害已成了事实,谁都知道她已是你的妻子,如果你继续失踪下去,她便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孤独日子。”
“我对不起她,可我爱的是阿烟,这不是外人所可以想象的。”
韩小铮的恐惧早已抛到九霄之外,他大声地道:“如果你是一个负责的人,就不该娶阿芸……”
“阿芸?你怎么知道我妻子的名字?”左之涯惊讶地问道:“我……我与她同在一个枯水镇,哪能不知?”
“难怪你替她说话,可最苦的还是阿烟,她竟如此年轻便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世。”
韩小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现在,你说为什么把我找来吧。”
左之涯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抓住了韩小铮的肩:“你一定要把今天所看到的事全告诉我,我要查出是谁杀死了我的阿烟!”
韩小铮暗暗吃惊,道:“你是如何知道段如烟临死时我也在场?”
他在心中道:“他会不会因为忌恨段如烟临死时我在她那儿而杀了我呢?”因为听左之涯的口气,似乎已断定韩小铮是一位知情者,所以韩小铮不敢撒谎,否则有可能惹恼了左之涯,他把自己杀了也未可知。
左之涯道:“有一个人告诉我的。”
“谁?”
“我也不知道,当我发现我身上多了一团纸时,再去寻找这个人,却已了无踪影。”
韩小铮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像左之涯这样高的武功,别人竟还可以瞒过他的双眼!
他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正含义了。
韩小铮道:“纸上写了什么?”
“他说你是知情者,但此事与你无关。”
“你信么?”
“开始有些不信,但观察一阵后,我信了。”
韩小铮没想到左之涯已在暗中观察过自己,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害怕,暗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若是他要对我不利,我就是死了还蒙在鼓里呢。”
韩小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段姑娘葬于此地?”
左之涯道:“‘春风得意楼’的人告诉我的。当我听了黑衣人之言后,暗觉不妙,便借众人观注黑衣人的机会,从后院溜走,然后赶至‘春风得意楼’,在那儿,阿烟的死讯得到了证实,而且同时她们还将埋葬阿烟之处告诉了我。我……我还想再见阿烟一面,同时也不相信阿烟会自杀,所以……‘”所以你就来此将坟掘开?”
“不错!如果阿烟九泉有知,她也会原谅我这样做的!可是,当我将它打开后,里面竟什么也没有!”
韩小铮忽然道:“你是一听到黑衣入之言后,很快就赶到‘春风得意楼’?吗?”
“正是如此。”
韩小铮暗道:“好快的动作!从段如烟死亡,到左之涯赶到‘春风得意楼’,其中所间隔的时间并不很长,为何‘春风得意楼’这么快就把段如烟葬了呢?为何当左之涯掘开坟地时,又一无所获呢?”
韩小铮想了想,道:“既然你愿意听,我便把今天在‘春风得意楼’所遇到的事全盘告诉你,信不信,则在于你了。”
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去‘春风得意楼’找的是曲小月,当我从曲小月屋中出来时,我遇见了隔壁的段姑娘,当然,那时我并不认识她,是她叫住我,问我是不是左家的客人,我说是。
后来,我想这大概是我与曲小月交谈的话语被段姑娘听到了,方知我是来你家的。段姑娘便说有一样东西要让我转交给我,当时我很奇怪,我与段姑娘并不认识,她为何要让我转交?现在我明白了正是我与她不熟悉,她才托付我,这样才不会让此事弄得沸沸扬扬。不知为何,当时段姑娘显得有些紧张,她将我让进屋,然后进里屋拿东西,过了片刻,我听到了里屋有轻微的叫声……”
听到这儿,左之涯的身子颤了颤。
韩小铮接着道:“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便唤了几声,却未听见段姑娘答应,于是,我便冲了进去,竟发现段姑娘已悬于梁上了!”
左之涯颤声道:“你……你为何不救她?”
韩小铮道:“谁说我未救她?可当我将她从上面弄下来时,她已气绝身亡了,口角还有血流出。当时,我吓坏了,心想这该如何是好,如果这时有人进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左之涯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是说阿烟进去的时间并不长吗?”
“不错,可当时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段姑娘真的是自杀了,当时心情太乱,许多事情根本无法细想,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惟一可以走的路便是逃,可我不会武功,又如何逃得脱?”
“那最后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是一个声音嘶哑的男人,我不敢应声,他们便一脚将门踢开,我心想,这下完了,他们一冲进来,我就百口莫辩了,情急之下,我立即爬上窗户,向外一跳……”
左之涯道:“你不是说不会武功吗?”
“不错,可当时我不知怎么的竟想到了向上跳,结果我抓住了屋椽,这时有人从窗户探出身来,说了一句:好快的身手!又缩了回去。”
“那么你最后又是如何从上面下来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竟是被一根从屋顶上垂下来的绳子救起来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信。”左之涯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平白无故地有一根绳子从屋顶上垂下来很正常吗?”韩小铮失声道。
“是不正常。但这件事在那张纸团中已有叙述了,所以我信。除非你与他是串通好的,可你不会与他是一伙的。”
“为什么?”韩小铮惊讶地道。
“因为你根本不会武功,我抓住你的手时便可以察觉到这一点。”
韩小铮心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是幸好我没有武功,否则说不定还是会被你怀疑的。”
左之涯望着天边的那轮淡月,沉默了一阵,方道:“你说阿烟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
左之涯转过身来,望着他道:“你很坦诚,我已看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你一定早巳看出阿烟是他人杀害的,如果现在你要说是自杀,那么你一定是在说谎!”
韩小铮笑道:“你能看出这一点,岂非也是不简单?”
左之涯忽道:“可我不明白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为何要卷入这件事中?”
韩小铮苦笑道:“由得了我吗?即使我一走了之,你还是会找上我的,对不对?”
左之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望着那个空空的坟坑,缓缓地道:“对方不让我看到阿烟,一定是怕我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所以才将阿烟移走,若是有朝一日让我查出是谁,我会将他于刀万剐”
从他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中,韩小铮知道他是会做到的。
韩小铮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正是段如烟交给他的粉红色心形之物。
他将这心形之物递给左之涯,道:“这是我从段姑娘……段姑娘的遗躯上找到的,现在交给你吧,当时她是将它抓在手上的,也许就是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左之涯接过心形之物,怔怔地站在那儿,如果不是月光太淡,韩小铮可以看到左之涯的眼中已是一片晶蒙的泪光。
韩小铮道:“你与我一同回去吧,虽然你武功高强,可终究人单势薄,回去与家人一起查寻,机会会更大一些。”
“不,我不回去。”
“为什么?”韩小铮惊讶地道,他心中暗暗思忖是否是因为怨恨他父亲逼他娶了阿芸?
左之涯道:“因为……不为什么,该回去时,我自会回去的。”
“那……阿芸她……”
左之涯叹了一口气道:“待事情查明之后,我会对她有个交代的,尽管那样做并不能挽回我对她的伤害。”
韩小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左之涯道:“你也该回去了,我希望今夜之事,你不要向任何人说。”
韩小铮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便向左家返回了,左之涯得把韩小铮送回左家,否则韩小铮根本进不了那么高的院墙。
他们不知道,就他们身后七八丈远,有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影在悄悄地跟踪着他们。
而跟踪他们的人也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隐于黑暗之中,在得意地冷笑。
韩小铮回到自己的屋于时,那盏油灯就快将灭了,灯火如一颗绿豆般摇曳。
韩小铮索性将它吹灭了,然后和衣躺在床上,一时又如何睡得着?他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升起的一个念头,竟为自己惹来这么多事!更糟糕的是这事似乎还远未了结!
左思右想,他开始迷糊起来,正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忽然不由自主地一惊,猛地睁开眼来,只见一个人影赫然立于自己的床前!
那人手中有一把刀,正向自己的颈部砍来!
那一刹那间,韩小铮已被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闪不开这一把刀!
他的脖子似乎已感受到了刀身的冰凉!
却听得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卷向那把刀,然后便见那把刀被卷得飞出窗外!
此时,韩小铮才发觉窗户又打开了。
而挥刀之人忽然发出“咕”的一声,似乎喉间含了一口水,然后他的身躯便向韩小铮这边倒来!
韩小铮吃了一惊,正要滚将出去,却见又有一根软索状之物卷将过来,竟将那人庞大的身躯卷了出去!
韩小铮傻傻地坐在那儿,用力一拧自己的大腿,痛!看来不是做梦!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事实上在这之前,这儿有一个人差点被杀,而杀人者大概现在已死了。
这种变化太富有戏剧性!
“是谁要杀我?又是谁救了我?”韩小铮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他将床上的被子、席子抱了下来,往床底下一铺,然后钻了进去,蒙头大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韩小锋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怕自己这模样被人撞见了太狼狈,赶紧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把被子放到床上铺好,正要去开门,却听得“砰”地一声响,门竟被撞开了,他的人与闯进者险些撞个正着!
进来的人一见韩小铮,似乎极为吃惊,道:“你……你……起床了?”
韩小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性子一向都这么急吗?”
“啊?不……不,只是……”那人似子有些紧张,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这两天我们这儿出了点事,所以我敲了门未听见公子答应,心里一急,深怕又出了什么乱子,便冒昧闯进来了,实在该死。”
边说,他就边往外退。
韩小铮已感觉到这家伙如此冒失地冲进来,一定有蹊跷之处:“莫非,他见我一时未出声,竟以为我已死?”
韩小铮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然而并非绝无可能!
而这个人显然是左家的人,如此说来,是左家的人要杀自己?
韩小铮不由自土地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那么他现在已是深处虎穴,处处危机了。
可左家并没有杀他的理由,也许真是自己过虑了。
韩小铮自嘲地笑了笑,忽地,他的笑容僵在那儿,因为他看到了血!
地上有几滴血!是昨夜留下的?
韩小铮急忙用脚将地上的血迹擦去,心中暗暗奇怪并未见人进来,怎么袭击自己的人会有血流出来呢?
他定了定神,便向外面走去。在通道处他遇到了左家的几位下人,他们很有礼貌地向韩小铮打了招呼,然后让过韩小铮。
一切都很正常。
但无论如何,左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若再呆下去,即使不被别人所杀,他也会被这么多没完没了的怪事弄疯的。
当他向左长笑告辞时,左长笑也只是略作挽留,然后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让下人送韩小铮出来。
骑着马走了一程,韩小铮忽然想到了阿芸,他不由有些为阿芸担忧,在那样的环境中,阿芸会不会受委屈?
他本是为阿芸而来的,没想到最后根本不能为阿芸做什么。甚至,以前他只是凭自己的胡乱猜测说阿芸嫁到左家是不会幸福的,而现在,他却已真切地体会到这一点。阿芸在她新婚的第一天开始,自己的丈夫便无影无踪了。
而使韩小铮感到可悲的是自己对这一切全都无能为力,他本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认为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现在才明白世上没有几件事是他办得到的。
他不由为自己感到悲哀,所以骑在马上,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当他经过一片枫树林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一阵风吹过,然后,便看到马前已多出一个人了。
这一次,韩小铮已懒得惊讶了,因为让他惊讶的事太多,以至于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前面的人肩上扛着一把剑,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斗笠压得很低,所以韩小铮看不清他的脸。
韩小铮有些懒洋洋地道:“你来杀我吗?”
语气平静得让那人吃了一惊。
那人沉声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武功已是不俗,我们倒走眼了。”
韩小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自己也懒得与他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设法逃命,可在这样的野外,呼救也是白搭。
他本打算一调马头,赶紧跑开,但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既然可以像鸟儿一样从自己的头顶飞过,那么自己一转马头,恐怕人头就得落地了。
怎么办?
韩小铮默默地沉思。
奇怪的是对方的攻击竟迟迟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