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梅花庄的门楣已剥蚀得斑痕累累,门板上还有着明显的刀痕,大门上一把大锁也好像生了锈。
大门两边的石狮子,有一只狮头被铁器砸烂一半,台阶共七层,上面似乎长了几株青草,这明显的表示这儿已经久未来人了。
小玉儿转到围墙边,弹身便上了围墙,迎面一阵阴风吹得她一哆嗦。
小玉儿咬咬牙,暗自思忖:“我是鬼,怕谁呀。”
她跃落在院子里,虽然她尽量把身子放轻,地上仍然发出“沙”的一声响。
“鬼是虚无飘渺的,是无声无息的。”卞大夫早就提醒小玉儿了。
然而地上落满了枯叶,地上也长满了枯草。
小玉儿侧目看向迎面正厅,她也看向两迈回廊,夜风吹来,有两扇窗子发出吱呀吱呀响。
如果此刻皇甫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尖叫着投入皇甫山的怀抱里,不论她是真怕或是装的。
女人有时候也会藉着害怕而向她的情人撒娇一番,只可惜皇甫山不在,小玉儿也无从撒娇。
弹身登上厅门右侧,有一扇落地长门似是虚掩着,小玉儿轻轻推那门,她没推得开。
于是,她绕到发声的窗子外,伸头看向屋子里,朦胧中她几乎叫出声音来。
只见大厅上整齐的排列着几十口棺材,条桌上摆着几十个神牌,两盏巨灯不发光,阴霉之气冲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小玉儿如果要向第二道大院走,她就必需穿过这座大厅绕向一座大屏风。
轻推着一扇落地生花门,那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便也惊得两只狸猫往外冲去。
小玉儿几乎叫出来。
她不能叫,她仍然展开轻功上身不动,“匆”的穿越过几十口棺材,她到了屏风边。
侧面看过去,大厅后面一道大院,雕栏上似已有破损,花圃中杂草满盈,最叫小玉儿不舒服的便是一股子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味道。
轻轻弹出大厅,小玉儿往回廊厢房移动着,就在厢房门口,小玉儿心头猛一沉,只见厢房中一排棺材停放着,少说也有十几口。
小玉儿想到自己如今扮成鬼,便不由得胆子一壮,就像一阵风似的,小玉儿又卷进了第二间大厅中,这座大厅两边有耳房,但大厅上仍然放了十几口棺材!
小玉儿刚刚飞到二大厅后面,忽见最后那座大厅上人影儿闪晃,她刚要学鬼跳,便见那黑影推动一口大棺材,发出沙沙轻响。
小玉儿仔细看,不由想笑,因为那推棺材的人正是卞不疑。
小玉儿想吓一吓卞不疑,便不出声的往那大厅廊上跳去,她的身法轻飘飘。
卞不疑果然正在推动棺材,他把一口棺材盖子推开一半,伸头看向棺材内,便不由得愣了一下。
小玉儿便在这时到了他面前,不等小玉儿停住,卞不疑道:“别装了,小玉儿。”
小玉儿轻声笑道:“你知道是我?”
卞不疑道:“你登上第二进大厅我便看到你了。”
小玉儿道:“所以你放心大胆的推开这口棺材了。”
卞不疑道:“你来看这棺材内。”
小玉儿道:“死人有什么好看?”
卞不疑道:“棺材里没有人。”
小玉儿愣然,道:“死人呢?”她俯头看向下面,果然是一口空棺材。
卞不疑“摇头晃脑”的敲着脑袋,道:“这可就怪事了,还有人来偷死人?”
小玉儿道:“谁要死人干什么?”
卞不疑道:“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的用处还要大。”
小玉儿道:“没听说过。”
卞不疑道:“现在,你不但听说过,也亲眼看到了。”
小玉儿道:“我只看到一口死人棺材,并未发现尸体有什么用处。”
卞不疑道:“别多说了,且让我看看这些棺木的造法,我就是要看清这些棺木如何制造,才赶来的,想不到此一趟换来成果丰硕无比!”
小玉儿道:“你看了棺材中无人。”
卞不疑又沉默了。
他在沉思着,且自语的道:“三年之久,棺材中的人可能物化,但骨头呢?”
灰暗中,他双手不停的在那口棺材上又摸又敲,小玉儿低声道:“卞大夫,你在弄什么鬼?”
卞大夫道:“你就会知道的,别开口。”
小玉儿有了卞不疑在身边,她的胆子更大了。
她指着另一口棺材,道:“再打开一口看看。”
卞大夫道:“你推开来吧。”
小玉儿用力搬着棺材盖,“咔”的一声推开了。
她急忙的低头看,不由吃惊,道:“也是空的呀。”
卞不疑冷冷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小玉儿道:“我也相信有文章!”
他走过来看着那口空棺材,低声道:“梅花庄庄主‘千面太岁’柯方达,我也曾见过他的人三两次,当年见他的时候只觉得此人目中神光锐利,易容之术高绝,想也想不到他会被人杀得鸡犬不留,至今悬案未了。”
小玉儿道:“大奶奶有时候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她老人家总以为柯庄主还活在世上。”
卞不疑道:“这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
小玉儿道:“我们忙了三年没头绪,今夜竟发觉棺材是空的。”
卞不疑道:“这是一次好的开始,我们不久就会找出残害柯庄主一家满门的凶手了。”
轻摇膀头,小玉儿道:“不简单,我看我们是自来了,不会那么容易的。”
便在这时候,前面传来轻轻的步履声,卞不疑看看四下,立刻对小玉儿道:“进棺材里,快。”
小玉儿一怔,道:“装死人?”
卞不疑道:“我们本来是装鬼的。”
两个人各进一口棺材,匆忙的把棺材盖合起来。
就在二人刚刚把棺盖盖好,只听得步履声已近,有个粗重声音,道:“妈的,老八他们办事不力,一个时辰只挖了七个坑。”
另一人道:“白大头,今晚咱们埋几个?”
姓白的边走边道:“大掌柜伤的真不轻,这一阵子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掌柜交待,一定要凑够十五口才行。”
另一声音传来,道:“三口麻袋满着装,今晚装上六个就够了。”
好像进来三个人,这三人就在这后厅上掀棺盖,发出沙沙声,也传来低低咒骂。
不旋踵间,便听得沉重的脚步声往外走去。
躺在棺材中的卞不疑,轻轻推开棺盖看,大厅上黑洞洞的不见人。
“小玉儿……小玉儿。”
“卞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儿伸起头来问卞大夫,满面狐疑不解!
卞不疑道:“这件事有点古怪。”
他跳出棺材,又道:“咱们追出去看一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
小玉几也跳到棺材外,她四下看一遍,大厅上有股子腥臭味,敢情是些腐尸上发出来的。
卞不疑与小玉儿鬼模鬼样的绕到庄门外,远处一片荒林中人影儿幢幢在移动,大约数一数,总有个七八人。
卞不疑低声对小玉儿,道:“都是黑衣大汉。”
小玉儿道:“也都蒙着脸。”
卞不疑道:“看,有人扛着东西进林子去了。”
小玉儿道:“不是东西,是腐尸。”
卞不疑道:“他们要埋棺材中的腐尸,为什么不同棺材一齐埋?”
小玉儿道:“好叫人奇怪。”
二人正在远处低低说着话,密林中突然传来喝叱声,道:“张八,快点挖,四更天还得往回赶。”
另一粗汉顶叱,道:“挖,我们当然知道挖快点,可是他奶奶的这地下都是石头蛋,挖了半天才一尺半。”
那姓白的叫白大头,他闻言粗声道:“娘的屁,叫你们进去包尸体,你们都怕鬼出现,一心要在这儿挖,如今尸体包出来,屁的鬼出现。”
挖地声带着碰撞石头声,偶尔一声咒骂,卞不疑真想不透这些人是哪里派来的。
便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马车声,看样子马车还真不少,总有个四五辆之多。
小玉儿机警的拉住卞不疑,道:“卞大夫,来了一群赶车的!”
卞不疑道:“快,我们快回到后大厅上去。”
小玉儿心神不宁的跟着卞不疑往梅花庄后面跑,二人匆忙的又绕向后庄墙头下!
远处已闻得一人高声吼,道:“白大头、张八,你们都弄妥了没有?”
荒林中传来张八的粗声,道:“是齐管事吗?就快好了,不会误事的。”
姓齐的已怒骂,道:“娘的屁,自从大总管去世,你们这些饭桶们混吃混喝不办事,就这么一点儿碎事情,弄了两夜都没弄好,真要我修理你们呀。”
林中传来白大头声音,道:“齐管事,我们这儿分工合作,尸体全弄出来了,就等往土坑中埋了。”
外面,姓齐的大吼,道:“要埋深,不能叫人看出来,完了快来帮忙搬运了。”
荒林中挖的真起劲,有几个人还发出哼呀咳的用力挖地声。
姓齐的对五辆车上赶大车的汉子们吩咐:“粗麻绳,杠子顶,东西上车就回程。”
有个伙计问道:“大管事,咱们车运旧棺材,大白天怎么敢在大路上行?”
姓齐的沉声骂,道:“你是猪呀,不会用一块大布盖起来?”
赶车的有些不服气,道:“一辆车上装三口,那有那么大的布,总会露出一些的。”
姓齐的怒道:“我们不在路上停,快马加鞭赶回程,大路上谁会拦住大车问?吃撑了?”
赶大车的不开口了,另外四人也不再多言的坐在车边望着荒树林。
他们没有进梅花山庄内,几个人真怕遇到鬼。
姓齐的也没有进去,他故示大胆的抬头看看大庄门,他真想表示一下大胆。
夜风吹得树叶哗哗响,初冬天气冷嗖嗖,姓齐的打了个哆嗦又走下台阶来。
他是头儿,他如果在几个下人面前现出胆小的样子,那是对自己制造笑话。
他心中十分明白,所以他仍然一副挺胸凸肚的神气样子,背的砍刀也仍然背在背后。
很快的,荒林中奔出十个人,为首的蒙面黑衣大汉冲着姓齐的一抱拳,道:“齐管事,都好了。”
姓齐的指着荒林子,道:“看不出一丝痕迹吗?”
那人立刻应道:“尸埋一丈深,上面还铺上一层枯树叶,等到来年冬去春到地上草发青,凭谁也不知道地下面埋了十二具白骨尸。”
姓齐的手一挥,道:“带路,我们进去。”
那人忙指着身边一人,道:“尸体是白大头四个人包出来的,我们六个人没进去,叫白大头带路。”
一旁,姓白的嗤嗤冷笑,道:“你别分得那么清楚,我说张八,你干脆说你怕鬼就是了。”
姓张的一瞪眼,道:“谁说我怕鬼,要比胆子大,你小子差远了。”
白大头哈哈笑,道:“行,过两天咱们比比谁的胆子大,他奶奶的,我亲眼见过吊死鬼甩舌头。”
张八冷冷道:“老子也见过没头鬼伸手要小钱。”
齐管事沉声道:“你二人就走在前面吧,天亮一亮你们的胆子有多大。”
张八大步往庄门走,白大头忙道:“我们翻墙头,不走大门。”
齐管事道:“翻墙头,谁说的?”
白大头道:“当初也是大管事你交待的,要我们翻墙进到庄子里,如今……”
齐管事怒叱,道:“真是个猪,我问你,你抬着棺材怎么翻墙头?”
白大头一愣,道:“对呀。”
齐管事道:“且把大锁弄开来,事完我们再锁上。”
这一行人一共十六个,打开庄门就往里面行。
齐管事走在正中央,他也最聪明。
江湖上能干上大管事的人都有点小聪明,齐长征就有用不完的小聪明。
齐长征就不会学“大刀片子”王化南,他只在“泣血剑”戈长江面前献殷勤。
齐长征当上“快乐堡”的大管事也不只凭他的小聪明,江湖上人称“白河十三刀”的人就是他。
不错,这些人正是从“快乐堡”赶来的。
这一行绕过走廊穿过两座大厅跨上厅门敞开的三扇落地雕花门,只见迎门一排棺材。
一行人停下来,齐管事面色看不清,但见他那块蒙面中在颤抖不已。
俄顷,齐管事大声,道:“黑狗血桃木剑都准备好了没有?”
有个赶大车的忙道:“不好了,我忘在大车上了。”
齐管事怒叱,道:“狗东西?鬼出现怎么办?”
那大汉不敢一个人往庄前走回去,哈着腰对齐管事,道:“齐爷,咱们走进来这么久,并未遇到什么鬼,一定是齐爷你的福大命大鬼也怕,厉鬼们早就躲起来了。”
齐管事道:“敢情这节骨眼上你拍马屁。”
那大汉道:“真心话。”
齐管事道:“罚你走在最前面,赶快把棺材搬出去,上了车趁黑赶回去。”
人多胆子大,走在前面也不怕,那大汉侧身向白大头,道:“搬那几口棺材,你快快说。”
白大头指前指后的道:“前面一排十二口,后边靠边的三口,一共是十五口,你可别搬错了。”
赶大车的表现出勇者的模样,举手一挥大声,道:“哥子们,随我来。”
他好像变成领队的了。
齐管事没有听他的,仍然站在门外面。
于是,一口一口的棺材往外面搬,一直搬到正中间两口,这时候正是白大头同两个大汉在搬动。
白大头双手插在棺材底,他沉声要前面的两人齐用力,一面沉肩哈腰叫声:“起!”
那棺材只动了半尺高,前面大汉已叫道:“不对劲,这口棺材特别重。”
厅门口,齐管事怒道:“什么特别重,莫非搬了几口就没劲了?”
白大头道:“我也觉着不是味,难道……”
他把托棺材底的双手抽出来,正遇见张八又回来搬另二口,白大头便问道:“还要搬几口子”
张八道:“就是这最后两口了。”
张八与另外四个人已分站在另一棺材四周,四个人不开口,用力去托那口棺材,张八口中叫:“起!”
四个大汉发出吭叱声,张八已叫道:“他奶奶的,这一口棺材用的什么木料,怎么这样重?”
四个人直起身,旋即又把棺材放下来。
张八问白大头,道:“这棺材里的死人都弄走了?”
白大头道:“装进大麻袋里埋掉了。”
齐管事已不耐的道:“快啦,抬到庄外上车了。”
张八道:“重也不能重这么多,别是……”
白大头道:“枣木就比樟木重得多。”
张八道:“算啦,这里的人没有装进枣木棺材中,就算是那‘千面太岁’……”
齐管事怒叱,道:“耍的什么嘴,还不快点搬。”
就在这时候,白大头有点不相信的道:“重也不会重那么多,难道里面的尸体……”
他用力稍推棺木盖,灰蒙蒙中,只见是一只大脚丫子冲上来,不由得一声惊呼,道:“里面有尸体!”另外三个大汉立刻齐动手,“咔”的一声便把棺盖掀开来,几个人立刻齐瞪眼。
“咻!”
大厅之上猛一暗,棺材中发出“啾”的一声尖叫,便见那尸体已弹升两丈高,直不愣的又落在棺材上。
“鬼!”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道:“我的妈呀,快逃。”
便在这时候,另一棺材也被推开了,不等四个大汉低头看,一团黑影飞上天。
认定是厉鬼,人是不会飞的,那一头长发竟然比他的身子还长几寸,长发飘散开来,就彷佛大厅上突然出现一朵乌七八黑的流云。
“啾!啾!”
那尸体还在空中发出鬼叫声,吓的这十几个黑衣蒙面大汉立刻抱头鼠窜,有几个走在人后面,真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一般。
十几个黑衣大汉挤挤推推的奔到庄门外,却发现齐长征早已站在大车前。
原来齐管事跑的比谁都要快。
十几个人跑在大车边,一齐回头看向庄里面,只见两团黑乎乎的影子飞冲天,上了房,几个飘飘荡荡便消失在山峰问。
齐管事开口了。
他手指十几个黑衣大汉叱道:“胆小如鼠不如人,你们一个个都没出息。”
张八大着胆子,道:“齐爷,你跑在我们大伙最前面,你老……也……”
“叭!”
齐管事火大了,他哇哇叫,也是在壮胆,道:“混账王八蛋,我问你,我留在里面做什么?难道说两口棺材叫大爷我一个人搬?”
张八捂着嘴边未开口,他不想再挨耳光。
白大头道:“记得先搬出那两口棺材的,为什么里面还有怪物?”
“叭!”
白大头也挨了一嘴巴,打的他张牙咧嘴想开口。
齐管事已叱道:“糊涂王入蛋,你是叫鬼迷了心窍了?明明里面还有死人,你还说里面没有尸,难道说里面的尸体是天上掉下来的?”
白大头也不开口,他们心中都明白,多开口准挨揍,别看大管事也怕鬼,大管事的刀法可不弱,如果惹恼了他,辛辣的手段他可施得出。
齐管事回头看,有三个大汉弯着腰,不由得叱道:“你们三个怎么了?难道被鬼吓破了胆不成?”
三个大汉直摇头,双手捂在屁股后。
张八挨了打,他的鼻子也真尖,皱着眉头,道:“娘的皮,尿骚味加屎臭,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
月黑风高霜满天,山风鬼火吓死人,有个大汉一声叫,道:“我的乖,你怎么尿裤子了呀!还有你……”
三个大汉直摇头,原来三人拉了一裤子稀屎。
胆子被吓破的人,多半是就会不由自己的拉在裤子里,这三人就被吓破了胆。
齐管事忿怒的一跺脚,道:“来时我们也备下了黑狗血与桃木剑,你们为何不使用,娘的皮,是哪个该死的在保管?”
有个粗汉忙取过来,道:“齐爷,呶,罐子里装的黑狗血,还有一把桃木剑。”
齐管事用手指庄里面,道:“拿着,你走在最前面,你们快把那两口棺材一齐抬出来,完了大伙立刻催动大车赶回程。”
那大汉一哆嗦,道:“还要进去呀?”
齐管事怒道:“不把两口棺材抬出来,你掏腰包去买两口棺材?”
张八指着三个拉稀屎的道:“你们三个吓的如此凄惨,也就别进去了,在这儿陪着齐爷吧。”
张八真会说话,这正是齐管事想说的。
如果大伙都进去,齐管事一个人留在庄外面,休以为车上堆的是空棺,那玩意就是空的也吓人,何况里面都装过人,再加上刚才“鬼”出现,齐管事心中还真害怕。
摆摆手,齐管事道:“快去搬吧,他们三个别去了,娘的,等回去以后,我还得找道士来替他三人收收魂了。”
这一群“快乐堡”来的人,出门时就已经知道,干这种事是不能点上灯球火把明着干,天不亮就得赶大车在三十里外,否则被人发现那还了得。
“快乐堡”的人为什么叫人来抬棺材,这件事实在叫人弄不清!
一行人又颤颤惊惊的摸进梅花山庄内,一路走到后面大厅外。
张八说:“哥子们,大伙都不许随便离开,人多势众,再遇上那东西我们抽刀杀。”
白大头道:“别忘了,张八呀,你还要同我比一比谁的胆子大呢。我看算了吧。”
张八道:“你怕了?”
一笑,干干的一声笑,白大头道:“我怕?嘿……谁怕了?”
张八道:“不怕?那好,你也不用黑狗血,我也抛下桃木剑,咱们俩一齐去掀着那两口棺材看。”
白大头道:“老子走在你前面,看一看是不是你的胆子比我的还大。”
白大头比张八高一筹,他一人先往大厅内走。
张八急忙大跨步,三两下已走在白大头前面。
两个人争着往前走,旋即到了两口棺材前。
后面紧紧的跟着十一个黑衣蒙面汉,分开来到了棺材前,这些大汉从黑暗中看向棺材中,便不由得一声乱叫。
刹时间,棺材中弹起两具尸体来。
那尸体是脚朝上头在下,一弹就是两丈高,尸体的双足就好像带着钩一般,就那样倒挂在梁上面。
有具尸体长发垂下来,飘呀飘的真好看。
张八第一个吓破胆,他挤着人群往外跑。
他还大声叫:“鬼!”
当然是“鬼”,人又怎么会倒挂在大梁上?
白大头就以为一定是鬼,他几乎叫出“妈呀”了。
这一行大汉进来的慢,跑出庄门可快多了。
张八一路跑一路叫:“黑狗血也不管用,桃木剑管他娘的什么用。”
白大头推着前面的人,叱道:“他娘的,这又不是上前线你们跑的慢,这是在逃命呀,快。”
迎面,齐管事忿怒的叱道:“你们几个真混蛋,怎么又空着手出来了?”
张八道:“别提了,齐爷呀,那两口棺材又躺着两具尸,还没抬,两具尸体就弹上了梁。”
白大头忙接道:“是倒挂在大梁上的呀。”
齐长征指着后山,道:“明明看见两个鬼影子上了后山坡,怎会又有两具尸?”
张八道:“这就是人怕鬼的地方。”
白大头回头问:“这一回都不错,没人尿裤子。”
齐长征愣了一下,道:“歪嘴屁股——真邪门呀。”
张八道:“齐爷,我出个主意你琢磨琢磨看如何?”
齐长征道:“说!”
张八道:“找个老道来先超渡,然后……”
张八未说完,齐长征已叱道:“你混帐王八蛋,我问你,里面死的是你爷还是你爹?是你老娘亲姐姐?超他娘的什么渡?别忘了咱们这是干的见不得人的事。”
张八忙捂住口,他不开口了。
白大头道:“齐爷,我们这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等天明吧?”
姓齐的一咬牙,伸手找出砍刀来,道:“拔刀,你们跟我走进去,再要碰见那东西,我们大伙叫着杀。”
张八道:“杀就杀为什么还要喊叫。”
齐长征道:“你懂个屁,这叫声威,大伙叫出击,便也立刻阳气大胜,鬼自然就吓跑了。”
姓齐的一边往里走,他还一边抡刀虚空杀,就好像他前面站着无数敌人似的。
于是,这一批人又走进梅花山庄内。
齐管事领着大汉们小心翼翼的绕过前面两进大厅堂,穿过大屏风来到后厅廊。
这些人同齐长征一样,抡动着手中砍刀左一刀右一劈,刀芒发出“咻咻”声,确也增加不少胆量。
一行人停在大厅外,谁也没有再进去。
齐管事当然不会进去,他不是来抬棺材的。
张八不说自己胆子大了,他拿眼睛看向厅里面停的棺材不开口。
这时候谁开口谁就是傻子。
白大头更没有开口,他也不提谁的胆子大了,他把砍刀竖在胸前,一副金刚怒目样——但那是装出来的。
齐管事打量一阵,他站在廊上大声,道:“阴司的妖魔鬼怪听着,齐大爷奉命来取弊材,识相的别出来,有机会爷们会烧上几个纸钱给各位,如果还想吓爷们,那就休怪爷们动刀了。”
一边,白大头忽然加一句,道:“再吓人老子放火烧你们。”
齐管事叱道:“想死不是?放火烧自己财路呀。”
自大头自知失言,忙又退后一大步。
齐管事怒道:“你往那儿退?大爷话已撂下,鬼怪退走了,还不快进去抬?”
白大头伸头看看大厅内的大梁,大梁上什么也没有。
刚才挂的两具尸早不见了。
张八道:“这就进去抬呀。”
齐管事道:“还等什么?”
张八手一挥,道:“大伙托齐爷的福,进去抬了。”
他与白大头并肩走进大厅上。
两个人各走向一具棺材旁,两个人也一齐看向棺材内,便不由得收起刀来,道:“果然里面没有尸了。”
二人异口同声如此说,便也令齐长征一高兴。
十个大汉一窝蜂,立刻把两具空棺材抬起来。
齐管事道:“今天夜里真邪门。”
张八已抬着棺材出了大厅,他还回头笑道:“大管事,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齐管事走在两具棺材中间,道:“忘了什么事?”
张八得意的道:“常言道得好,好人怕鬼,鬼怕恶人,我们来时一团和气,所以鬼不怕,我们一路用刀砍,娘的皮,鬼就不敢再出现了,哈……”
齐管事一瞪眼,道:“他娘的,你说我们是恶人?”
张八立刻闭紧嘴巴。
他忘了“言多必失”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