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只见那支木干上面还嵌着无数粗钉,旋即又被上面的黑衣大汉合力拖拉上去。
“无忧门”的白衣大汉齐声大叫着闪开一边,却又见那根满是铁钉的木干又被拖至半空中。
于是,无忧门的人不敢再接近堡门,只能在堡墙外面齐声叫骂。
黑龙堡的堡墙高逾五至八丈,沙成山便曾以壁虎功才能攀上,“无忧门”除了忙着架木梯以外,已无法再从堡楼下面攻入了。
要知黑龙堡威震辽北一带,名慑江湖黑白两道,“托塔黑龙”武功高,人面广,且又性烈如火。
这次为儿子的婚事是鲁莽了些,但却估计不到真地惹来敌人要砸他的老窝,惊怒交集之下,他一面在堡内集中兵力,自己也登城仔细观察敌人来势。
此刻,“托塔黑龙”哈克刚与儿子哈玉、总管“熊头”铁成刚以及“长白老人”颜如玉等一齐上得堡墙上面。
就在一阵观看之后,哈克刚嘿嘿冷笑,道:“这群王八蛋,真是胆上生毛,就这么不过两百人也敢来黑龙堡撒野,吩咐下去,开堡门杀出去!”
便在他的话甫落,忽然后面也传来喊杀之声,哈克刚一惊,忙对儿子哈玉吩咐,快率领铁甲武士过去瞧瞧,究竟堡后来了多少敌人。
哈玉的伤才养好,正自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出,闻言立刻道:
“爹,不论来了多少敌人,我从堡后率兄弟们杀出去,必然杀他个落花流水。”
一边,“怒黄河”冉再生与“鬼爪手”李长泰道:“走,我同少堡主一齐过去看看。”
哈克刚道:“认清敌人来路,查明来了多少,我们先把力量安排妥当,再迎头痛击敌人,不可盲目杀出。”
于是,哈玉率领着铁甲武士,在冉再生与李长泰的陪同之下,便匆匆沿着堡墙往黑龙堡后绕过去。
“长白老人”颜如玉道:“敌人身穿白衣,如果老头猜得不错,他们不是湘西‘无忧门’,便是川南的‘龙爪门’。”
哈克刚沉声道:“颜兄怎么看出来的?”
颜如玉指着堡外奔跑叫骂的白衣大汉们,道:“老夫知道,只有‘无忧门’或‘龙爪门’的人方是身穿白衣,错不了!”
哈克刚怒道:“老夫与这两处的人并没有什么怨仇,他们为何不远千里而来谋我?”
颜如玉道:“也许他们与虎跃山庄联盟,如今是受了秦百年的蛊惑找上门来。”
哈克刚不相信地道:“去年还曾闻得这两处人马与龙腾山庄干起来,他们怎会又沆瀣一气?太玄了吧?”
颜如玉一声冷笑,道:“昨日仇人,今日也会变成朋友,这就是江湖!”
哈克刚咬咬牙,沉声道:“妈拉巴子的,如果秦百年真要蛮干,此事之后,老子也去烧他的庄子。”
便在这时候,一个黑衣大汉跑过来,道:“启禀堡主,后面攻来的也是白衣汉子,不过一百多个,少堡主就要往外面冲杀了!”
哈克刚闻言,立刻冷笑道:“好,冲出去,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一边,总管铁成刚道:“堡主,人马如何分派?”
哈克刚道:“前后各派出铁骑一百,我们就在马上面冲杀。”
颜如玉点点头,道:“这是击溃敌人的第一步,但堡内却应驻一部分,以防万一。”
铁成刚立刻点点头,道:“便妇女也都抄起家伙了。”
哈克刚哈哈一声洪笑,道:“带马,开堡门,随我杀出去!”
笑声里,猛然响起一片“哐、哐哐”锣声,这是黑龙堡平日演练中出击的锣声,只见前后堡门大开。
只不过片刻工夫,黑龙堡的黑衣软皮劲装大汉们,左手牛皮盾,右手大砍刀,呼喊连声地冲杀出来。
从石桥疾冲而来的“无忧婆婆”花满天,忽见火把照耀下从高大的堡内冲出一彪人马,蹄声流动宛如河堤溃决地掩杀过来,忙尖声大叫:“把刀砍在马腿上!”
月光里,只见白衣壮汉们闪掣如电,果然有些大汉滚地往马腿上狂砍,照上面,双方便不要命混战在一起。
混杀中,对面那高大的马上哈克刚一阵狂笑,他声如洪钟地大吼:“何方小鬼竟敢不知死活地犯我黑龙堡,可知哈大爷亲自出来收拾你等,想要命就快快抛刀跪地求饶,本堡主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加以薄惩放尔生路。”
就在此时,花满天对护门使者戈干道:“给我回骂,骂够了围上去痛宰这老小子!”
戈干舞动蛇尾钢刀,口中连吼道:“姓哈的老小子,别在那儿充他妈的人熊穷诈唬,你们父子二人敢跑入关内撒野到‘武林老爷子’的头上,可见不把我们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今日爷们找上门,目的是要教训教训你这王八蛋,快放马过来挨刀吧,我的儿!”
哈克刚听得一清二楚,虎吼一声,道:“我要生啖了你这口不择言的狗头!”
就在他的吼声里,忽然拔空而自马背上斜掠过来,人未落地,左手钢盾抖闪,右手砍刀已狂杀十七刀,逼退五个包围过来的白衣壮汉。
猛的一声怒叱,花满天道:“闪开,我来收拾他!”
哈克刚跃落地面,从黑龙堡中杀出来的黑衣劲装大汉们便也在一阵冲杀中纷纷跃落马下。
颜如玉与总管铁成刚紧紧地掠在哈克刚身侧,双方一经混战,三个人顿时陷入一片刀芒之中。
花郎迎上铁成刚,二人一交上手,铁成刚便仗着块头高大粗壮,忽盾忽刀地直往花郎身边逼砍。
岂料花郎虽然曾经双腿受过伤,但自练了“百窍神功”之后早已复原,如今又服了秦百年送的药,精神十足,气力似牛,对于敌人的扑击,他只是冷笑连声,突然一个旱地拔葱,人已飘起三丈,猛然头向下压,蛇尾钢刀已挥出三十七刀,刀刀指向敌人头顶。
“丁当”之声暴响,碎芒点点,铁成刚的钢盾怒挡力阻中,人已掠出五步,身子未动,大砍刀平斩如电,口中大吼:“杀!”
又是“当”的一声,大砍刀生被蛇尾钢刀阻于中途,花郎身子尚未落地,空中巧妙地旋踢过来,“咔哧”一声,铁成刚背上着了一记,人已往前仆跌出去。
花郎一腿踢倒铁成刚,一声冷笑便往铁成刚杀过去,岂料铁成刚是关外摔跤名家,他在身子落地的刹那间,猛的一个怒翻却以背接地,左手钢盾上迎,右手砍刀平杀,同时翻转的左腿横扫,一招三式,攻防兼备。
花郎苦于对敌经验不足,忽见敌人平地回过身来,钢刀已至中途,身子业已悬空,正在危机时候,黑暗中两团白影疾扑过来,只听一人口中怒喝,道:“小子休狂,成爷侍候你上路!”
另一白影也厉声道:“少门主快退!”
两团白影真快,两把蛇尾尖刀更快,快得几乎可比天空闪电。
于是,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狂嗥,一条人腿抛起丈余高,
“咚”的一声与花郎的闪掠身形便一齐跌在地上。
“熊头”铁成刚一条左腿自膝头被斩,他只叫了一声使立刻昏死在地上。
花郎实际上是被铁成刚的钢盾砸撞出去的,他跌落地上以后,胸口顿觉甜甜的,强压住那口鲜血未吐出来。
成林与江水生砍倒铁成刚及时救下少门主。
那面,花满天已同哈克刚杀得难分难解。
花满天的“毒蛇金杖”已经两次出手而未射中哈克刚,全被哈克刚用盾阻住她的暗器,一时间,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长白老人”颜如玉迎战戈干与林大木二人,他的一根铁扁担,左击右砸,兀自攻多守少。
双方力拼死搏,金铁撞击得宛似要刺穿人们的耳膜。
花郎撑地站直身子,只见老娘力拼一个大黑汉,便立刻戟指过去对成林与江水生道:“快,你们快合力过去。”只见哈克刚盾砸刀砍,逼得花满天左飞右闪,尖声怪吼不已。
成林一挥手对江水生道:“杀过去!”
斜刺里五个黑衣在横里拦住江、成二人。
其中一人怒吼道:“想捡便宜,门都没有!”
话声中,五个人已围着他二人狠干起来。
黑龙堡前面呈现胶着状态,一时间双方互有死伤,敢情已是难分难解。
黑龙堡后面是一条小山径,青石阶只有三尺宽,山上刚被沙成山放了一把野火烧到堡墙边。
如今黑呼呼光秃秃的,火把只一照射,便看清来人——更何况“无忧门”的人身穿白色劲装,在黑漆的焦林子里看得更是清楚。
“无忧门”的副门主谭立人率领着“无忧门”另外四位护门——齐大元、白虹、司徒光、高占先以及一百五十名兄弟绕上后面,正迎着黑龙堡少堡主与李长泰、冉再生以及百名黑龙堡弟兄骑着怒马冲杀出来。
就在怒马疾往敌人阵中好一阵冲杀,“无忧门”的人有一大半却闪掠在堡墙边顽强地挥刀便杀。
哈玉见敌人并不往山坡上退,立刻跃下马来,高声狂吼道:
“黑龙堡兄弟们,杀!”
堡墙上面分别站着不少手持火把大汉,火光之下,黑白二色分得清楚,双方一经照面,一个劲地狂杀起来……
哈玉狂怒地迎上谭立人,他出手一抡怒砍,口中狂傲地道:
“王八猴崽子,本堡与你们何怨何仇?你们竟然潜来巡北,暗中偷袭我们黑龙堡?”
谭立人刀出如电,连挡带杀,毫不相让:“无他,目的有二,一为替武林老爷出口冤气,二为贵堡之金银财帛罢了!”
哈玉嘿嘿狂笑地猛往上冲,厉烈地道:“好啊!藉秦百年之名,谋劫我们黑龙堡,卑鄙行为,令人齿冷,今夜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谭立人身形翻飞,蛇尾尖刀闪戳如电,芒彩纷纷,行云流水般地挥出三十七刀,淡淡地道:“搏杀的过程刚刚开始,血战的结果尚难预料,阁下这种话不嫌言之过早?而我却已看到黑龙堡就将土崩瓦解了。”
哈玉一声暴吼,道:“放你妈的屁,看刀!”
二人身形乍分又紧,劈掠而过之间,刀光如电,金铁大鸣,眨眼之间已各自攻拒了二十四招三十二式。
另一面,“鬼爪手”李长泰暴劈八挂刀迎上齐大元与白虹二人,三个人照上面便是一阵搏砍不休。
李长泰出身山西八卦门,出招走步,半点不乱,他的绝招则是一手神出鬼没的“鬼爪”。
此刻,李长泰以一抵二,闪掠在两把砍刀之间,刀劈指扫,攻拒有方。
双方人马就在这山坡与后面堡墙之间展开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斗,混战的演进是惨烈的,混战形态更是血肉横飞与凄厉的惨嗥。
“怒黄河”冉再生自冲出后堡门,一马当先迎杀上去,双方刚照上面,他的飞叉双手齐发,立刻就见白衣大汉往地上倒去,迸溅的鲜血未已,他又是两把飞叉掷出。
混战中,冉再生冲进白衣大汉的侧面,正遇上司徒光与高占先二人从两边拦击过来。
三个人便在几棵烧焦的枯树之间混战起来。
司徒光与高占先二人默契良好,杀法凶残,冉再生手中只余下两支飞叉,便拼命地闪掠在枯树干之间,倒是有三株大树干替他挡了七刀。
血战的过程是残酷的,此刻守在堡上的黑衣壮汉们已开始有人高声狂叫起来:“妈拉巴子的,不就是这么百来个杂种吗?大伙冲出去,合力围歼这批免崽子!”
立刻便有人响应起来。
就在此时,堡前面的混战似已进入关键性一刻。
“托塔黑龙”哈克刚已杀出野性,他那黑锅似的大脸紧绷着,特号大砍刀泼风也似地怒杀狂劈:“妈拉巴子,就凭你们‘无忧门’这点本钱,也敢远途跑来撒野,秦百年那狗也太看得起你们了!”
“毒蛇金杖”疾挥如流光闪掠,花满天冷冷怪笑道:“哈克刚,我们当然还有彩头可取,你应该明白我们并不只是为了替秦老爷子争一口气,而是你这黑龙堡存放的金银宝物!”
哈克刚嘿然一声,道:“真是做梦,花满天,你把我黑龙堡看成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告诉你,你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等着我活活劈死你这老婆子吧!”
他的吼声甫落,大砍刀变得如阵阵狂风,猛往花满天卷去,敢情是要一阵乱刀斩了。
一边掠阵的江水生与林大木便立刻自两侧攻上去,两把蛇尾钢刀疾削,生生把哈克刚逼出两丈外。
花满天厉吼一声,上身未回转,毒蛇金杖猛的疾点,又是一蓬毒钉打出。
哈克刚的钢盾迎着撞去,口中大喝:“杀!”
雨点似的声音自哈克刚的盾上发出来,但他并未往上追杀,大砍刀横着暴斩向外,江水生“啊”的一声便往地上倒去。
太快了,灰暗中只见江水生拼命捂着自己的肚皮,鲜血在他的手指间溢出来,那白净净的一段肠子正蠕动着往外流,他的身子往地上一倒,便又奋力地撑着站起来。
林大木看得真切,一声狂叫道:“老江!”
不料江水生忽然双手一松,拼着一口气在,人已腾空而起,那赤漓漓的鲜血在迸溅,肚肠飘在半空中,他却厉鬼也似地伸出又一血手,一头便撞向敌人的怀里。
哈克刚拖刀虚招杀中江水生,但见敌人如此惨烈地又扑抱过来,一声冷笑,旋身疾躲,左手钢盾横砸,江水生的身子便撞飞三丈外,无声无息地死在地上。
“无忧婆婆”花满天大怒,尖声狂叫:“杀!”
杀声和着她的身体,一连七个空心筋斗闪飞在哈克刚的头上,毒蛇金杖便自各个不同方向疾点敌人。
暗器之声刺耳,哈克刚连闪带掠,“咔喳”一声,忙闪退三四丈外,他已觉得胸前中了一记毒针。
一边,林大木暴喝一声道“哈克刚,拿命来!”
哈克刚身形再旋,口中狂喝如雷,道:“黑龙堡兄弟们,敌人就是‘无忧门’三百人,围上狠宰啊!”
他的喝声震天,连堡墙上面守堡的兄弟也全听得清楚。
这些人早已摩拳擦掌,闻得堡主喝叫,便立刻拉开大堡门,一窝蜂也似地往外冲杀过来。
于是黑龙堡内已传来一阵密集的锣声。
这三百名生力军一经投入便齐齐放声怒吼,刀如雪,人如魔,血肉飞溅着悍厉地冲杀上去。
白衣的“无忧门”斗士看见这批人物杀来,刹时压力大增,死伤也此起波落——那种骨骼的碎裂声搅合着皮肉的戳刺声,飘溅的鲜血,狰狞的吼骂,加以悲惨的嗥叫与痛苦的呻吟,立时间,“无忧门”的人变攻为守,阵势早被冲散,纷纷的四下里散开来。
捕杀的层面向外扩展,原本是三个白衣人杀两个黑衣汉的,如今成了五个黑衣汉搏斗三个白衣人。
“无忧婆婆”花满天的六名侍女,转战在花门主附近,她们已由一旁掠阵而成了一个对付两个敌人,顾此失彼,已无法相互支援。
一看这种情形,花满天尖声吼道:“成护门!传令二当家,我们暂退十五里!”
她的声音立刻有了反应,刚刚喘过气的花郎,立刻掠到老母面前,道:“娘快退,儿子断后!”
就在这时候,副门主谭立人已率领残部绕到石桥边。
他见后面黑衣人潮水般涌来,立刻高声道:“八护门据守石桥断后,拼死不放过一个敌人过桥。”
戈干走近谭立人,拭着脸上的血水,道:“禀二当家,江护门已杀身为‘无忧门’成仁,据守石桥,由我七人了。”
谭立人一阵黯然,道:“那就辛苦你七人了。”
花满天率领着六名带伤侍女与花郎等走过石桥,谭立人已回过头高声道:“‘无忧门’兄弟们,扯呼!扯呼!”
只见白衣点点往石桥这面跑来。
戈干与成林、林大木立刻拦住自堡后绕过来的齐大元四位护门,七个人拦住石桥一端,力阻追杀过来的黑衣大汉。
从堡后面追过来的哈玉、李长泰、冉再生三人,刚刚到了堡前面,便听得有人高声道:“不好了,堡主受伤了,快来人呐!”
哈玉一惊便飞掠过去,只见两个堡丁正扶着哈克刚往这面走,颜如玉也正挥动铁扁担追砸两个白衣汉子。
哈玉走近哈克刚焦急地问:“爹,你伤在那儿?”
哈克刚见儿子走来,又见自堡内冲出大批兄弟,便沉声道:
“我只中了那婆子毒针,死不了,你们快追杀过去,务必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哈玉在无数火把照射下,见兄弟们不少往石桥那面围聚,就是冲不过石桥,不由大怒,他振臂高声吼道:“铁甲武士何在?”
斜刺里扑过来十二人,其中一人道:“少堡主,铁甲武土有三人重伤,已抬人堡内,我十二人赶过来了。”
哈玉沉声道:“走,我们杀过石桥去!”
哈玉当先往石桥那边掠,身后面,黑龙堡十二名巨汉也挥动着砍刀钢盾冲过去。
正在石桥一端力阻敌人过桥的“无忧门”七位护法,忽见从黑衣人中冲过来一彪大汉,刀砍盾砸的直杀过来。
七个人发出一声喊,便挥动手中蛇尾尖刀扎,石桥上面便立刻展开一场殊死肉搏战!
黑龙堡的铁甲武士人高马大,杀法凶残,哈玉也是悍猛如虎。
双方便在照面之间,已是以血搏血,以肉抵肉,谁也没有发出孬种的嗥叫,除了怒骂,便是刀声。
双方对杀对砍在石桥上,忽进忽退,时闪疾掠,时而杀到桥的东端,不旋踵间又退到西端,血肉力拼九进九退,桥面上已是鲜血铺地了。
便在这紧要关头,“无忧门”看似已远去了,忽然斜刺里扑过来一彪人马,这些人来得十分迅速,一到石桥附近,便闻得马上一人高声道:“‘无忧门’朋友且退,容我‘三江帮’聂虎替你们断后了!”
十一个大汉加上五个大脚婆娘,便在聂虎的一声厉吼中纷纷掠下马!
只听得丹江分舵舵主“赛周仓”黑仁成大吼一声,双手端着大关刀大步走上石桥,紧跟在他身后面的四名大汉,也都是一律的大关刀。
五个人让过“无忧门”七个伤得血人也似的七位护法,立刻挥刀便砍,生把黑龙堡的哈玉及十二名铁甲武士逼退到石桥下面。
举着比铁扁担还大一倍的铁桨,聂虎看桥那面黑压压的足有三四百黑衣大汉,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立刻高声道:“‘三江帮’兄弟们听着,紧守石桥,不必追杀!”
其实聂虎清楚,如果追过石桥,区区十六人,如何能敌数百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种亏谁愿意吃?
桥那面突然传来一声吼叫,道:“对面可是三江帮聂当家的吗?”
聂虎一怔,应道:“不错!”
“我是颜如玉,聂兄不记得了?”
聂虎捋须哈哈笑道:“记得记得,你曾往大江运过老山人参,我也喝过你的人参酒,哈……”
于是,颜如玉扛着铁扁担走近石桥,道:“聂当家怎也率人来辽北蹚浑水了!”
聂虎坦然地道:“聂某此来,既不为名更非为利,全是一个‘义’字。”
颜如玉抚着灰须,道:“这话怎么说?”
聂虎道:“敢问颜兄哈家父子可在?”
一边,哈玉忿怒地道:“我就是哈玉。”
一笑,聂虎道:“你父子可掳走秦百年女儿?”
哈玉怒道:“关你屁事。”
聂虎脸色一寒,道:“不但掳走秦老爷子女儿,尚且加以凌辱几乎要命,姓哈的,你们此种劣行,已引起同道们的不满,‘无忧门’便是基于义愤前来给予薄惩,也使你父子知中原武林不好欺。”
哈玉大怒,道:“妈拉巴子,你们放马过来,大伙卯上干,谁撒丫子便不是人做的。”
聂虎冷哼一声,道:“休得仗着人多,姓哈的,以防引起各门血洗你黑龙堡。”
哈玉吼叫如雷地道:“来吧,管叫你们像‘无忧门’一般丢盔弃甲而逃。”
颜如玉立刻道:“聂当家敢情也要同黑龙堡为敌了?”
聂虎站在桥面上道:“‘三江帮’无意同任何人为敌,对于这次警告性的搏杀,希望哈氏父子吸取教训,别再到中原横行,也就大家太平了。”
—边,“三江帮”汉江分舵舵主“黑蝎子”花大娘挥动双戟大声吼道:“当家的,我们千里赶来,就是等着一场搏杀,总不能三言两语算了吧!”
聂虎道:“彼此并无深仇大恨,只要双方都过得去,也就是了。”
颜如玉高声道:“这原是一场误会,聂当家请转告秦百年,我们不会忘记他给予我们的‘教训’。”
聂虎点点头,道:“好,话我一定带到。”
聂虎的话说完,立刻对逼到桥那边的黑仁道:“黑舵主,我们走。”
但,就在聂虎等十六人在桥那边翻身上马时,这面,哈玉一声厉吼,道:“杀!”
那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数百黑衣大汉举着火把举着刀飞一般地往这面冲杀过来。
聂虎已在马上,见这光景不由大怒,双手挥动大铁桨迎着扑来的黑衣大汉便好一轮劈打。
颜如玉已高声道:“李老弟!冉老弟!我们抄截过去,一定要把他们拦下来。”
哈玉已亲率十二名带伤铁甲武士往聂虎迎击过去,人未到,已见冷焰激闪,叫骂不绝。
—声怪吼,“三江帮”大江分舵舵主“海里蹦”曹勇,立刻舞动一对铜锤与四名青衫大汉一齐往聂虎这边掠过来。
四名青衫大汉也是各握一对铜锤布成一个圆圈,分守在聂虎左右。
哈玉舞动砍刀扑到,便发了狂也似地攻击上去。
聂虎的坐骑挨了一刀,尚未倒地,他已跃在马后,只见他奋起神威,把一支铁桨抡得虎虎生风,已见七把砍刀被砸上了半空中。
十二名已受伤的黑龙堡铁甲武士,拼了命地往上冲,哈玉更是直逼聂虎,二人照上面,看吧,全是豁上命的狠干起来。
颜如玉已与李长泰、冉再生三人率领着两三百名黑龙堡弟兄,直往刚刚退走的“无忧门”追去,他们连追边骂,令人心惊不已。
此刻,外围的黑衣大汉还有近百人,有些已开始寻找受伤的弟兄了。
哈玉力拼聂虎,而聂虎却眼睁睁地目睹颜如玉率领大部分敌人往回路追杀。
他不仅大感后悔,想不到一时竟上了敌人的大当,自己陷于被围,便“无忧门”也将受到致命的威胁。
现在,外围近百名黑衣大汉齐声狂吼助威。
哈玉立刻加快了攻势,且沉声冷哼道:“姓聂的,马上要你们知道强出头的下场,我要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我决心要把你们砍烂剁碎和成肉泥,用大车把你们送回襄樊,嘿……”
聂虎大怒,沉声道:“秦百年说对了,你父子果然狼心狗肺,残暴成性!”
哈玉犹似吃了定心丸,他下手便尽往敌人要害处,且嘿然地道:“姓聂的,此时此语,是为已将死而呼叫不平?妈拉巴子的,晚了,你们死吧!”
“黑蝎子”花大娘尖吼连声,她的四名手下也交叉闪掠,十支“双叉”点刺戳截,别看是女的,动起手来真不含糊,生把围上来的七名黑衣大汉挡得连连闪退不迭。
蓦地,粗壮的声音突然自人群中响起,副总管巴名扬双臂高举,刀盾齐扬中大吼一声:“黑龙堡儿郎们,跟上掩杀呀!”
有三十名大汉随着他的吼声往上面扑来。
“三江帮”丹江分舵舵主“赛周仓”黑仁与他的四名手下正自一路狂砍怒杀,忽见迎面冲来一批黑龙堡死士,个个不要命地
杀上来,立刻一声暴叱道:“狠宰啊!”
一时间,原本只有部分人搏斗,刹时成了混战一场。
聂虎一见,立刻大吼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想倚多取胜了!”
哈玉怪叫道:“给我杀,杀光!杀绝!一个也不留活口!”
紧接着,一连传来三声尖叫,花大娘的三名手下已被近二十名黑衣大汉乱刀斩死在地上。
真惨,只要是倒在地上,立刻就见有十多把砍刀齐齐落下来,鲜血溅中,块肉纷纷弹飞,敢情已被砍成肉团一堆了。
火把闪掠在山溪岸边,聂虎狂吼道:“这还有人性吗?”
便在他的怒吼中,双臂奋力,好一轮狂砸,立刻就见敌人刀飞臂折,一连倒下去七个人。
哈玉七十一刀形同飞流罩来,刹时一阵金铁撞击声,他已干涩地吼道:“姓聂的,你还能挣扎几时?”
聂虎尚未回话,又是两声凄厉惨嗥,四把铜锤已被击上半天空,两个青装大汉闪掠过一轮刀光,却被敌人拦腰砍倒在地,刹时又被砍刀砍成肉堆。
曹勇舞着铜锤掠近聂虎,急切地道:“帮主,快退,我们且往后撤,不能再恋战下去了。”
聂虎厉吼一声道:“走!”
就在他的“走”字甫落,“三江帮”的人已纷纷腾空而起,他们抛弃坐骑,展开轻功,刹时走得无影无踪。
黑夜给予他们良好的掩护,聂虎等直跑出十多里地,方在一处林子里停下来。
这真是一场既悬殊又惨烈的搏杀。
聂虎等一共十六人,如今只有十人,其中一人逃之不及也活活被砍死。
此刻,聂虎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有三处刀伤,而黑仁、曹勇与花大娘三位舵主,也都是血染衣衫,伤痕累累了。
花大娘走近聂虎,恨声道:“帮主,我们不能久留,这里可是黑龙堡的地头。”
黑仁也点点头,道:“我们的坐骑已失,必须设法再找些马来代步了。”
突然,曹勇竖起耳朵,道:“你们听!”
聂虎侧面往南,立刻沉声道:“只怕‘无忧门’又同黑龙堡的人干上了。”
花大娘点点头,道:“很可能,当是那个姓颜的老头子亲率大批黑龙堡的人追下去了。”
曹勇道:“他们地形熟悉,必定是抄近路拉住‘无忧门’的人。”
聂虎点点头,道:“如果安然回去,只有去协助‘无忧门’,大家合力对付黑龙堡追兵了。”
花大娘甩掉手臂上的鲜血,点着头道:“那就快走。”
聂虎道:“天都快亮了,我们快去!”
一行十个带伤的人立刻穿过树林,从斜坡上望过去,果然那面一片喊杀声,火把照耀下,人影憧憧奔掠,刀芒激闪如电,黑白两种颜色十分鲜明。
聂虎立刻振臂吼道:“杀过去!”
原来颜如玉骗开“三江帮”的人撤出石桥,便立刻暗示哈玉冲杀。
他自己则立刻伙同冉再生与李长泰二人,招呼近三百黑龙堡弟兄,匆忙地往“无忧门”撤走的方向杀过去。
颜如玉挥动着铁扁担,狂吼着奔走如风。
身后面,黑龙堡弟兄更是叫骂不绝。
双方追出近二十里,才在一道山沟子里兜上,一经接触,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狂杀成一团。
“无忧门”的人来了三百多,如今撤下来的只有二百出头,且有不少带伤的。
花满天与儿子花郎走在前面,副门主谭立人率领七位受伤护法使者断后,不料后面追兵掩杀过来!花满天立刻明白,“三江帮”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