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二人身上的旧棉被已落在一边,那无形之火比之那堆正自燃烧的火更见猛烈……
正自陶醉中的柳小红,全身酸软的双臂勾着于思明,口中低泣着,等候于思明进一步行动,她已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去随男女之间爱的极致……
于思明便在这时身子一震,也蓦然惊醒了柳小红,她猛的仰起头,似是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随即苦笑的掩饰着自己的狼狈与尴尬的道:“于弟,是……是我……放浪吗?
你该不会……”
猛的伸出双臂,于思明施力的又搂住柳小红,边把落下的棉被重又把二人围起来,低声的道:“于姐,我不想侵犯你,便让我们这样子拥抱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原来于思明正欲更上层楼进一步行动的时候,突然想起柳小红缚在腰上的带子上有支毒扣,那上面带着尖刺,万一自己鲁莽行事,吃她刺中,岂非冤枉?
柳小红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于思明会“悬崖勒马”,还以为于思明果真是个君子,他一意要保住自己贞操,便是再冲动,也对他产生无限感激。
盈盈的轻点着头,柳小红没有开口,她低头贴在于思明胸前,宛似一头温驯的小猫般闭起了眼睛。
伸手加上柴薪,于思明望望怀中渐渐熟睡的柳小红,露出个满意的微笑,低头又在柳小红面上轻吻着,有一股暖流冲进了他的心房,啊,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屋外面山风阵阵,月乎啸的阵风里有着鸟叫声--一大群白脖子乌鸦,那种凄凉的叫声,唤醒了草屋中的于思明与柳小红二人。
缓缓直起身子,柳小红面对于思明赧然一笑,伸手为于思明整理衣衫,边怯怯的道:“于弟,谢谢你。”
于思明内心激荡,心中暗想,如果夜里真要……
柳小红双目直视着于思明又道:“此事一完,希望于弟长住长春寨。”说着,又为自己一头秀发挽扎着。
于思明走到门边,回头笑道:“柳姐,真希望有那么一天。”
门外面,只见上百只老乌鸦在林边飞进飞出。
于思明遥望过去,见有几只乌鸦竟落在吊挂尸体的头上,心中不由一悸,呸的一声:“扁毛畜性。”
天已大明了,东方正喷洒着旭阳的彩辉灿照。 于思明扶着面带微红的柳小红坐上马背,二人便迎着晨光放马疾奔,就宛如要奔向那光明灿烂的理想源地,去开创他们幸福的人生。
是酸? 是愁? 是喜? 是忧? 二人便随着急骤的马蹄声在激荡不已。
谁能预期未来?而眼前的处境,眼看就免不了一场博杀。
是的,一场无可避免的博杀,如果江湖上没有博杀,江湖的生存定律便缺乏活泼的基石。虽然这是最后手段,但当到了一定的限度,便唯有诉诸武力,所谓气难咽,心难平,便只有抛头颅洒热血了。
此该--
泰安附近的运河上,来往帆樯似林,岸上大车小车成行。 有一条官道直通城内,沿着一条干净大街直往正西,远处有座高门楼,门口的高台阶下面,一排六辆运货大车。门楼下面,正有个橘面大汉,抖着微红的须发对几个灰衣大汉交待事物,见于思明与柳小红远远过来,他只瞄了一眼,大街上谁会知道二人是干什么的?
不料柳小红与于思明双骑在台阶前停下来,这才引起这橘面大汉一怔。
柳小红已翻身下马,于思明刚把两骑拴在阶前马桩上,侧面一个汉子上前,道:“二位从哪道来,欲找何人?”
柳小红已自鞍袋中抽出一张拜帖,道:“大刀会青月堂主柳小红,专程前来拜见贵门主的。”
那人接过拜帖,立刻便登上台阶,恭谨的双手把拜贴呈向那橘面大汉。
橘面大汉一手接过拜贴,望望阶下的柳小红二人,道:“老夫沙宏基,二位远从长春寨赶来,快请进。”
其实于思明早就认识长枪门门主“铁掌震八方”沙宏基,但他这时易容改装为于思明,加以出面的是大刀会,他自然是不言不语为妙。
二人跟着沙宏基跨过门坎,只见是一片大院落,院子两边搭着矮棚架,里面一排排放着长银枪少说也有上百支,正面高屋横梁上悬着一块巨匾,篆体金字:“长枪门”。
那沙宏基刚踏上台阶,立刻对两边大汉吩咐:“召司马总管来。”
于思明与柳小红跟随沙宏基进入这座正屋里,只见迎面墙上悬挂着一张八尺高大的“义”字,八盏琉璃宫灯,整个看上去严肃中带着一片古意昂然。
须臾间,长枪门总官司马涛匆匆走进来,他见于思明与柳小红二人坐在一边,先是一怔。
沙宏基已缓声道:“姑娘是大刀会的青月堂堂主,你吩咐下去,快准备一桌酒菜。”
司马涛向柳小红点头招呼,便立刻回身走出门去。
柳小红已抱拳,道:“沙门主倒不必忒意款待,这次冒昧前来,实有要事相商,一经商定,我们便马上赶回长春寨。”
橘面一紧,沙宏基直视着柳小红,道:“想来必是重要大事了。”
一边,于思明突然笑道:“沙当家的难道忘了老松坡之耻?”
沙宏基神色威猛的怒视着于思明,道:“你怎么知道?”
淡淡一笑,于思明缓缓道:“沙当家的率人在老松林杀了黑龙会十三人,尚且把人吊在林子里,这件事只怕黑龙会现已知道了。”
挺胸冷哼,沙宏基几乎要站起来的道:“别忘了,是他们先杀了我的人。”
笑笑,于思明道:“沙当家,崔百龄便不会如此想,黑龙会势力庞大,一旦姓崔的找上泰安,你又如何应付?”
沉吟着,沙宏基望着柳小红,忽然双眉一扬,道:“柳姑娘这次来的目的……..”
双手抱拳,柳小红道:“连手对付黑龙会。”
精神一振,沙宏基上下打量着柳、于二人,道:“大刀会与我长枪门连手?”
于思明立刻接道:“还有梁山寨拉下来的一百多人。”
“嗯”了一声,沙宏基沉声道:“战略上三方面人马联合行动,战术的运用你们将如何打算?”
于思明望望柳小红,只见柳小红站起来,相当慎重的仔细解释:“沙当家,我们准备对黑龙会总堂口施以奇袭,三方面的人马联合行动,日期由沙当家决定。”
不料沙宏基却轻摇着头,道:“不妥,不妥,各位尚不清楚,崔百龄经营黑龙会三十年,凤凰口滴水崖方圆十里内明暗桩卡不下数十处,别说是攻击他们的总堂口,便外围也很难接近,就算我们能发动千人,怕攻不到滴水崖便损折一半。”
于思明心中一紧,忽然想起那日梁山寨派去二十名身手骄健的大汉,竟全部被砍掉头颅分装在两只大麻袋送到佟大娘面前的事,由不得咬咬牙,道:“沙当家的话不错,凤凰岭滴水崖黑龙会是设了许多暗卡陷阱,如果直接进攻,我方必然损失惨重。”
柳小红似是失望的道:“于弟,佟大娘的人马尚在如来小镇等着回音,难道我们就想不出妥善之计?”
沙宏基突然沉声道:“有,当然有。”
柳小红一喜,忙问道:“沙当家已有妙计?那就快说出来?”
沙宏基欠欠身,捋着泛红的胡须,道:“本来我正要单独斗崔百龄,老夫有此想法,也是在我暗中派人打探黑龙会总堂口之后才兴起的念头,但我知道崔百龄手下战将如云,即使约了他,不见得会讨到便宜。
如今你们找来,我们便联合起来,指名要崔百龄出战,即使他率领十三豹人,我们也不惧了。”
一笑,于思明道:“在下不说,怕沙当家还不知道吧,黑龙会的三大护法已去其二,“铁胆”成刚死了,便“灰面狼”霍八也死于梁山寨那伙强人之手,一向纵横江湖的黑龙会十三豹人,如今也只余下七个,我说此话你不信,于某敢以项上人头为证……”
他一顿,又道:“黑龙会十三豹人中的水上漂、童中与高飞,三人不就是死在贵门之手吗?”
惊异的望向于思明,“铁掌震八方”沙宏基道:“于兄弟,你似乎对许多事情都了若指掌。”
于思明一笑,道:“这些江湖大事,不少人已知道,于某只是从这些传言中加以证实而已。”
其实他心中暗笑,这一切的纠葛皆由自己一手导成,可预见的,是在三方面连手之后,黑龙会必将损失惨重。
一切皆在自己算计之中,’一步步把崔百龄逼出滴水崖老巢。
柳小红眨着一双大眼,道:“沙门主的意见甚好,大刀会愿意与贵门携手合作,至午时间与地点,还请沙当家明示。”
“铁掌震八方”沙宏基想了想,道:“好,我们就把姓崔的约到老松坡前,老夫要他亲眼看看他那些被吊在林中的爪牙死相。”
柳小红望着于思明,道:“于弟,倒是个绝佳的搏杀之地。”边又问道:“时间上沙当家以为哪天最佳?”
沙宏基竟毫不迟疑的道:“十月一日正午。”
他见司马涛走进来,轻点点头,又接道:“到时候我率本门高手前往,希望贵会也能按时赶到。”
柳小红点着头,道:“一定。但梁山那伙人还在如来镇,也得赶去通知他们才是。”
不料沙宏基沉声道:“我等虽在道上讨生活,但尚不屑于同强盗连手,传扬出去,我们便同强盗一般无二了。”
于思明一笑,道:“沙当家的话极是。但梁山这次来,佟大娘一心要为夫报仇,不如由她……”
沙宏基伸手一拦,道:“不用再说了,我绝不同强盗连手。”
于思明见沙宏基坚决不与佟大娘连手,便缓缓的道:“既然沙当家如此说,在下倒有个主意。”
沙宏基面无表情的道:“说来听听。”
于思明先是望望一边的司马涛,目光转向柳小红,道:“柳堂主,不如转告佟大娘,要她于十月初一日,把她的人马派往凤凰口,对黑龙会加奇袭,想那崔百龄再狡猾,也将难以应付。”
冷冷一笑,沙宏基道:“如果黑龙会是这么容易被人算计,怕早就烟消云散于江湖之上了。”
他稍做思忖,又道:“就让那般强盗们再去吃些苦头,对我们又有何损失?”
柳小红见这沙宏基心意极深沉,想来黑道枭雄,作风皆是如此,便轻声对于思明道:“于兄弟,就是这么决定吧。”
于思明点点头,道:“离开泰安镇,我便快马加鞭去通知佟大娘。”
于是,柳小红与于思明二人长枪门总舵只作稍歇,酒饭之后离了泰安镇,双骑并驰中……
柳小红道:“于弟,看那沙宏基踞傲跋扈,目空一切,他却至今对黑龙会不敢采取行动,这又是什么原因?”
马上哈哈一笑,于思明道:“柳姐可曾记得沙宏基的话? 他已暗中对黑龙会踩盘摸秘,知道凤凰岭黑龙会总堂口警戒周全,防备严密,他没有必胜把握,便只好相机行事一途了。”
柳小红忧虑的又问:“依你看,十月一日正午,长枪门会准时前往?”
于思明毫不考虑的道:“话出自高傲不羁的沙宏基之口,长枪门必定会去。”
他-顿又接道:“老松坡是个搏杀的好地方,而崔百龄的贴身武士几已被除过半,他应该走出凤凰口了,嘿……”
惊异的,柳小红是发觉于思明的笑包含了阴与冷,那是一种快意残仇之前的神色,难道黑龙会与他……
突然,于思明勒马对柳小红道:“柳姐,我们在此分道扬镳,你赶回长春寨准备,我去如来小镇找佟大娘。”
咬咬牙,于思明嘿嘿笑道:“沙宏基看不起梁山寨,但我却以为那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处在这种关头,多一份力量总比少一份要好得多。”
柳小红忙伸手拦住,急切的道:“我陪于弟一齐去,然后再齐回长春寨,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于思明神色冷漠的摇着头,道:“不,我除了去如来小镇,还得快马往另一个地方。
柳姐忘了,总得有人把老松坡比斗之事传送给黑龙会总堂口吧。”
柳小红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十月一日,老松坡前会合了。”
于思明忽的抖转马首,扬声道:“柳姐好走,我一定会按时赶到老松坡前的。”话声刚落,他已在十丈之外了。
柳小红顿感有着失落感,同时间她也似突然对于思明有着难以理解的困惑。
现在--
于思明拍马疾驰,他内心激动,神色严肃,决战前的各种反应,如今全都表现在他身上,一种迫不及待的样子。
是的,只要能等到崔百龄走出黑龙会,他就要找机会截杀,为成虎的仇,他已等得太久太久了。
伸手抚摸着面上的皮,那是成虎的,展奇才以绝妙手法贴在自己的面孔上,实质上是含着双重意义,其一,它改变了自己的形象,逃过黑龙会的捕杀;其二,面皮是成虎的,如果成虎地下有灵,便自己面对着杀死他的仇人,让自己击杀崔百龄于老松坡。
就在于思明快马赶到如来小镇的时候,镇头上正有两个灰衣汉坐在个草棚下面遥望,见于思明疾驰而来,有个大汉指着叫起来:“就是他,终于来了。”
于思明没停下来,拍马直入小镇上。
这几日佟大娘把人马拉在这半里长的小镇上,镇上的人家家不开门,所有的人连门也不敢走出来。
“悦来客栈”隔壁的那家清真牛肉馆,三大锅牛肉全下了大伙的肚子里,气得老回子夫妻二人把三口大锅全熄了火。
于思明尚未走进客栈,佟大娘已在里面尖声叫起来:“今天最后一天,你小子再不来,我便拉着儿郎们回山寨去了。”
呵呵笑着走进店里,于思明已抚掌道:“佟当家的,我带来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佟大娘精神一振,咯咯一笑,道:“坐着说话。”
她拍着一边的长凳子,又道:“这次同黑龙会一场厮杀,没得倒先死伤四五十人,老娘永远忘不了他们把我的二十名好手割下头来的残忍手段。”
点着点,于思明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黑龙会这次非完蛋不可。”
佟大娘双目期盼的道:“快说,你联络得怎么样了?”
于思明猛喝一口酒,道:“长春寨的大刀会,加上泰安镇的长枪门,决定约斗黑龙会的崔百龄于泰安镇以东七十里处的老松坡。
那老松坡相距凤凰口两百里地,如果他们三方面在老松坡厮杀,黑龙会总堂口必然空虚,佟当家便可率领人马攻人,别忘了,滴水崖的黑龙会可藏着财宝无数,此举不但报了大仇,还可大捞了票。佟当家……”
他话未说完,佟大娘已嘿嘿笑起来,道:“别再往下说了,他们把日子订在哪一天?”
于思明几乎认定佟大娘在真咽口水,笑道:“十月初一,午时三刻。”
突然,于思明全身一震,佟大娘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右腕,冷兮兮的沉声道:“小子,我看你挺机灵的,我的两员大将,石大山已死,朱彪伤的不轻,早同那些带伤的回山寨去了,你就随在我身边,等这事一完,跟我上山去,吃香喝辣我便管你够,强似江湖浪子来得舒服,怎么样?”
于思明左手拍着脑门,笑嘻嘻的道:“佟当家的,小子真是求之不得呀。”
一掌拍在于思明肩头上,佟大娘乐的合不拢嘴,笑道:“小子,你答应了?”
于思明点着头,笑道:“有什么理由要我拒绝? 不过…….”
佟大娘立刻一瞪眼,道:“你还是什么不过的?”
于思明欠欠身,缓缓望着佟大娘四周一群大汉,道:“佟当家的,我曾答应大刀会与长枪门,把约斗的事送上凤凰口的黑龙会?
这就得马上去了。”
佟大娘一怔,双目直视于思明,道:“怎么的? 我发觉你对这些事情挺热心的,为什么?”
无奈的摇摇头,于思明道:“大概各方面以为小子既不靠帮又没入会,有些事情便找上我了。”
叹口气,又道:“没办法,我是受人之托,应人之事嘛。”
佟大娘冷冷的道:“这件事一了,你便跟我上梁山,往后也别再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了。”
于思明忙笑道:“全仗佟当家拉拔了,小子在此先谢过。”
暗中,于思明在想,佟大娘如果知道这一切是自己在从中攒弄,而她的丈夫方健又是死在自己之手,不定会气得当场昏倒。
此该--
于思明拍马疾驰,时间匆促,距离十月初一日只不过三天时间,约斗的消息必得及时送上凤凰口黑龙会总堂口,同时也得看看崔百岭如何应付这次比斗。
就在于思明刚刚拍马进入凤凰口的小镇上,迎面四个黑衣大汉已迎上前来。于思明一眼便认来这四人是跟随在冷公度身边的人。
他勒住马 笑笑,道:“原来是四位,冷护法可好?”
其中一人望望另三人,笑笑,道:“冷护法很好,这两天正在叨念于爷呢。”
另一人也平静的道:“亏得未再多事,总算及时赶回来了。”
四个大汉分成四个方向把于思明围在中间,其中那哈哈笑的黑衣大汉,道:“于爷,我们为你拉马带路。”
于思明心中一紧,不多考虑的点头道:“有劳了,请。”
地方对于思明相当熟悉,穿过那条长街,自北面越过一条干沟上面的大石桥,再穿过那道坐北而南的石碑坊,半里多的山城下面,那连三栋的高大楼房与四周大片的小平房,便尽收眼底。
于思明在四名黑衣大汉前导下,缓缓到了第一座大楼前面的石屋前,他十分奇怪,为什么黑龙会的人全无上一次他来肘那样的笑脸相迎,看上去全都双目失神,精神不振,有一股怨毒表情,宛似有人欠他们什么。
那大汉回头笑笑,道:“于爷,且请屋里稍等,我去请冷护法。”
于思明笑点着头,道:“有劳仁兄了。”
也真巧,冷公度左腿受伤不重,已经起来到处走动了,这时正由第一座大厅里走出来。他满面怒容望向石屋,见是于思明,先是一怔,旋即嘿嘿笑着走过来,道:“果是于兄弟回来了。”
于思明见冷公度起来,忙上前抱拳道:“冷仁兄,小弟早该回来了,不料路上出了事,这才……”
冷公度笑着伸手往石屋让,道:“于兄弟,我们进去说话。”
当先便往石屋中走进去。
于思明心中奇怪,这石屋是黑龙会掌刑堂地方,怎的冷公度把自己引进这里,难道……”
心念之间,于思明十分小心的跟着冷公度走进石屋,只见房内是间客厅设备,桌椅齐全,条案干净,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刑具之类,但想也知道,在这间客厅四周尚有房间,那里必定是审犯人所在。
冷公度相当诚恳模样谦让着要于思明坐下来,笑道:“于兄弟,这些天当家的正思念着你,总是不见你回来。
怎么样? 江家庄那面可有消息?”
点点头,于思明道:“有,不但是江家庄,连大刀会长枪门也正在连手,这次我便是有了他们的消息才赶回来的。”
冷公度浓眉上扬,干瘦的脸上一阵抽动,道:“什么消息?”
于思明伸手入怀,把暗中备好的挑战书双手递给冷公度,边缓缓的道:“这是沙宏基的战书,冷公看了便知。”
冷公度接信未拆,放在桌面上,道:“于兄弟怎成了沙宏基的下书人了?”
一声苦笑,于思明道:“大刀会与长枪门联盟,大刀会派出的人是柳小红,这人便是同我们在江家庄时候遇上的女子,他见我回程凤凰口,又见那日在江家庄我同冷兄一起,以为我已投靠黑龙会,便恶言恶语的把此挑战书掷在我面前,所以……”
冷公度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于思明尚自一怔,猛见冷公度一掌拍在厚实的木桌中央,便听得连声“???”,于思明一弹未起,他那张坐椅上突然弹上三道钢环,快得连眨眼的功夫也不及的便把他的两臂与腰,紧紧i的箍在那张大椅子上。
一挣未脱,于思明知道上当,沉声道:“冷公,你这是何意?”
便在这时,石门外一声冷嘿,崔百龄已金刚怒目的直走进来,一边,冷公度已站起身来施礼,道:“当家的,他带来了长枪门的书信了。”
崔百龄走至于思明面前,冷目直逼,出气有声,只稍一顿间,便伸手两个耳刮子,打得于思明口吐鲜血。
他已沉声道:“可恶的小子,你究竟是谁?”
“呸”的一口鲜血在地上,于思明怒目直视一旁冷公度,沉声大叫,道:“冷兄,这是何意?”
“大盾王”冷公度嘿嘿一声冷笑,道:“姓于的,我倒是要问你,你又是何意?
你他奶奶的,在拆我们黑龙会墙脚,想把爷们玩弄于你股掌之上! 嗯?”
喝骂中,右手反击,一掌又打在于思明脸上。
崔百龄已沉声道:“于思明,我问你,梁山寨的人为什么找上黑龙会?”
于思明口溅鲜血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于思明心中已知不妙,崔百龄是个精于世故的老江湖,如果自己算计他的阴谋有漏洞,他再仔细琢磨,深入推敲过,便不难找出些微破绽,一旦被他发觉,就会从蛛丝马迹中探得真像。
现在,崔百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他右手高举,口中厉喝道:“刑堂执事。”
就在他身后面,一个白面血口大汉,怒睁着一双赤目,跨步横身,低头抱拳道:“当家的,武勇在。”
崔百龄沉声道:“把这小子吊起来。”
武勇长身挥手,大喝道:“吊起来。”
话声中,便见两个大汉走来,一人自墙边拉动铁环,但闻哗啦一声,自梁上面垂下一根铁链,那铁链就在于思明头顶,下端有一粗钩,另一大汉马上把钩子钩在椅背上面,便立刻把于思明连着那把椅子吊上半空。
这时候于思明才明白这间石屋中的设备俱都是机关,怪不得冷公度把自己诱进这石屋来,敢情早有预谋了。
下面,崔百龄已冷沉的仰面怒道:“于思明,三件事情,必与你脱不了干系,在你死以前,希望你能坦诚招供。
老夫看你是条汉子,什么样的刑具,我全免了。”
于思明被锁在椅子上吊在空中,腰同双臂又被铁环扣紧在椅子上,分毫不能挣扎,低头望向下面,他抗声的道:“冷兄,人要凭良心,当初可是你要把于某领来黑龙会,并非于某硬要来,如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于某拿下,更以莫须有罪名扣在于某头上,难道你们……”
冷公度突然暴喝道:“别再说了,只怪冷某瞎了眼睛,想想当初你夺得那两包‘红货’,时价足值十万银子以上,一个人有了那么多银子,他还会双手送人,宁愿为谋得个杀手职位而居人下?
你小子……娘的老皮,必有图谋。”
崔百龄似是全身直哆嗦的怒道:“于思明,老夫已对你的行为做了缜密的调查,不幸我派出的三人,至今未见回来,而你又在这些天里独来独往,老夫怀疑他们三人必遭不幸,你……”
于思明大叫起来,道:“崔当家的,这是什么话? 天大的冤枉,我怎么知道你会派人暗中调查我的一切?”
冷冷一笑,崔百龄道:“第二桩事情出在长枪门,你说老松坡的茅屋里放着大量当参,要我派人去拿,可是……”
于思明已顾不得那么多,笑道:“不错,这件事大小姐也知道,茅屋里放的党参是她亲眼所见,不信问问大小姐便知不假。”
那晚上于思明同崔灵芝在老松坡的茅屋里,郎“无”心妾有意的搂抱在床上,被长枪门的人发现,崔灵芝一怒而与于思明连手搏杀长枪门的第三船队大把头包松与韩昌等七人,原是事实。
崔百龄惊怒的戟指于思明道:“你说什么?”
于思明已是卯上了,立刻沉声道:“不错,宰杀长枪门,夺了他们的东西,正是在下与大小姐二人所为。
当时因为大小姐受伤,为了赶快替大小姐医伤,才把大小姐就近送到落马集,等到转回来向当家的陈述,便慢了三天,再派人去取东西,自然更慢。
于某这次回来,正要向当家的报告,老松坡林子里死了十三人,从他们的穿著上看,怕全是黑龙会的人了。”
冷公度忽然怒骂道:“用得你来报告? 我们已探查出来了,不错,他们十三人全死于长枪门之手。”
崔百龄沉痛的道:“他们全死了。”
于思明把握机会的急道:“想想那日如不送小姐治伤,立刻回来报告,等到我们把东西搬走,长枪门便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向他们下的手,也就没有这回事了。
想起来,真令人内咎不已。”
半响,崔百龄又沉声道:“那么,梁山的人怎会找上我黑龙会? 佟大娘口口声声为夫报仇,而杀死方健的又是你,小子,你该不会阴毒的使出一石两鸟之计吧。”
于思明大叫,道:“真是冤到家了,崔当家的,我从江家庄附近深听来的消息,除了江家庄正在积极准备,择日与黑龙会一拼之外,梁山寨那面传出来的消息,杀死方健、石敢的人,他们认定是冷护法,而非我于思明。”
一边,冷公度大怒的喝骂起来:“放他娘的屁,我什么时候杀那强盗头子了?
真的是乱七八糟,信口开河,无凭无据,乱扣罪名。”
于思明苦兮兮的叫道:“冷兄,我愿陪你去找佟大娘,当面承认是我干的,你们这样扣住我,难道不是在乱扣罪名?
你们又有什么凭证?推测之辞,难以定人之罪,于某不服。”
冷哼连连,崔百龄忽的站起来,道:“何用你陪冷护法去梁山? 我自会派人前去,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于思明心中暗自吃惊,如果一直把自己扣在这椅子上不放,大概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这时候,崔百龄缓缓打开那封素笺,他只看了一眼便怒,不可忍的投掷在桌子上,骂道:“真的是可恶,连大刀会也要阿我黑龙会作对,他们竟与长枪门串通一气,约我远在什么老松坡比斗,哼。
看来我要大开杀戒了。”
于思明立刻道:“老松坡便是我同大小姐堵杀长枪门的地方,崔当家如果赴约,于思明愿做马前卒,以示忠心。”
如果崔百龄能答应,于思明必然打自心眼狂喜,因为他一直要找崔百龄决斗,但苦无机会,如今似乎是个绝佳机会,他当然要把握。
不料,冷公度沉声骂道:“长枪门与大刀会,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当家的放宽心,老松坡那面由属下前往足够了。”
崔百龄望望吊起的于思明,冷冷道:“你给我小心着,等我把事情弄清楚,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于思明急道:“崔当家,我很抱歉,想不到我诚意送上的两包‘红货’,竟会替贵会惹来如此大的麻烦,我道歉。”
崔百龄面色十分难看的对冷公度道:“我黑龙会岂会把那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你挑选二十名健者,率领杨小武七豹人前往,给我狠宰。”
冷公度立刻恭谨的道:“必不叫当家失望。”
猛仰天,嘿嘿沉声对于思明又道:“姓于的,一旦证明你是阴谋我黑龙会,冷大爷会亲手操刀剥下你的这张人皮,挖出你的心肝下酒吃。”
于思明反倒轻松的道:“万一证明我是无辜呢?”
崔百龄却沉声接道:“放你走人,我黑龙会不欢迎你这个丧门神、惹祸精。”
于思明一声叹,道:“一心求表现,娘的,反倒弄得灰头土脸。 冷仁兄,你把我于思明荐错地方了。”
冷公度已跟在崔百龄身后面走到石屋门口,闻言回头冷笑一声,沉声道:“奶奶的老睚,我这时越看你越不对劲,姓于的,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