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轻悄悄的从空中飘落,没有风,细雨像有声音,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心里,绵密哀伤,宛如在幽幽地诉说着什么!
阴霾的天空呈现着郁悒的铝灰色,深秋的苍茫与寒意,不止以形象,更以实质的索然传送给大地,以及生存在大地上的人们!
天亮了!
其实天早就亮了,就因为那层压得令人透不过气的乌云,一连三天不移动而使人觉得清早的时辰如此长!
松林子外面有一间孤零零的茅屋,屋顶上正往外冒烟,似炊烟,其实是茅屋内热气上升,缕缕白烟搅和着细雨便一现即没地消失于无形,那光景多少有点冷清萧煞。
一匹马正拴在门侧,马背上披着一张皮件,雨水便顺着皮件往地上滴,跑蹄、喷鼻,马儿不时还甩动着脖子抖去头上的雨水。
茅屋里有一堆火,旁边还放了不少半干半湿的柴薪,红火白烟把这间熏黄沉晦的屋子变得更加破败,火苗子泛红似血,却把攻龙瘦长的身影反映在土墙上,朦胧扭曲得有点失真,有点像梦魔中的幻觉。
不错,就攻龙来说,这和一场梦并没有什么分别,他坐在火堆边,隔着火望向对面躺在一张用木板拼凑,勉强可稍做床铺的上面停放的兄弟尸体,不免感触万千,悲戚不已!
木板床上可是同自己从小和稀泥巴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成虎。 二人虽非亲兄弟,却也有亲兄弟般的恩爱契合,那不只是二人同住一村,而且上代的长辈就有着过命的交情,曾指腹为媒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大妻,但若攻,成两家皆生男,那便是一对好兄弟。
点点儿时,只可惜儿时的欢乐,脱光屁股的时期太过短暂了,就在二人越来越觉着兄弟之情谊重要与可贵吋,攻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由他来替成虎收尸,为成虎送终,而且这一天又是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冷清清、孤零零,成虎--他才不过二十出头呀!
攻龙亦曾无数次地劝说过成虎,叫他趁早洗手,见好收山,尽快脱离他那个厮混的黑圈子。
但成虎总是一拖再拖,借词延宕,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证实了他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成虎到底还是把自己埋葬在他所厮混的黑圈子里!
床板上的成虎,双目微合,浮浮可见白眼珠子成线,面色泛乌,似乎全身的死血集中在脸上。
攻龙隔着火堆望过去,实际上他三天来不只一次地凝望着成虎那种死不瞑目的容颜,全身总是一阵胆吓--那枯干的面容,僵直的身体,表现的不只是生死的幻灭,更勾出死亡的不甘与无奈!
死的人无奈,但活的人总该为死者持续一点什么吧!
吐着乌血,一头撞进攻龙怀里愣笑而逝的成虎,他没有对攻龙要求什么,除了淌着血丝的嘴角一咧。
他什么也没有说明,但攻龙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明白他内心中的怨意,这一点攻龙可以确定,自己是必须为兄弟做些什么,否则一辈子也不会安宁。
现在--
攻龙走到草屋门口,望着外面,他暗中咬牙,心中怨念,口中便不由的喃喃自语:“鬼天气!”
是的,外面细雨霏霏,一眼望过去,除了屋外那匹马偶而跑蹄低嘶外,大地成了一片灰暗,地狱般地毫无生气!
回头望向茅屋内,攻龙又缓缓来到板床前站定,伸出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成虎的短须、长发、面颊,没有泪。
因为他早已流干了所有的眼泪,此刻除了几乎令他爆炸的满肚子怒火等待发泄之外,他已抛弃了一切,甚至他心中的那个女人他也甘愿放弃!
是的,那个小娃娃般的有着苗条的身材、细腻的双手和一双大而逗人眼睛、苹果似的脸蛋,加以活泼伶俐的谈吐,实在都是令人倾倒的女人,她……她竟然是…………
傍着门框望向远处,攻龙每想到这女人,双目便神采奕奕,嘴角牵动而想笑…………
细雨霏霏中,他那原本口角牵动的嘴巴一紧,双目炯炯地直视着正面岗上…………
此刻--
一人一骑披着蓑衣,缓缓的往这边驰末,马上面的人物清?瘦削,八字胡微翘,一双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的老人。
这时他便已看到松林边的这间茅屋,也看到茅屋门口站的人,那个约他来此的“血笛浪子”攻龙。
“血笛浪子”攻龙冒雨迎上前去,点头招呼道:“最后一天,最后一个时辰想也该来了!”
马上姓展老人呵呵一笑:“连绵雨一下便是半个月,再不及时赶来,怕真的会岔了你的事。”
于是--
两个人相继走进茅屋,姓展的老人脱下身上蓑衣抖抖雨衣,扔在屋角便走到木板床前,先在成虎尸身上摸了一阵,点点头,笑道:“尸体尚还可用,总算还没有耽误你的大事!”
攻龙递过酒囊,道:“展老且喝些酒去除寒意,吃些什么填填肚子然后再动手,急也不在乎一时,反正你已经来了!”
坐在火堆边,姓展的老者喝了几口酒,还打了一个寒噤道:“攻老弟,你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我感动你是条汉子,再说也曾为我老展卖过命,这件事我是义不容辞,可是……
攻龙伸手一拦,面色一紧道:“展老不必往下多说,不错,毒龙会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单就‘五毒掌’崔百龄手下的三大护法与十三豹人,就足以震慑道上一般门派,而我攻龙也只是一个人,一个貌不出众、技不惊人的小人物…….”
姓展的老者哈哈一笑,道:“别再说了,若说你攻龙的技不惊人,那是你谦虚,是你深藏不露,否则,我展奇才又如何应约而来?”他把酒囊交给攻龙,立刻便把一只小木箱子打开来取出两双瓷瓶,笑道:“这两个小瓶子装的是我特制的水药,一瓶先涂在你面上,等我把面皮揭下来,再用另一瓶药水洗擦七天就算大功告成。”
攻龙才伸手捋了一下八字胡,随手又取出一把十分锋利的薄刃小刀,走到木板床前面,只见他先把成虎尸体翻转过来,从后脑开刀,十分小心地切开一道口子,随之又把一些药水涂在破口上面…….
一旁,攻龙瞪大眼睛细瞧着……
有着轻微的撕帛声,成虎头上的皮发在跳动不已,宛似有股气在皮下细微的激动不已……..
于是--
展奇才忙把破口加大,轻轻地,而且相当小心地把成虎的头皮掀开来!
裂帛似的小声往下面移,展奇才忙叫道:“快把尸体翻转过来!”
攻龙神情黯然地忙着把成虎尸体扶正,那面,展奇才已双手抖撕着成虎的面皮向上揭!
成虎的整个面皮已揭下来,从反面看,根根须发根部灰惨惨的泛乌,就在展奇才用药水涂抹后,立刻便见须发脱落下来,于是,一张灰黄的面皮,完整无缺地撑在展奇才的双手上。
仔细详加审视,展奇才点头道:“老弟,快把你的须发剃光,这玩意儿可不能放置过久,一旦收缩干裂便前功尽弃了!”
攻龙立刻取水洗头,由展奇才剃去一头毛发,再加以药水涂抹,这才把成虎的面皮套在攻龙的光头上。
展奇才命攻龙躺在成虎身边,他以小刀整修着头上七孔,尤以双目,费时几乎两个时辰,边低声道:“攻老弟,有三天你会不舒服……”
嘴唇蠕动,攻龙道:“我能忍耐!”
展奇才点头,又道:“三日后你的毛发会自皮下渗出来,那时候你才会稍觉好过些。
但要记牢,一个月内你不能洗脸,每日用药水涂抹,更不能随便走出屋子外面,半个月后我会再来看你。”
抿唇耸肩,攻龙无奈的道:“真要那么久?”
双手又移向攻龙的两个鼻孔,展奇才笑道:“算是最快的了,老弟,我已尽展所学,全力施为,你该看得出来!”
攻龙道:“展老,我知道,只要这件事完成,我们便谁也不欠谁的!”
展奇才摇摇头,笑笑,道:“老弟,你错了,交情一经搭上,便一生一世须牢记心中。老夫以为,受恩点滴当报以泉涌,若非那次你老弟的见义勇为,世上已无展奇才,如今这点小忙,实难回报你于万一,往后若有吩咐,老夫必然全力以赴!”
攻龙冷冷的道:“展老当知我辈江湖中人,讲的是一报还一报,如今你已还清所欠,此事之后如再有所求,攻龙必借妥银子才能上门求助!”
提着药箱站在门口,半晌,展奇才笑对攻龙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且记半个月内别走出屋子!”
攻龙要送展奇才上马,早被展奇才拦住,回眸笑笑。
展奇才缓缓道:“现在,你真的变了,哈…………”
攻龙没有笑,但却沉声道:“像个和尚。”
展奇才已骑在马上,他再一次的叮咛:“千万别走出茅屋外,我走了!”
此刻--
攻龙面临的是木板床上面躺的尸体,那不再像是自己的好兄弟成虎,一具往外渗着黄水、血肉模糊的尸体,双目半闭,牙齿微露,胸衣破碎,一副惨不忍睹之状!
取出一卷布巾,攻龙十分小心的把成虎的头包扎起来,关起木门,移动木板床,攻龙便立刻在墙边挖了个土坑把成虎的尸体埋起来,这才稍平胸中的波涛将自己躺在木板床上,一颗头已开始在麻养起来……..
三天时间可真令“血笛浪子”攻龙难熬,有几次他在睡梦里情不自禁双手往面上抓去,却又在手指触及面皮的一剎间,自己惊醒过来!
现在,自己的头发与胡子已开始从表皮渗透出来了,攻龙有着轻松感,他冷兮兮的嘿嘿笑起来了……
半月时间已到,攻龙第一次走出茅屋,他得为马匹加添些草料,为自己提些水备用!
就在小河边上,攻龙低头望向水中,他不由得一惊,因为水中的人是谁?
一时间他愣住了,那绝不是攻龙,更非成虎,而是个形同僵尸脸的呆痴汉!
就在他一愣之间,远处有了马蹄声,沿着山边,顺着松林小道,一匹马上有个娇小的女子远远的已开始叫道:“攻龙,你果然在这儿!”
提着水桶,攻龙仰面望过去,心中一阵忐忑……..
蹄声在三丈外停下来,马上的女子惊异道:“咦! 你不是攻龙? 攻龙呢”
攻龙竭力平复冲动,露出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苦笑,道:“姑娘,谁是攻龙?”
马上的女子遥指茅屋,道:“常住在那茅屋里的人,他叫攻龙,你不认识?”
“血笛浪子”攻龙心中惊喜,知道自己改造相貌已成功,展奇才果然手术高明!
攻龙干咳一声,遥指茅屋,道:“那儿除了一匹马,茅屋里并没有人,不信姑娘可以过去看看。”
马上面女子冷冷道:“你是谁?”
攻龙再次一阵傻笑,面上紧紧的有些不舒服,道:“我是过路的,天下雨,暂在这儿借住,可是一直未见有人来,只等天放晴,我也要走了!”
马上的女人冷冷的一拨马首,双腿一磕,便立刻往茅屋驰过去…….
攻龙提着水桶紧紧地跟上去,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崔灵芝呀,你为什么偏偏是“五毒掌”崔百龄的女儿? 我们相识一场,缘尽于此,一切的后果,且看各人的造化了,但若要我攻龙抛弃为兄弟复仇念头,那是休想!
“血笛浪子”攻龙提着水桶,另一手抚摸着面颊,跟着也到了茅屋前面,见崔灵芝抖着连帽披风走向茅屋,忙叫道:“等等!”
冷然转身,崔灵芝道:“你知道这所草屋的主人吗?”
摇摇头,攻龙僵木的口味道:“不知道。”
崔灵芝面色一寒,叱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少开口!”
提着满满的一桶水,攻龙边指向茅屋里面,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空草屋是在下先来,你总不能把我赶走由你住吧?”
崔灵芝一声冷笑,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攻龙一眼,道:“谁问你这面目可憎的东西抢住草屋,只为这儿住了我一位朋友,我这是进去看看,如果他真的不在,姑娘我便一刻也不屑于留下来!”
说完便闪身走进茅屋中!
“血笛浪子”攻龙跟着走进草屋里,他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把水桶提到火堆旁边坐下来烧着一壶水,他甚至连崔灵芝站在他身边也不屑仰头看她一眼……...
“门外的马是你的?”崔灵芝十分仔细地望着坐在火堆边的攻龙问。
点点头,“血笛浪子”攻龙仍未抬头,他淡淡地道:“不错!”
崔灵芝嘴角一牵,又道:“阁下来此几天了?”
先是“嗯”了一声,攻龙道:“总有个三四天了吧!”抬头,呆滞似的双目逼视着身侧的崔灵芝,又道:“小姐,可有何指教?”
崔灵芝蹲到火堆对面,再一次审视着正自往火堆上面添加柴薪的攻龙,双眉紧皱的自言自语:“除了一张面孔不像以外,你的语音、举止,甚至门外的那匹马……..太像了……...太像他了…….”
攻龙心中一愣,面色一惊,道:“请问小姐,在下像谁?”
崔灵芝面色相当复杂,她忽的蹲在火堆边,双目炯炯然的直视着攻龙,道:“朋友,你真的是过路的?”
指着外面细雨,攻龙笑道:“如果天放晴,在下马上便上路。 小姐,你呢?”
崔灵芝点点头,沉声道:“倒希望你能多住几日。”
攻龙干拉拉的双目一瞪,奇怪的道:“什么意思?”
崔灵芝道:“我不便在此久留,倒是希望你能在此遇到我要找的那位朋友。”
攻龙轻点着头,缓缓道:“我明白了,小姐有话对你的那位朋友转告吗?”
崔灵芝直视攻龙,道:“不错。”
“血笛浪子”,攻龙心中十分激动,他知道崔灵芝要对他说,以此情此景,他却又无法承认自己是谁,否则,一切计划便付诸东流!
攻龙暗中咬着牙,涩涩的道:“小姐,你这位朋友是谁? 如果我遇到他,定然把小姐的话转告!”
崔灵芝已缓缓站起身来,边沉声道:“他叫攻龙,见到他你就告诉他,什么地方隐秘就在什么地方躲着去!”
话声未落,崔灵芝已到了草屋门口。
“血笛浪子”,攻龙忙又问:“小姐,就是这么两句话? 你又是谁?”
扭头,崔灵芝冷冷的瓠犀微露,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把话带到便成了!”
门外,马蹄声传来,攻龙露齿一笑,自忖:“是情是义,我攻龙心领了,只怕此生有负你了!”
铁架上面的壶水正往外冒白气,吱吱响中,攻龙正要伸手去提,猛然一声雷吼,草屋外面已有人喝道:“出来吧,攻龙,你走不了啦!”
一怔,“血笛浪子”,攻龙缓缓站起身来望向草屋外面,于是,也冷冷暗自笑了…………
门外面吼声再起攻龙,你这个王八操的可真会躲,若非老子们跟着大小姐,只怕这一辈子也难以猜得到你会窝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出来吧!”
一手提着热水壶,攻龙缓步走近草屋门口,门外不太远处有三个身披雨衣的大汉正怒视着草屋内……
三个人有两个是大草胡子,另一个光面大汉,不过三人中有一人攻龙认识,那个光面大汉正是黑龙会十三豹人中的白鹰!
雨水滴在两个大汉的胡子上,却见一个草胡大汉用衣领猛的拭去面上的水渍,边骂道:“他奶奶的,再不露面老子们杀进去了!”
木门边,“血笛浪子”,攻龙仲头往外看了一眼,道:“各位要找谁? 敢情同刚才那位小姐一样,也要找个攻龙的人吧?”
门外面,三个大汉相互对望,同时“咦”了一声,光面的白鹰已叫道:“他不是攻龙嘛!”
一笑,攻龙举起手中茶壶,道:“三位,壶水刚开,要不要进来喝碗热水?”
三个人并肩走近草屋门口,白鹰喝问:“你是谁?”
攻龙未及回答,有个大草胡大汉道:“娘的,八成是游方和尚!”
三个大汉站在门口,白鹰戟指攻龙,道:“屋子里还有谁?”
伸手一让,攻龙道:“屋子不大,各位也该看出屋内无人何不请进来坐?
屋子里有火,三位也好去去寒意!”
四个人围坐在火堆边,攻龙提着壶先把茶碗倒满热水送到白鹰面前,道:“只有一只碗,轮着喝!”
拉过茶碗,白鹰冷淡的道:“阁下是攻龙的朋友?”
猛摇着头,攻龙道:“不! 在下是路过这里的,并不认识攻龙!”,边指指外面又接道:“只等天放晴,我也该走了!”
三个人似是神情一松,白鹰的面色一缓,道:“阁下是谁?”他语气生硬,没把攻龙看在眼里。
一抱拳,攻龙诚惶诚恐地道:“我叫于思明,三位是……”
“于索命!”白鹰双眉一紧又道:“你叫于索命?”
攻龙忙摇摇头,笑笑道:“不是于索命,是于思明,思想的思,光明的明!”
于是,草屋内爆起一阵狂笑声……
茶碗交在另一大汉手上,白鹰沉声道:“就我所知,姓攻的绝对不会善罢罢休,此厮不除,早晚是我黑龙会大患一个!”
“血笛浪子”,攻龙改名为于思明,心中暗自思忖: 老子就是“于索命”,王八蛋们等着挨宰吧!
提着热水壶为另一大汉倒了一碗热水,却听得那大汉沉声骂道:“操他娘,姓攻的只不过人熊一个,当家的得到消息便把我们十三豹人分遣出来,连冷护法也派到青松镇坐镇指挥,务期要把姓攻的人头提到当家面前,光景还真把成虎这位把兄当成一回事来办了!”
白鹰一边呆望着火堆,他面无表情的道:“老宫,你错了,千万别把攻龙当成了成虎,不论机智或武功,成虎可差上一大截。
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我们小姐对姓攻的颇为欣赏呢!”
重重放下茶碗,大汉粗声道:“娘的皮,我们小姐什么身份,怎会看上那个浪子?
去他娘的,我宫自豪绝不相信!”
他头一偏,向身边另一大汉,道:“王二邪,你信不信?”
叫王二邪的毛脸大汉斜视宫自豪一眼,道:“有树就有影,事出必有因。
白鹰说有,那一准就有这么一回事!”
猛回头,白鹰望着于思明,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于思明摇摇头,道:“于某既不靠帮,也未入会,一个人混日子。”他顿了一下,又道:“听三位的话,好像刚才那位姑娘是你们小姐?”
点头,白鹰傲态毕露,一付不屑的道:“我们是黑龙会的!”
于思明双眉一扬,重施一礼,道:“原来是黑龙会爷们,失敬! 失敬!”
白鹰“嗯”了一声,站起来再仔细看了茅屋内一眼,这才沉声对于思明道:“于朋友,你若见到姓攻的,千万别动声色,马上把消息送到黑龙会,少不了你的好处!”
于思明一笑,哈哈腰,道:“放心,如果我遇上你们要找的人,自会马上向黑龙会送情报,至于有什么好处,在下就不敢想了!”
三个大汉走出茅屋,披上雨衣直往松林中奔去……
一脚拄地,一脚并踩门框,于思明……嗯,攻龙自己认定自已叫于思明,他上身靠木门边,冷冷地望着远去的白鹰三人,自语的道:“凭你们三人?
什么东西!”
依旧是细雨!
依旧在这片老松林边的草屋子里!
火堆旁边,“易容老爹”展奇才仔细地审视着攻龙的头脸,他似乎是十分满意于自己的佳作,频频点头,道:“出乎老夫意料的好,着实令人满意。
攻老弟,老夫预祝你成功!”
一把握住展奇才的臂,攻龙感激地道:“展老的意思是我可以行动了?”
展奇才笑笑,道:“当然,如果不用老夫特制的药水,你永远是这副模样,天下只怕没人会知道你就是‘血笛浪子’攻龙。”
沉重地点着头,攻龙坚定地道:“那么,从今日始,我已不再叫攻龙了,展老,在下叫于思明!”
展奇才一笑,捋着微翘的八字胡,道:“于思明,这名字听起来文静,他细琢磨又像‘索命’。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声,崔白龄正处心积虑地要你的命,而且这地方你也不能久待下去,还是早作打算为妙!”
冷冷一哼,于思明右拳击在左掌心,道:“二十多天来我已筹划好了,我知道‘一个跳蚤顶不起一张床单!’的道理,可是我有办法把黑龙会搅翻天。
展老,你等着看好戏吧!”
展奇才十分欣赏于思明,哈哈一笑,道:“黑龙会在道上自标最大帮派,崔百龄更俨然大天王,自以为一跺脚道上哥们便一哆嗦,连大刀会长枪门的人他都不假以词色。
老弟,你为成虎而拼命,这是你义气,但形势上你却不能贸然下手,不能稍存大意之心!”
于思明沉冷的道:“既然搏狮的本领,如是斗魔,自也有斗魔的方法,展老就不必为在下担心事了!”
伸手轻拍着于思明的肩头,展奇才面色凝重的道:“老夫预祝你成功!”
就在于思明送走展奇才后半个时辰,于思明便掩起房门,牵马离开了这片老松林,顺着山道他赶到七十里外的青松镇。
“青松镇”不算大,却是相当繁华,因为直鲁豫三省在这儿,交界,三省的买卖家有不少是以此地做为货物的转运点及交流处,因而也造成了这个小镇常有些儿畸形的闹嚣与拥塞。
便是闹嚣与拥塞吧,在这时候却也差不多安全静下来了,快三更天啦,又那么冷森森的,十字形的两条大街上,偶而有几处秦楼楚馆传出一阵欢笑,或是几家赌场的吆喝之外,连东街头上第一家的“八方客栈”门楣上挂的两盏大灯笼也由小伙计减去一盏,另一盏也被伙计捻了小灯头,光景是要打烊了!
就在这时候,灰蒙蒙湿淋淋的上面来了一骑,马上是个短发短须瘦汉子。
这个人,嗯,正是于思明。
蹄声敲弹在碎石路上,引得“八方客栈:’门口的小伙计愣愣地望过去,于是,他嘻嘻笑着静候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直到于思明到了客栈门口,他才跳下台阶迎上前:“客官是从常德府来的吧?
三天脚程一天赶,难怪这时候才赶到青松镇。”
翻身下马,于思明见这伙计哕嗦,一笑,道:“给我个房间,烫壶酒,马匹上料!”
伙计拉马往偏院走,边笑道:“你先请里面坐,我马上就来!”
抖去一身雨水,于思明拿着雨衣走进客栈,发现大店堂内的长凳子全迭在桌面上,有个管账的在敲算盘外,店堂内已没别人!
管账的见于思明进来,只是点点头,仍然敲他的算盘子儿,于思明拉一张凳子还未坐下来,伙计已从外面走来笑道:“客官,我领你到房间,不过大房间已经有人住着了,只有偏院东面一间,你凑合着住!”
于思明没说话,青松镇对他而言是太熟悉了,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攻龙,也许那个管账的早就迎出来了!
此刻,于思明边喝着酒,面色冷冷的望向窗外,他在策划着--实际上他早已在筹划着,如何痛宰黑龙会的人为成虎报仇。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思明惊觉的捻熄灯火,贴身窗边往院中看去,于是,他惊异的冷笑了…………
院子里出现五个人,为首的是个既高又瘦的大汉,这人于思明最是清楚,正是黑龙会三护法之一的“大盾王”冷公度,姓冷的身后面跟了四个壮汉,五个人便大喇喇的推开东侧一个大房间走进去,隐约听得后面一人道:“冷爷,要不要把‘小桂香’找来给你暖暖被窝?”
猛回头,冷公度站在房门口叱道:“找不到姓攻的那个王八蛋,老子哪还有心情找乐子?
若是当家的知道,没得倒先吃一顿派头!”
小房间里,攻龙--于思明嘿嘿低笑,也不燃灯,一手抓起酒壶一口气喝干,略事整顿便轻悄悄地走出客栈!
“万花楼”,嗯,那是黑龙会的买卖,青松镇的人全知道这家妓院是镇上最大最好的,自己要想打入黑龙会,总不能直接闯上常德府的黑龙会总堂去毛遂自荐吧!
万花楼真是花万朵,春光无限,春意盎然,鹰鹰燕燕,环肥燕瘦一大群,这时候也正是生意鼎盛,灯火自大门口直亮到门里面的大厅上……
于思明头扎蓝巾身着蓝衫裤昂然而人,在几个“大茶壶”的媚诏笑里下,被请进了楼下一间充满低俗脂粉香气的小房间里,一张床与一张桌,光景是只能凑合着办办那件事!
那个生得面宠上窄下宽的大茶壶,在斟过茶、捧上一盘瓜子之后,凑近于思明贼笑道:“呃,这位爷,可有老相好的么?”
嗑着干啦啦的瓜子,于思明环视着房间四周,道:“头一回来青松镇,头一回到你们这片鸟院子,哪来的相好?”
互搓着双手嘿嘿一声笑,大茶壶仔细打量着于思明,他怎么也看不出面前这位嫖客是个多“金”人物,淡然的道:“原来爷是初来乍到呀,没得说的,就由小的替你老排一个怎么样?
北方胭脂,南方佳丽,胖的超过杨玉环,瘦的直逼赵飞燕,闺女状与婊子样,娴淑端壮大姑娘,骚浪淫荡功夫佳,全凭爷你一句话。
怎么样?”
于思明喝了一口茶,道:“一到镇上便听得你们这万花楼货色齐全,经你这么一唱,就算是吹牛也变成真!”
再一声嘿嘿笑,露出满嘴烟熏黑的板牙,大茶壶道:“谁不知道在青松镇独占鳌头?
爷的话……”
于思明笑笑,放下茶碗,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小桂香的,是吧?”
大茶壶一愣,旋昂笑道:“爷指的是万花楼四大名香,我们这儿有“小桂香”、“俏蓝香”、“玫瑰香”、夜来香”。
四香中就属“小桂香”善解人意,床功细腻,可是……可是……”
于思明呵呵一笑,僵尸似的脸上一紧,露出个令人难以分辨是哭是笑的模样,一掌拍在桌子上,道:“那就快把小桂香给我叫来吧!”
大茶壶缓缓摇摇头,道:“十分抱歉,小桂香已经半个月没接客了!”
他低头又细声地说:“小桂香奉命待候一个人,这位大爷只怕是青松镇没人惹得起,只要他在镇上一日,小桂香就不能接别的客人,所以……”
于思明嘿然一笑,道:“他娘的,你这王八搔到爷的养处了,老子是专找稀罕的玩,越是奇货老子越开心,你小子快快去把小桂香替我找了来,别在这儿磨蹭了!”
大茶壶一怔,嘴角一牵,冷笑道:“爷,你可要坐稳了,别听我说出那人的名号以后,你跌爬在地上便难看了!”
一掌拍在桌子上,于思明骂道:“去你娘的,老子既不听吓也不吃硬,少来!”
大茶壶压低嗓门,冷笑连连,道:“爷,可听说过黑龙会没有?”
于思明冷然点头,道:“知道有这么个杂碎门派!”
大茶壶面现吓色的道:“我老实告诉你,小桂香等于是冷护法的人,冷护法…….嗯,你听说过‘大盾王’冷公度吗?
你惹得起吗? 你……”
大吼一声,于思明一把揪住大茶壶的衣领,叱骂道:“我啃你小妹子,你也娘的是吃了熊心豹胆啦?
竟然敢顶撞起你们的衣食父母来了! 老子花银子买乐子,可不是听你这王八吓的,你若再不把小桂香叫来,看老子不拆你这片鸟院才怪!”
于思明话声落,猛的一推,大茶壶辙地连之滚,若非门坎挡住,只怕得滚到院子里!
大茶壶畏缩的爬起来,一迭声的苦着脸道:“得,得,小的这就去……。”
大茶壶几乎是跑走的,于思明却已嘿嘿笑起来……..
半晌--
门被推开来,不过进来的可并不是小桂香,而是个瘦面削肩,肤色干黄的人物,大茶壶站在门边未进来,只冲着屋子里的于思明对瘦子道:“甘爷,就是这位!”
瘦子摆摆手,大茶壶赶紧回头便走,走的可真快,转眼没了影子!
龇龇牙,姓甘的往桌边一站,道:“王八说,兄弟要找小桂香?”
于思明点头,道:“不错,老子今晚找定小桂香了!”
一笑,枯黄无肉的瘦面上浮现一丝冷意,姓甘的道:“委实对不住,什么人都能侍候你,单就是小桂香不能,因为……”
低吼一声,于思明怒指姓甘的道:“天底下还没听说开窑子的要捡人侍候!
他娘的,可是冷公度的鸟粗管用? 你叫小桂香陪老子一夜试试,保证叫她二天叫我亲哥哥!”
姓甘的皮笑肉不动,道:“朋友,万花楼按常规开窑子,上门的客人一视同仁,能侍候便侍候,否则无可奈何!”
他-顿又道:“兄弟上门不外是泄泄火,找找乐子,若玩乐子变成怨气那就没有意思了!”
于思明笑笑,道:“我这里寄望着搂一搂小桂香,你那里咬住是鸟嘀?
留转,他娘的,那还有什么乐子可言?”
冷沉的一哼,姓甘的手一让,骂道:“滚! 老子们不侍候你,成吧?”
于思明翘起二郎腿,托起茶杯,道:“大概你就是这窑子里的管事了?
姓甘的冷冷道: “我叫甘为善。”
“啧啧”两声,于思明双掌一拍,道:“原来真的是青松镇上小瘪三,姓甘的,便是瘪三吧,可也都是照子亮头脑活,哪像你这种三枪扎不透的别扭货,你是怎么混的?”
甘为善唾嘿一笑,道:“别不别扭,得看人来,你莫非不是找乐子,而是诚心来找茬儿的吧!”
“噗”的一声吐出口中茶水,于思明笑起来,道:“便找茬子吧,也全是你小子引出来的,我说儿!”
甘为善面色一寒,道:“朋友,万花楼是什么地方,你该知道后面的靠山,我不声明告诉你,只你敢惹出一丁半点的是非,你竖着走进门,我保管把你横着抬出奉!”
于思明那张双层皮面上显得一松,道:“我的乖,难道不成窑子还变成屠宰场不成?
你说的靠山莫不就是那小桂香的相好,黑龙会的冷公度? 刚才那王八小子已唱明了,吓不倒你大爷我!”
甘为善吼了起来,道:“不开眼的泼皮货,你也娘的活得不耐烦了,何止一位冷护法,我这里明锣明鼓叫你知道吧,万花楼的买卖就是黑龙会的,你居然想来搅和,找死!”
于思明双肩一耸,道:“何止搅和,我的儿,如果不见小桂香,老子说不定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座楼!”
猛的一挺胸,甘为善拉开架武,厉声吆喝:“王八操的,你果真是活腻了,失心风的东西,我要能叫你活活适适的走出万花楼大门,老子便是王八凑的!”边一掌拍在桌面上,又道:“来人!”
应声而人的,敢情是护场子的一干角色!
于思明忙摇手,笑嘻嘻的道:“这算什么吗? 高高兴兴来寻开心的,三句话不对头的要动家伙,难道不怕失和气?
再说这一阵拼杀对你们的买卖也多有不利吧!”
暴裂的一声粗笑,双眼上昂,冷冷道:“娘的老皮,孙子你是虎心鼠胆人物,硬充壳子孬种瘪三,空架子摆在泥坑上,你是找地方塌台。
似你这种玩唬的小子,老子见的多了,三流的赖皮汉也想来硬充人王,瞎了你狗眼!”
于思明双手一摊,道:“也只不过要小桂香陪我热呼一夜,也犯死罪?”
冷笑着上下左右的,他细把于思明看了个够,甘为善手指头几乎点到他面门上,道:“就你?
老子怎么看,你是三分有人味,七分倒带着鬼气,唬不成来软的是吧? 娘的皮,晚啦!”
于思明笑笑,道:“姓甘的,你真要他们对你的衣食父母动粗?
甘为善沉笑道:“老子是有意送你一顿生活吃,也好叫你醒醒脑!”
于思明道:“看来小桂香是不会来陪我了?”
“陪你娘的头,给我宰……”
甘为善越退三丈远,身子才刚站定,于思明右臂横扫,“哗 啦啦”一声响,摆在他身侧桌面上的茶碗盘子便横飞而起,劲急如暗器般打向迎面对他冲过来的三名大汉,边沉声厉喝道:“娘的,老子情原豁上这条命,也得斗一斗这座盘丝洞,看看是你们吸得了我的骨血,还是老子折腾你们鸟蛋精光!”
三个大汉错身闪过击来的碗盘,甘为善已吆喝道:“圈紧了,狠揍!”
三条人影倏忽闪击,来势相当迅速,正中一个箭步抢上,一吧短刀猝然出手,“咻”声连连,而于思明突的张口喷出一片早陂他咬碎了的瓜子皮,举刀仁兄却似当头挨了一把铁砂子,似钢刀捣面,尖呼怪嚎着往后撞跌!
于思明仍然未起身,但那把短刀却被他巧妙的抄在手上,一圈一送,“当”的一声挡在右面大汉的铁尺上,紧接着一招“既迎还拒”,短刀“沙”的下滑,那大汉已尖叫着抖动右手,洒出大片鲜血,铁尺也落在于思明脚前!
左面的大汉可并未稍停,钢刀横斩如电,“嘿”的一声,锋芒已至于思明右肩上,既狠又准,光景是要在一招之间把敌人的脑袋砍下来!
短刀晃撩,便是金铁互撞在于思明左肩上不过半寸地方的同时,桌底下他飞起左脚尖踢上对方的卵蛋,好凄厉的一声尖叫,大汉双手捂着裤裆,全身哆嗦,面目发灰,缓缓的往地上歪着身子倒下去…….
只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于思明干净利落地把三个大汉摆平在地上,短刀猛的扎在桌面上,双手互拍着已道:“姓甘的,大爷等着小桂香呢!”
“嘿嘿”咬牙冷笑,干瘦的脸上在抽动,甘为善便在这时身形倏晃,幽灵般的抢上于思明左面,双掌圈合疾击,底下却后发先至的连环七踹向对方腰眼!
于思明仍然坐着未动,右手一招“拂花问柳”,化解掉敌人双掌,左手下沉,施出“海底捞月”,一把抓住对方脚踝上掀,这位管事突然“啪”的一声便往后栽去,一片嘴里哗啦声,他已双肩抵在地上!
门外面立时脚步声传来,四个大汉手持刀棒风驰电掣一般的卷进来,于思明仍然冷冷地坐着不动,只等四个大汉扑进,他才哈哈一声笑,右手疾撩身边方桌,“呼”的一声,那张红漆方桌子飞而起,似飞石落盘般撞向四个大汉,四个大汉齐声怪嚎着撞跌成一堆!
就在四个大汉推开桌子翻身站起的同时,厅外又见两个壮汉扑过来,这二人相当小心,一时间没有扑击,’却听得刚刚自地上爬起来的甘为善怒骂,道:“你们给我上啊!”
三个受伤的已自爬出屋外,六个大汉面面相觑,甘为善已暴躁地骂道:“他奶奶的,平日你们那股子狠劲那里去了?
还不快给我杀!”
侧面一个尖腮大汉“哦!”一柄尖叉直往于思明胸前扎去,双股叉尖,散发出晶莹的冷芒,眨眼便到了于思明面前!
猛的上身一偏,于思明左手疾抓,快逾闪电般牢牢抓住钢叉,横着一送,直把两柄钢刀挡于三尺外,紧接着猛的一抽,右手食中二指便点向大汉双目!
尖肋大汉猛吃一惊,撒手抛叉,双手捂面,不料于思明虚招,他志在夺叉,如今大汉的钢叉已握在他手上,顺势一横叉杆,冷冷一哼,道:“滚!”
叉杆横打在大汉的腰上,“吭”的一声,那大汉直往扑近的两名仁兄身上撞去!
钢叉在手,几个欲扑的大汉一空,有所顾及的围在于思明身前两丈远,不敢近扑!
仍然坐在椅子上的于思明头一偏,对甘为善露齿冷笑:“甘兄,你怎么养了一群饭桶?
刚才一跤没摔痛吧?”
敢情你姓甘的也是饭桶一个!
脖子一阵晃动,差一点没把背上的两条大筋伤着,只是后脑乃在阵阵抽痛,他双手交替地抚摸后脑,额头上已是冷汗直流,扭曲的瘦脸变得蜡黄,一口口直喘大气……...
一声怒吼,甘为善大概才想起黑龙会的这座后台靠山,精神一振,破口骂道:“狗操的,你休想活着离开青松镇,等着瞧吧,儿呀!”
他想到了“大盾王”冷公度尚在青松镇,只要把冷公度请来,面前这小子准死定了!
于思明沉声冷哼,道:“瞧你娘个头,万花楼的女子可是你们黑龙会的姑爷包?
还是你们那个大头目的俏老婆? 挨压还得要捡人? 王八蛋,你看走眼了,生把阎王当小鬼,活袓宗当成了三混子,你这是在找难堪,放眼你们这些杂碎,没一个上得了抬面,够得了斤量,若换了黑龙会的头头,老子不给他片下半斤皮肉,那些他袓上积了德!”
猛吸一口气,甘为善切齿格格的道:“你……你少他妈的坐在那儿充二阎王,你是什么东西,你…….你要是能逃得出黑龙会的手掌心,老子翘起屁股叫你踢响儿!”
“话可是你说的!”
面色更见灰黄,甘为善仍然耸冲着双肩,道:“有本事你别走,老子看你能翻上天?”
手中钢叉往地上一摔,于思明道:“老子根本不打算上天,眼下只要小桂香。”
甘为善胸一挺,硬起头皮再骂:“去你娘的,连我万花楼洗马桶的老妈子也不侍候你这王八蛋!”
甘为善的骂声犹在,于思明的坐椅便“呼” 的横飞而起,快逾幽灭般直往几个大汉身上砸去,他的人便在这时候,斯负甘为善!
甘为善眼前一暗,右拳揭出一半,突然全身力道尽失,紧接着右腕一阵割痛彻心,却听得于思明一声冷笑,右手闪击,劈哩啪啦,十个大嘴巴已打得甘为善前俯后仰,左右斜,血糊糊的摔进出三颗碎牙!
于思明猛力一带,直把甘为善拉在自己胸前,稍一用力,便将甘为善提了起来,冷冷道:“老子原本大人大量,可也容不得你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现在,老子想问问你,单凭你这副瘦皮猴瘪孙子,两根大筋扛个细脖子,两枚卵蛋是个鸟,能经得起我几下折腾?
只怕三两下便拆了你这一身子贱骨头!”
甘为善吐出一口血水,失望地望着摔在门边不敢再杀的几个手下,这才含混道:“好……好……你打吧!
老子敢情叫你打死,也难咽这口鸟气,娘的,自有黑龙会找你…….算…….账…….”
于思明咧嘴冷笑,道:“可真是好样子,我说老甘,单凭你这么几句话,就知道你果真不是黑龙会的人,没话说,我于某人第一个佩服你骨头硬……...不过…….不过嘛……...”
甘为善猴目一翻,撑起脖子斜着眼,道:“不过什么?”
于思明嘿嘿笑道:“不过我得考验你是否真的骨头硬,希望你真的能言行一致,不至今我失望的,有始有终才好!”
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脊骨朝上升,甘为善吼道:“你……你……想干什么?”
于思明道:“你马上便知道了,又何需多问?”
话声中他突然怒伸左手,圈左臂,食中二指弯曲成夹的一闪便牢牢夹住甘为善的鼻子!
甘为善一晃脑袋未躲开,杀鸡似的一尖声惨叫,双目已是热泪奔流…….
于思明笑道:“这只是小菜一道,大件还未端上来呢,你就这么没出息的鸡猫子猪叫起来了……..”
甘为善哆嗦着语音不清的尖嚎着道:“放手,放手,你捏碎老子鼻梁骨子呀!”
于思明没放手,反倒是左手大姆指移在甘为善的左眼皮子上一顶又搓的道:“小子,你的行为令老子不快,下一步老子就要挖出你的一双眼珠子,你若能往下熬,行,只等老子割断你一双脚筋,今夜老子便不再找小桂香了!”
真要是到了那光景,甘为善是硬汉,却也变成了秤锤进稀饭锅--完蛋带砸锅,他还如何再混下去?
正当甘为善苦兮兮的强忍着痛楚要开口时,于思明已提高嗓门,喝道:“小子,老子撤去小菜,这就给你送上大菜,你先憋口气,咬咬牙,我这里先挖掉左眼珠…………”
甘为善发疯似的吼叫一声,双手急摇,道:“住手,住手,我带你上楼去!”
放下左手,只见甘为善的鼻子几乎肿大一倍半,面上中间红得发紫,几乎就要进出血来!
于思明呵呵笑道:“敢情想通了? 我就说嘛,老子要的是小桂香,挨压挨操的也是小桂香,又不是你甘大爷,何苦不光棍的,尽在这儿搬砖头砸自己脚丫子!”
甘为善呻吟连声,道:“你也甭损人,我这就带你进小桂香的楼阁去……..只要你走得出青松镇……你……你绝对应了那句老话:牡丹花下死,甘做风流鬼!”
右手仍然提着甘为善,于思明笑笑,道:“那是我的事,走嘛,甘仁兄!”
押提着甘为善,于思明根本不看坚守在门口的几个大汉,更不理早已掩在暗中观望的一群鹰鹰燕燕。
在一片嘈杂声中,只见甘为善双脚似沾地而未沾地的仰起身子上得中间大楼梯,他一连指着楼上吵,把于思明领到一间大房间门口,小心地拍着房门道:“小桂香,你拉客了!”
房间里传出一声清脆声音:“是甘爷吗? 真对不住,我今天身子骨不舒服,请客人另找别的姐妹吧!”
甘为善回头苦兮兮的一笑,地道:“老兄,话你可听清楚了吧? 小桂香今夜不接客,这可是没话好说吧!”
其实彼此谁也清楚,大厅上于思明那么一闹,什么消息也全送到小桂香的房里了!
一声吃吃,于思明沉坦地道:“娘的,小桂香既然不接客,老子的兴头也没了,没得说的,老子就在小桂香房门口先拆你这身贱骨头,两只眼睛给你留一只,算是对你薄施小惠,叫你以后别再狗眼看人低!”
右手腕一甩,已把甘为善顶在墙上,左手回抽,食指已往甘为善左目戳去!
甘为善尖嚎着猛摇头,急叫道:“等等,你等等呀,我的老祖宗!”
于思明食指点在甘为善左目上,那光景只要稍用力,甘为善的左眼就得血水进流。
他沉声道:“有屁快放,于大爷已不耐烦了!”
甘为善双手直摇,道:“你请放手,我进去同小桂香打个商量如何?”
于思明冷笑道:“她听你的?”
甘为善点着头,道:“会的,她一定会听的!”
于思明猛的释手,伸手一推,笑道:“甘兄,你请进去,可千万捡好听的说,我在门口等着,希望你能圆满完成任务,圆个皆大欢喜!”
甘为善心中想骂,口中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站到房门上低声道:“小桂香,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呀”的一声房门打开来,于思明眼睛一亮……...
灯光下但见是个妙龄姑娘,她身穿紫衣,身材苗条,婀娜多姿;一张瓜子脸,双眉弯而修长,眼睛闪亮,容光照人。
于思明禁不住内心叫好,这小桂香生的可真不赖!
门口,甘为善已哭丧着脸,道:“小桂香,今夜咱们这万花楼来了个恶客,一切委屈全有人替你担待,你勉为其难吧!
喂?”
小桂香惊讶地望着于思明,道:“怎的动粗打伤人,你……”
不等于思明开口,甘为善急又道:“小桂香,且让他进你屋里去,什么话以后再说!”
小桂香面色一寒,上下再打量了于思明一番,道:“客爷十分面生,能冲着小桂香三字找来万花楼,便是我小桂香的恩客,但如果动手打人,恕我小桂香不欢迎。我这是三人对六面,当面鼓对面锣的说出来,已与甘管事无关。
客爷,你请吧!”
于思明想不到门里站的姑娘竟然对自己不表欢迎,一见面就要自己走路,他那里知道自己那张面皮在脸上起的变化?
虽说毛发已自薄皮透出,但血气未走至新皮上,仍然显出僵尸一般的灰青面孔,别说是小桂香不欢迎,便任何一个姑娘见了也是猛吃一惊而退避三舍!
一把抓紧甘为善,于思明咬牙怒骂,道:“王八蛋,你这司事是干什么吃的?
老子逛窑子可不是来参加你们选姑爷的,天下只有嫖客挑姑娘,那儿听得姑娘挑嫖客的!
小桂香不给面子,老子便把一股子冤气出在你小子身上,这就先挖出你一双眼珠子来!”
说着,又把甘为善顶墙上,扬起左手来……
甘为善吼叫起来,道:“小桂香,你…….你……”
小桂香猛的拉开门,冷冷道:“客爷,放手吧,你请进!”
语音冷漠,态度不屑,显然对于思明一丝好感也没有!
指头点在甘为善的肿鼻头上,于思明冷沉的道:“我放了你小子,也是看在小桂香的面子上,不过,等一会如果小桂香在我面前摆她的臭架子,说不定我会一掌毙了她再找你小子算账!”
猛的一甩手,甘为善就地连连翻滚,“呼”的一声,撞在护拦上!
大步走进小桂香房门,于思明拦腰一把搂起小桂香,左脚后勾,“?”的便把房门踢上,哈哈笑着把小桂香挟抱在怀里笑道:“奶奶的,你好像没长骨头嘛!”
小桂香一挣未脱,窝在于思明双膝上,淡淡道:“骨头是有的,不过早被你们这些难侍候的二大爷给压碎了!”
于思明轻摇着头,伸手抚摸着小桂香的嫩面,道:“只怕是冷公度那老小子不知怜香惜玉才给你折腾得像只小绵羊的吧!”
小桂香一撑而起,怔怔地直视于思明,道:“你也认识冷护法?”
于思明一笑,道:“不认识,慕名而已!”
小桂香俏嘴角一牵,道:“冷爷是没有你这号人物做朋友!”
猛的一把搂住,于思明的右掌托住小桂香的后脑,如刺 的大毛嘴已压在小桂香的俏嘴上使力啃吮起来……
小桂香一挣,但她哪里挣得出于思明一双有力的膀臂? 自觉似为铁箍子箍住一般的难动分毫!
一阵狂吻暴啃之后,好不容易小桂香才挤出一句话:“是人总得文明些,你像头豹……”
于思明摸摸嘴巴,呵呵笑道:“你的表现并不热呼,娘的,如是我也同你一般,又有什么乐子的?”
小桂香拢着一头秀发,斜目睨视于思明,道:“乐子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这种发风动作,什么乐子也全被吓跑了!”
双手扶正小桂香,于思明就在那张床沿上仔细端详着怀中美人,点头连“嗯”,的道:“嗯,是够美的,冷公度那王八蛋果有眼光!”
小桂香面色一紧,俏嘴一翘,道:“别骂人了,叫冷爷听到准会剥了你的皮!”
于思明轻松的耸耸肩,道:“小桂香,如果真要碰上冷公度,谁剥谁的皮,那可就难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