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婷婷疑心眼前的聂十八是妖人变的。娉娉说:“妹妹,不会吧?”
“姐姐,我知道你日夜惦记聂十八哥,为情所困……”
娉娉一张脸顿时飞红,啐了婷婷一口:“看你这丫头胡说八道的。”
婷婷急了:“姐姐,你也不想想,那个忠厚老实近乎傻乎乎的聂十八,哪有如此惊世骇俗鬼魅似的身法?爹不是经常对我们说,江湖凶险,人心难测。尤其是东厂的人,什么卑鄙、阴险、毒辣的手段使不出来?他一时说自己是黑豹,一时又说自己是聂十八,谁知道他是真是假的?”
聂十八说:“婷妹,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哎!停住!谁是你的婷妹了?”
“好,好,你是怎么才相信我?”
“很好办,你让我先点了你几处穴位,跟我们走。”
“你点了我几处穴位,我还能走吗?”
“放心,你只是不能运气动武而已。”
“好吧!你点吧!”
婷婷扬扬眉:“你不害怕我会废了你的武功了?”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干。”
“啧啧!说得蛮好听的。”婷婷说着,出手如电,一连点了聂十八十几处穴位。
娉娉担心地说:“妹妹,你别乱来!”
“姐姐放心,他一时死不了!”
穆老爹在这时出现了,急说:“婷丫头,快解开他的穴位。”
婷婷惊喜地说道:“爹!你怎么也来了?
聂十八更是惊喜,连忙下拜:“聂十八叩见老伯。”
聂十八这一行动,不但令穆家姐妹惊愕,也令穆老爹惊讶。他们不是惊讶聂十八行如此大礼;而是惊讶聂十八给点了几处穴位,仍能行动自如。穆家的独门点穴手法,不是穆家奇妙的掌法拍开,谁也解不了。其实,聂十八一身奇厚的太乙真气溢体,谁也封不了他身上的任何穴位,很快就给奇厚的太乙真气冲开了。
婷婷问:“你怎么还能动的?”
聂十八说:“我怎么不能动了?”
“不行,我再点过。”
穆老爹连忙喝声:“丫头,不得无礼!”又对聂十八问,“你真的是聂兄弟?”尽管聂十八身材比三年前长高了,人也白净了,但模样、神态仍没有变,穆老爹一眼就认出来。但聂十八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和举世少有的真气,又不能不令他动疑了,先不说聂十八曾是伤重垂危,就是一个身体如常有武功基础的人,也不可能在三年之内,练成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连自己的女儿双剑合壁也伤不了他,而且在交锋中,聂十八只是一味的闪避,从不出手反击。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聂十八说,“老伯,我真的是聂十八,你老人家认不出来么?”
“不错!你面容、神态的确是聂兄弟,但你武功……”
聂十八一听到武功二字,突然想起,说:“老伯,你老人家曾经传给我一门短刀法,我现在抖给你们看,武功总不会是假的吧?”
婷婷说:“好呀!你抖呀!”
聂十八从身上拔出了他那从不离身的猎刀,在穆家父女跟前施展起来。穆家父女一看,这的的确确是穆家的刀法,而且还充分发挥了这刀法的威力。娉娉看得又是惊喜异常,说:“爹,他真的是聂十八了!”
“不错!的确是我们的聂兄弟。”
婷婷却冲着聂十八责怪地问:“你干吗在交锋中不抖出这一刀法来?尽装神扮鬼的?”
聂十八说:“我,我,我是怕一时不慎,会伤了你们的。”
娉娉说:“你怎么不害伯我们伤了你?”
聂十八笑笑:“你们伤不了我的。”
聂十八这句话不是自负,更不是自大,是实事求是,据实所言。穆老爹也点点头:“不错,以聂兄弟神奇莫测的步法和快似电闪的行动,当今武林,恐怕没有人能伤到你了。来,聂兄弟,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到船上去说。丫头,将蒙面布除下,别叫人看见生疑。聂兄弟,你戴上面具,也别叫人看见了你的真相,因为江湖上传说你已不在人间了。”
“是!”聂十八戴上面具,又恢复了行商走贩的平庸面容。
当婷婷除下蒙面布时,聂十八一看,一时间怔住了。固然,婷婷再也不是他三年前所见到的丫髻少女了,已是一位亭亭少女。这一点,聂十八并不惊奇。他惊奇的是婷婷的目光、面容、神态、举止,十分酷似他在岭南所见到的钟离公子,被西江一带传为五龙太子的怪异青年、神秘又神奇的高手。
婷婷见他望着自己发怔,问:“你怎样啦?不认识我了?”
“不,不,婷妹,你太像一个人了!”
“哦?我像谁了?”
“钟离公子。”
穆家父女一听,也一时间惊讶起来。娉娉问:“你在哪里见过钟离公子?”
婷婷嚷起来:“你说,你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岭南广州的白云山下。”
“他十分像我么?”
“像,像极了!要是你是一身公子打扮,说你是钟离公子,我一点也不怀疑。”
“他有没有捉弄了你?”
聂十八又是愕然:“你知道他爱捉弄人么?婷妹,那钟离公子不是你扮的吧?”
“嗨!我怎么是他呵!说,他捉弄了你没有?”
“没有!他却捉弄了我的妹妹。”
穆家姐妹又是愕然、惊奇,婷婷问:“你几时跑出一个妹妹了?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么?”
“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娉娉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兰。”
“什么?小兰?”
穆家父女不禁相视一眼,面露惊喜之色。聂十八说:“是,我妹妹叫小兰,钟离公子虽然捉弄她,却是善意的。”
婷婷笑着说:“我明白了,小兰姑娘有一位哥哥。姓邵名叶,使人听起来像少爷,这个少爷,大概是你吧?”
聂十八这一下真还惊愕了,他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了?对,对,你们一定见过了这位公子,是不是?”
婷婷说:“不错,我们是见过他来,我爹和我姐姐,有时将我和他都弄错了,以为他就是我,又将我当成了他。要是我们装束打扮一样,恐怕没人能分出来。”
“现在这位钟离公子在哪里?”
“你想见他?”
“想!我妹妹也惦记他的。”
“别急,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那太好了!”
穆老爹笑着说:“聂兄弟,我们走吧!丫头,你们先赶回去,你们这一身的夜行衣,让一般百姓见了也不好。”
“爹!那我们先走了!”穆家姐妹便闪身而去。
在晨露仍挂在草尖树叶上时,聂十八和穆老爹回到了汉水边的一条船上。穆家姐妹早已换上了船家女子的装束。聂十八首先看出这一只船,不是自己以前所坐过的那一条船了。这条船,比在湘江航行时的船大,但却比穆家原来在长江上航行时的船小。问:“老伯,这船不是原先的船了!”
“对!那条船是湘江一带的船,在江湖上太过显眼,所以我们一出衡阳时,就将那条船让给别人了。取路北上岳阳,在岳阳新购了这一条船。”
“老伯,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婷婷一句话顶过来:“你说这话不见外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穆老爹说:“丫头,你怎么啦?怎么这样说聂兄弟的?”
婷婷委屈他说:“爹!我们将他当亲人似的,可他将我们当什么人了?是啦!人家现在武功好了,本事大了,眼睛长在头顶上啦!还将我们看在眼里么?”
聂十八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将婷婷得罪了,还带来这么大的误会,慌忙发誓说:“婷妹,我聂十八要是有这样的念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婷婷“哎”了一声:“你别吓我!”
“我是说真的,我这次一出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们,想见的也是你们。”
穆家父女想不到婷婷的一句负气话,引起聂十八发这么大的重誓。这个重誓,是由一个以信守诺言的忠厚老实人发出的,份量十分的重,穆家父女都震动了。穆老爹慌忙说:“聂兄弟,婷丫头都是给我纵坏了。说话不知轻重,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娉娉也说:“十八哥,我妹妹一向口没遮拦,说话无忌,你别见怪。”
“娉妹,其实我心里一直将你们当成亲人,没时不在惦记着你们。”
谁知婷婷又说一句:“真的吗?”
聂十八又急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母亲去。”
婷婷睁大了眼:“什么?你母亲?奇了!你不是父母早巳双亡了吗?几时又跑出来一个母亲了?再说下去,你不会又有一个一个妻子跑出来吧?”
聂十八愣着眼说:“我怎会有个妻子跑出来了?”
这样一问一答,娉娉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和保证。婷婷的话,无异说出了她心中想说而说不出的话来,而聂十八的反问,却令这个深情的姑娘完全放心了。婷婷眨眨眼问:“你没有妻子吗?”
“我几时有妻子了?”
“哎!我还以为你有了一个母亲,一个妹妹,会有一位妻子呢!没有么?”
娉娉说:“妹妹,你少说几句吧!爹有话要和十八哥说的。”
穆老爹含笑道:“聂兄弟,别理会这疯丫头,我们一家,都想知道你与我们别后的经历。”
娉娉说:“十八哥,自从江湖上传开了你不幸的消息后,将我一家都吓坏了。十八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娉妹,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婷婷说:“长也要说呀!”穆家父女,太想知道聂十八的经历了,尤其他这一身匪夷所思的武功,是怎么练成的。
聂十八便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黑豹怎么救自己,鬼妪怎么悉心照料自己,以后怎么练功学艺,除了没说出所学武功——太乙真经外,其他的都说了出来。当然,那秘密岩洞的事,也没说出。
穆家父女听了十分惊奇不已。又是婷婷首先发问:“那么说,黑豹那一身的绝学,都传给你了?”
“是,他老人家的绝学,都传给我了!”
“你也全部学上手了?”
“他老人家和我母亲对我要求极严,我也不敢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和期望,总算学上手了。”
“这一次你是随你爷爷黑豹一起下山?”
“他老人家没有下山,只打发我一个人出来行走。”
“那么说,几日来在江湖上出现的几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不是你爷爷黑豹所为,而你所干的了?”
“是!”
“可是人们怎么说是黑豹干的了?”
“是这样,我爷爷吩咐我,以他老人家黑豹之名现身江湖。他老人家以一身的绝技传给了我,黑豹之名,也传给了我,我今后就是黑豹了。”
娉娉问:“你真的在两招之内,就将三掌断魂这魔头击伤了,废去了他的一只手?”
“其实我在两招之内击伤了他,可以说是巧取。”
婷婷问:“你怎么巧取了?”
“这也是他太过轻敌之故,他首先出掌,我用分花拂柳掌对付。”
穆老爹讶然:“分花拂柳掌?这可是慕容世家一门家传绝技,你怎么会这门掌法?”
“我不知道,这是爷爷传给我的,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一流上乘高手。这种掌法能化去对手的内力。等他消耗了一半的内力后,骤然出掌反击,他一时无从招架,两掌之后,就震断了他的一条手臂。”婷婷问:“你怎么不顺势杀了这魔头?”
“我是想杀了他,可是给其他的匪徒拦住了。等我打发了这些匪徒后,他早已趁黑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娉娉问:“你与我们交锋时,用的是什么武功?”
“树摇影动,可以闪避任何高手的进攻。”
“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我当时已疑心是你们了,但又不敢十分肯定。而且你们两人出剑太快太奇了,我只能闪避,出不了手,仅能自保。”
“你是不是担心伤了我们?”
“我是有一点担心的。”
婷婷问:“你干吗不说你是聂十八,而说黑豹?”
“那时,我还不知你们是敌是友,所以先说出黑豹看看你们的反应如何。我暗想若你们是七煞剑门或阴阳门的人,一听到‘黑豹’二字,准会神色大变,不战而逃。谁知你们听了却若无其事,反而嘻嘻哈哈的,说我是什么神经猫,冒充得太不像话。”
婷婷笑起来,“你也不想想,黑豹是个神态严峻,言语似冰的老头子,你像吗?你忘记了我们在长江上曾经见过他老人家么?”
“这一点我忘了。”
娉娉顿时产生了疑问:聂十八哥,你说你是黑豹,别人相信?不生疑?”
“我身穿一件青袍,蒙上大半边面孔,有谁怀疑了?”
“婷婷说:“你不会像我们一样,装哑吧,打字条问话吧?”
“我有一种药,服下了在一个时辰内,声音会变得苍老起来没人能听出。”
穆老爹说:“虽然这样,幸好见过黑豹的人不多!见过他真面目的人,绝大多数都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但一些活着的人,就会生疑,别的人不说,单是你鬼影侠丐吴三叔,一下就听得出来!”
“老伯,那怎么办?”
婷婷说:“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你是继承你爷爷的绰号,管他们认不认得出来!我行我素,照样用好了。”
穆老爹说:“不错,应该这样。”
娉娉说:“是嘛!别人盗用黑豹之名,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害怕真的黑豹来追究。你不会干了坏事,害怕你爷爷追究吧?”
聂十八笑着:“我怎会干坏事阿?”
“那就行了。”
聂十八又说:“老伯,刚才说起吴三叔,老伯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婷婷说:“这个叫化,带着飞天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们多方打听没结果。就是丐帮,打发了所有的叫化四处追寻,也查不出半点踪迹来。”
聂十八困惑了:“吴三叔不是已离开了丐帮么?还追寻他干什么?”
“干什么么?”婷婷气忿起来,“说丐帮那个什么盛帮主,是个糊涂蛋,认为吴三叔和飞天孤邢姐姐在一起,坏了他们丐帮的声誉,将吴三叔逐出了丐帮还不算,竟然稀里糊涂相信江湖上的谣传,以为吴三叔得到了蓝美人。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在追杀吴三叔,他们也四处追踪吴三叔,责怪吴三叔给丐帮带来麻烦,招惹了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挑起了这一场血腥仇杀。”
聂十八说:“丐帮怎会这么干的?”
“要不!我能骂那姓盛是糊涂蛋吗?十八哥,解了丐帮之危,算是白帮了这一群叫化,要是我,才不管他们,让他们鬼打鬼去,我们落得清闲。”
穆老爹说:“丫头,你怎能这样?丐帮的帮主糊涂,可丐帮的人,绝大多数是好的,在江湖上也不愧是侠义之帮,众多丐帮子弟,在江湖上多行侠义之事。”
“侠义,侠义,他们怎么这样对待吴三叔和邢姐姐的?算什么侠义之帮了?”
穆老爹深有感触地说:“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正派,往往为了什么声誉,有时弄得黑白不分了。他们以为这是保护本门派的声誉,实际恰恰相反,更毁了自己的声誉。”
聂十八却担心吴三叔的安危,问:“老伯,吴三叔和邢姑娘不会有事吧?”
婷婷抢着说:“他们有什么事了?”
“我担心他们已遭到了不幸。”
“哎!你简直是白担心,他们两人,一个是古灵精怪,一个是机敏诡异,再加上一个善变的小雪姑娘,他们就是不敌,跑也跑得了。”
穆老爹说:“不会,要是他们遭到不幸,这消息早已在江湖上传开了。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也不会以吴三为借口大举侵犯丐帮,叫丐帮交出吴三的。”
聂十八说:“老伯,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可是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娉娉说:“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藏身?就像我们,就隐藏在这汉水之中,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就找不到我们。”
“他们不会在洞庭湖边某处沼泽或芦苇丛中吧?”
穆老爹摇摇头:“不会,丐帮弟子在洞庭湖边一一搜索过了,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极有可能,他们不是去了山西的吕梁山,就是远走关外的长自山。聂兄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老伯,我这次出来,除了寻找你们和吴三叔之外,就是想寻找蓝美人事件的主谋者和幕后的策划人。我爷爷说,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挑动武林相互仇杀,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目的的大阴谋。”
婷婷说:“你爷爷的看法正与我爹的看法相同了,我爹说我们千万别卷进去了,否则会为他们所利用。对江湖也不利。要不,我们一听到你的死讯时,早已和姐姐去了挑了七煞剑门,为你报仇雪恨了。”
聂十八感动他说:“我多谢你们了!”
“咦,你怎么又来了!”
“婷妹,我不是见外,我的确从心里感谢你们。”
“婷丫头,你别打岔。”穆老爹又问聂十八,“你爷爷估计谁是这事件的幕后策划者?”
“我爷爷说,极有可能是东厂的人。”
穆老爹点点头:“官府的人插手过来,事情就复杂多了!”
婷婷说:“我说牛不饮水按不下牛头低。主要是江湖上有人贪念大,权欲心重。要是没有,别说一个蓝美人,就是抛出十个蓝美人来,他们也挑动不起来。”
穆老爹说:“丫头,你别太天真了,江湖上从来就是恩恩怨怨多事的地方,就是没有蓝美人,他们之间,为争夺地盘、权利,或者为亲人朋友复仇,也会互相间仇杀起来。只不过蓝美人的抛出,更如火上添油,挑动整个江湖的大仇杀。”
聂十八说:“大伯,我奉爷爷之命,就是想平息这一场武林、江湖上的大屠杀。”
穆老爹叹息一声:“聂兄弟,你爷爷和你用心极好,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时起时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只有尽人事而已。丫头们,时间不早,你们去准备做饭,好好地招待我们的聂兄弟。”
聂十八说:“老伯,不用为我特别准备,我们是一家人,老伯当我是远方归来的游子,多添一双筷子的就行了。”
娉娉问:“你这个我家的游子,不会今夜里再去住客栈吧?”
“当然不会啦,对了,我去客栈将行李取出来。”
穆老爹说:“聂兄弟,你不用去,叫婷丫头去给你提回来好了!”
“这怎能麻烦婷妹的?还是我自己去。”
婷婷说:“你行李不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们看见了吧?”
“没有呵!”
“既然没有,你就陪着我爹谈话不好么?”
娉娉说:“妹妹,我和你一块去。”
“姐姐去干吗?”
“我们不去镇上买一些东西了?再说,爹的酒也喝完了,也得给爹打一壶酒才是。”
“好!那我们走。”
她们带了一个酒葫芦,双双离船上岸而去。
聂十八问:“老伯,我们要不要先洗米煮饭等她回来?”穆老爹欢笑着,“这也好。”
“老伯,那我来吧。”
“不用,你坐着好了”
“老伯,你不会将我当外人吧,我记得过去在船上时就是我洗米煮饭的。”
“你没有忘记?”
“老伯,过去在船上的情景,我永远也忘不了!”
“好!那我到船尾上去。”
他们两人,久别重逢,情胜父子,两人便在船尾切菜的切菜,洗米的洗米,一会儿,烟囱就冒起了袅袅炊烟。穆老爹问:“聂兄弟,你爷爷怎会疑心这事是东厂的人策划的?”
“我爷爷说,托武威镖局押送蓝美人的是一位神秘的华服人,这事本不为江湖上人知道。可是没有多久,远在河南熊耳山七煞剑门的人就知道了,还派人在路上栏劫。事后的几个月,华服人一下又在武威镖局突然出现,惨杀武威镖局冯家满门。我爷爷闻讯赶去时,这华服人又突然消失了,绝无踪影。”
“你爷爷疑心这华眼人是东厂的人?”
“是!因为有人发现这华服人曾在官府的府第中出入过。我爷爷暗中去查访时,不但没发现人,连官府中的一些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能他杀了冯家满门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广州,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不错,往往东厂的神秘人物,就是官府,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以后,我和我母亲去广州,碰上一对奇母子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在这对母子悄然离开广州后,东厂的一批秘密高手,也在广州出现了。东厂高手的到来,传说与钟离母子的悄然离去有关,似乎也与蓝美人有关。”
穆老爹扬扬浓眉:“你认为钟离母子也为蓝美人而来?或者他们得到了蓝美人?”
“老伯,钟离母子是人间的奇人,武功极高,他们在西江上捕杀了西江杀人王这一伙水贼,为人们除了一大害,岭南人们将他们当成悦城的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了。要是他们真的得到了蓝美人,以他们母子两人的行为,一定会公之于世,以消除这一场江湖杀戮的。”
穆老爹点点头:“他们会这样干的。”
“我母亲说,可能这一对人间奇母子,知道了蓝美人的一些线索,或者知道了华服人的行踪。这群东厂的高手赶来广州追踪他们,意图杀人灭口。他们不想惊动江湖,悄然地避开了,或者另有其他的用意而暂时避开。所以我爷爷和母亲,更加肯定蓝美人一事,是东厂人策划和主谋的……对了,老伯,我在衡阳又碰到一件奇异的事。”
“哦?什么奇异的事了?”
“一个很老的怪叫化,他给衡阳桂王府的一群高手在夜里追杀。”
穆老爹一下留心起来:“王府的一群高手追杀这个老叫化干什么?”
“他不知怎样闯进了王府偷东西吃,无意中听到那伙人谈论蓝美人的事,那群高手便追杀他了。”
“他们将那老叫化杀死了?”
“没有,到了城郊野,那个老叫化反而将那伙高手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转躲之间,便剩下他一个人。”
“当时你也在场?”
“是!我当时以为是吴三叔给人追杀,暗中跟了去。谁知一看,却是位白眉皓首的老叫化。虽然不是吴三叔,我却不忍心他给人杀了,打算他有生命危险时,暗暗出手。可是他武功怪得不得了,根本用不了我暗中出手相助,反而给他发觉了我的藏身处,在打死打伤打跑了众人之后,便扬手叫我下来。”
“看来这老叫化是位武林高手,大慨是丐帮的一位长老。”
“老伯,他根本不是丐帮的人,是一个独来独往的老叫化,武功深似大海,我与他交锋,一点也伤不了他。”
“你怎么与他交锋了?他怀疑你是王府中的人,逼你出手?”
“不!我也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我是暗中想也手助他的。”
“那你怎么与他交锋了?”
“他不准我走,要我跟他去什么漠北。”
“什么?漠北?”
“要是不跟他走,除非在他掌下能走满十招。”
“聂兄弟,慢着,你有没有问他是什么人?”
“问了,他说他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管的老叫化,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姓吴,叫吴影儿。”
穆老爹一下惊讶了:“吴影儿?”
“是!”
“聂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碰上的是一个什么人了?他老人家才真是人间的第一个奇人,在武林中的辈份极高,纵观当今武林人物,可以说都是他老人家的玄孙之辈,你碰上了,真是你一生的大幸事。”
“老伯,那时我的确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事后才知道。”
“他怎么要你跟他回漠北的?”
“现在想来,他是出于一片好心。因为我告诉他,我也是想查清蓝美人的事。他一听,就问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便叫我跟他回漠北学艺三年,才能有本领去管这件事。”
“聂兄弟,看来你人缘极好,任何上乘高手一见,便想收你为弟子。要是你没碰上爷爷,跟了他,也是人间千载难来的奇遇。他的武功,不会在你爷爷之下。”
“是!老伯,他的武功高极了。”
“你在他掌下走满了十招?”
“是!我也不知道和他交手了多少招,最后,他说不打了,不但不要我跟他回漠北,反而说要跟着我了!”
穆老爹心下骇然:“聂兄弟,你跟他过手几多招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一百多招吧。”
“什么?一百多招?他一招也没击中你?”
“是!老伯,我也没一招击中他的。”
穆老爹怔住了。穆老爹虽不是什么掌门人,也可以说是武林中一位导师的人物,武学渊博,造诣极深。他知道漠北怪丐一门的武功,在当时的武林八仙地位中,与隐侠子君排列第一,以武德著称。这一美德一直传到吴影儿的身上。吴影儿极少与人动手交锋,但一交锋,从来没有过失败的记录,就是连战和也没有。聂十八能与他战成平手,可以说是武林史上的第一奇迹了。是这位武林耆宿有意让聂十八,还是聂十八具有这样的武功实力?看来这位武林耆宿既然想收聂十八为衣钵传人,出手是有份量的。要是这样,聂十八的武功真是不可估量了,少有人能挡其锐了。可以说,吴影儿出道以来,没有人能与他交手过百招而不败的。怪不得聂十八在两招之内,就将三掌断魂击成重伤,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也怪不得黑豹放手让他一个人独闯江湖了。
聂十八见穆老爹一时沉吟不出声,问:“老伯,你在想什么?”
穆老爹回过神来说:“聂兄弟,我想你与这位武林耆宿交手过百招,怪不得他放心让你独闯江湖,再也不带你走了!”
“是!他老人家的确是位好心的人,担心我招惹不起东厂,有生命危险,他说王府那三个为首的高手就是东厂的人。”
“这么说来,蓝美人一事,真的是东厂的人一手策划的了。”穆老爹似自言自语,同时也对自己以往的疑心猜测下了最后的判断,暗暗感到江湖上有漠北怪丐吴影儿的出现,又有聂十八,再加上自己一家和吴三、邢天燕等人,蓝美人一事,指日可澄请了。他又问:“聂兄弟,你打算怎样行动?”
“老伯,我打算先去熊耳山打七煞剑门的人。”
“你要报以前的仇恨?”
“不!我个人的事小,我是想问清楚,他们怎么知道蓝美人由武威镖局的人押送了?是谁告诉了他们?”
穆老爹说:“恐怕问不出什么结果,不过这样做也好。”
说着,穆家姐妹双双回来了。她们不但带回了聂十八的行囊更买了鸡呀肉呀酒呀的回来了。婷婷一上船,就高兴地问:“爹,你猜我们打了什么酒回来?”
穆老爹呵呵笑道:“不会是茅台吧?”
“不!是上等的花雕。”
“这很名贵呵!要是在酒中放下一两颗梅子,就更妙了。”
“话梅我们也买了!”
“好,好,这太好!”
娉娉闻到饭香,问:“爹!你已煮好了饭了?”
“是聂兄弟一手煮的,你们不是说,他煮饭软硬适中,粒拉米像虾米一样的么?”
娉娉对了聂十八含情一笑:“看来你还没有丢掉这一门手艺。”
婷婷将手中提着的一只鸡塞到了聂十八的手中“那你将这只鸡也宰了吧,我和姐姐都害怕杀鸡的。”
聂十八笑着:“杀鸡也是我的本行,一刀过,用不了第二刀。”
“那你杀人是不是也是一刀了?”
娉娉“哎”一声:“妹妹,你也真是,尚高兴兴的,怎么说起这恶心的事来?说话也不看场合的。”
“好,好,不说就不说。”
这样一来,聂十八和穆家父女情感更融洽在一起了。穆家将他当成了远方归来的游子,热情亲切随便,毫不客气。聂十八也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的亲人中去了。他在幽谷大院,除了练功学艺,几乎什么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一切有鬼妪、小兰和后来的桂嫂照顾,更别说下厨房煮饭弄菜了。可以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公子少爷般的生活。现在他和穆家姐妹下厨杀鸡弄菜,反而感到是一种幸福,享受到了另一种的乐趣,心中升起了甜丝丝的感觉。什么感觉?他也说不出来,朦朦胧胧的。摸不着,说不出,但却又感觉得到。
他们忙了好一阵,菜弄好了,酒也温热了,婷婷将弄好的菜端到船舱中时,蓦然见一团烂布似的东西堆放在舱中的一角,她十分愕异:是谁那么的缺德,将一团烂布扔到自己船上来了?可是她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一团烂布,是一个人,是一个叫化,抱着头,蜷缩在舱里一角睡着了。不由叫起来:“你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叫化,几时跑到我船上睡了?你不拍弄脏了我的船吗?快给我出去!”
那叫化抬起头来,婷婷一看,是一个白眉皓首的老叫化,年已过古稀了,却面色红润,长着一副引人发笑的滑稽嘴脸。他伸伸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女娃娃,别嚷!别嚷!小心叫人听到了。”
婷婷睁大了眼:“什么?你还叫我别嚷?”
老叫化说:“对对,有人要捉我老叫化。”
婷婷奇异了:“谁捉你了?”她朝窗外岸上望去,岸上根本没有人,而且这里是一处江湾的僻静处,除了自己的船停泊外,也没其他的船只,可以说,水面岸上都没有人,有谁来捉这老叫化了?
“女娃娃,别问,我老叫化求你让我在这里躲一躲。”
婷婷心想:四下无人,你在躲什么,问:“你是不是故意给我装神弄鬼的?”
老叫化愕然:“我怎么装神弄鬼了?”
“四下连鬼影也没一个,你躲什么?就是要躲,岸上有草有树的,什么地方不好躲,偏偏跑到我船上来躲?”
“树林草丛有蛇有虫蚁,我老叫化怕蛇怕虫蚁,还是在这里躲的好,睡也睡得舒服。”
“有你这么躲的吗?”
“有呵!有呵!现在不是有我老叫化了?”
婷婷生气了:“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将你扔到水里去。”
娉娉在她身后说:“别这样,我来问问他。”娉娉听到婷婷的叫喊,早已从船尾走过来了。她也奇异船上怎么跑来这么一个老叫化?她隐隐感到这个老叫化恐怕不是一般的人,问:“老人家,你不声不响地跑上船来,不是真的躲着人吧?”
老叫化一怔:“你怎么知道我老叫化不是躲着人了?”
娉娉笑了笑,这老叫化可以说是不打自招了。又问:“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事而来的?”
“我老叫化说出来,你们两个女娃娃不会骂我吧?”
“老人家,你说好了!”
老叫化好像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老叫化想,想,想偷……”
婷婷嚷起来:“原来你上船是想偷东西的,看来你是一个老惯偷。姐姐,别跟他说,先将他捆起来,然后送到官府去。”
“妹妹,别着急。”娉娉又问老叫化,“你想偷什么?”
“我想偷些吃的。我老叫化老远闻到了这里的酒香鸡肉香,忍不住跑来了。谁知刚一进舱,就见到女娃娃出来,没法,只好缩至一角去了。”
娉娉一笑:“老人家,你不用偷,我们给你好了!”
“女娃娃!你这么好心?”
“一两碗饭菜,也没有什么。”
“我老叫化要酒要鸡,你也给吗?”
“好!给你。”
“不,不!你给的,我老叫化不要。”
婷婷又生气了:“那你想怎样?”
“我老叫化想偷,偷的东西没危险。”
穆家姐妹愕然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叫化?看他一身,也不是丐帮中的人,给的不要,反而要偷了。婷婷说:“姐姐,这老叫化大概是个老疯子吧?”
老叫化说:“不!我老叫一点也不疯。”
“那你怎么喜欢偷了?”
“因为我叫化曾经上过一次当。一次,我老叫化跑去一位王爷的蒙古包找吃,给他们捉到了。我老叫此心想,这一次,我不给他们杀了,也会给他们打得一身重伤。可是那位蒙古王爷对我老叫化非常的和气,不但不杀我、打我,反而叫他的下人端上一盘羊肉给我老叫化吃。我想:这位王爷真好心,怪不得他当上王爷了!我一手抓羊肉吃,很快将一盘羊肉一扫而光,可是不久,我老叫化的肚子痛得要命,原来那位好心的王爷在羊肉下了毒,想看看我老叫化怎么毒发身亡。他真是够好心的了!所以我老叫化懂得了给的东西不要,自己偷来的才没危险。”婷婷问:“那一次怎么没有毒死了你?”
“女娃娃,你不会心肠那么黑吧?”
娉娉问:“老人家,他们给你服了解药?”
“他们有这么好心吗?他们想看着我老叫化怎么死去,知道他们所制的毒药怎么厉害,会给我老叫化解药吗?”
“那你老人家怎么活过来了?”
“我老叫化也不知道怎样活过来了。”
“那么说,他们所制的毒药毒不死人,只叫人肚痛而已。”
“什么毒不死人?我老叫化痛得又呕又吐,不知为什么,一块碎羊肉吐了出来,刚好又吐进了那位王爷的嘴里。奇怪的是,他反而给毒死了。我老叫化呕完吐完了却没事。”
婷婷问:“那王爷死了,他手下人不活埋了你?”
“怎么不想活理我了?我老叫化见状不好,趁他们手忙脚乱时,我老叫化便脚扳底擦油,有怎么远就溜怎么远。这一溜,从漠北庄溜到了中原来。你们说,我老叫化溜得远不远?”
婷婷说:“远呵!远呵!从漠北溜到汉口来,够远的了!老叫化,你这么胡编乱凑的荒唐故事,我们会相信吗?”
老叫化一下傻了眼:“以上是我老叫化亲身经历过的事,怎么是荒唐的故事了?不错!人活着是荒唐。江湖上的事更荒唐,就是你们两个女娃娃,也够荒唐了!”
“我们怎么荒唐了?”
“还说不荒唐,无端端地蒙了面孔,跑到客栈将一个跑买卖的小青年骗到郊野上,这个跑买卖的小伙子也够荒唐,一时说自己是黑豹,一时又说自己是聂十八,将我老叫化弄得稀里糊涂起来了。”
穆家姐妹惊愕了,双双问:“老叫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老叫化,又是什么人了。”
这时聂十八穆老爹都出来了,聂十八一见,惊喜地问:“叫化老爷爷,你老人家怎么也来到这里了?”老叫化眨眨眼:“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出现了?”
穆家姐妹一怔:“聂十八哥,你认识这个老叫化?”
老叫化说:“他当然认识我老叫化啦!”
聂十八说:“他就是当今武林的老前辈,鬼影儿老爷爷。”
婷婷惊讶:“他不会是人称的漠北怪丐吧?”
穆老爹也慌忙上前一揖说:“晚辈穆锋,拜见吴老前辈。”
老叫化说:“不!不,不然我老叫化想偷东西吃也偷不成了,你们叫我老叫化好了。”
穆老爹笑道:“老前辈说笑了!请老前辈上坐。我们一块饮酒吃饭。”
“你也这么好心?这酒菜里不会是下了毒药吧?”
穆老爹笑:“就是有毒,也毒不了你前辈。晚辈虽然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也听闻老前辈已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躯,世上任何的毒药,都毒不了前辈。”老叫化嘻嘻笑着道:“看来你送这一顶大帽子给我戴,戴得我够舒服了,好!我老叫化就不客气了!”
“不错不错,你这是快人快语,够痛快!”
老叫化也不客气地坐在桌子旁边,穆老爹和聂十八分左右陪他坐下。穆老爹对两个女儿说:“你们快将酒菜全部端来,我要先敬老前辈三大碗。”
穆家姐妹高兴地应声而到。
婷婷感到聂十八真是极有吸引能力的人,上次的到来,不但将鬼影侠丐吴三招来,更将名震朝野神秘的黑豹也招引来了。现在,又将武林耆宿,人间第一位大奇人吴影儿招引来了。
婷婷轻轻地问:“姐姐,你有没有感到十八哥极怪的?”
娉娉有点愕然:“他怎么怪了?”
“还不怪?他上次来,便将黑豹、吴三、邢姐姐等人招引了来,现在又将名闻武林的吴老头子招引来了。我真不知道他今后会招引什么奇人异士来呢。”
“妹妹,这是他为人好,善得人缘之故,所以一些奇人异士,不约而同地来找他了。”
婷婷又说:“这个老叫化,怎么这般的捉弄我们?”
“妹妹,别说了,我们过去还不是一样将十八哥捉弄了?”
婷婷笑起来:“哎!这怎么相同呢?”
姐妹两人在船尾笑着说着,将温热的花雕和弄好的菜都端了出来,双双坐在老叫化的对面。婷婷说:“叫化老爷爷,现在你可不用偷啦!”她跟聂十八一样叫这位怪丐为叫化老爷爷了。
老叫化嗬嗬地欢笑着:“不错!不错!这是我老叫化这次下中原第一次规规矩矩、堂堂正正坐在桌子边饮酒吃饭了!”
婷婷又问:“您一向都偷东西吃吗?”
“不,不!我一向是讨不是偷,只是想吃一些美味新鲜的东西时,才向富贵人家里不问自取。”
娉娉说:“来,老爷爷,我给你斟酒。”
老叫化更高兴了,感叹地说:“你们这一对古灵精怪的女娃娃,太讨人喜欢了。可惜我漠北一派不收女弟子,不然,我老叫化厚着老脸,向你父亲请求你们两个做我老叫化的弟子。”
“您老不能破例吗?”
“破例?这可不行,那我老叫化就会将人家的闺女害得惨了!”
“怎会害得惨的?”
“你想,一个女娃娃终身抛头露面向人家讨吃,能找到婆家吗?不行,这是怎么也不行的。”
“成为你老的弟子,就一定要做叫化吗?”
“不错!不错!这是我们漠北一派的规矩,也是我们派的作风。”
娉娉夹了一只鸡腿放在老叫化的碗里:“老爷爷,你别尽喝酒、说话不吃菜呀!”
老叫化笑道:“今天你们两个女娃娃这么乖呵!我老叫化想起你们昨夜装哑巴、打字条问话的情景,几乎将我老叫化笑破了肚子,这样古灵精怪的行动。只有你们才想得出来,使我老叫化大开眼界,今后我老叫化也要跟你们学学了!”
婷婷惊讶地问:“昨夜我们的行动,您老都看见了?”
“我老叫化就缩在外面的屋椽上睡,怎么看不见了?这个小兄弟的武功这么好,我老叫化当时真为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担心呢,想不到你们的武功也不错。”
婷婷问:“我们怎么没有看见也没发觉您老人家的?”
“我老叫化叫吴影儿,就是连影子也没有。你们一心想捉弄聂十八,怎么会发觉我了?那我不成有影儿吗?好好,你们俩古灵精怪,又对我老叫化这么好,我老叫化送一样什么样的礼物给你们才好?”
老叫化不禁沉思起来,又打量了穆家姐妹一眼,突然出手如电,在她姐妹身上各轻轻拍了一掌。穆家姐妹愕然,不明白老叫化为什么这样做,但却顿时感到在这一拍之下,有一股极为和煦的电击的真气直透心田,跟着全身震动了一下。
穆老爹一见,顿时激动起来,对她们姐妹两人说:“丫头们,你们快叩谢吴老前辈,他已为你们打通了经外奇穴的玄关,这是武林一件极为珍贵的礼物,不啻胜过了你们苦练十年的内功。”
穆家姐妹听了惊喜非常,大喜而拜:“多谢老爷爷的恩赐。”
老叫化说:“不用不用,我与你们两个女娃娃也算有缘。我老叫化身无一文,更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想来想去,只有随手送你们这么一份礼物了。昨夜我老叫化看了你们两人的剑法,精湛、奇妙、诡异,可以说不下于西门剑法。可惜你们的内力不济,还不够轻灵、敏捷、飘忽,以至你们的十八哥可以从容应付。今后只要你们早晚勤练内功,一二个月后,再与他交锋,他就不再那么潇洒自如,要认真招架你们了,甚至弄得他手忙脚乱呢。”
婷婷更是大喜,对聂十八说:“今后,你可不敢欺负我们了!”
聂十八说:“我怎么敢欺负你们的?”他心里想:就是你们没有这样的内力,我也不敢欺负你们呵,你们不捉弄我就算好了!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惊讶,这个叫化老爷爷用的是什么掌法,一拍之下,就震开了一个人的经外奇门玄关,胜过了苦练十年的内功?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没有这样的奇能。爷爷可以震开一个人的任督两脉玄关和十二经脉的玄关。而没听说过能震开了经外奇门玄关的,这真是学无止境,艺海无边。
的确,漠北怪丐一派的武功,迥异于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武功,奇招异式,不但独步武林,也在以往武林八仙中自竖一格,掌法更是独特。就是在练功学武的途径,他是另辟蹊径,不按照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正规途径而行,曾经为中原武林名门正派视为邪魔歪道。就是武林八仙,也同样为名门正派视为邪魔歪道。但是武林八仙各各为人正派,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豪气干云。尽管他们的行为近乎怪异,不为人理解,但侠义行为却是有口皆碑,令名门正派不得不心里敬服。缄口不言他们是邪魔歪道。
中原武林各大名门正派往往有这么一个不好的坏习惯,认为不依照他们一套循序渐进的练武方法和途径,都是邪门歪道,有的甚至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别人,叫喊什么正邪不两立,以排除、打击以至消灭他们为己任。只有少数有胆识,有见解的人才没有这样的看法。
其实一个人的身体内,其生命现象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是探索不出它的秘密所在的。比如有的人视力特别的强,目如隼鹰,甚至如猫眼一样,在夜间可以视物;有的嗅觉又特别灵敏,比猎犬的鼻子还更灵敏;有的听力异常的强,能感应远方的轻微响动。人类体内更有不少潜在的能量,更没有发觉出来。武林中的各门各派,都在摸索、探讨用什么方法、途径将自己体内的种种潜在能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有的用正规法,有的取捷径,因而形成了各门各派的练功学武的方法和途径。练功学武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正邪之分别是在于人的行为善恶。
老叫化在举杯和聂十八饮时,问:“小兄弟,我老叫化对你是看走了眼,看不出你的内功修为已达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长沙、湘阴、华容等地的事情,都是你干的了?”
“是!”
“你真的是黑豹了?”
“是!不过我爷爷才是真正的黑豹。”
“你干吗不用自己聂十八的名字?”
“是爷爷叫我用的。他老人家说,黑豹不但表示矫健、敏捷、灵活,也代表了人间的正义、除奸惩恶之意,让它在人间永存。”
“很好,我老叫化的师父是漠北怪丐,我也是漠北怪丐,等于我师父再生。初时,我老叫化还以为这样的叫法,只有我漠北一派独有,想不到你和爷爷也是一样,都叫黑豹。”
穆老爹说:“这可以说是武林中的奇传,北有怪丐,南有黑豹,同样是名动江湖,惊震武林;同样是行侠仗义,除奸惩恶,代表了人间的正义。”
老叫化哈哈笑道:“这个我老叫化不敢当。”
聂十八说:“我也受不起,我只是奉爷爷之命,凭做人的良心行事而已。其实在人间行侠仗义的人不止,单单是钟离母子两人,就令我敬佩不已。”
老叫化问:“哦?钟离母子是什么人?怎么我老叫化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
聂十八说:“老爷爷,钟离母子两人,真的是人间的一对奇人。”于是他将自己所看见和听到的都一说了出来。
穆家父女听了只是微笑,并不惊讶。而老叫化一听,惊奇地问:“世上还有这么一对奇母子的?我老叫化真要会会他们,才不枉来中原一行了。”
酒足饭饱之后,老叫化说:“老叫化告辞了!”
聂十八惊问:“老爷爷这就走?怎么不和我们多相聚一段日子?”
“小兄弟,你不会要我老叫化永远跟着你吧?”
“我不敢。”
婷婷说:“我却想老爷爷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呢。”
娉娉说:“老爷爷,您老就不能在我们船上多住几天么?”
“不不,我老叫化是天生的贱骨头,享不了舒服。享上一天舒眼,就会生起病来。我还是四处跑跑才好。”
婷婷问:“老爷爷,您这么急要赶去哪里的?”
“去哪里?本来我老叫化的行踪不想人知道,但告诉你们也不妨。我老叫化想去京师走走,去闯闯烂泥塘。”
“烂泥塘?”
“哦?小兄弟没告诉你们么,烂泥塘,就是京师赫赫有名的东厂提督府呀。”
娉娉笑道:“老爷爷这样称呼太妙了!”
“当然妙啦!这也是我师父和我师兄传下来对它的称呼。烂泥塘,尽长叮人血、附人体的蚁蚋苍蝇,好人进去,都会变成了坏人。”
聂十八说:“老爷爷,你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小兄弟,你别看小了老叫化,我跟你爷爷一样,出入皇宫,如人无人之地。也像你一样,没人能伤害我。你知不知道,我去皇宫,比你爷爷的次数还多。”
婷婷问:“你去皇宫那么多次干吗?”
“还用问吗?当然是偷吃皇帝的佳肴美酒了。我老叫化一去,皇帝吃什么,我老叫化也吃什么。所不同的是,我在御膳房的粱上吃,他却坐在大殿的龙椅上等我吃完才吃,我比他早吃一步了。”
娉娉笑道:“您老也不怕危险吗?”
”嗬嗬!我老叫化一生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的写法。”老叫化拍拍聂十八说,“小兄弟,你不是要寻找蓝美人幕后的策划者吗?”
聂十八一怔:“老爷爷这次去京师……”
“京师是各处烂泥塘的总巢,专生长又大又毒又好险的蚁蚋苍蝇,说不定我老叫化可以找出蓝美人事件的线索来呢。小兄弟,你在这一带找,我老叫化去两处京师地寻找,我们以后一凑合,就算这主谋人会隐身法,他也隐藏不了,这不更好?放心,我老叫化不会乱来,更不会打草惊蛇。”
“老爷爷,那我们日后怎么相见?”
“放心,只要有你这头黑豹出没的地方,我老叫化自然会找到你。”老叫化说完,身影一闪,便悄然无声地离船上岸,跟着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聂十八想再说也来不及了。
穆老爹说:“聂兄弟,吴老前辈不论在武功上江湖经验上,临阵对敌上,都已达到了登峰之境,可以说是他能从心所欲了。有他这么热心插手,蓝美人的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江湖之乱也会平息下来的。”
娉娉说:“爹!虽然这样,我们也不可太依赖他老人家。”
婷婷说:“对!首先对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在江湖恣意横行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东厂所利用,但他们杀戮了那么多的无辜者,四处制造血腥恐怖,不受任何惩罚,却太无天理了。”
“不错!东厂有东厂的一些帐,他们有他们的一些帐,都应该清算,不然,对不起一些无辜的死难者。”
娉娉问聂十八:“十八,你不会也像老叫化一样离开我们吧?”
聂十八为难地说:“我,我,我和你多聚些日子。因为我有些话,还想和你们说。”
娉娉本想问有什么话时,婷婷却答话了:“就是你想走,我爹和我姐姐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穆老爹说:“聂兄弟,既然这样,我们不在这江边停留了,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老伯,我们到什么地方运去?”
婷婷说:“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娉娉说:“我们带你见两个人去。”
聂十八愕然:“见什么人?不会是吴三叔邢姐姐吧?”
婷婷说:“他们两个踪影全无,我们怎会带你去见他们的?”
“那去见谁?”
娉娉轻轻他说:“钟离夫人!”
婷婷叫起来:“姐姐,你这么说开了,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聂十八顿时像电击似地怔住了,惊愕地问:“是我在广州见到的钟离母子俩?”
“是!你想不想见他们?”
“想!怎么不想呵!”聂十八异常惊讶地问,“娉妹,你家认识这一对人间奇母子?”
娉娉一笑:“不认识我们能带你去见她们吗?”
婷婷说:“别问,别问,到了,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们了!”跟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想看看那个什么五龙太子,是不是真的完全像我一样。”
聂十八忙说:“像,他真的十分像你,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饼印出来的。”跟着他又疑惑了,问:“你们不是认识他们么?怎么不知钟离公子像你了?”
聂十八这一问,问得能言善语、机灵善应的婷婷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望着娉娉问:“姐姐,我们几时认识他们了?”
聂十八又问娉娉:“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不认识他们,能带我去见他们么?”
娉娉一笑:“十八哥,是这样的,昨天她家的一位手下人,要雇请我们这条船到黄州府去,我们问是谁要雇请我们的,那手下人说是钟离夫人,这样,我们不是算认识了吗?”
“那么说,你们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婷婷说:“是呀,要不,我怎么会问那个什么么五龙太子像不像我的?”
聂十八“噢”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认识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