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元浪叫夏侯超急走,由他来应付婷婷称娉娉。婷婷冷笑一声:“你们不交出蓝美人来,走得了吗?”
元浪挥剑扑上,一边急叫:“四爷,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夏侯超想不到自己刚才要杀元浪,元浪现在反而来救自己了,他心情有些激动,眼见元浪拼命与婷婷和娉娉交锋,不顾死活拦着这一对蒙面黑衣女子,交锋吗?自己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走吗?叫一个剑手来掩护自己逃生,太丢自己的面子了!跟着他转而一想,命是自己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师父训练出二十四剑手,三十六武士来,就是为护着主人而死的。想想到这里,夏侯超便心安理得,说:“元浪,那你小心了!”
夏侯超连受伤的武士也不顾,便闪身逃走,娉娉一剑将元浪划伤了,对婷婷说:“这个人交给你了,我去追他回来。”
婷婷说:“好的,你快去。”用剑缠得受伤的元浪无法脱身出来去拦娉娉。
娉娉闪身去追赶夏侯超了。夏侯超还没有走出牛耳寨门。便给娉娉追上,夏侯超气急败坏地咬着牙说:“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可是,他哪里是娉娉的对手?娉娉一连几招精湛无比的越女剑法抖出,人影纵横,剑光如电破云出击,只听见夏侯超一声惨叫,颓然倒地,他不但身中五剑,连使剑的右手一条经脉,也给娉娉挑断了,不啻废去了他这一只右手,叫他终身不能提剑。最后,娉娉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问:“你交不交蓝美人出来?”
夏侯超怨恨他说:“你杀了我吧!”
“我要杀你那还不易?我上次放了你,以为你今后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想不到你为了一件蓝美人异宝,连全村无辜的平民百姓也加以逼害,你还有点人性没有?”
“那你们还不是为蓝美人而来?”
“是呀!但我们不像你们全无人性。”
“你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看来你是死也不会悔悟,现在你虽然给废了一条手臂,仍可作恶,留你在这世上也无益。”娉娉说完,一剑将他挑了,收剑而去。
回到山林,婷婷早已将元浪制服了。婷婷问:“那个什么地灭剑呢?你让他跑悼了?”
“没有!我已杀了他。”
婷婷故意问:“姐姐,在他身上有没有搜出蓝美人?”
“搜过了,没有,问他死也说没有,我只好将他杀了。”
“姐姐,在他们几个死人和活人身上,也没有什么蓝美人,我看,将他们一齐杀了算了!”
“算了!看在他还有一点人性,没伤害平民百姓,放他们走,多杀无谓。”
“什么!?我这么放他们走?不审问一下,看他们将蓝美人收藏到什么地方了?”
“妹妹,你问过了没有?”
“问过了!,他们也一口说没有找到蓝美人的。”
“这么看来,他们真的没找到蓝美人,让他们走,我们再在这一带找找看。凡是有关什么血呀布呀的山名地名,我们都要找一遍。”
“姐姐说的不错。”婷婷用脚尖一踢,解了元浪被封的穴位,“算你捡回了一条命,快走,别等我们改变了不杀你的主意。”
元浪多谢了她们不杀之恩,扶着受伤的那个武士,离开了鸡公山,转回熊耳山,向熊梦飞报告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山凤说到这里,问聂十八:“你看,穆家姐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和方法,打发了七煞剑门的人,在你家乡,除了你的茅屋毁了之外,乡亲们个个平安无事,你放心了吧?嗯?”
聂十八向山凤一揖:“我多谢姐姐了!”
“哎!你多谢我干吗?你应该多谢的是穆家姐妹。就是我一家人,也对穆家父女三人十分的敬佩,我娘对我说,看来今后与敌人打交道,得向穆家父女学学,除了斗力,更要讲求斗智,穆家姐妹这一行动,七煞剑门的人再也不会去鸡公山。不但七煞剑门的人不去,就是一些对蓝美人有贪念的武林中人,也不会去。”
“他们怎么不会再去鸡公山了?”
“因为穆家姐姐有意叫你家乡的一些人,向外传扬,说二位蒙面女子一户户盘问你家乡的父老,又在鸡公山一带四处寻找蓝美人,结果空手离去,什么也没有找到。你想,还有什么人跑去鸡公山了?所以兄弟要多谢的,应多谢穆家姐妹才是。”
“穆家姐妹,我当然要多谢,但姐姐和伯父伯母,为我跑了这一趟河南,我也要多谢。起码姐姐带回来的消息,令我可以在这里安心学艺。”
“看来兄弟很会说话呵!”
“姐姐,我说的是实情。”
“兄弟,你已开始学艺了?”
聂十八摇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先叫我去捉鹿和捉些飞鸟。”
“哦!?这是什么功的?”
“这不是什么功,是师父见我身体刚刚复原,叫我活动下筋骨,练练身子。”
说着鬼妪进来了,笑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山凤说:“鬼姨,我们才开始说的。”
“那你们今夜里再说,现在吃饭去,我主人和你爹娘都在等着你们。”
山凤站起来:“兄弟,那我们快去。”
饭后,山凤、聂十八和鬼妪在明月松下又畅谈江湖上的奇事怪闻,实际上是山风一个人在说,聂十八和鬼妪感兴趣地在倾听。这个善良、文静的山里姑娘,跟随父母跑了一回江湖,见识增多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再像以往那样,是温室里的一朵花,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没经过风雨。现在,她成熟多了。她突然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在衡阳,几乎给两个人口贩子骗去卖了!”
聂十八一怔:“姐姐怎么给人骗去卖了?”
鬼妪也问:“丫头,你不是跟随父母在一起么?怎么给人骗的?你父母不但是一对老江湖,而且行为怪异,乖戾,谁敢去招惹?”
“鬼姨,你不知道,我爹娘为了要我见见世面,故意让我一个人在前面先走,问路、投店都由我一个人处理,他们只在后面暗暗跟着我。”
聂十八问:“姐姐,你怎么给人骗的?”
“我一个人去回雁峰的雁峰寺拜佛,佛寺下有处十分热闹的小市镇,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都有卖,有小玉佛像呀,观音玉坠呀等小玩意儿,我正在挑选,突然有一个诚意的中年商人走到我身边说:“姑娘,你千万别上当,这些玉器都是假的,不值钱,我带你去一处买真正的玉器,而且价钱也同这里一样。”
鬼妪问:“丫头,你便跟他去了?”
“是呀,我见他为人这么好,所指的一家店辅又不远,便跟他去了!谁知这个中年人和那位店家,竟然是专门拐卖外地少女的人贩子,他们骗我到里面挑选各种玉器,一下便将我关了起来。”
聂十八急问:“姐姐,那你怎么办?”
山凤说:“他们威胁我,叫我最好乖乖听他们的话,不然,有苦受的。当时,我几乎怔住了!”
鬼妪说:“丫头,你身怀武功,怔住干吗?不动手杀了他们?”
“是呀!那位中年人贩子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图谋不轨,我一恼怒,一手就扭断了他的一只手,弄得他像杀猪似的叫起来。跟着又有三条凶恶汉子冲了进来,提鞭弄棍。我正想出手时,我爹娘正好赶来了,三下五除二,刹那间,便将那三条凶恶汉子全打发掉,一个个命归地府。我娘还将那店家揪了进来,掷在我的脚下。我恼怒地问他:‘你们干吗要骗我的?’我娘说:‘傻丫头,你这不是白问吗?你还不一掌毙了他,跟他说什么?”
鬼妪说:“丫头,你娘说的不错,这样的人贩子,不知坑害了多少的良家妇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聂十八问:“姐姐,你杀了他没有?”
“我一脚踢死他了。”
聂十八默然,山凤问:“兄弟,你是不是认为我残忍了些?”
“这好像不似姐姐以往的为人,我记得姐姐是非常善良的。”
“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为什么?”
“初时,我本想不杀他的,后来听我娘说,他不知奸污了多少妇女,曾逼得两个少女撞墙而死,这样,我才杀了他的。”
“这么看来,姐姐没有杀错。”
“我还以为兄弟会怪我哩!”
“我怎会怪姐姐?我知道姐姐不会乱杀人的。”
鬼妪说:“孩子,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别太好心眼了!碰到该杀的人,还是杀了的好,以免他们再危害人间。这些人贩子,就算他们没逼死人命,杀了也不会错,因为他们将拐骗的妇女,不是卖到青楼为娼,就是任人奸污,令这些妇女痛苦一世。我说,将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才好,一刀杀了他们,还太便宜了这些无人性的东西。”
山风说:“凌迟!?鬼姨,那太残忍了!还是一刀杀了他们的好。”
“残忍!?丫头,你试想一下,要是你不会武功,也没有父母在暗中保护你,落到这些人贩子的手中,结果会是怎样?不遭到他们的污辱?到时,你想求死也不可能。”
山凤听了心头惊然:“鬼姨!你别说了,我害怕想下去。”
“丫头,你怎么不想下去的?你以为你有武功,就有恃无恐吗?要是他们对你先下蒙汗药之类的迷魂药,将你迷倒了,先污辱了你,摧残你的一颗心,你就是求死或杀了他们,也无用了!”
聂十八听了,越想越感到害怕,慌忙对山凤说:“姐姐,你今后千万不可随便相信人了,什么事情都要小心才好。”
鬼妪说:“所以,对这些专门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不凌迟,不足以杀一儆百。”她转头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一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同样要小心;不可轻易听信了任何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的甜言蜜语。”
“鬼姨!我知道。”
山凤也说:“我今后也不敢去轻易相信人了!”
“孩子!你们知道就好了!所谓人心难测,江湖路上凶险异常,一时不慎,付出的不但是血的代价,更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能不格外小心。有一句右话,对任何人都要听其言,观其行,察其动,然后才去相信和不相信。”
这一夜,他们一直谈到深夜才散,第二天一早,山凤便跑来向聂十八告辞回家。聂十八怔了怔:“姐姐,你这么快就走?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么?”
“兄弟,我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的,但我爹娥说,这样,会妨碍了你练功学武,所以我一家还是早离开的好。”
“不不,这不会妨碍我的。”
“兄弟,只要你练成武功后,你怕我们今后没有见面的日子么?就是你不来探望我,我也会来探望你的。我爹娘说你师父一身的绝学,有鬼神莫测之能,集天地造化之功,你一定要好好地学,绝不可心有二用。我和我爹娘,都在盼望你练成这一盖世的神功呢!”
“姐姐放心,我一定用心去学去练。”
“兄弟这样就好了,那姐姐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兄弟,你艺成之后,可要来金鸡岭看我呀。”
“姐姐,我一定会看望你的。”
这时,黑豹和鬼妪,也陪同岭南双奇来到了听雨轩,矮罗汉首先笑嘻嗜地问:“宝贝女儿,你跟你十八兄弟告别了没有?”
山凤应着:“爹!我已经告别了!”
“好!那我们走吧。”
黑豹对聂十八说:“你代为师送他们一程。”
“是!师父。”
聂十八一直送岭南双奇和山凤穿过竹林迷宫,横过山溪,来到了岭下。临别时,矮罗汉突然轻轻地问聂十八:“浑小子,你喜不喜欢我这个宝贝女儿的?”
聂十八不由心头一动,暗想:他不会是又来逼我要山凤姐姐吧?他只好应着:“伯父,我很喜欢山凤妞姐,当她是自己的一个亲姐姐看待,也将伯父、伯母当成是自己的亲伯父母一样。”聂十八总感到山凤姐姐为人太好了,自己配不上,山凤姐姐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会体贴人的俊秀青年陪伴终身,自己现在成为武林中人追踪的对象,而且身负重任,今后要在江湖上行走,查出蓝美人的下落和背景来,凶险重重,不可累了山凤姐姐。
矮罗叹还想再问,他妻子黑罗刹一手伸来,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在胡说什么?”
“老婆大人,你放放手,我没有胡说什么呵!”
“你还敢跟我顶嘴驳舌?信不信我将你的耳朵揪了下来?”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山凤也说:“爹!你再这么胡闹,我今后可不理你了!”
“是!是!我不会再胡闹了,宝贝女儿,你可不能不理我。”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才施展轻功离去,聂十八怔怔的望着他们走后的身影,直到不见了,才转身回来,他心里后感到自己有负山凤姐姐似的,刚越过山溪,只见鬼妪已立于竹林之下等候自己了!不由问:“鬼姨!你在这里等我?”
鬼姨反问:“孩子,他们走了?”
“走了!”
鬼妪看了看聂十八:“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没说什么。”
“孩子,你是不是很喜欢山凤这丫头?”
“是!我很喜欢,但我更敬重她。”
“孩子,要不是鬼姨跟你作媒?”
“作媒!?作什么媒?”
“你不是很喜欢山凤这丫头吗?不想她成为你的“妻子?”
聂十八慌忙摇手说:“鬼姨,你千万别乱来,我自问配不上山凤姐姐。”
“孩子,你是不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更好的女子了?”
“不不,没有这么回事。”
“是不是穆家姐妹的其中一个?”
鬼妪一说,聂十八一颗心猛然的震动了,好像心中的隐情给鬼妪揭开了似的。不错,穆家姐妹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痕,他是怎么也忘不了,但还没有想到男女之问的事情:来,他只模模糊糊的感到,能与穆家姐妹常在一起,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和幸福,不像在山凤姐姐面前那么拘束,这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出来。他怔了半晌说:“不不,鬼姨,你更千万别乱说。再说,我现在想的是怎么才能学好武功,没想到要娶妻子。”
鬼妪看在眼里,暗暗点头。穆家姐妹,她从来没有见过,只听自己主人说过,穆家姐妹是江湖上一对极好的女子,不论人品,性格、作风、武功以及机智,都是百里挑一的难得人才,既然主人都是这么说,想必是好的了。便说:“孩子,你说得不错,现在你要想的只有学好本领,练成一身上乘武功;其他的事,放到以后再说。好,我们现在去捉鹿吧,你已耽搁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了。”
“是!鬼姨。”
聂十八感到鬼妪不再提这件事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真有点害怕鬼妪再追问下去,要是鬼妪问山凤姐姐和穆家姐妹之间,自己喜欢哪个多一点,他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感到在三个女子当中,个个都好,自己个个都喜欢和尊敬,要问娶谁个为妻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能随便乱说的。在这方面,聂十八是自尊也自卑。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个深山里的猎人,配不上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自己喜欢她们,她们喜欢自己吗?万一说了出来,人家不答应,自已的面子往哪里搁?那不太丢人了?所以最好就是不去想,也不去提,一心一意的练好武功。
聂十八跟随鬼妪来到了群鹿出没的地方,尽管聂十八有了昨天捉鹿的经验和教训,他还是费了好长的时间,花了不少的劲力,才捕捉到一头鹿,他高兴他说:“鬼姨!我捕捉到一头鹿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鬼妪一笑:“孩子,你这样捉鹿不是办法,既花时间又花劲。你先放开了它。”
“放开!?那它不跑掉了?”
“它跑了,我们可以再将它捉回来。”
“鬼姨!那不更花时间么?”
“孩子,你先放开了它,我教你一个捉鹿的好办法。”
“好的。”
聂十八将这头辛辛苦苦才捉到的活鹿放了。鹿在他一松手之间,像飞箭般的飞快逃走了。而鬼妪便抖展出太乙门的树摇影动的绝技,身法怪异,步法更怪异,人似魔魂幻影似的,快得聂十八简直不敢去想象,他只见鬼妪好像会分身法似的,不论鹿往哪一个方向奔逃,总有一个鬼妪出现在它的面前,最后他见鬼妪一出手,好像不费吹飞之力,如探囊取物一样,一下就将这头鹿提起来,不知这头鹿是跑得没气力了,还是受了伤,它在鬼妪的手中,一点也不会挣扎,乖乖地听任鬼姨提着。
聂十八看得惊奇不已,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鬼姨这捉鹿的本领,自己简直没法去比,就是昨天雨儿捉鹿行动,也不及鬼姨这么敏捷、干脆、利落和轻而易举,这太神奇了!
鬼妪将鹿捉到了聂十八的面前放下,这头鹿也不会跑,乖乖的躺在地上直喘气。鬼妪问他:“孩子,你看我捉鹿的方法好不好?”
聂十八心折他说:“这何止是好,简直是太神了。”
“你想不想学?”
“鬼姨!我能学吗?”
“孩子,你又来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什么不能学的,将来你还要学你师父的上乘武功,这些捉鹿的小技,只要你有心,我教你,你就会很快学会。”
“鬼姨!我愿学。”
“孩子,那我们先弄些野物烤来吃,吃饱了我再教你。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不回去了,到夜里我们再回去。”
“是!现在,我就去捉些野物回来,”聂十八说着,高兴地跑开了。
聂十八在岩洞养伤期间,练成了十二经脉运行,不但内力大增,行动也比以前敏捷、轻快多了,他捉善于在山林奔跑的鹿虽然不容易,但捉一般小野物就轻松多了,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何况他还是一个惯于在深山老林中打猎为生的猎人,所以没有多久,聂十八便提了两只山鸡和拎了两只兔子回来。在深山老林中,聂十八不愁找不到吃的。
鬼妪更是早有准备在野外吃一顿野餐了,所以她不但带来了一些烧烤的应用物,更带来了一些盐和调味品。他们在山溪边燃了一堆火,烤着山鸡和野兔肉吃。其实这些山鸡和野兔,都是鬼妪十多年前买回来饲养的,最后让它们在幽谷四周的山野森林中自生自灭,由家鸡家兔变成了山鸡和野兔。就是这些鹿,它们的祖先,也是由黑豹从别处捕捉回来,放在幽谷中饲养的。后来黑豹神功练成,与鬼奴双双在江湖上行走,才放它们走出幽谷,由它们在附近山野上自生自灭,形成了现在的鹿群。
过去幽谷一带山野树林,野物不多,只有一些穿山甲、松鼠、黄狼和飞鸟,没有山鸡、兔子和鹿,自从黑豹称鬼奴住下来以后才有。
鬼妪和聂十八吃饱了以后,略为休息,鬼妪便传聂十八捉鹿的本领了。其实鬼妪捉鹿的武功,是太乙门绝技中的两门绝技,树摇影动和摘梅手法,这都是武林中少有的上乘武功,没有一定深厚的内力,根本无法去学。由于聂十八练过了十二经脉,体内的内力比鬼妪当时学这两门武功的内力还深厚,所以鬼妪才传授给他。但鬼妪在传授时也没说出来,只说是捕捉野鹿的功夫。
鬼妪说:“孩子,这门功夫,一共有六十四种不同的身法和步法,以步法为主,身法为次。身法和步法互相配合要十分巧妙,它大体上与你所学的兔子十八跑有点相似,但比兔子十八跑敏、捷。轻灵得多了,一旦融汇贯通,则变化无穷,令人莫测。但你不一定要全部学会,只学其中的十二种身法和步法,对捕捉山鹿和其他野兽,已足够用了!”
聂十八问:“那其他几十种不用学了?”
“不是不学,只不过对捉鹿用不上,那些是用来与人交锋时,闪避对手的招式而用的,你以后才学吧。”
“是,鬼姨。”
“现在我试演一次给你看,你要留心了。”
于是鬼姨站起来,在溪边山坡上,一招一式慢慢地抖展了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来,一边抖展又一边讲解,使聂十八明白每招每式的用意和互相之间的变化。
聂十八一看,果然与兔子十八跑有点相似,但没有扑地翻滚、左转右闪的招式,几乎都是凌空飞展各种不同的身法和步法,难度比兔子十八跑大多了!
鬼妪使完了十二招式问:“孩子,你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
“也听明白了?”
“我听明白了。鬼姨,这样就能追上奔跑的山鹿吗?”
“孩子!这是我一招一式慢慢的抖给你看,让你看清楚。要是这样去追鹿,别说追不上鹿,恐怕连乌龟也追不上。”
“那要怎么才追得上?”
“快!”
“快!?”
“不错,主要在一个‘快’字,孩子,我现在连续抖一遍给你看就清楚了!”
鬼妪一下在山坡抖出了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来。聂十八只见山坡上,几乎处处都是鬼妪的身影,时东时西,忽南忽北,有时几乎是同时出现,好像有四五个鬼妪似的,当抖完之后,山坡上依然是一个临风含笑的鬼妪,聂十八看得呆若木鸡。
鬼妪问:“孩子,你看怎样?”
半晌,聂十八才问:“鬼姨,这就是刚才的十二招式么?”
“孩子,你以为鬼姨会藏私么?”
“不不!鬼姨,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感到我只看出其中的几招,其他的都看不清了。”
“这就是快的结果,就像一个风车,一转动起来,你能看清楚风车的原来模样吗?不过,你还能看出我几招,已是不错了,其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只能看见我飞来逝去的身影。”
“鬼姨,不知我能不能学到。”
“孩子,别那么没信心,我初练这门功夫时,一身的内力,还没有你现在这么深厚哩,你一定很快就会学到的。”
“真的?”
“孩子,别说废话了,来,我现在一招一式地教你。”
聂十八全神贯注,在山坡上跟随鬼妪一招一式地学。这十二招式是树摇影动的基本功,学会了,便可以再去学其余更高难度的招式。黑豹在贵阳城北黔灵山的大罗岭上,就是凭树摇影动这一门上乘的身法步法,闪过了青衣狐狸莫纹打遍天下无对手的西门剑法,用它来捕捉山鹿,这简直是大材小用,用牛刀来杀鸡了。半个时辰,聂十八在鬼妪耐心的身教言传之下,将这十二招式学会了。
鬼妪问:“孩子,这十二招式,你记清楚了没有?”
“我记清楚了。”
“好,现在你从头到尾,将这十二招式的身法步法使一遍让我看看。”
“是!”
聂十八默思了一阵,便慢慢的一招一式将这十二招式全部抖展了出来,居然中规中矩、没半点破绽。
鬼妪看得暗暗点头:这个孩子,学起功夫来,是那么的认真、严肃,怪不得主人选中他为衣钵传人了。便说:“孩子,你现在算是将这十二招式学上手了,今后就是熟练和运用的事,你一走要好好的多练勤练,使十二招式运用纯熟,达到熟能生巧的境地,才算是真正学上手了。”
“鬼姨,我一定会勤学苦练的。”
“好!现在休息一会,养养神,松松筋骨以后,你再练一遍给我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差错,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们这么快就回去了?”
“孩子,你看看天色,不早啦!”
聂十八一看,果然是红日西斜,群山万木殷红一片,整个天地,就像在一幅图画中,一条小小急流的山溪水,像一条闪闪的小金龙似的,在群山中转动。真是练功不知时辰过,没想到一转眼,便是临近黄昏的时候了。
聂十八休息了一会,便跳起来。鬼妪问:“孩子,你干什么?”
“鬼姨,我要重新练一遍那下二招式。”
“你休息够了?”
“够了!”其实聂十八在休息,脑子可没有休息,他将这十二招式的身法、步法,一一在他脑海中反复的重温了两遍,所以他这一次在山坡抖展出来,几乎是一气呵成,一招接一招,没中断过,比第一次的抖出,快得多了,虽然不及鬼妪的轻灵、快捷,但也见身影纵横来往,其快如飞。
鬼妪看得又不禁暗赞:这孩子学武功,真有一股韧劲和钻劲,比自己初学武功强多了,不似自己那么心散。便说:“孩子,你使得不错,可以说你是完全记住这十二招式了,现在我们回去吧,明天,你再抖一遍,要是全无错漏,就可以了。”
“鬼姨,明天我能不能用这门功夫埔捉山鹿?”
鬼妪一笑:“孩子,讲到捉鹿,你才学到一半功夫。”
聂十八愕然:“一半!?另一半要练成其他招式才行?”
“不是,你学会这十二招式,只能是追到鹿,令鹿不能逃走而已;要捉到鹿,还得学另一门的功夫才行。”
“另一门是什么功夫的?”
“摘梅手法。”
“摘梅手法!?”
“是!孩子,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白手夺刃武功,学成了,别说捉鹿,就是与你交锋的对手,也可以将他手中的兵器夺了过来。你记不记得,你与雨儿交锋时,他是怎么将你手中的竹刀夺了过去?”
聂十八惊斑:“那就是摘梅手法?”
“不错,他抖出的就是这门功夫,我刚才一下将鹿提了起来,用的也是摘梅手法,迅速捏住鹿后腿的一处经脉,令它不能动,所以轻而易举将它活捉了。所以你要捉鹿,还得学会这门手法才行。”
“鬼姨,那我几时学这门手法?”
“别急,明天,你若能将这十二招身法、步法抖展全无差错,我就教你这门手法了!”
聂十八大喜:“鬼姨!我多谢你了!”
“看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的。”
“鬼姨时我这么好,我怎不多谢?”
鬼妪笑着:“好啦!孩子,你将这头鹿扛上,我们该赶回去了。”
“是!”聂十八将不能动的鹿扛在肩上,高兴地跟鬼妪转回幽谷大院。
第二天,鬼妪特意到厨房带上了一些馒头,便和聂十八越过竹迷宫,来到了昨天捕鹿的地方。这时,正是旭日东升,朝霞满天,山坡上的野草尖上,都挂着一颗颗似珍珠般的碍珠,在朝阳的斜照下,闪闪发亮,仿佛整个山坡,撒满了无数的明珠一样。而峰下却是云涌雾滚,一个个山峰,更像云海中的一座座孤岛,这真是高峰上少见的奇景。显然,他们所住的地方,是在云雾之上,世人看来,他们简直是天上的神仙。峰下是霏霏细雨,而峰上,却是万里晴空,美不可言。
鬼妪问:“孩子,昨天所学的十二招身法步法,你没有忘记吗?”
“鬼姨,我怎么忘记的?”
“好!你再抖一遍让我看。”
“是。”聂十八凝神运气,一下将十二招式,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又比昨天快得多了!鬼妪看得暗喜,问:“孩子,看来昨夜里,你又练过多遍了,对不对?”
聂十八不大好意思的说:“是!我怕丢了,所以昨夜我练完内功之后,又重练两遍,半夜里起来,又练了两遍,鬼姨!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么怪你!你这样刻苦的勤练,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鬼姨,我会注意的。”
“好!现在我传你摘梅手法。摘梅手法的招式不多,只有三十六招式。用来捕捉山鹿,只用前面的八招就够了。现在天时尚早,我就全传你三十六招。孩子,我先抖一遍给你看,你能记得多少就多少,记不得也不要紧,以后我会一招招再教你。”
“鬼姨,我会用心看的。”
鬼妪在山坡草地上,将摘梅手法一一的抖展出来,聂十八看见鬼妪身段运作优美,出手巧妙,似仙女摘花一般,聂十八几乎怀疑了:这是武功吗?这简直像一位天仙,在草地山坡上翩翩起舞。鬼妪抖展完后,问聂十八:“孩子,你看清清了没有?”
“我看清楚了!”
“记得几招?”
“我——!”聂十八一下脸红起来。
“你一招也不记得?”
“我,我只记得前面的四招,以后的我都记不得了,鬼姨,因为你舞得太好看了,我顾住看,没顾住去记。”
“你能记住四招,这很不错的了!”
“什么!?记住四招还很不错?”
“孩子,别人恐怕一招也记不了!只会感到莫明其妙。孩子,你能记往四招,能不能将这四招使出来让我看看?”
“这——!”
“使不出来?那么说,你并没有记住。”
“鬼姨,我是记住了四招。”
“记住了,怎么使不出来的?”
聂十八想了一下:“好!鬼姨,我使出来,使得不好,你别笑我。”
“孩子,我怎会笑你呵!就是使得不对,我可以指正你呀。”
“不错!不错!”聂十八再想了一下,便将摘梅手法开始的四招,一一使出来,问,“鬼姨,我使得对不对?”
鬼妪忍住笑说:“孩子,你抖的手法,只是形似而神不似,用来折树枝还差不多,用来摘梅就不行了。”
聂十八茫然:“我出手不对?”
“你出手的招式并没有错,单学招式是怎么也学不会的。你要明白,每一门派的独门武功招式,都有各自的心法,只学招式,没有相应的心法相辅,学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发挥不了其招式的威力,甚至弄巧反拙。你不记得,我传你的那十二招式,不是先将心法传给了你,你明白其意和知道怎么运气用劲之后,才能施展得出来?”
“鬼姨,那么说,只看,没人相传,是怎么也学不会的了?”
“起码上乘的武功是这样,没有心法,单学招式,是怎么也学不了的。当然,有些门派的拳脚刀剑等武功,就没有心法,只要有内力,看招式便学会了,那不是上乘的武功,只是一般的武功而已,所以他们特别怕人偷看偷学,秘密传授,不让人看见上乘的武功,根本就不怕别人看别人偷学,他们得不到心法,怎么也学不会,如丐帮的打狗棍法,慕容家的一西门剑法,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都有他们各自心法相传,所以他们就不怕别人偷看偷学。”
“鬼姨,这么说,怪不得我学得形似而神不似了。”
“但懂得别派独门武功的招式也有好处,起码知已知彼。用自己的所长,去破他的所短,或者加以化解他们的招式。孩子,这是与人交锋的事,我们不去谈了,现在你先学会这一门摘梅手法才是。”
“鬼姨说得是,学会了摘梅手法,就可以捉到鹿了。”
“学摘梅手法,应以阴柔之劲为主,出手要快要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势在必得,因为鹿是活的,拿不准,它就跑掉了。抓不到鹿是小事,要是今后与人交锋,拿不准,不但夺不了对手的手中兵器,反而遭对手迅速反击,那就有送命的危险,所以学这门手法,一定要小心,千万大意不得。”
聂十八听得心头悚然,连忙说:“我不会大意的,一定小心谨慎去学。”
“好!现在我一招一式地教你,你不单要用眼看,更要用心听,这些都是摘梅手法的心法和要诀,半点疏忽不得。”
鬼妪整整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这门极为上乘白手夺刃的武功,变化莫测的三十六招式,全部传给了聂十八。摘梅手法,除了要有深厚的内力之外,更要身段轻灵、敏捷、出其不意,骤然欺近对手,出手快、巧、准,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角度,一下将对手的兵器夺了过来。它主要的要诀是六个字:轻灵、快捷、奇巧。可以从敌人的身后、侧身、耳旁、胁下,凌空巧夺兵器,由于它来得骤然、奇快,令对手防不胜防。聂十八学会了这一门武功,别说捉鹿,捉老虎也行了,可以一下将老虎翻转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使之晕了过去。
鬼妪看见聂十八将摘梅手法准确无误抖展出来,心中暗喜,这个孩子,能这样刻苦,认真的练武,将来他内功练成,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中原武林,又添一位武林奇人。便说:“孩子,行了!过来休息一下,我们也该用饭了!”
聂十八问:“鬼姨,我练得没错么?”
“没错!除了不够敏捷外,其他都合格。”
“那我能不能够去捉鹿了?”
“捉鹿当然可以,但捉得快不快,就要你实地去灵活运用了。孩子,我们用罢饭,休息半个时辰,就捉鹿去。”
“鬼姨,那我去捉两只山鸡和兔子回来。”
“你练武练了一个上午,不累么?”
“我不累。”
“你捉两只山鸡回来就可以了,捉多,我吃不了。虽然这山野的野兔不少,我们也别浪费,以免暴殓天物。”
“是!那我就捉两只山鸡回来好了。”
聂十八为了想看下自己所学的那十二招追鹿法有多快,望了望山溪对岸的山林,便飞越山溪,以树摇勤动的身法步法,刹那间便深入了山林。
鬼妪看得又是暗赞,看来这树摇影动的十二招式,他已练得到熟能生巧的境地了。以后等他学会了轻功,再传他树摇影动的其余身法和步法。因为树摇影动的其他五十二招式,几乎都与轻功深厚分不开来,不会轻功,根本就无法施展,也无法学,鬼妪只传聂十八十二招式,不传其余的招式,就是看出聂十八不会轻功,只能纵跳翻腾。
不久,鬼妪听到聂十八从对面山林中传出一声惊叫的声音,不由心头一怔:怎么?难道这孩子在山林中出事了?鬼妪来不及再想下去了,立刻飞身入林,一看,只见林中一条巨大的蟒蛇;将一头小鹿缠得已窒息死去,警惕地注视着聂十八,聂十八也神色凝重,拔出了他那小猎刀,准备出手,一场人蛇之战,马上就要爆发。
鬼妪急叫:“孩子!快走!别去惹恼了它。”
聂十八闻声急向后纵跳一丈多远,说:“鬼姨,你别过来,这里很危险。”
“孩子,你想干什么?”
“鬼姨!我想杀了它,以免它为害人称其他的善良野兽。”
“孩子,千万不可伤害了它。”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留下它,那不害人吗?”
“孩子,只要人不去惹它,它不会主动袭击人的。留下它,对这一带山林、野草有好处,而且它还可以成为这一带山林的保卫者。”
聂十八听得更加茫然和愕异了。鬼妪拉着他:“孩子,我们走。”
聂十八困惑地跟着鬼妪离开了山林,不明白地问:“鬼姨,怎么留下它,对一带山林、野草有好处的?”
“因为它会给我们吃掉了不少的山鼠和兔子。”
“这好吗?”
“孩子,你不明白的,兔子繁殖太快了,一年之间,就会生出不少的兔子仔来,子生孙、孙又生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一带吸草全啃光,变成了灾害。山鼠的危害,那就更大了。所以有了蟒蛇和天上的飞鹰,就会阻止兔子、山鼠繁太快,以免成灾。”
“那我们以后见了蟒蛇不捕杀了?”
“不但不捕杀,我们还要保护它才对。”
“它真的不害人?”
“一般来说,它不是饿极了,就不会主动去袭击人,反而会远远避开。当然,要是人想伤害它,它为了自卫,就会奋起反扑了。所以最好不要去招惹它。孩子,你到别处去捉一只山鸡吧,别再进这个林子了。”
“好吧,那我到别处转转。”
过了一会,聂十八便提着一只山鸡回来了,他烤熟了山鸡,撕开两半,将大的一半孝敬鬼妪。鬼妪心甜他说:“孩子,大的你吃吧,我吃小的一半就够了。”
“鬼姨,你就多吃一点才好,我身强力壮,多吃两个馒头就行了!”
吃多吃少不算什么回事,难得的是聂十八这份敬意和孝顺,他将鬼妪当成了自己亲生母亲似地孝敬,这也令鬼妪感到十分的心甜和快慰,说:“孩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鬼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呵!”
“孩子,用罢饭,我带你到一处好地方休息。”
“哦!?什么好地方?”
“别问,你去到就知道了。”
聂十八心想:什么好地方的?这一带山野、老林,还有比幽谷大院更好的吗?既然鬼妪不说,聂十八也不敢再问下去。
饭后,鬼妪问:“孩子,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好!我们去溪边洗手洗脸,然后离开这里。”
聂十八去溪边洗干净手和脸,便跟着鬼妪,沿山溪而上,穿过树林,朝一座坐北朝南的山峰走去。这一带的山山岭岭,可以说都没有路。路,都是幽谷大院中的人睬出来的,可是这里,居然有一条弯弯曲曲,两旁树林夹道的山路,朝那座山峰而去。
这一座山峰,森林密布,峰脚是各色各样的杂林群。荆刺处处,芒草丛生。峰腰以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松林,松涛阵阵。林中不时有山鹿出没,遍地绿草如茵,要是天热在这树荫下的草地睡觉,那真是太惬意了。
走到半山坡时,聂十八远远看见在一块较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座修建得十分好的坟墓,座落在几株参天的古松中间。聂十八心中十分惊奇了:在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高峰之上,怎么会有坟墓的?这是谁的坟墓?死者的后人怎么来这里拜祭?山险路遥,不危险吗?
鬼姐带着他直向那座坟墓走去,聂十八忍不住问:“鬼姨,这是谁的坟墓?”
“它不是人。”
聂十八又傻了眼,不不人,怎么会有坟墓的?还有墓碑等等。鬼妪又跟着说:“但它比人还更好。”
聂十八走近一看,墓碑上刻着六个醒目的大字:“忠义豹儿之墓”。下面一侧刻着三个小字:“鬼奴立”。聂十八心想:这不明明是人吗?怎么不是人了?不是人,能称忠义吗?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人,鬼姨怎么说他不是人了?
鬼妪来到墓前,有些伤感的说:“豹儿,我又来看你了!你好吗?”
聂十八茫然惊讶呆在一旁,鬼妪看了他一眼,带些苦笑他说:“孩子,你不会笑我吧?它已经死了,深埋土下,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好,它也不知道。”
聂十八问:“鬼姨,这豹儿是什么人?是幽谷大院中的人吗?”
鬼妪叹了一声:“它是一只狗!不是人。”
聂十八惊愕:“什么!?这是一只狗?”
“它是我相依为命的一只有人性的猎犬豹儿。也可以说它是幽谷大院创业的有功之臣,我和主人双双在江湖上行走时,幽谷中只留下它独自一个看守,不让任何人接近幽谷,也不让任何凶猛的野兽闯进来。我知道它曾经撕裂过饿狼,扑杀过狐狸,赶赶了野猪,保护了幽谷里的鸡、兔子和鹿,让它们逍遥自在地自生自灭,我和主人在江湖上杀元凶、除恶霸,行侠仗义,它却在幽谷口一带与野兽拼杀,捍卫了幽谷的宁静,忠于职守,从来没离开幽谷半步,等候着我们归来。孩子你看,他不比一般人更忠义?”
“我和主人从江湖上回来后,它似亲人般的远远跑来迎接我们,从此以后,它常伴在我的跟前跟后,与我双双下山,出入附近的一些村镇,这样,我们相依了十多年。最后它老死了,我像失去了一个亲人似的,难过、伤心、哭过一场……”
聂十八感动他说:“鬼姨,你太好了!”
“孩子,我不好,是我的豹儿太好!所以我每隔一个月,都来这里探望它一次,在墓前陪伴它半天才去。孩子,你看我是不是太傻了?”
“不!鬼姨,就是我也会这样。”
“真的!?”
“鬼姨,我不会骗你的,以后,我也每隔一个月,陪你来这里看望它好不好?”
“孩子,你有这样一颗心就行了,不必陪我来。”
“不!我一定陪鬼姨来的。”
鬼妪动情他说:“孩子,你太好了!怪不得在江湖上,这么多的人喜欢你。孩子,我们就在这树荫草上休息好不好!”
“好!”
聂十八便在墓旁树下草地上躺下来。山林野外露宿的生活,对聂十八来说,那是家常便饭,过惯过熟了。他几乎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睡得着、随遇而安,不大讲究。何况这墓地十分的清雅幽静,和风阵阵,绿草柔软如毯。他躺下来以后,脑海中仍萦回鬼姨所讲的那忠义猎犬豹儿的事,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多久,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睁开眼一看,只见鬼姨在几株参天右松之间纵来跃去,来摘一些未开的松果,便纵身而起,问:“鬼姨,摘这些松果干吗?”
鬼妪闻声轻飘而下,笑问:“孩子,你这么快就睡醒了?没睡够,你可以再睡,现在时间还早哩。”
聂十八一看,红日已偏西了,自己还要去捉鹿,说:“鬼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捉鹿。”
“别忙,捉鹿有的是时间,孩子,我想看看你学会的摘梅手.法,运用起来有没有效。”
“哦!?我怎么运用?”
“接我扔出去的松果呀!”
“接扔出去的松果?”
“是呀!你要是用摘梅手法,接住了我手中的十八个松果,那你去捉鹿就不会失手了。”
这一下,提起了聂十八的兴趣和好奇,他正有点担心自己所学到的摘梅手法管不管用,便高兴的说:“好!鬼姨,我试接一下。”
“孩子!你别以为我的松果只向你扔来,我会向四面八方扔去,甚至朝我身后扔去。”
聂十八一怔:“朝你身后扔,那我怎么去接?”
“那就看你运用我昨天教你的那十二招式的身法和步法,从我头顶掠过去接了。你不知道,有些鹿很聪明狡猾的,一见你在前面拦着,就会飞速地掉头往后飞逃么?”
聂十八一想也是,说:“好!我接。”
鬼姐抱着十八颗松果,轻纵向后三丈多远说:“孩子,小心了!”说着,一颗松果直朝聂十八飞来。
聂十八轻纵一跃.将这颗松果轻而易举地用手指接住了,这是摘梅手法最基本的一招,名为飞身取珠。跟着鬼妪一颗松果向聂十八左边飞去,也叫聂十八飞身接住。
鬼妪说声“好”,接连两颗松果几乎同时向聂十八上下飞来,聂十八上纵下翻,也同时将松果接住。
鬼妪暗暗点头赞许,说:“孩子,注意了!”声一落,她手中四颗松果先后向不同的方向飞去,令聂十八不得不施展树摇影动的身法步法,来往纵横上下飞跃,在刹那间也先后一一接住。
聂十八接飞来的松果,有点像现代足球场上的守门员一样,要扑接各个骤然飞来的足球,但守门员只注意一个足球,体积大,还容易接,而聂十八几乎要同时接四个不同方向骤然飞来的松果,难度不知要比守门员大多少了!
鬼妪说,“不错!孩子,你已接下了我八颗松果了,还有十颗,你要份外小心留意。”说着,双手六颗松果,骤然分散向聂十八迎面击出,聂十八飞快地行动,也双手齐用,接下这六颗。谁知他刚一接下,鬼妪喝声:“看招!”两颗松果,向自己身后扔出。聂十八不敢怠慢,抖出了树摇影动十二招式的第十招,如幻影似的掠过鬼姨的上空,在两颗松果快要落地时的一刹那,凌空滚地接住了。
鬼妪手上只剩下两颗松果了,聂十八心想:这两颗松果.我还能接不住?十六颗我都接下来了!谁知鬼妪将两颗松果,分东西两个不同的方向,同对急射而去,聂十八飞快接下了东面的一颗,而西面的一颗,在自己赶到时落了地,没法接住,失败了。聂十八好像有点惘然若失,怔在那里。
鬼妪问:“孩子,你怎样啦?”
“鬼姨,我接不下最后的一颗。”
“哎!孩子,我还以为你一时不慎,闪了腰啦!你能接下了十六颗松果,已超出了我的意料,最后两颗,是我有意为难你的,别放在心上,时间不早,我们去捉鹿吧。”
“原来鬼姨是为难我的。我想,这么同时分开扔出,我怎么接呵!”
“孩子,虽然是为难你,要是你学会十二招式其余的五十二招身法步法,别说两颗松果同时分东西扔出,就是十多颗松果同时分不同方向扔出,也一样的可以接得住。”
聂十八惊愕:“真的!?这么神?”
“孩子,要不要我试下用你看?”
聂十八真想看看这神奇的身法和步法了,说:“那我试一下。”他想一下又间:“鬼姨,你这样施展出来,那累不累的?”
“孩子,这怎会累了?”
聂十八将十八颗松果集中了起来,说:“鬼姨!我撒松果啦!”
“孩子,你撒吧!”
聂十八用双手捧起了十多颗松果,用力的向天空抛去。鬼妪身形一闪,真是快若飞魂幻影般的在半空来往闪逝,十多颗凌空飞起,而又向四方八面散开的松果,鬼妪一个不漏地全接了下来。聂十八惊奇得心折他说:“鬼姨,你的武功太好了!我不知几时才学得了。”
鬼妪将松果丢下说:“孩子,不出一个月,你就会练得比我还好。”
“鬼姨,我能学到你这样,已心满意足了!怎敢望更好的?”
“孩子,你怎么这样容易满足?我这点功夫,比起你师父来,那是地与天之比,一笼子里的三十六只麻雀,同时放了出来,他在转眼之时,便将三十六只飞走的麻雀,全部捉了回来,没一只能飞走。”
聂十八睁大了眼:“师父他老人家真的这么厉害?”
“捉三十六只飞走的麻雀,对你师父来说,那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他的无形剑,那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的武功哩!”
聂十八一下惊喜得呆若木鸡,鬼妪拍拍他:“孩子,你今后用心跟你师父学吧!现在捉鹿去,不然,太阳就快下山了。”
他们走下山峰不久,便发现一队鹿群在林中草地上吃草,鬼妪说:“孩子!你去将那只刚成长的小雄鹿活捉过来,其他的鹿就别去捉。”
“万一捉不到,捉其他的鹿行不行?”
“你怎会捉不到?去吧!别那么没信心。”
“好!我去。”
聂十八以树摇影动之功,仿佛一下就出现在鹿群之中了,这群鹿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中间的?有的愕然,有的还在低头吃草,聂十八看准了那一只小雄鹿,骤然欺近,一招摘梅手法抖出,一下便棍住了它的一只后腿,提了起来,顿时将鹿群惊散,飞跑到树林的深处。
聂十八这一捏,正巧捏住了小雄鹿的命脉之处,连挣扎也不能挣扎,任由聂十八提着。鬼妪走了过来,笑问:“孩子!我教你的方法没有错吧?”
聂十八也感到意外,前两天,自己几乎花尽心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活捉到一头鹿,想不到用鬼姨所教的功夫,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鹿捉到了,而且还能够办到指定哪只捉哪只。以后,再不用为捉鹿而担心了,这样捉鹿的方法,别说一天捉一只鹿,就是捉十只八只鹿也行。说:“鬼姨,你教的方法太好了,我想不到它这么有效,以后我再不用为捉不到鹿而担忧了!”
“孩子!从明天起,你别去捉鹿了,转而去捉林中的飞鸟。”
“捉飞鸟?师父不是说要捉五天的鹿么?”
“孩子,你怎么这样不知灵活变化的?现在你要捉鹿,是举手之劳,在黄昏前,随便捉一只回去也可以了,其他的时间,用来学捉飞鸟的功夫,岂不更好?”
“不错!不错,那么我可以有多两天时间来学会提飞鸟了!鬼姨,赤手空拳地捉飞鸟,是不是也有好的办法?”
“孩子,这就要你先学会轻功了!”
“鬼姨!我怎么学?”
“学轻功,有另外一门远气调息的方法,你有这么一身的内力,要学轻功,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别人,那就困难了,得从头一步步的学起,什么肩上压着沙包呀,腿上绑着铁板呀的走路,然后奔跑,跟着就是纵上跃下等等,没有一年的时间,不见成效。”
“什么!?一年的时问?那这五天我怎么捉飞鸟?”
鬼妪笑着:“孩子,这些对你全免了!今晚里。我就教你如何运用轻功运气调息的方法,明天就到树林中学纵上跃下的功夫,要是你能在树林中树过树地来往飞行,那么轻功就基本学成了!轻功再配合你学过的摘梅手法和那十二招身法步法。要捕捉飞乌,也跟你捉鹿一样的轻而易举。”
“鬼姨,没有这么容易吧?”
“它当然不容易啦!这就靠你的勤学苦练了!”
“鬼姨,别的我没本事,讲到勤学苦练,我自问不会落后于别人。”
“那就更好了。孩子,我们扛鹿回去吧。”
是夜,鬼妪得到了黑豹的示意,暗暗将太乙门上乘轻功运气的口诀,一句句地传给了聂十八。当聂十八明白其意思,并能一字一句地背诵出来后,便从旁指点聂十八如何依照口诀运气在体内行走。谁知聂十八竟然是一点即明,不需要鬼妪再提示、示范第二次,便能自行运气行走了。鬼妪感到惊讶,难道这孩子是天生的学内功的奇才?
鬼妪怎么也没有想到,鬼影侠丐吴三,所传给聂十八卧式的内功法,就是属于轻功的内功一种。鬼影侠丐见聂十八当时可以说没有什么内力,所以只传他纵跳翻滚的兔子十八跑身法,而没有传他如何施展轻功的方法。鬼妪不明白,但黑豹是非常明白的,现在他看出聂十八内力已是相当的深厚了,所以才暗示鬼妪传聂十八轻功,不会令聂十八一时内力不济,而经暴脉裂。
太乙门的“轻风千里”轻功,与鬼影侠丐所学的“幻影魔掌”轻功,可以说同属道家一脉的轻功,两者之间十分相似,运气行走也相近,只不过太乙门的轻功更为上乘,运用更为巧妙和神奇,所以聂十八一学即会,一点立明,进展的神速出乎人的意料。
鬼妪说:“孩子,你既然能运用了,就好好睡吧,明天,我们一早出去到山林里练。希望你练起轻功来,像你现在练的内功一样就好了。”
“鬼姨,多谢你辛苦耐心地教我,你也累了!也该早一点睡才是。”
鬼娘笑道:“孩子,我习惯夜睡,不同你,应多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学艺。今夜里,你就别再半夜里爬起来练了。”鬼妪深情的看了聂十八一眼:“孩子,早点睡。”便提灯出门,顺手给聂十八掩上了房门。然后在听雨轩中里里外外的巡视一遍,见聂十八房中的灯火也熄灭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鬼妪躺在床上,仍百思不解,聂十八怎么练起内功来,似乎比练武功更具有天才?大概她今天也真的有点累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过去。当她一觉睡醒过来时,窗外月光如雪,下半月的一弯残月,已升中天,看来天就要快亮了,她似乎听到小院里有人轻纵的响声,心中奇异:谁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莫非又是聂十八这孩子,昨夜没睡?便披衣起身,开门走出来一看,不是聂十八又是谁?他正在月光下的石山上纵上跃下的,鬼妪看得有些心痛,说:“孩子,你这么练,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