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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回 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在崔晴雯来说,她对宋岳是伤透了心,因相爱过深,而此刻之刺激,已使她的神志陷于不清。就在此刻,崔夫人一声娇叱!

“雯儿,还不住手!”

身形一弹,疾如石火,就向崔晴雯手腕扣去。

她这声娇喝,舌绽春雷,使得神志不清的崔晴雯脑中猛然一震,攻出的招式不由微顿,手腕被她母亲一把扣住。

这时,她瞪眼直视母亲,倏然扑倒在崔夫人怀中,哇的一声,痛苦失声,喊道:“娘……”

她此刻是极端伤心,加上失望的痛苦,使她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崔夫人扶着晴雯,目光露出一股爱怜的光芒,摩抚着女儿的香肩,沉痛地道:“雯儿,你怎可如此冲动,爱的真谛并不是占有,而是牺牲,唉!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当你仔细想一想后,你就知道你自己刚才的举动险些铸成大错,你父亲刚悔过向善,你岂可又背上逼婚恶名。”

她话一说完,立刻抬头向怔立一旁的宋岳道:“宋少侠,终身大事不能勉强,你对崔氏一门既有顾忌,我们母女也无法高攀,请就此永别!”

语毕,扶着崔晴雯,就向林外走去。

宋岳见状,一时愕然,不知是阻拦好,抑顺其自然好。

眼见崔氏母女渐渐消逝的身形,不由仰天长叹,喃喃道:“崔姑娘,原谅我吧,宋岳知道对你不起,但是,你怎能知道我心中的痛苦,我不能对人绝情,因此宁可薄幸!”

他想起“飞羽仙子”妃湘君的清白,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其他少女的恋情……

此刻,他一咬牙,身形一起,如晨鸟出林,窜出林中,向驿道飞驰。

岂知刚出三里,陡闻一阵蹄声,远远驰来,宋岳目光一瞥,见一道红影,快如烟雾,细一注目,不由心中一惊,暗呼道:“是火龙驹,怎么空骑急奔,商亚男呢?”

只见火龙驹一见宋岳,倏然停住四蹄,仰首长嘶。

宋岳拉住缰绳,轻轻拍拍马头,倏见火龙驹用嘴叼着自己衣袖,回首向上示意。

宋岳暗暗奇怪,他虽知宝驹日久通灵,却不知此举是何用意,下意识地飘身落在马背,身刚坐好。

只见火龙驹,倏然又是一声长嘶,四蹄飞腾,转首向来路冲去。

宋岳心中一怔,连忙双腿紧挟马腹,只见火龙驹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前急驰。

此刻,他知道灵马自动奔跑,必含深意,眼见反正是往罗浮方向,干脆看看火龙驹是奔向何处?为了什么?

心念既定,宋岳端坐马上不动,只见两旁景色如江河倒泻。

约二个时辰,火龙驹竟然向山上奔驰,宋岳注目一看,心中赫然一震,原来已身在峨眉山麓,奔的正是金顶方向。

他心中大概已悟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勒缰绳轻轻拍拍马头,轻轻道:“马儿啊!我知道了,在这里等我吧!”

语声一落,人已如飘风之叶,疾迅向金顶掠去。

午时的阳光,射出一片金光,宋岳提出全身功力向金顶攀登。

一上金顶,宋岳耳中已闻见阵阵叱喝,夹着兵刃相接之声,还有商亚男凄厉的长喊。心中一急,身形一晃,已上了寺院墙头,星眸向上一扫。

只见商亚男长发披散,全身浴血,与百余峨眉僧侣陷入苦战。

只见她一派进手招式,竟不顾自己,状同疯狂,但剑掌扫处,虽仍威猛凌厉,招式转运已显迟钝。

寺院广场中,峨眉掌门灵空僧及三堂主持之一灵幻僧及峨眉三老,灵镜、灵智、灵净等一代高手与二三代弟子百余人正拼命进击。

看清现场情况,宋岳剑眉猛剔,刹那之间,旧恨新仇,齐上心头。

这时,只见灵空掌门紫金权杖连出三招,金光飞舞间,口中厉声道:“丫头,你老子死后,双星只剩下一星,今天,本掌门要叫你这颗天星也落在金顶之上。”

商亚男凄厉地笑道:“秃驴别打如意算盘,姑娘就是要死,也要割掉你们一百颗光头。”

语声中,剑剑连环,飞起一片狂澜,涌向周身,挡住阵阵群袭。

宋岳再也忍耐不住,口中发出一声清越朗啸,嗖地长剑出鞘,就向场中泻去,舌绽焦雷,大喝道:“峨眉和尚,还不停手。”

剑化万道灵蛇,唰唰唰三剑,就向灵空禅师扫去。

这三剑速度之快,犹如三剑齐出,端的倾古凌今。

宋岳的突然出现,使场中所有僧侣,心中一凛。

耳闻雷霆大喝,俱面现惊容,峨眉掌门一声轻哼,挡住宋岳三招,宽大僧袍一挥迅速暴退。

此刻,宋岳一把拉住商亚男,关心地道:“你受伤没有?”

商亚男见宋岳倏然到达,心中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悲是喜,摇摇头,陡然落下二行清泪,如不是面对着百余峨眉僧侣,早就痛快地扑入宋岳怀中,大哭一场。

宋岳见她狰狞的脸色倏变柔和,双目涌泪,不由心中一惊,问道:“亚男,你怎么啦?”

商亚男娇声道:“岳弟,没有什么,我是太高兴啦!”

她见宋岳安然而返,怎不喜得掉下眼泪。

宋岳见商亚男安然无恙,心中一定,此刻他目光一扫围在四周的峨眉僧侣,口中发出一阵冷笑,对灵空掌门道:“佛门子弟首戒为恶,想不到堂堂掌门,附魔于先,阴谋于后,难道真想万劫不复,一门覆灭!”

峨眉掌门灵空禅师仰天凄厉长笑,道:“宋岳,峨眉与你有翻江倒海之恨,誓不两立,今日你再上金顶,咱们速作了断,不是你魂断峨眉,就是佛爷剑下作鬼……”

老和尚双目充血,充满了恨怒的仇火,语声一落,一挥僧袍,右手一举紫金权杖大声喝道:“本掌门凭祖师法杖命谕各代弟子,今日不论生死,擒住二人,不得有误。”

峨眉诸僧皆合十应诺,僧衣乱飘,立刻把宋岳及商亚男围得水泄不透。

宋岳星眸冷冷一扫,见除了灵空禅师外,其余僧侣神色皆露出一片惊恐之色。

他知道这批峨眉僧侣只因为无法违背掌门命令,其实心中早已胆怯,暗思:“杀贼杀王,峨眉僧侣何辜,我何必一定要剑剑诛绝。”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主意,对灵空掌门冷冷道:“灵空,你自己悍不畏死,难道不顾门下百余弟子?”

灵空厉叱道:“何必假作慈悲?”

宋岳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假如我是假慈悲,早巳动手,谅峨眉百余弟子,尚不在宋岳眼皮之下!”

峨眉三老之一,灵镜大师倏然越众而出,沉声道:“耳闻少侠即将召开罗浮论剑大会,曾言不论恩怨,到时一并解决,请问何必使商女侠硬闯本寺,施下这等杀孽。”说到这里,用手一指地下十余具惨死的僧侣尸体,继续道:“本门掌门大师或有不对之处,但你此举何异逼虎跳墙,峨眉虽自知不是少侠敌手,但士可杀,不可辱,只有一拼!”

宋岳鼻中一嗤,正想说话。

一旁的商亚男闻言柳眉倒竖,娇叱道:“你们既然明白论剑大会召开在即,为何贵派掌门却趁宋少侠与藏派喇嘛拼搏时,突然出现欲下暗算,堂堂峨眉掌门如此卑鄙,尚有何颜再出口责问。”

灵空掌门紫金权杖一顿,暴喝道:“丫头饶舌,佛爷先教训教训你!”

语声中,权杖一划,化作一溜金色豪光,向商亚男飞撞而至。

宋岳星眸煞焰暴射,长剑幻出千重剑影,剑气激荡中,就向禅杖硬生生挡去,口中大喝道:“灵空秃驴,小爷今天要你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叮叮当当……”

连声暴响中,灵空掌门禅杖吃不住宋岳神力,硬生生荡开一尺。

但灵空掌门功力究非凡俗,一招被挡,就势变式“玉虚三十六剑”夹在杖法中施出,漫天金光中,唰唰唰,“韦陀降魔”,“玉轮起云”,“太虚云涌”,接连三杖,打向宋岳要穴。

宋岳心头杀机已起,身躯已跟着一丝微风,欺至灵空掌门左侧三尺,左掌如劈如推,向前递出,正是“狂风掌法”中的“风偃荒草”,一股狂飚,直撞对方双肩,剑如一轮弧光,反向紫金权杖撩出,演的是“闪电快剑”中的“电耀苍穹”。

这二般绝学配上“芥子神功”,真可说惊天地泣鬼神。

灵空掌门神色一凛,宽大的僧袍接连变化三个身形,才堪堪躲过。

这二人拼搏四招,只不过在刹那之间,峨眉僧侣一见掌门已经动上手,僧袍齐动,正欲群袭。

宋岳长剑飞舞,撒出满空银星,嗔目大喝道:“难道你们都不怕死?”

这样大喝犹如晴天焦雷,震得在场众人耳膜俱鸣。

百余峨眉僧侣闻声神色俱形一凛,身形微顿。

灵空掌门一声暴叱,紫金权杖,连出三绝招,但宋岳胸有成竹,剑光连闪,已化去对方进攻招式,大声道:“佛门首重修身,各位如想保全峨眉一门清誉,请立刻停手,宋岳只惩首恶,不究协从。”

语声方落,峨眉掌门已眦目欲裂,暴叱道:“好个宋岳,竟欲挑拨离间,打!”

僧衣一振,金杖如金虹横空,径击宋岳天灵,左掌一招“六丁开山”,挟着漫空劲气,向宋岳前胸撞至。

老和尚老羞成怒,这杖掌二式,已凝集他毕生修为,作弧注一掷。

宋岳心中微凛,剑势一转,白光飞舞中,身形已斜踏三步,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击,正欲还击,倏见峨眉三老齐声大喝!

“掌门及宋少侠暂时停手!”

三条灰影,疾向场中射至,三条禅杖,硬生生把宋岳的长剑及掌门的紫金权杖挡住。

宋岳身形微退,持剑屹立,双目冷焰暴射,正想说话。

只见峨眉三老,神色肃穆地向掌门齐行一礼,灵智首先语气悲痛道:“掌门师兄,事到如今,吾等不得不请师兄考虑一件事。”

灵空掌门神色一惊,一顿权杖,迷茫道:“三位师弟这是什么意思?要老衲考虑什么事?”

宋岳及商亚男此刻也感到糊涂,怔怔注视着,不明白峨眉三老突然插身,口出此言,目的何在?

只见灵智向灵镜、灵净二老一望,合十俯首道:“为了峨眉一门未来声誉,灵智等恳请师兄交出掌门权杖!”

此语一出,灵空禅师脸色陡然一变,阴声道:“你们是想叛变本掌门?”

灵镜大师插言道:“师兄误会了,其实当初加入红灯教时,师弟等已极力反对,但师兄执迷不悟,致造成今日之局面,如今请师兄交出权杖,不过是想另选掌门,洗涮江湖耳目,使峨眉一派仍能延续下去。”

灵空狂笑道:“你们竟如此畏惧宋岳?”

灵智合十肃声道:“师兄此言差矣,吾等并非畏宋少侠一人,却畏惧武林公理。”

这话听得宋岳暗暗点头,觉得峨眉一派中,还是有明白是非之人。

只见灵空禅师脸色铁青,一举权杖道:“面对强敌,本掌门不愿同门相残,请尊重列代先师所传法杖,不能违命。”

灵智微微一叹道:“师兄切勿执迷不悟,法杖虽然代表本门至尊,具有无上权威,但师兄忘了本门戒律第八条,掌门如有勃言勃行,本门长老行议处罢免,另行物色掌门人选。”

灵空禅师耳闻此言,立刻脸色灰败,倏然仰天狂笑,道:“好,好,我就成全三位师弟心意,但是我死不暝目。”

语声甫落,竟自举紫金权杖向天灵盖敲去。

峨眉三老见状大震,齐声惊呼:“师兄,你……”

但是事出突然,要拦已经不及,只听得卟的一声,灵空禅师已血光进裂,脑浆四溅,当啷一声,紫金权杖落地,尸体已经缓缓向地上倒去。

场中气氛,顿时变成凄凉。

峨眉三老,齐行下跪,向着尸体合十拜下,灵镜大师悲声道:“师兄,你是何苦,虽然你有错,但是我们并非要逼你死……”

是的,峨眉三老并非要逼灵空掌门死,只不过一向不满师兄孤行,使峨眉一门几乎不能立足江湖,加上宋岳仗理兴师问罪,想请师兄退出掌门之位,缓和一下情势。

但是料不到灵空禅师,在悲愤交加之下,自觉内外相逼,再也无颜苟活,不得不自裁……

宋岳看得暗暗慨叹!

他此刻觉得灵空掌门倒并非是十恶不赦之徒,只不过行为偏差,钻进了牛角尖,以至身败名裂,自食恶果。

这时,只见峨眉三老缓缓起立,灵智僧抬起紫金权杖,对宋岳缓缓道:“敝派掌门已经自裁,对少侠来说,已经得偿怨仇,不知是否能高抬贵手,和平相处?”

宋岳长剑还鞘,朗声道:“三位高僧既明大义,区区怎能再记前仇,比剑论盟大会在即,届时敬请光临。”

语声至此,转对商亚男道:“我们走吧!”

商亚男狠狠地向场中峨眉诸僧一扫,喃喃道:“便宜了这批和尚!”

显然,她是余怒未熄,恨尚未消。

这时,灵镜僧已合十道:“宋掌门人既如此说,老衲等届时当恭领教益。”

宋岳心想罗浮开派已近,不能再事耽搁,遂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一拉商亚男,二条光影,已向寺院外泄去。

金顶上的钟声响起了!

这是掌门圆寂的信号……

而宋岳已拉着商亚男飞掠下金顶,招呼着火龙驹,向罗浮山进发。

于是川北驿道上,二人一骑,向粤境急驰。

约一日时间,进入粤境,罗浮山已远远在望。

望着罗浮山,宋岳一阵感叹,前尘往事,一幕幕地在脑中复现。

自从他遇见恩师百里鞠到现在,已经第七个年头了,现在他将完成师门第二个遗命,而罗浮山与他以前来时已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