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几近爆发的战火,因三老的阻止,暂时戢止,宋岳眼望着远方,对崔晴雯施救解围的深情,有一分迷乱的感觉。
双星山庄的群雄,于闻悟真相后,脸上都泛起一层惭愧之色……
正在这时,“红灯教主”的战书,突然飘至……
宋岳手执这份突如其来的帖子,心中一阵震愕!
其实,在场群雄,于伸首看清这战书的来意时,心中又何尝不震惊?
“红灯教主”以败军之将,而竟敢约战宋岳,此举太令人感到意外。
是其有阴谋?抑是另有凭恃?
如有阴谋,是何种阴谋?如有凭恃,却凭恃何物?
宋岳的思绪,从迷乱中收回,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这生死大敌所下的战帖,心中有一万分的纳罕及疑惑!
庄门口虽有这么多人,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寂寥而紧张,群雄互相愕视,眼神中都表示出迷惑的问号。
倏然,一阵苍老沉重的声音响起:“各位,庄外不是说话之处,有什么事进庄再谈吧,好在宋掌门人已经到达,正好面对未来,商讨大计!”
发话的人,正是“璇玑地星”商梧,清癯威严的脸上,有一份和睦的笑容,不过笑容中也免不了掺和着惊疑。
这种表情,不用说也知道,他为宋岳的因谣言所蒙不白之冤得雪而感到兴奋,也为“红灯教主”的突然到此下书感到震惊。
于是,一干群雄拥着宋岳入庄,步进大厅分别落座。
宋岳双眸一扫座中,除了原来的三路人马外,增加了三派掌门,一脸容清癯,羽衣星冠的昆仑掌门一阳道长;黑须黑发,容貌威猛的华山掌门“灵雕”陆天容,古朴沉毅的青城掌门镜清道长。
“飞羽仙子”妃湘君仍在座上,显然他被宋岳感召不愿离去,此刻,柔媚的目光中,正万种柔情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武林触目,技比天人的宋岳。
另外,“笑面方朔”却仍未露面,尚在休养伤势。
宋岳目光微瞬,看清在场各人后,朗声道:“在下蒙冤得雪,各位为武林正义而相聚于此,现恶魔以亡命之身,竟敢公然下帖,显然其中阴谋重重,但能否铲除这为恶武林,人见人恨的恶魔,就在下月之举,宋岳尚请在座长者同心协力,共襄义举。”
青城掌门镜清道长首先起立道:“贫道三年前得睹少侠一面,今见风采依旧,私心庆慰,红灯教纵横武林多年,照目前情形,早该消灭,但不幸自孔雀令主崛起江湖,竟使侠义之士分为二派,实力削弱,实使有识之士慨叹,下月之举,贫道愿听少侠指挥,以使这恶魔命亡巴山,一劳永逸!”
这番话说得颇有力量,尤其出之一派掌门之口,更自不同。
于是,在群雄附和之下,宋岳忙谦道:“宋岳只是尽一己之力而已……”说到这里,转首对商梧道:“另外少林,武当,峨眉,点苍四派未有人到?”
商梧神色一黯,摇头叹道:“闻四派已惟孔雀令主之命是从,老朽实不愿再下请帖自找钉子碰!”
宋岳星眸发光,剑眉微剔,立刻向“青城掌门”问道:“峨眉近况如何?”
镜清道长嘘气道:“自少侠终南复出消息传布江湖,峨眉就关闭山门,后经武当函邀,立刻归顺孔雀令主。”
宋岳微侧颔首,想起昔年九死一生情形,星眸中有形无形现出一丝煞光。
这时,倏见昆仑掌门一阳道长道:“少侠,贫道来此,何以不见酒叟踪迹!”
说起“酒叟”,宋岳心中一阵黯然,这位义薄云天的风尘奇人自二年前蓝关一别至今音讯毫无,谅已凶多吉少,二度冬天,想起他在毫无功力状态下挣扎,不禁潸然泪下。
他微微叹息一声,道:“酒叟前辈于二年前被红灯教主废去功力,至今音讯杳然……唉!在下刚才尚想问道长,如今看来,他老人家不知隐迹于何处?”
这话引起在座群雄一片惊奇之色,显然,酒叟失功的消息,这尚是第一次透露。
只见一阳道长叹道:“昔年酒叟千里迢迢,跑来要本派秘谱,想不到竟遭这种意外,这老不死倒底是为什么?唉!为的什么呢?”
“酒叟”当初没有说出用途,一阳道长当然不知,但宋岳一听昆仑掌门这番似叹自问的言语,心中更加感叹。
但他实不愿露出真相,掉转话锋道:“道长,过去的已经过去,宋岳踏遍天涯,也要寻找一番,目前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研究恶魔在明下战帖的后面,是否还有阴谋?”
话题转到中心点上,群雄俱凝神猜测,微顿,座中猛然站起逍遥书生仇介,这位年青美俊的武林高手向四周一拱手道:“在下与萧大侠等曾二过巴山阎王峰左右,发觉并无异状,而恶魔约战于此,实使人出乎意料之外,但区区以为,红灯教主明知不敌,亡命之余竟敢邀战,不是其有什么布置,即是寻得了靠山帮手,自信能必胜,因此在下以为,各位前辈想想武林中尚有些什么厉害人物?再推测在阎王峰有什么布置即可!”
群雄对宋岳之言,俱微微颔首,的确,除了这二途之外,“红灯教主”再没有什么黔驴之技。大家心中暗忖:“武林中还有什么厉害人物呢?这魔头在阎王峰布下什么阴谋诡计呢?”
大厅中一片沉寂,倏然一声敞笑,传入厅中,打破这刹那之间的沉默,使座中群雄心中一惊!
群雄注目,只见大厅外摇摇摆摆走来一人,宋岳立刻起身迎出去,原来是“笑方朔”谷云飞。只见他一把拉住宋岳呵呵笑道:“掌门人,回来啦!可想死我了,闻那王八羔子成了丧家之犬,我‘笑方朔’总算出了一口气……”
他说的王八羔子当然是“红灯教主”,宋岳面对这样至性人物,面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道:“谷大侠,你外伤好了吗?”
“最多还有五天,哈哈,有掌门运气疗伤,我姓谷的这条命丢不了。”
宋岳微笑道:“照理我应该先探望你的,但是目前正在讨论那恶魔邀战之事。”接着简约将事情始末说了一下。
谷云飞听后哈哈大笑,道:“这王八羔子变不出什么花样……”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厅上,倏然转过话锋,面上一片迷惑,道:“掌门人,哭鬼怎么没回来,人呢?”
一提起“哭道长”卓丞,宋岳微微一叹道:“死了!”
“死了!”“笑方朔”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眼睛瞪着宋岳,浑身一阵颤动。
显然,他为这突然而并不意外的消息所激动。
宋岳望着厅外微微暗沉的天色道:“是的,卓大侠为武林捐躯,死在恶魔手下……”
语声未落,“笑方朔”永远逗人发笑的脸上,倏然挤出难看的曲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嚎啕大哭,神经如受不了巨大刺激,似哭诉似自语道:“哭鬼呀,哭鬼,想不到你竟先我而去……我俩二人好不容易天南地北聚在一起,想不到竟骤然生死异途,哭鬼呀,武林虽大,知己难觅……江湖上少了你,我还有什么好笑之处……”
这是真情的流露,哭声中包含着多少诚挚友情,宋岳也不禁落下二行清泪。
大厅中立刻弥漫着一层悲哀的气氛。
众人正在唏嘘之间,“笑方朔”陡然停止了哭声,向厅外跄踉走去,宋岳心中一惊,脚下一垫,赶上三路,一把拉住谷云飞道:“谷兄你去何处?”
语声刚出,心中却一阵惊疑,因为“笑方朔”的表情,竟在这刹那之间,变得出奇的平静,刚才悲痛之容一扫而空。
这变化太快了,也太使人起疑了,宋岳暗暗自忖:“他这种情形,难道是受刺激过深?”心中想着,口中已道:“谷兄,你欲往何处?”
“笑方朔”平静地道:“掌门人,你的好意我知道,良友虽死,但是我还知道控制自己,现在我要回床休息,你请回厅吧,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
言语冷静异常,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宋岳心中始终不能释疑。
这时,商梧及萧瑟一干人也步出大厅,宋岳灵机一动,向“金沙散手”萧瑟打一眼色,口中却道:“谷兄既然如此说,尚请节哀,骤失良友的滋味,宋岳知道,这血债早晚要其偿还。”
萧瑟察言辨色,早已知道宋岳惟恐“笑方朔”发生意外,要自己在旁监护,忙接口道:“谷大侠,宋掌门人之言不错,就让老朽陪你一阵。”说着扶着谷云飞向客房走去。
谷云飞脸上毫无表情,默默无言,随着萧瑟回房。
宋岳暗吁了一口气,对“笑方朔”的至义个性,深感难得,于是与群雄回到大厅,继续商讨迎战“红灯教主”之事……
在众人一番热烈的讨论后,“逍遥书生”仇介自告奋勇,愿再往阎王峰一探。
讨论有了结果,群雄心情较畅,皆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掌灯用膳之后,纷纷回房休息,但是宋岳心情是沉重的,他回房推开窗户,望着黝黯的苍穹,不时发出一二声叹息。
每当他单独自处时,就感到肩上一片沉重,“红灯教主”未灭,果然是一大主因,但范纨兰的毫无消息,酒叟的生死未知,再加上“孔雀令主”的再三仇视,师门的期望,这许多责任,有时感到一种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现在宋岳喃喃削司,自己有力量完成这些事吗?
尽管自己豪气万丈,但遇到这许多纷乱无头之事,也不禁觉得困惑不已……
在纷乱的思绪中,他上床入寝,第二天一早就去“笑方朔”房中探视,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略放心退出。
“逍遥书生”仇介已于清晨出发,于是群雄与宋岳耐心地等待着消息,预计自“普光寺”到巴山阎王峰,来回最多七天时光即可。
于是,时间在等待中溜了过去,随着日子愈近,群雄心中渐渐紧张而兴奋。
因为武林机运就在这一战啊!
其间,商亚男不离宋岳左右,深深露出了儿女恋情,而“飞羽仙子”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双媚人欲醉的秋波中,不时放出一丝妒羡的光芒。
而文芷鹃的“狂风掌”法大有进步,但是目睹商亚男有意无意地同宋岳亲热谈笑,脸不上时现出一丝幽怨。
的确,一个美俊可敬的豪杰,哪个少女不钟情呢?
但是除商亚男的热情,宋岳尚能觉察外,对其余情形,他如蒙在鼓中。这些日子来,他内心只想未来的一切,已无暇细察身旁的一切变故。
八天过去了,“逍遥书生”如期返回,所带来的消息是巴山阎王峰无动静,而且根本没有魔踪。
这沉寂的消息使群雄感到意外,而宋岳心中也惊奇不止,在敌情虚实莫测的情况下,众人的心情始终悬着,群雄正在大厅中互相研讨之际,蓦地……
只见“金沙散手”萧瑟脸色灰败冲了进来,对宋岳道:“老朽一时疏忽,笑方朔不见了!”
“不见了?”宋岳倏地起立,急急道:“房中有什么异样没有?”
“金沙散手”萧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除了这张留条外,其他丝毫没有异样。”
宋岳脸色忧郁,飞快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寥寥写着数字:“我走了,我有我的打算,勿念。”
宋岳掷地长叹!这种变化,本早在意料之中,但却料不到他在这时候走。
他在这风云日紧,伤势刚愈之际,“笑方朔”要到哪里去?难道他因“哭道长”之死,不顾自己,欲找“红灯教主”?
宋岳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惊,他目光向群雄一扫,发觉没有一个适当的人,可以追“笑方朔”回来。
第一,这种猜测只是推断,如落空岂不徒劳往返。
第二,就是追到“笑方朔”,他肯听劝告吗?这是最大问题。
但是,就这样任其送死,坐视不救吗?这绝对不应该。
宋岳微一沉思,望望天色,已将黄昏,决心自己追一阵,随对萧瑟道:“你何时发觉谷大侠已不在房中?”
萧瑟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似自觉看不住一个人感到不好意思,闻言忙道:“仇少侠回转,老朽出房一探信息,岂知就此片刻,回房一看,谷云飞已鸿飞杳杳,离开至今,最多不过盏茶光景!”宋岳知道萧瑟心中难过,出言相慰道:“萧大侠不必自疚,其实谷兄早存此心,现在在下实不放心其行踪,时间短促,谅尚能追得回来,各位就请在此等待,宋岳先赶一阵再说。”
语声一落,人已向厅外射而出。为了不耽误时光,急欲追上“笑方朔”,宋岳施出一身功力,掠出庄门,就自己推断,往巴山方向疾赶。就在宋岳离开片刻,一条娇小倩影也悄悄退出大厅,在隐蔽之处,飘出庄外,向宋岳身后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