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刚进城门不远,就见两个艳丽的丫环迎上来。
一个丫环道:“敢问小姐可是姓柳么?”
柳媚不胜惊奇,反问道:“你们是何人?”
丫环道:“我们奉徐公子之命,迎接柳小姐入城。”
柳媚不明何意,道:“不敢烦劳徐公子,我自有住处。”
丫环道:“我家公子已派人在西市‘招贤旅店’为小姐定好了上房,请小姐乘车前往。”
另一丫环抬手一招,一辆豪华之极的马车便缓缓驶来。
两匹白色骏马,高大雄健,拉着这辆华丽的轿式马车,真是再合适不过。
尽管柳媚出身于富贵之家,这样富丽堂皇的马车也未曾使用过。
马车车厢全部雕花,花形为牡丹,车篷以锦缎披覆,色彩极为鲜艳。
这两匹马也是西域进来的名贵良马,惹人喜爱。
徐公子如此殷勤,“该不该上车呢?”
彼此萍水相逢,到长安就该各走各的路,这样下去,关系不是非同一般了吗?
她来长安是来寻找萧笛的,难道能接受别人的好意,今后又受到羁绊吗?
太白山庄的教训不是发人深省的么?
于是,她毅然道:“你们公子的盛情,我这里谢过,因为有事,告辞!”
两个丫环见她要走,急得连眼泪也出来了,泪眼婆娑地央求道:“柳小姐务必赏光,否则……”
一个丫环竟来拉住她袖子,不放她走。
“否则又怎么了?”柳媚追问。
丫环急道:“否则公子说我们不会办事。”
这种解释未免牵强。
如果真是这样,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想起东方一家的行径,先是殷勤多礼,后来就狰狞毕露了。
“你们去回禀徐公子,就说我不愿去好了,与你们不相干的。”
两个丫环仍然苦苦哀求,求她住到“招贤旅馆”去。
一个丫环甚至道:“小姐,哪怕你住了一宿,第二天离开,也就没有我们的事了,小姐,求你啦!”说着竟然要在大街上跪下。
柳媚一把拉住了她,压下心头火气,道:“好,走吧!”
两个丫环这才破涕为笑,忙掀开轿车帘子,请柳媚上车。
车厢内也布置得十分堂皇,全部蒙以波斯地毯壁毯,宽敞舒适。
两个丫环也上了车,坐在前排。
路上,柳媚问她们的姓名,高的一个叫诗吟,略矮的一个叫画苑。
问及徐雨竹家世,她们答是官宦人家,只是从上一辈起就没有再做官,祖父一辈在朝庭官职不小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排场呢。
她打算住上一晚,明日便离开。
两个丫头说话拘谨,问不出更多的情况来,柳媚只好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她注意到,两个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感到十分纳罕。
也许,官宦人家规矩很严,做下人的不容随便置喙。
想到这种理由,不禁释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诗吟、画苑从两边跳下了车,打开车帘,请柳媚下来。
柳媚一下车,又抢了她的包裹,然后在前引路。
这“招贤旅店”是一流旅舍,不仅门面宽敞讲究,且十分整治。
从大门进去,柜上的伙计一见,连忙上前招呼,带着她们连穿三进院子,到了一幢精舍。小二开了锁,是三间上等客房。
房间里的铺垫被盖全都崭新,华丽非常。
她进了一间布置典雅的侧房,除了起居用品,甚至还有书籍。
这样的旅舍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偌大个长安城只怕也不多。
她让诗吟将包裹放下,然后道:“你们回去吧,我明日便要离开。”
话未完,就听见小二道:“柳小姐,徐公子专程来访,不知柳小姐可方便接待?”
柳媚念头一转,见见又何妨,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道:“有请徐公子。”
小二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步履声响,徐雨竹进来了。
他并不直接闯进卧房,只在客室坐下。
柳媚遂出来见客。
彼此先寒喧了几句,柳媚不再说话。
“柳小姐,请恕小生唐突,因为柳小姐只身来长安,所以小生替小姐订了房间,这两个丫头就留在小姐身边侍候吧。”
“徐公子,柳媚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不需人侍候,请这两位妹妹回去吧。”
“柳小姐,千万不必客气,画苑诗吟虽然蠢笨,但留在小姐身边听候使唤也算有个方便,望柳小姐勿拒才好。”
“徐公子,我说了不必就是不必。另外,这儿的房金由我自付,请不必代劳。”
“区区一些银两的店金,请小姐不必挂齿,就由小生作个东如何?”
“不必,柳媚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这区区银两也还是有的。否则,柳媚现在就走。”
徐雨竹见她如此坚决,无奈何地道:“既然小姐见外,只好如此了。”
柳媚这才舒展了脸容,道:“两位妹妹也必须随公子回府。”
徐雨竹道:“照小姐意思办吧。”
稍停,又道:“明日请到舍间,由小生为小姐接风,明早马车……”
“不必,请徐公子免了这些礼仪吧。我到长安有事,也无心应酬。”
柳媚说得很不客气。
徐雨竹道:“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小生么?”
“纯属个人私事,不劳过问。”
徐雨竹脸一红:“小姐误会了,小生只想帮忙,请小姐不必客气。”
“好的,多谢美意,待需要时,我自会告知,请公子不必费心。”
徐雨竹见她十分冷淡,便站起身告辞。
两个丫头也跟着走了。
她这才缓下气来,也不梳洗,就到街上打听消息去了。
西市热闹喧嚷,百货杂陈,有店铺有小摊,人挤人,摊挤摊,干什么的都有。
她茫然地穿行在人丛中,也不知上哪儿去打听萧笛的下落。
由于她的美艳,不少人盯着她、跟着她,有意无意想挤拢她。
她强忍怒气,只用一双媚眼狠狠瞪了他们几眼,想使这些地痞知难而退。
可是没用,他们象苍蝇一样麇集在地周围,赶也赶不走。
她终于忍不住了。
正好一个无赖嬉皮笑脸上来和她搭腔,同时伸过鼻子,用力嗅着,连说:“好香、好香。”引得一伙无赖哄堂大笑。”
她立即兜胸一掌,把个无赖打得仰天跌出三丈,口吐鲜血。
众无赖一看,才知道美人的厉害,一哄而散。
周围的人为她喝采。
柳媚见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这路也没法走下去了,便回头转回旅舍去了。
在旅舍坐了一会,她哪里静得下心来,又起身往街上走。
萧笛呀萧笛,你究竟在哪里?
她快步走着,仍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一次,她不管这些,只要不来惹她,她就低头走她的路。
她终于来到了“白鹤珠宝庄”门前。
珠宝庄双门紧闭,在她眼中显得凄凉。本来是好好开着做生意的,都因为天玄会姓鲍的和飞蛇帮姓张的害了她一家,弄得生意做不成,有家也难归,却跑到太白山庄去寄人篱下。
想起这些,她好恨啊!
负责珠宝店的外管家汤公胜到哪儿去了?那些珠宝玉器又藏到了哪儿?这些她不知道,也不去过问。
她只知道好好一个家,给逼散了。
也许一切都是上苍安排好了的。
偏偏萧笛这时来到了柳家,他身怀绝技,自己一家却没看出来。记得从花市回“白鹤别庄”后,自己与父母三人在楼下厅中闲谈,当时自己撒娇扑到母亲怀中,陡然听到有人“噗哧”一笑,全家三人闻声追出,却没人影。另一次是一声叹息,也没找到这人。
联想起遛马回来时碰见萧笛,那发出的笑声和叹息声,不是他还会有谁呢?他肯定是尾随自己来的,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可见,他确实对自己有情。
正因为有情,他或许把天玄会飞蛇帮在长安的分舵挑了。虽说下手也太狠了些,但毕竟也是为了柳家啊!
他哪里会想到,这么做不但帮不了柳家,反而替柳家招来了弥天大祸,以至一家人避难到太白山庄,遭人逼婚,带来无穷后患。
唉,想不到从少华山学艺归来才仅仅半载,自己就落得个有家难归的下场!
这到底为了什么呢?
就凭着夭玄会、飞蛇帮的势力吗?
一个人活着就得要东躲西藏,活着还有什么味儿呢?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火。
回家去,回“白鹤别庄”、看看他们究竟要怎么样,拼着一条性命,这口气也得出来!
她于是转回旅舍,取了包裹,让店家结账,店家回答徐公子早巳付过,并挽留她住下。
她不理店家的殷勤,提着包裹出了门。
她在一家车店雇了一辆车,命车夫把她载到新开门的曲江池畔。
听着马蹄得得,马铃叮当,她不由悲从中来。
本来是好端端的平静主活,却遭人破坏,这股怨气这股恨,催逼她与仇人拼个鱼死网破。她再不躲躲藏藏,她要回到家中堂堂皇皇做人。
半个多时辰过去,马车到了曲江地畔。
她从马车上下来,顿觉凉风习习,眼前一片波光潋滟,不禁使她心旷神怡。
相别不过十数日,却似久别数年一般。
她沿着池边漫步,心中充满感慨。
来到白鹤别庄,只见大门紧闭,谯楼上也无人值岗。
她绕到侧方,一提气跃上围墙。
只见到处荒草,无人拾掇。
马厩那方似有人在喂马,其余不见人影。
她两个起落来到马厩,只见一个人在弯腰提马料,过去一二十匹马只有四匹拴在马厩里。那喂马人的身影看去
—很熟,于是她轻轻唤道:“喂,是王光么?”
那人吓得猛一抬头,果然是马班头王光。
王光一见是小姐,惊得往小楼那方望了望,慌慌张张道:“小姐,快走吧,此地不能停留!”
柳媚面一沉:“怎么,你在赶我吗?”
王光一脸哭相,道:“小姐,奴仆意敢赶主人呢,小姐不知,自从老爷小姐走后,我和弟兄们遵照老爷所嘱认真看守房舍,打扫庭院,不敢疏忽。哪知两天后,天玄会长安分舵来了一帮子人,要强占别庄,弟兄们不服,操家伙动手,结果不是人家对手,当场伤了五人。
无奈,这个别庄只好让人家占了。弟兄们气愤不过,纷纷逃走了,我想主人临行前曾托付给我,我总不能也溜之大吉呀,是以忍气吞声留下来养马,企盼老爷小姐总有归来的一天!”
柳媚又气又感动。
她好言相慰道:“王光,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别怕,今天我就让他们滚出去!”
“小姐,他们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呀!”
“怕有何用?我就是要住在自己家里,看他们又奈我何!”
“小姐,他们……”
“不必多说。我问你:这里有他们多少人?”
“回小姐,为首之人是长安分舵的护法,叫阴阳刀邹子龙,余人则不足惧,总共二十人。”
“好,我马上找他!”
“小姐,他们人多,要不等我到城中去把弟兄们找回几个来。”
“不必,你在这儿等着吧。”
柳媚把包裹递给王光,握着剑鞘往小楼走去。
她好恨,这正所谓“鹊巢鸠占”,好好一个家,成了匪窝。
她来到小楼前,客厅里正有人说话。
她抽出长剑,一下跃进客室。
客室中坐着五六个人,一见她进来,不禁吃了一惊。
阴阳刀邹子龙却哈哈一笑:“点子自已送上门来,好极好极!”
柳媚声东击西,剑光闪烁,不管是谁,见人就劈就刺。不到一会,被她伤了三人。
阴阳刀邹子龙从窗子飞出,柳媚接踵而至。
邹子龙还未转身,柳媚一招“白蛇吐信”,直点其咽喉。
邹子龙扯出长短两刀,一个“凤点头”避过,没等他还手,柳媚又是一个“潜龙出水”
直刺邹子龙胸口。
这一招未用老,她立即施出师门绝技七星剑法中的狠招“龙探星海”,剑在邹子龙眼前晃起一道光圈,也不知剑尖往哪儿刺来,邹子龙舞起一长一短两把刀,试图护住面门胸前。
柳媚紧接着施出煞手七星晃月,只见七颗星星,飞向邹子龙周身大穴。
邹子龙原本就败在柳媚手下,心中本就愀然,一见对方又施出他不知如何破解的怪招,惊得大叫一声往后纵跃。
但他仍然慢了一步。
上次在柳媚剑下他只是肩膊受伤,这一次却难逃大劫,被一剑穿胸而过,叫喊了一声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其余会众见护法已死,吓得四散逃窜。
柳媚是第一次要了人家的命,心中不禁惶然,也不去追赶他们。
阴阳刀邹子龙成名多年,如今饮剑而亡。
柳媚不过几招就取了对方性命,对师门绝技七星剑法信心倍增。
王光从马厩跑过来,喜得又叫又跳。
他把邹子龙的尸身拖走,到后园埋了。
接着又到厨房做饭,给小姐端来了午饭。
下午他又打扫房间,换了铺盖,请小姐休息。
柳媚对他道:“雇个厨娘,再雇两个仆妇,好操持家务,你就专心饲马吧。”
王光道:“小姐,天玄会必不甘休,这里住得长么?”
柳媚道:“要死就死在家里,有什么住不长的?”
王光道:“是,小的就去村里雇人吧。”
柳媚望着他的背影又道:“再雇几位村民来平整场地,免得荒芜一片。”
王光答应着走了。
柳媚下了决心,任他什么人来,就是不离开家。
柳媚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初升,麻烦就来了。
天玄会分舵主铁臂熊鲍天奎,率领两个儿子鲍大龙、鲍玉龙,外务执事恶判官马彪第一批骑马来到。
柳媚让王光开了庄门,自己立在楼前空地上,手握剑鞘,静候强敌。
鲍天奎率众进了庄门。
他们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有柳媚一人。
莫非她还有帮手潜藏在小楼中?
鲍天奎开言道:“柳媚,你好大的胆,竟敢杀我护法邹子龙,今日定向你索还血债。”
柳媚懒得理他,不言不语。
鲍天奎喝道:“把她拿下!”
鲍大龙从背上取下短叉,一个跃步上前,“苍啷啷”一抖,一个“夜叉探海”,叉头直奔柳媚胸口。
柳媚侧走一步,“唰”一声抽出长剑,以剑鞘横档短叉,右手剑“蝴蝶穿花”,一剑直取鲍大龙胁下。
招式还未用老,立即施出煞手“龙探星海”,剑尖晃出无数颗小星,使对方弄不清要防何处,只得舞起一把短叉,向后连退三步。
柳媚紧接着以“七星晃月”攻出,剑尖幻化出七颗星星,直刺鲍大龙胸腹要害。
鲍玉龙见哥哥被逼退三步,情知不妙,立刻抄出鬼阴爪,也不打招呼,“呼”的一下,一爪直抓柳媚肩背。
柳媚眼看就将鲍大龙伤在剑下,猛觉一股劲风从后侧袭到,顾不得再伤敌人,只得使出一招“苏秦背剑”,将鲍玉龙的鬼阴爪格开。
鲍大龙又赶忙后退三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禁怒火中烧,挥舞短叉施出伍志生所授的慑魂叉法,猛攻而上。
两兄弟武功本不弱,用的又是少见的兵刃,于是怪招迭出,将柳媚逼得守多攻少。
眨眼间,二十个回合过去。
站在马厩观战的王光,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如果自己冲上去,非但帮不了柳小姐的忙,还要让小姐分心。另外,小姐昨天千般嘱咐,守好马厩不要露面。
他只好站在马厩里悄悄往外看。
要是天玄会的人下午来,他今日早上就可以到西市去寻找散落的弟兄,多有两人帮忙。
而今就只有自己一人,怎帮得上小姐的忙呢?
这时,只见小姐被鲍家二龙逼住,但并无败象,心下这才稍安。但他忽然瞧见庄门又进来二辆马车,也不知来的是谁,就盯住马车不放,心中祈祷者天爷保佑,意外来个救星。虽然他也想不出会有什么救星来,但仍然口中念念有词,巴望奇迹发生。
马车进门不远就停住了。
头一个下车的是谁?
啊哟,我的天,这哪里是什么救星呀,偏偏是他妈的大煞星!
原来,下来的竟是莲花仙婆田明珠。
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慑魂夜叉伍志生。
其余人都是随从,不必畏惧。
王光不禁全身发抖,操起身旁的腰刀,如果小姐遇难,他便冲出与敌拼命,决不苟活。
这时,莲花仙婆田明珠一下车,就嚷嚷道:“哟,柳姑娘好大胆,令老身十分钦佩,你们二龙暂且住手,老身与柳姑娘有话要说。”
鲍氏二龙便后跃一丈,停止攻击。
柳媚也将长剑一收,插人鞘内。
“我说柳姑娘,你这是何苦来哉?鲍大龙一表人才,门第又高,你……”
“住口!休往下再说,柳媚与你们天玄会,今生今世没有个完结!”
“嘿嘿,好狂的妞儿,”伍志生冷笑道:“你以为有太白山庄做后台撑腰,腰杆子就硬了吗?明告诉你吧,天玄会总舵天玄堡已派副总巡察马红玉、巡察使方栩、谢鸣金、杨钧、应兆年五位到太白山庄交涉,要东方盛交出柳震夫妇和你。东方盛说你已逃走,东方家与柳家再无关系,至于柳震夫妇,已经离开太白山庄。但天玄会岂是随便让人蒙骗的?据查实,柳震夫妇并未离庄,已被东方家软禁,要是你不回太白山庄,这柳震夫妇终生休想跨出太白山庄一步。小妞儿,你听懂了么?”
田明珠接着道:“你要是归顺天玄会,天玄会自会与柳家做主,向太白山庄讨回柳震夫妇,否则,你们柳家不是完蛋了吗?”
柳媚听他二人这么一说,芳心不禁大乱,她根本没想到太白山庄东方家如此卑劣,竞将父母扣押,逼使自己回太白山庄。
如今她走投无路,要是今日拼着一死,父母又有谁去搭救?
为今之计,只有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以后再想办法。
但是,两个老魔在场,又如何冲得出去?
念头转了几转,她一咬牙,冲得出就冲,冲不出就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她突然一个后跃,落地时提气侧跃,向围墙那方掠去。
喝斥声中,天玄会诸人纷纷围堵。
莲花仙婆、慑魂夜叉身法最快,把柳媚堵住了。
柳媚一声娇叱,抽出三尺青锋,狠狠向两个着魔攻去。这一耽搁,后头追兵又到。
正在危急之时,从高墙外忽然飞进四个人来。这四人一落下地,就向天玄会的人动手,解了柳媚之危。
柳媚一看,是四个年青男女,年龄和自己仿佛,男的英气勃勃,女的艳丽如花。
这四个不是别人,正是江湖四英。
沈雪珠娇斥道:“你们天玄会到处为恶,今日决不放过你们!”
田明珠怒道:“你们四人休要猖狂,依仗着你们的老鬼师傅就目中无人么?今日一并拿下,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雪珠更不答话,一剑向老婆子刺去。
莲花仙婆知其是琅琊老人之徒,不敢大意,身子一晃,到了沈雪珠右侧,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去抓沈雪球手腕。
郭青一晃手中雁翎刀,斜刺里一刀劈向老太婆。
洪天龙使的是一把铁扇,专点对方要穴,他一个“游鱼穿萍”,直点伍志生胸前大穴。
董雪雁则从侧方,一个“玉女穿梭”,剑尖直插伍志生腰肋。
伍志生一声冷笑,一个侧跃避过,使个‘顺水推舟”,一掌直击洪天龙。
柳媚见来了帮手,勇气倍增,娇叱一声,一剑直刺的天奎。
鲍天奎外号人称铁臂熊,使一把鬼头刀,刀沉力大,只见他手腕一抖,举刀迎上,想以自己的大力将柳媚兵刃震脱手。
柳媚剑走轻灵,立将剑挽个剑花,避开刀势,“嗖”一声,又指向鲍天奎。
两人一交上手,眨眼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一个轻盈矫健,一个力大沉厚,打得十分激烈。
鲍大龙、鲍玉龙也挥戈而上,帮助父亲三战柳媚,一心想将柳媚活捉。
柳媚力战鲍家父子三人,自然吃力,她收敛心神、采取守势,间或施出煞手,反攻一招。
江湖四英上次大战伍老魔,本已把老魔逼得手忙脚乱,后莲花仙子等人赶到,寡不敌众,被点穴擒住。今日四英大战两个老魔,各人施出看家本领,一时间也难以落败。
沈雪珠偷眼看见柳媚危急,使抽空将左袖对准鲍大龙,“嗖嗖嗖”射出三只袖箭。
鲍大龙正专心对付柳媚,不提防有暗器袭来,慌忙中躲过两箭,第三只射在了胳臂上,痛得他“哎哟”一声,连忙跳出圈外。
手下会众连忙替他拔箭治伤。
柳媚骤然去了一个敌手,压力大减,趁机猛攻鲍玉龙,将他逼退一步。
这本是她抽身逃走的好机会,但人家来帮助自己不顾危险,她又怎能独自离开呢。
鲍天奎见大儿子受伤,十分愤怒,挥舞沉重的鬼头刀,不再只想活捉柳媚,泼风般向柳媚攻击。
鲍玉龙见父亲发了狠劲,也一变游斗方式,一柄阴爪硬打硬抓起来。
柳媚也奋起相抗,施出七星剑法,用的全是拼命打法,要与敌手同归于尽。
鲍氏父子见她拼命,不得不让了三分,以免自己完蛋。
鲍大龙包好了伤口,恨得咬牙,舞起短叉又上,把柳媚围在中间,狠命拼杀。
这边莲花仙婆见沈雪珠以暗能伤人,顿觉老脸无光、立即大喝一声,扯出铁链金莲,只见金光一闪,直奔沈雪珠脑门。
沈雪然只道足暗器,连忙闪开,那团金光紧接着又飞向郭青,郭青不知利害,举刀相迎,“哗喇喇”一声,金光围着雁翎刀转了几转,莲花仙婆一抖臂,喊声“撒手!”郭青功力不如老婆子,拿捏不住,雁翎刀脱了手。
沈雪珠一看不妙,立即上步攻出一剑,莲花仙婆已把雁翎刀抖飞到七八丈外去了,然后一抖手,金光又袭向沈雪珠,沈雪珠只得撤剑自保,躲开一击。未等她再施出第二招,那团金光已从她身边穿过,象条有灵性的金蛇,一回头就把她身子绕了三绕。沈雪珠顿时觉得周身乏力,穴道受阻,一口真气提不起来,随着老婆子“倒下”的喊声,身子凌空飞起,往地上摔去。
郭青一看大惊,急忙跃起半空,一把抱住沈雪珠,这才使她没摔死在地上。但她身上铁链未解,人才落地,被老婆子一抖手拉了过去,左手迅速在她身上点了穴,被天玄会武士把刀架在粉颈上。郭青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伍志生见老婆子得手,只好扯出一柄短叉,这短叉比鲍大龙的要短,不过二尺长。他运功于臂,一下就把董雪雁的剑震飞,然后快若电光石火,点了董雪雁的穴道。
洪天龙大惊,奋力来救。
伍志生一声阴笑,将短叉比划着对准董雪雁的酥胸道:“你动一下,我就把她扎个透心凉!”
洪天龙呆住了,再不敢前进半步。
莲花仙婆见了,也学他的样,对郭青吼道:“你只要动一动,就把小妞儿的头卸了!”
郭青脸色一阵发白,愣在那里了。
莲花仙婆于是朝柳媚走去,打算将她擒住,再要挟郭青、洪天龙投降,今日取个全胜。
柳媚激斗中也发觉二女被擒,心下一急分了神,险些被鲍天奎砍了一刀。她连忙收敛心神,企图杀开一个缺口,救去二女。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吼了一声:“住手!”
此人内力极强,一声吼震得人人耳鼓发痛,便都停住手中兵刃,看看是何许人。
交手双方,一起朝吼声来处看去,只见从庄门处进来了一伙人。
为首的是飞蛇帮长安分坛坛主张浩天,后面跟来了二十多人,也不知吼声发自何人。
鲍天奎一见是张浩天,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立即迎上前道:“贵坛主来此何为?”
张浩天一指柳媚道:“此女我张家欲聘为妇、天玄会何苦相逼?”
鲍天奎一声冷笑:“张坛主说话让人好笑,这柳媚也是我鲍家要定了的,飞蛇帮已经来迟,只好退让了。”
张浩天道:“此女与屠杀本坛弟兄有关,务必捉拿。”
鲍天奎道:“不错,本舵主也有此意。”
张浩天道:“那该怎么办?”
鲍天奎道:“你说呢?”
这时莲花仙婆田明珠插话道:“飞蛇帮与天玄会血仇一致,莫非还要发生争执么?该联手捉拿真的才对呀!”
“老婆子话虽说得不得错,只是我黑煞君不答应。”大门外又出现了陆大明的身影,他边说边大摇大摆走进来。
田明珠一楞:“黑煞君有什么高见么?”
“高见么没有,低见倒是有的。天玄会退出白鹤别庄,此地由飞蛇帮来料理就是了。”
“姓陆的自信有这个能耐么?”伍志生忍不住了。
“当然!你伍老儿不服气,不妨过来见识见识黑煞掌!”
“好说好说,我伍志生就是要瞧瞧黑煞掌有多厉害,敢把别人不放在眼里!”
陆大明大喝一声,蹿过来就是一掌。
伍志生岂肯示弱,立刻挥掌迎上。
“砰!”一声大震。
双方各退出两步。
伍志生发劲稍晚,身躯晃了一晃。
这个脸如何丢得起?伍老儿暴喝一声,提足了九成功力,一掌猛击过去。
陆大明也提起了九成功力一掌赶上。
“呼、呼、”两股罡气尖啸,声势惊人。
“砰、砰!”人们听到了两声大震。
伍志生、陆大明各自退了五六步才站稳。
两人各击一掌,只该有一声大震。
多出的一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灰沙弥漫中,人们看到场中多了一人。
只见他衣冠楚楚,一身儒装,竟是个年青英俊的书生。
柳媚一眼见到他,不禁惊得“啊”了一声。
此人原来是徐雨竹。
陆大明、伍志生惊异无比地望着他。
徐雨竹道:“两位,把你们的人带走吧,以后不准再来侵犯白鹤别庄!”
陆大明和伍志生简直不能相信,刚才把他俩震退的是这么个年青后生。
两人不约而同狂吼一声,同时向雨竹发出十成功力的一掌。
徐雨竹两只袍袖往外一甩,推出两掌。
这一次只爆发出一声巨响。
徐雨竹在响声中身形后飘两丈,脚一着地立刻又飘了回来,站在原地不动。
陆大明、伍志生双双闷哼一声,各自退了七八步远,“哇”地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后坐于地。
这一下,惊得天玄会、飞蛇帮的人目瞪口呆,多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莲花仙婆老练,喝令鲍天奎救治伍老儿,然后向徐雨竹道:“少侠尊姓大名,天玄会日后一定请教!”
徐雨竹冷冷道:“徐雨竹,记好了么?”
田明珠道:“记住了,师出何门?”
徐雨竹道:“你不配问,滚!”
一声“滚”字,大袖一扬,一股罡风卷向田明珠。
田明珠立即挥出一掌相迎,一声大震之后,田明珠口渗鲜血,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徐雨竹喝道:“今后有敢到白鹤别庄来撒野,本公子定不轻饶!”
天玄会,飞蛇帮见自己武功最高的人不堪一击,哪里还敢蠢动,连忙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慌慌张张走了。
徐雨竹大步走到被治了穴的两位姑娘面前,袍袖一拂,替她们解了穴道。
江湖四英见徐雨竹如此年青,功力深湛如斯,惊为神人,十分钦佩,忙向他行礼道谢。
柳媚又惊又喜,也连忙向他行礼。
徐雨竹连连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五位不必客气,侠义道中人谁不是如此行事呢?并非小生一人呀!”
这话提醒了柳媚,又向江湖四英道谢。
躲在马厩的王光喜得泪水直流,急冲冲跑过来,对着徐雨竹倒身下拜。
徐雨竹不明他是何人,有何意图,袍袖一拂,只听一声“啊哟”,王光被罡气打得滚出三丈远,连吐两口鲜血。
柳媚急得尖叫一声,忙跃过去察看王光的伤势。
沈雪珠也连忙跃到王光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取出一粒丹药。洪天龙等也赶了过来,由洪天龙和郭青把王光扶起坐着,洪天龙接过沈雪珠的丹丸,塞进王光嘴里,叫他咽下,可以治伤。
徐雨竹连忙道歉:“请恕小生鲁莽,不知尊驾也是自己人。”
柳媚气道:“徐公子总算手下留情,要不他这一条命早见了阎王!”
“柳小姐千万不要生气,小生以为是敌人暗桩,误会误会!”
“他本来是向你公子爷叩头感恩的呀!”
“都怪小生鲁莽,恕罪恕罪!”
柳媚见王光性命无虞,念及人家是救命恩人,也不好太让人难堪,便缓了口气道:“徐公子不必如此,误伤纯属不知,何罪之有?”
王光服下药,面色好转,对沈雪珠道:“小姐大恩,王光永志不忘!”
沈雪珠道:“王壮士不必客气。”
郭青道:“雪妹给你服的药叫百治丹,是琅琊老人的独门秘药,专治内外伤,你只要三天内不出力气,便能恢复。”
柳媚道:“多谢雪姐,大家请屋里坐吧。”
王光勉强站了起来:“我去烧水沏茶。”
又对徐雨竹道:“感谢恩公救了小姐,王光此生不忘!”
徐雨竹道:“误伤了你,深感不安,这点银子算是给你疗伤补身子用吧。”
他从怀中掏出的,竟是两片金叶子。
柳媚心中大怒,但她忍下没有发作。
王光脸色一变道:“恩公所赐,在下十分感激,但决不能收,我家小姐尚不欠缺银两,请恩公收回。“
徐雨竹见柳媚脸色不好,连忙收起金叶,道:“如此,小生收回,只是委屈你了。”
郭青扶着王光道:“走,我与你烧水去吧,叫化子出身的人,做饭炒菜都会一手呢!”
王光道:“怎敢烦劳少侠,请……”
郭青道:“走走走,我跟你一样,都是下人,你不必于心不安。”
说着硬架着他走了。
众人随柳媚到客室坐下。
柳媚同沈雪珠,四人怎会到此援救于她。
沈雪珠道:“此事说来话长,慢慢再说吧,我们今日无意间发现天玄会的人簇拥而出,便悄悄跟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所以,插手了这件事。”
柳媚又问徐雨竹怎么来援救。
徐雨竹道:“小生在曲江池也有别庄一座,今日由城里出来,在曲江池畔流连,无意中看到不少人在这边来,出于好奇,跟着来看看,恰好目睹诸位履险。”
这解释似有些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洪天龙道:“徐兄身手之高,令在下钦佩不已,敢问徐兄出自哪位高人门下?”
徐雨竹道:“洪兄不必过歉,小生这手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至于家师,乃山野闲人,向不准小生提及名号,请洪兄原宥。”
洪天龙道:“令师不提名号,自当尊重。”
董雪雁道:“柳姐姐,你怎会与天玄会、飞蛇帮都结下怨仇呢?”
柳媚道:“不是柳家与他们结怨,是他们找上门来,有什么办法?”
董雪雁又问:“这么大庄园子,只有姐姐一人和那位叫王光的壮士么?”
柳媚道:“实情如此。”
董雪雁“哎呀”一声道:“人也太少了呀,要是天玄会、飞蛇帮再找上门来,姐姐一人势单力孤,怎生对敌呢?”
徐雨竹道:“董姑娘所说甚是,柳小姐理应暂避,如果不嫌弃,小生请柳小姐到寒舍暂居,寒舍……”
柳媚打断他的话道:“多谢徐公子盛情,但这里是我的家,若要抛弃,我早就离开长安走了。”
徐雨竹道:“姑娘所说也有道理,只是这里不安全,小生甚是不放心。这样吧,待小生也到别庄来住上一些时候,有事彼此也可照应。另外,小生想调拨几名仆妇差役来侍候小姐,请小姐不必客气为盼。”
柳媚道:“多谢徐公子美意,徐公子若肯助一臂之力,柳媚不胜感激,至于仆妇差役之类,柳媚只要找回过去的人就可以了。”
徐雨竹见柳媚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便站起来告辞道:“小生暂回别在,改日再来拜访。”
柳媚将他送出楼外,这才转身回房。
沈雪珠道:“我等四人闲来无事,不如陪柳姑娘住一段日了,柳姑娘意下如何?”
柳媚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连累了四位。”
这时,郭青与王光提水走来,替大家斟上了茶水。
沈雪珠问郭青,可愿在此住一段日子。
郭青马上同意,王光高兴巳极。
柳媚道:“王光,明日到西市、把旧日的弟兄找几个回来。”
王光答应着,说到村中找几个帮手,等会儿就把饭端上来。
柳媚请郭青坐下,道:“四位古道侠肠,小女子感激不尽!”
沈雪珠道:“柳小姐怎么又客气起来,你我一见如故,彼此兄妹相称吧。”
四人均都赞成,遂报了年龄。
洪天龙居长,沈雪珠次之,郭青算三,柳媚算四,董雪雁比她小两个月居五。
柳媚接着把结仇经过讲了,又把太白山庄如何逼婚,自己如何出走的大致情形告诉大家,直听得江湖四英愤慨不已。
她只是未讲自已寻找萧笛的愿望。
沈雪珠途也把与天玄会结怨的经过说了,还提到了萧笛、莫威,直听得柳媚心跳耳热。
等沈雪珠一讲完,她忙问道:“那个萧笛呢?还在长安么?”
沈雪珠道:“我们和他分手后就未再见他,后来听说他挫败了黑煞君,但我们始终不知他住在哪儿,只怕还在长安呢。”
董雪雁道:“柳姐姐认识他?”
柳媚道:“他在柳家养过马。”
随又把萧笛在柳家的情形大略说了一番。
最先讲述与天玄会,飞蛇帮结仇经过时,她并未提萧笛。
郭青叹道:“想不到长安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连出了两位少年绝顶高手,我辈自愧不如了。”
董雪雁道:“这两位绝顶高手谁更强呢?”
洪天龙道:“这个难说。这位徐公子掌力之雄厚,实在令人震惊,连慑魂夜叉、莲花仙婆联手都抵挡不住。只怕萧笛在内力上不如他。但萧笛武功怪异,看不出深浅,也自有独到之处。”
郭青道:“这位徐公子只怕要胜过萧笛吧,萧笛只震伤黑煞君一人,徐公子连黑煞君并慑魂夜叉一起震伤,这份内力只怕当今世上已无第二人。”
沈雪珠道:“论武功,恐怕徐公子在当今武林中巳罕逢敌手,论人品,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萧笛更使人亲近些。”
郭青道:“小弟也有同感。”
董雪雁道:“小妹也觉得萧大哥更朴实可靠些。”
洪天龙道:“徐公子出身大富之家,难免与常人有距离,但徐公子为人正派,今后武林除魔卫道,只怕要以他为首了。”
五人谈谈说说,甚为投机。
王光已找到村人相助,煮了饭菜端来,五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
王光找来的两个村妇,又忙着打扫房子,柳媚与董雪雁、沈雪珠住楼上,郭青、洪天龙住楼下。
柳家“白鹤别庄”不再死气沉沉,重又出现生机。
王光一共找了三户村民来园中居住。
三个村民都是身强力壮的年青汉子,三人的妻子一人主厨,两人打扫,整个庄子面貌一新,不再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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