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等十二人来到太白山脚,柳媚等来时所乘马匹依然拴在树上。他们解了马匹,骑一匹拖一匹,经过眉县也不停留,纵马扬鞭,直奔周至县城。
马儿神骏,一口气奔到周至,太阳还未落山,决定在县城过夜。
顾敬找了家上等旅舍,包了一座院子。
饭毕,大家分开休息。
柳媚到二老房中,讲了前后经过。
柳震道:“萧笛呢?”
柳媚十分奇怪,怎么会想起了他?
“被你们赶走了啊,怎么来问我?”
“啊?他不是和你们一起来救我们的吗?”
“说些什么呀?”
潘洁道:“这就奇怪了,我们就是萧笛救出来的。”
柳媚目瞪口呆:“真的么?”
潘洁遂把经过讲了。
柳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深吸了口气道:“啊哟,我们根本就未见他呀!”
柳震叹道:“媚儿,爹爹错怪了他,这萧笛行为虽然怪诞,人大约不坏,是好人呢。”
潘洁道:“那晚你逃出庄,第二天东方三兄弟带领一班子人来找我和你爹理论,硬说是我们纵容你逃婚。说着说着趁我们俩不备,突然出手点了穴,以后把我们锁在马厩房的旧屋里,终日看守着我们,说要是你不回来完婚赔礼,今生今世就将我们用铁链锁在这里。唉,不经此一事,东方家自私的嘴脸真还看不出来呢!古人说,人不可貌相,东方敏平日温和可亲,未料翻脸就不认人。”
柳震道:“媚儿,爹爹本欲征你同意后才答应这门亲事,只是东方家再三逼迫,爹爹只好同意,另外,觉得东方磊人品不错才……唉,这事做错了,媚儿,都是爹对不起你!”
柳媚道:“爹爹,事情已经过去,别再提了吧。”
潘洁道:“这位徐公子媚儿是怎么认识的?武功之高,令人惊异啊!”
柳媚把相识经过说了。
接着道:“孩儿意在救双亲出来,本不想伤人的,但今日却把大庄主也杀了,这仇怨恐怕一辈子也消不了。”
潘洁大惊:“什么?东方盛被你们杀了?”
柳震也大惊失色:“啊哟,你也太……”
柳媚愁道:“女儿也未料徐公子下手那么狠,二庄主还有大庄主的小儿子只怕也活不成了呢!”
柳震夫妇相对顿足,惊愕万分。
柳震道:“罢罢罢!今生今世休得安宁了,这又怎生是好?”
潘洁道:“这天下之大,只怕无立身之地了。”
柳震道:“东方家与正道武林关系非浅,与终南派、华山派有较深渊源,就连武当、少林也对太白剑派十分尊崇,如果今日连死两位庄主,势必引起正道武林的公愤,唉!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柳媚见二老如此,心情愈发沉重起来,悔不该请徐雨竹帮忙,酿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
她不由又想起萧笛来,他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把双亲救出,与徐雨竹相比,实在是大不相同。
这徐雨竹竟究是个什么人呢?
今日之事怪得了他么?
东方盛下令群殴,既然双方刀兵相见,岂能没有死伤?要是自己和江湖四英败在东方手下,又能保得住性命么?
这样一想,心情稍微平定了些。她把这意思对双亲说了,又道:“如今事已做下,悔之无及,况且东方一家也下了毒手,竟敢将爹娘用铁链锁住,大家既然已翻了脸,哪还管得了许多?爹、娘,是祸躲不过,东方家要怎样就怎样吧,怕又有何用?”
潘洁道:“嵋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能抬手处且抬手,不要做得太绝。如今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柳震前思后想,也觉难以两全其美。双方既然动上了手,就必然会有死伤。况且东方家无义在先,自己一方并非无理,怕也怕不了许多,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问:“媚儿,一家人还回白鹤别庄么?”
柳媚道:“是的,一家人就是死也死在一处!”
潘洁昂然道:“说得好!与其寄人篱下,不如就在自己家中拼了一条性命。”
柳震向受夫人影响,便道:“好,回白鹤别庄,管他什么天玄会,飞蛇帮。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只凭匹夫之勇,一家人白白断送了性命。因此,依我之见,不如邀些可靠的武林朋友,壮壮声势也好。”
潘洁道:“你我夫妻退出武林多年,哪里去找这样的朋友?过去的生死之交,退隐的退隐,迁走的迁走,要找也找不到他们。依我看,眼面前就有一人,只要请到他,还怕什么人呢?”
柳震柳媚不约而同问道:“谁呀?”
“萧笛。”
柳媚脸上刷地红了,但芳心却大大欢喜。
柳震道:“只怕他有怨气,不肯来呢。”
“错了,夫君,他要是怀恨我们,今日还会来救我们吗?”
“可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他一定没有离开长安,到时再想办法吧。”
柳媚没有作声,心中一万个愿意。
议完正题,柳媚回房安睡去了。
第二日,他们回到了长安。
柳震夫妇回到白鹤别庄,心中十分感慨。
王光见老爷夫妇等人回来,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柳震念及他的忠心,请他做了白鹤别庄总管。对归来的几个弟兄,也分别提高了薪俸,并让他们各掌所司。
内管家顾敬不再管理庄务,专门训练旧日伙计,提高他们的武力。
蔡嫂也不再做饭,由她管理厨务。
又叫王光雇请一些青壮年补实岗哨,并让他出外寻找萧笛。
这样一来,白鹤别庄又呈现了新气象。庄里又有了三十多人,不再显得冷冷清清。
柳媚则教荷花青莲武艺,她二人自小随夫人潘洁学艺已扎下深厚的根基。柳媚再加以点拨,二女进展很快。
江湖四英也知那天闯下了大祸,便继续留在白鹤别庄。柳媚和四人相处极融洽,有他们四人留庄,白鹤别庄的实力也就不弱了。
徐公子回他的“静园”后第二天便来柳家拜访,言谈举止十分儒雅,给柳震夫妇印象极好。
徐雨竹客客气气回答了二老问话,提及师门时只说碍于师命,不便奉告。
他向二老提出,白鹤别庄一有人来犯,他—定当先来援。
以后几天,没有他的踪影。
第七天,他—早上门,请柳家一家和江湖四英到“静园”吃晚饭,得到柳震的允许后,便告辞走了。
下午,柳震夫妇一家和江湖四英,到了徐府“静园”。
园静离白鹤别庄约有二里地,是一个比别庄还大上一倍的庄园。
进了庄门,早有衣着华丽的家丁报信,徐雨竹亲自出来迎接。
静园里,筑有楼台亭阁,还有一池清水,平如镜面,真是琼楼玉宇、雕栏画栋,别有天地,主人家的富贵非比一般。
柳家本已十分富有,见了这番景象,只能自叹弗如。
徐雨竹引着众人沿着砖砌小道,步入一间布置典雅的厅堂。
众人见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茶几桌椅纤尘不染,漆面如镜。
人一落座,早有四名丫环捧着香茶献上。
柳媚注意到,其中两人正是在城门口等她的小丫环,只是一时忘了她们的名字。
丫环们把茶盅一放,躬身退出。
这番仪礼,就不是一般人家的规矩。
大家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拘束,徐雨竹忙指着墙上字画作了介绍,又请众人到两间厢房观瞻古玩玉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象牙底的翡翠花瓶。
总之,两间房里装在台柜里的各种古玩,连做珠宝生意的柳震也大感惊讶。
特别是那只翡翠花瓶,简直是价值连城。
富可敌国,这是柳震对徐雨竹家园的估价,只怕长安城中再无第二人。
看完古玩,徐雨竹又领着众人沿砖砌小径,直向林茂幽深的亭台走去,这里已准备好今晚的酒席。
众人在主人礼让下纷纷落座。
八个丫环分侍一众客人,斟酒打扇,殷勤备至。
柳媚虽是富家小姐出身,也不习惯这样的侍候,江湖四英更是如此,所以吃得拘谨,毫无欢畅气氛。
食毕,丫环撤去酒宴,徐雨竹还未说话,柳媚就以眼色示意父母告辞。柳震当即称谢一番然后告辞。
徐雨竹再三挽留,柳媚答说必须回庄,改日再拜访。
徐雨竹无奈,只好送客人出门。
回到白鹤别庄,众人均觉舒了一口气。
郭青道:“啊哟,这顿饭吃得好累,而且未吃饱,真是怪事!”
柳媚、沈雪珠、董雪雁一齐笑起来,她们也正好是这种感觉。
柳震也笑道:“连老夫也觉拘束呢,让王光给我们重新弄一桌来,大家痛痛快快吃吧!”
众人齐皆赞成,笑成一堆。
大家在客室里坐下,对徐公子的来历纷加猜测。
柳媚道:“他自己说是官宦人家,祖辈在朝中做过大官呢!”
郭青道:“怪不得好大的排场。”
洪天龙道:“当过大官就那么有钱,真叫人不敢相信。”
沈雪珠道:“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过不惯地这种奢侈的生活。”
董雪雁道:“怎不见他的夫人呢?”
洪天龙道:“人家大概还未婚配,正等着如意夫人进门享福呢。”
沈雪珠笑道:“哪家的女儿配享这个福?我看除了柳妹妹,谁也不配!”
柳媚“呸”了一声道:“怎么又提到我了?我才不稀沉雷珠道:“人家是落花有意,柳妹妹你还看不出来么。”
柳媚粉脸通红,道:“再胡说!”
柳震和潘洁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柳震道:“我们可高攀不起。”
柳媚道:“休要再提,讲别的不好么?”
沈雪珠道:“再说一句吧,妹妹可要当心呢。”
“当心什么?”
“你该知道。”
“放心,妹妹眼睛不会瞎的。”
郭青道:“说真话,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人,不敢高攀。”
洪天龙道:“所以,你只配与叫化子为伍!”
大家一齐笑了。
不一会,王光指挥下人送上了饭菜,蔡嫂顾敬虽然不吃,但也上桌凑趣。
大家象一家人,热烈欢快。
饭毕,已是初更。
顾敬道:“有事奉告各位。”
柳震道:“就在这里品茶夜谈吧。”
顾敬续道:“天玄会,飞蛇帮都有了动静,下午在下进城打探消息,听说天玄会总舵派来了外督堂主八臂魔马申甲,副总巡察马红玉,总巡察追魂太岁杨海魁,护法尊者矮头陀静空。说是专程到长安对付一掌追魂徐雨竹和白鹤别庄。”
柳震大惊:“这四个魔头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徐公子武功虽高,只怕对付不了四个魔头联手。”
顾敬道:“飞蛇帮据说也来了几个神秘人物,听说连黑煞君陆大明都亲自到大门迎接,可见来人身份之高。”
潘洁道:“飞蛇帮最为神秘,背后必有凶魔撑持,我们倒要十分小心呢!”
顾敬又接着说:“大白山庄大举丧事,传出了英雄贴,邀请各大门派参加丧礼,并商讨对付一掌追魂徐雨竹的办法,将柳家说成忘恩负义,勾结邪魔残杀正道人士的罪魁祸首,对柳小姐也编排了一通,说得极为难听,扬言要报太白山庄二十几条人命之仇。”
柳媚气得跳了起来:“他们编排我什么?”
顾敬道:“都是无聊之词,不必再提,免污大家耳朵。”
柳媚跺脚道:“说出来呀,怕什么?”
“好,我替他说吧!”忽然厅外传来声音。
这声音柳媚极熟,其他人则陌生。
只见厅外走进两个道姑,一老一少。
柳媚喜得扑了上去:“师傅,你老人家来得正好呀,徒儿受人欺侮都活不成啦!”
众人急忙站起迎接这位大名鼎鼎的道姑。她正是少华山玉大峰玉贞观主持妙清仙姑。
妙清道姑搂住柳媚,笑道:“别说得那么可怜,你柳媚是好欺负的?”
随后推开柳媚,口颂法号:“无量寿佛,各位施主请了,恕老道来得冒昧。”
众人—一见礼,向道姑请安。
柳媚又拉着中年道姑道:“师姐,你也不来长安看看人家,好狠心啦,跟师傅一样。”
妙清笑道:“这妮子越来越不象话,自己不回山探望师傅师姐,怎么倒编排起师傅师姐来了?”
众人大笑。
柳震夫妇忙请妙清、王静两位道姑坐下。
柳媚问道:“师傅,你听说些什么了?”
妙清道:“可多啦,说你叛亲,违背父母意愿,欺骗大白山庄,先是许婚,后又勾搭徐雨竹逃婚,总之,污泥浊水全泼在你身上了。”
柳媚恨得咬牙:“这些不要脸的畜牲……”
妙清道:“事情已经闹大,为师不能不管了,内情到底如何,你详细说说吧。”
柳媚把前后情形略说了一遍,直听得妙清道姑连连叹息。
末了,柳媚问道:“师傅,你和师姐怎么下山来了?”
妙清道:“为师与你师姐本想到九华山,探访几位道友,哪知下山后听到江湖议论纷纷,涉及你的名声,故前来这里探望,并问明事情真相。”
柳媚又把顾敬听来的消息说了。
妙清沉默一会,道:“魔长道消、天下大乱矣!”
柳震道:“在下早时退出江湖,谁知仍求不得个安静,种种祸事接踵而来,命当如此,又奈其何?”
妙清道姑道:“出家人本不问尘世中事,但媚儿遭到种种委屈,做师傅的也不能不问。”
柳媚大喜道:“有师傅住下,还怕那几个魔头么?”
妙清道:“你可别小看了人家,矮头陀静空、八臂魔马申甲,追魂太岁杨海魁,还有那个黑牡丹马红玉,无一不是难惹的角色,况且天玄会还有其他高手,媚儿这一关可不容易过呢!”
柳媚道:“有了师傅,徒儿便有了依靠,管他什么高手不高手。”
妙清道:“师傅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呢?你依靠什么?靠得住吗?”
柳媚道:“靠得住靠得住,只要师傅住下,可保徒儿平安。”
“嘿嘿嘿嘿。”一阵阴笑来自室外,“只伯是靠不住得很哩!”
笑声才起,妙清道姑已掠到堂外。
只见离楼五丈远,站着一个矮小的黑影。
柳震夫妇及柳媚、沈雪珠等小侠,也相继掠出,站在妙清道姑两侧。
“什么人,到此何为?”妙清道姑问。
“天玄会护法尊者矮头陀静空。”黑影回答,“到此庄索回命债!”
柳震道:“原来是静空大师,有话请到屋里说吧。”
矮头陀道:“今日不来讨茶喝,要的是柳震夫妇的脑袋,你肯砍下来么?”
妙清道:“静空,你也是出家人,说话间血腥气浓,哪象个念佛的人?”
静空道:“你是何人,有你说话的资格么?”
玉静斥道:“她老人家是少华山玉女峰妙清仙长,你休得无礼!”
静空一懔:“原来是妙清道姑,依老衲之见,天玄会与柳家的血仇,你还是不过问的好,回少华山静修去吧!”
妙清道:“天玄会血案与柳家无关,倒是柳家深受天玄会之害,你们长安分舵姓鲍的,夜袭柳家大院,强迫小徒柳媚嫁与鲍大龙,这不是欺人太甚了么?静空大师,天玄会似该约束部下,不要鱼肉乡民才是正理。”
静空道:“妙清,老衲敬你不问尘事,故好言相劝,快回玉女峰修真养性去吧。”
妙清道:“贫道既然授了徒,也不能看着徒儿平白无故受人欺负。”
静空道:“不听劝告,悔之晚矣!”
妙清道:“这倒也不见得。”
静空双掌一错:“既如此,老衲就领教领教少华山玉女峰的武功吧!”
妙清道姑声色不动,手握拂尘,直看着矮头陀。
矮头陀静空个子小,只及常人肩膊,只见他一晃双掌,绕了个圈“呼”地一掌击出,整个身子也纵了过来。
妙清道姑身子一旋,手挥拂尘,扫出一股罡风,以拂尘缠矮头陀手腕。
两股罡气相撞,矮头陀一个倒翻翻出去了三丈,接着又跃到房上,说了声:“后会有期,稍安匆躁!”人便隐没于夜色中。
妙清道姑被对方掌劲震得双肩摇了两摇,见静空遁去,也不追赶。
柳媚大喜道:“师傅老人家的太乙罡气果真厉害,把贼秃震飞出去……”
妙清断了她的话道:“不对,静空是借掌力倒飞去的。此人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内功只怕不在为师之下呢!”
柳媚吐了舌头:“好厉害!”
柳震又请诸人返回大厅,秉烛夜谈。
大家议论天玄会此次来的人手,均是有名的煞星魔头,须得有个妥善的应付办法。
妙清道:“天玄会人手颇多,高手如云,长此下去,只怕不利,还是暂避的好。”
柳媚对师傅的话不能不听,只问道:“避往什么地方呢?”
妙清道:“麻烦的是太白山庄,已经邀约各大门派祭灵,少不得又编排你一番,若是正邪两道都容你不得,这天下又哪有安身之地?”
柳媚道:“既如此,还不如就呆在家里,否则,人家还说我柳媚果然有罪呢!”
妙清沉吟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道:“那就暂住几天,等想出办法来再说吧。”
郭青道:“媚妹不必惊慌,明日我到长安城中,召长安分舵的高手前来相助。”
董雪雁道:“我们子规岛太远哪,不然,我们岛上的高手也不少呢!”
郭青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丐帮的人靠得住。我本不想把丐帮牵入,但事态发展并不简单,丐帮也该介入了。”
沈雪珠道:“郭兄弟说得是,天玄会与飞蛇帮血案至今仍是个谜,到底是何人所为,又为了什么?飞蛇帮原来隐伏,今年公开现世,与天玄会在长安为恶,是江湖上的两大隐患,正道人士岂能闭目不见?”
柳震赞道:“贤侄女所说甚是,柳家被卷入是非场中,他是天玄会硬给扯进去的,那夜天玄会入柳家行凶,回去后遭人屠戮,本与柳家无关,谁知凑巧有个萧笛,便怀疑乃萧笛所为,萧笛武功怪异,不知师出何门,东方敏曾问过他可认识须弥怪魔,他居然说是认识的,所以在下也对他起了疑。未料此次被东方家扣押,萧笛又赶来相救,足以证明其人不坏。但萧笛究竟与须弥怪魔有无渊源呢?若无渊源,他为何年纪轻轻就有那么高的武功?自然,这只是推论之言,并无实据,若说天玄会飞蛇帮血案系他所为,从武功上讲倒也说得通,若从人品上讲,似乎又有些不对。如果不是他所为,又会是什么人呢?各位参详参详。”
妙清道姑惊道:“什么?须弥怪魔有传人?极可能是这个萧笛么?”
柳媚赶紧道:“不可能吧,老魔的徒弟能甘居柳家当个养马人吗?”
妙清道姑道:“几人不能只看一时一事,怪魔的徒儿也会伪装,不一定都以狰狞面目出现的。”
洪天龙道:“若说年青人武功高绝的,恐怕还数徐公子第一,这徐公子出自何人门下不也是个谜吗?”
妙清问:“谁是徐公子的师傅,从武功招数上看不出来吗?”
郭青道:“和萧笛一样,看不出来。”
妙清又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居然双掌同时震退黑煞君和慑魂夜叉,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当今之世,连贫道也想不出有何人能当此子的师傅。这徐公子为人如何?”
柳媚道:“祖上是官宦人家,富可敌国,为人自是正派,温文尔雅象个文弱书生呢。”
潘洁道:“徐公子一表人才,过两天仙姑会见到他的。”
沈雪珠道:“管保明天就会来。”
董雪雁笑道:“自然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妙清道姑见她们话中有话,问道:“此话怎讲?”
沈雪珠道:“问柳妹妹吧!”
柳媚脸红到耳根,啐道:“怎么问我,我不知道!”
妙清见她的神色,猜到了几分,笑道:“媚儿,这有什么害羞的?男女相悦,结为夫妻,本是人之大伦,武林儿女,不必如此忸怩。”
柳媚急道:“师傅,说什么呀,根本扯不上这些事的!”
妙清道:“为师也没有说扯上了呀。”
人家一齐笑起来,柳媚十分窘迫。
妙清又道:“江湖形势险恶,又该轮一次大劫,各人须在武功上多下点功夫啊。媚儿,为师从明日起,授你七星剑法的后十二招。”
柳媚吃了一惊:“怎么?徒儿原先学的七星剑是二十四招,哪里又来十二招?”
玉静道姑笑道:“师妹,七星剑法共三十六招,你以前只学了两成,最厉害的还在这后十二招里呢。”
柳媚不依道:“哎呀,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不早些一次授完呢?害得徒儿处处受人欺负,师傅也真是的!”
妙清道:“咳,你不知道,后十二招过于狠辣,有违天和,故为师不轻易授人,如今江湖乃多事之秋,要能自保,就只有学会它了。”
王静道:“师妹,愚师姐从师多年,师傅也未授此十二招,还不快些叩谢师邀呢?”
柳媚大喜,连忙盈盈下拜。
妙清笑道:“免了免了,只要你少戳你师傅几句,让为师耳根清静就不错了!”
几句话,又惹得大家笑了一阵。
时过三更,大家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妙清不肯住柳媚闺房,便在楼后的平房中打扫出一间,供妙清,玉静师徒打坐。
是夜平静,无人再来打扰。
萧笛从太白山庄回到长安,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白天走路,晚上施展轻功。快若流星,路上并不停顿,故比柳媚他们早到。
回到四合院、莫威一见他就气呼呼埋怨,不该把他抛下,自己却溜到外面玩去了。
萧笛笑道:“我到了太白山庄,你敢去?”
胡大、名珠、小凤、胡英、胡勇都从自已房中出来,问他到太白山庄干什么。
萧笛把经过说了。
古爷听得大皱眉头:“糟、糟,太白剑派的掌门给杀了,这个祸惹大啦!”
莫威却眉飞色舞,道:“好,好,什么大庄主二庄主,无敌双剑追风刀,通通完蛋,这一掌追魂果然了得,做事干干脆脆,太白剑派威风扫地,哈哈,痛快痛快!”
古爷给了他—巴掌:“浑小子,东方盛逼婚扣押柳庄主固然不对,但罪不至死,要是引起武林公愤,柳家担当得起么?”
莫威头上挨了个巴掌,一愣道:“不关柳家的事呀,徐雨竹杀人,让东方家找他他算账就是了。”
“徐雨竹不是柳丫头带去的么?蠢东西!”
莫威说不出话来了。
名珠小凤咯咯关个不住,胡英胡勇则哑笑,气得莫威直朝她们瞪眼。
古爷摇摇头:“一出手就把人打得不死就伤,这恐伯不是好兆头。孟子说:“仁者无敌”,岂能如此嗜杀?”
莫威不服,道:“徐公子疾恶如仇,对江湖黑道和白道牛的伪君子出手狠辣,这才是大丈夫本色!”
古爷问:“你小子是黑道白道?”
“从前是黑道,现在是白道。”
“那么也该杀?”
“这个……我老莫改邪归正了呀!”
“就不许别人改正么?”
莫威结结巴巴,无话可说。
小凤笑道:“不威风大爷,你的歪理休矣,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莫威作出一副苦相。
萧笛问:“盛昌珠宝店的吴高亮找到了么?莫非还没有音讯?”
古爷道:“被你说中,没找到。”
胡大叹口气,招呼小凤他们开店去了。
莫威道:“古爷,眼看江湖就要大乱,你老和萧老弟该授老莫几手武功了吧,好让我老莫也露露脸。依老莫看,你老收老莫作徒弟,传你老衣钵最为合适。”
“呸!你也配当我老儿的徒弟?”
“呀,古爷,我老莫人生得丑,练武却是个人才呢!我师傅就我聪明,资质佳……”
“闭嘴,真是马不知脸长,不识羞!”
莫威叹口气:“唉,我老莫时运不济,怎么就碰不见一个伯乐呢?”
萧笛笑道:“等你变成一匹马,自有识马的伯乐来了。”
古爷嘻嘻直笑:“妙极妙极,说得好!”
莫威气得翻白眼。
古爷道:“别丧着个脸,你拿出家伙来,让我老儿瞧瞧你有几斤几两。”
莫威大喜,冲进屋取出单钩,立个架式就在小院里舞动起来。
舞罢,颇有几分得色,道:“这套钩法我练了十年,下了苦功,加之人聪明……”
古爷道:“闭嘴,来,与我老儿过招。”
莫威道:“不敢,我怎是古爷对手?”
“我老儿不还手,你就放心干吧!”
老莫大喜,心想,这种便宜事谁不干,只要一你不还手,就让你尝尝厉害。
他立即一个“乌龙摆尾”,朝古爷横扫。
古爷向后一退,一只脚一踢,“巴达”一下,脚上的草鞋飞出,打在莫威下巴上。
“呸!好臭。古爷,怎么还手了?”莫威急得大叫。
古爷嘻嘻笑:“我老儿动“手”了么?”
萧笛笑道:“没有没有。”
莫威无奈,只得重来。
三十个回合过去,他碰不到古爷一片衣角,不由心虚了,便停手不干。
古爷道:“你的招式古板拘泥,非这么一招招顺着来不可。对敌时,必须做到随心所欲,意生招式,身钩合一。还有,你这钩法显然是从双钩钩法中脱出来的,你使的是右手钩,只是一半,所以破绽多。”
莫威奇道:“噫,老爷子卦算得准,一点不错,我师傅使双钩,我老莫说,双手使钩,这追魂散怎么撒得出去?我又无三只手,所以学的是双钧,使的是单钩。”
古爷道:“你一招招慢慢来,我老儿替你更正更正。”
莫威依言,一招招使,古爷替他一招招更正,还把一些剑法刀法掺揉进去,创立了七七四十九招,成了一套新钩法,威力大大增加。
莫威喜不自胜,道:“这套钩法就叫追魂四十九式吧,这名称叫起来顶能吓唬人。”
古爷懒得理他,只催他练功。
三天过去,他把钩法练熟,又叫萧笛传他几招。
萧笛道:“三天来,我琢磨出三抬钩法,也不知管不管用。”
“太少太少,三招顶什么用?”
“先学了试试吧。”
萧笛接过单钩,只见他舞起一道白光,劲风呼呼,钩法凌厉,锐不可当,十分怪异。
莫威眼也看花了,什么也没看会。
萧笛耐心地慢慢边比边讲。莫威这才悟出这三招的厉害,喜得他连连夸奖。
这三招名称是:“小鬼勾魂”,“无常索命”,“阎王判死”。
莫威一听,叫道:“难听死了,又不吉利,不好不好。”
萧笛笑道:“你外号追魂散,这名称正好配你。”
莫威大不以为然,但只好如此。
足足三天,他才勉强学会。
古爷天天外出,今日带回了消息。
天玄会飞蛇帮到了大批高手,要与徐雨竹、柳震一家算帐。
柳媚的师傅妙清道姑到了白鹤别庄。
丐帮人手进了柳家,准备与天玄会、飞蛇帮对阵。
太白山庄于下月举行治丧大会,并请赴丧的武林同道主持公道。
太白剑派上代祖师,从隐居地返回太白山庄,替太白剑派讨回公道。
这一件件的消息,都使武林大大震动,一场酷烈的厮杀一触即发。
各方江湖人士纷纷赶往长安,亲睹这场罕见的较量。
萧笛胡大等人听了都倍感忧虑,替柳家多担了一份心。
胡大道:“古爷,我们也去柳家帮忙吧。”
这话正合萧笛心意。
古爷道:“不到时候,看看再说。”
私下里,萧笛和古爷商谈了一番。
第二天,古爷又到集市上看相。
他仍然滞留在盛昌珠宝店门口附近,监视着那两扇紧锁的大门,象一个耐心的猎人,守候着四处转悠的野物。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书生,大约四十五六岁,身着一袭白绸长袍,手执檀香折扇,一派斯文儒雅。他身后跟着个俊美的书生,二十来岁,身着一袭紫绸长袍,也捏着一把小纸扇,而人衣着相衬,十分显眼,惹得不少行人伫足相望。
白衣书生看看紧闭的店门,眉头微皱了皱,转身对紫衣书生轻轻说了几句,旋又转回身去,朝来路走了。
古算子忖道,这两人气度不凡,必是有来头的人,不妨跟过去看看。
两个书生不疾不徐走着,古爷离他们五六丈远,佝着腰,一步三摇,不忘肩上的旗幡,招徕着生意。
其实,他根本无心着相,这只是迷惑人的一种手段,可也怪,偏偏就有人找上了他。
“喂、算命先生!”有人从后面追上了他。
古算子心想,真要命,三言两语打发了吧。于是转回身来,只见两名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迎面而立。这两人脸面,一紫一红。
“二位要看相?改日吧,小老儿有事呢。”古算子说了就打算走。
“慢!”红脸大汉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你肩上扛着招牌,大爷们照顾你生意,你反而不看了,什么意思?”
古算子被他紧捏,“啊哟”一声,道:“这位,别捏那么紧,小老儿骨头禁不起呢!”
“你算不算命?”
“自然算的,好吧,二位要算什么?”
“算算你老儿何时寿终正寝!”
“这是什么话?”
古算子明白了,这两位凶神是那两位书生的保镖,自己的行迹露了,只有硬装到底吧。
“二位,莫说笑,小老儿有急事呢。”
“你不是算命的吧?”
“啊哟,小老儿在这一带算命颇有名气,不算命喝西北风呀!”
“你是一只撵山的狗。”
“不敢当,不敢当。”
“大哥,跟他噜嗦什么?赏他一掌了事。”另一个紫脸大汉说。
红脸大汉道:“赏他一掌费事。”
说着,运功于臂,五指一用力。
“哎哟,救命啦!你这人好不讲理……”古爷大喊大叫。
红脸大汉随即放开他的胳膊,一笑道:“老儿,回家挺尸去吧。”
两个大汉得意地笑着,迳自走了。
古算子再在人丛中找两个书生,早没了影,只好自叹晦气。
他从围拢来看热闹的人堆中挤出去,回了毕罗店。
忽然,他感到被红脸大汉捏过的手臂隐隐火烧般疼痛,便解开衣襟褪了一只袖伸出胳膊来看,好家伙,竟有五个淡淡的血色手指印。
萧笛莫威不解,问:“怎么了,古爷?”
“撞了鬼啦!”
莫威大吃一惊:“真的?”
“这不是鬼捏出的印迹么?哪还有假!”
古算子说着,又看了看五个指印,忽然想起了两个人来,忍不住叫道:“天,是这两个恶鬼,我老儿怎么没想起来呢,真是自讨苦吃哇,晦气晦气!”
莫威急忙问:“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你老给打伤了?”
古算子道:“一个叫赤焰爪方胜,一个叫墨掌苗刚,听说过么?”
莫威吓得跳了起来:“飞天魔獠座下的哼哈二将,天老爷,快快离开长安,逃命去吧!”
萧笛道:“飞天魔獠?听说过他的凶名,不是好几年前就消声匿迹了吗?”
古爷道:“不错,当今武林最具凶名的,一是须弥怪魔,另一个就是飞天魔獠,须弥怪魔年岁大些,成名更早,这飞天魔獠却是二十年前才名震江湖的。但他并不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每隔一二年,两三年不等,他就要从潜居处出来,做上一两个大案,便又潜得无影无踪。此人生性极为冷酷,又极喜爱珠宝,只要听说什么地方有名贵珠宝,他必生方设法弄到手,为此不惜多伤几条命。他手下有两个忠诚护卫,便是我今日街上遇到的两人。这两人武功非同小可,飞天魔獠一向不必亲自动手,有这两个恶鬼就足够应付一切。”
萧笛问:“古爷臂上伤痕要紧么?”
古爷低头一看,“哎呀”一声,道:“只顾说话,毒素深入了呢,得赶快运动祛毒。”
他便到床上盘脚坐下,运起神功,不一会便物我两忘。
萧笛心想,这魔头出现在长安,自然不是好兆头。师尊曾对自己讲过,这飞天魔獠功臻化境,虽比不上须弥怪魔,但也仅是伯仲之间,当世只怕无几人是他的对手。他手下的两员大将,也是一流之选,武功出神入化,生性凶残,造下了不少杀孽,天玄会和飞蛇帮的血案是不是他们做下的?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其目的何在?另外,也有可能是别人做下的,他们或许是飞蛇帮的首脑人物。当然,这样想并无依据,不管是何种情形,柳家的危险愈来愈甚,该怎样做才能助柳家脱此一劫呢?如果明日上门,会不会被柳家拒之于门外?
想起柳家,自然又思念起柳媚来。她的一颦一笑,举止言谈,宛若就在眼前。
唉,想起她来,真如李白诗所说,“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
现在,无端又出来个风度翩翩、武功高绝的徐雨竹,论身世,论家底,和柳媚堪称一对,自已一介山野草民,又何能攀高枝呢?更何况柳震夫妇疑心自己与须弥怪魔有渊缘,又怀疑天玄会、飞蛇帮的血案是自己制造的,连柳媚也不信任自已了呢,纵是生有百张口,只怕也辩解不清,叫他如何上门去呢?
想来想去,不禁愁思绵绵。
直到古爷运功完毕,他还怔怔坐着,
“喂,小老弟,我老儿已告无恙!”
萧笛慌忙回过神来,答道:“古爷,飞天魔獠出现在长安,只怕又有多少人遭殃呢!”
“不错,此獠无缘无故怎会到长安来,我老儿定要找出他的踪迹。”
莫威从外面进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一脚跨进门槛就叫道:“天,古爷,少管闲事吧,我们还是速速离开长变为妙。”
“到哪里去?”
“逃命去呀!”
“呸!你就只知道保一条命,有诗云:‘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懂了么?”
莫威道:“谁惹得起飞天魔獠呀!”
古爷道:“自命侠义道,岂能见危而远避?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看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你枉自七尺男儿之躯,竟是个怕死的儒夫,丢人现眼!”
莫威道:“孟老夫子是什么人?武林高手吗?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古爷气得吹胡子:“你小子愚钝顽劣,不学无术,你大概字也不识吧!”
“识字有什么好?当不得饭吃的,当初师傅教我读‘三字经’‘百家姓’,我老莫就不爱读,常被师傅罚跪挨板子,不过,字总算认得一两百个,你老就说说这位孟大侠那番话的意思不就得了?”
“呸?什么孟大侠,老儿也懒得与你详说,就说这话的意思吧。孟夫子说,我想要活着,也想要义,但这两种不能一起获得,所以宁肯丢了性命也要选择‘义‘。”
“啊,懂了懂了,要老莫选择义就是选择死,你二位既然愿意丢了性命,我老莫就舍命陪君子吧,死了一了,你们二位死了,我又怎能活着,还不是被天玄会挖心掏肝。”
这一番歪理只听得萧笛大笑,却把古爷气得直瞪眼睛:“你你你,哎,算了算了,跟你缠夹不清,徒自伤神。”
萧笛道:“古爷,事已急迫,柳家朝不保夕,得想个办法才好。”
古爷道:“稍安毋躁,有了准确消息,再去助拳吧,你只管听我老儿的,包你误不了事,光急也无用。”
萧笛无法,道:“下午我出去打个转,看着珠宝店有何动静。”
古爷同意,只叫他不要露了形迹。
饭后,萧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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