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心和金丽姝、高威、舒萍那夜从沈家出来,行经承恩寺广场时,忽地从一条巷中闪出了五个黑衣蒙面人,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李剑心冷笑一声,刚想举步硬闯,中间的一个蒙面人就开口说了话。
他声音苍劲,略带嘶哑:“你就是李剑心么?”
李剑心道:“不错,阁下找对人了。”
“听说你治好了沉志远的伤,这话确实否?”
“确实,再确实不过了。”
“你医道很高明?”
“不敢,略知一二罢了。”
“你跟谁学医?”
“这个,恕难奉告。”
“你不说?”
“不说。”
“你非说不可。”
“为何?”
“事关重大,你还是说了好。”
“哦,在下跟谁学医,竟然事关重大?”
“你不明白?”
“不明白。”
“年青人,你心里最明白。”
“哦?”
“为了你,也为了倪秀娥、金天祥,还有金汉斗以及站在你旁边的金丽姝,就为这些人,够了么?”
此话一出,四人大惊。
金丽姝失声叫道:“就是你们,抓去我娘,我哥哥……”
那人道:“不错,想要你娘你哥活命,找到了倪浩那老儿了么?”
“没……没找到,他老人家……已不知去向,你们……到底为何要为难我金家,你们……”金丽姝泪水夺眶而出。话也说不出了。
那人道:“李剑心,看见了么?快说出你师门来历,或可救出那母子二人。”
李剑心心痛如绞,他怎能违背师训说出古洞秘密,又怎能说出《宝鼎神丹秘籍》?但是,他若不说,金家母子将岌岌可危。
他定了定心:“歧黄之术并无固定师从,除了家传,遍访方圆百里内的民间郎中……”
那人冷笑一声:“治好五梅阴阳掌的毒伤,也是民间单方吗?”
剑心道:“药物加以针灸,不过碰巧治好而已。”
那人冷哼道:“别人又非三岁小孩,岂信你信口胡诌之言。今日若不说出实话,你四人休想离开此地。”
“真的么?在下有些不信。”
“不信可要试试?”
“在下就要试一试!”
最后一字刚落音,李剑心双掌倏出,用的是伽叶伏魔神功,两股巨大无匹的阴劲,无声无息涌向对方。
那黑衣人并不惊慌,双掌一挫,回了两掌、“嘭、嘭”两声大震,黑衣人被震得倒退了三步,而李剑心动也未动一下,不待黑衣人站稳。李剑心又击出四掌,两掌袭向两旁黑衣人,两掌直击中间黑衣人,他决心示威于敌,出手再不留情,四掌过后,未容对方反击,陡将功力提到九成,再次击出三掌。对方五人合力打出劈空掌相抗,被震得气血翻滚,连退七八步,一个个惊得连忙带伤窜逃。
李剑心扬声道:“告诉‘四凶禽’,李剑心总有一日找他们算帐!”
高威激动得一把抓住他:“大哥功力深不可测,小弟又一次开了眼界!”
金丽姝又钦佩又安慰,有这样的高手,何愁救不出母兄?
李剑心道:“快走,小心生变!”
四人展开轻功,瞬间回到了“道义宅”。
关爷听了整个晚上的情形以后,叹息道:“敌方主局之人多谋善断,这一着先打乱了各大名派的阵脚,制造混乱,以便浑水摸鱼。如今你我已背上黑锅,要是还呆在这里,那不成了春蚕吐丝——作茧自缚了吗?”
李崇白道:“兵不厌诈,我等不该坐困此地,也该来个金蝉脱壳,让对方摸不到行踪。”
剑心道:“金伯泰山之约还有三月,剑心有两项功夫亟待参悟修习,可否觅一地练功两月,再赴泰山之约?”
关爷道:“此事爷爷早已有算计。张永寿就有个好去处,你们赶紧收拾,连夜去吧。”
李夫人道:“啊哟,妾走远路……”
关爷呵呵笑道:“有马车呢,不妨事的。”
众人各自回屋,匆忙收拾好衣物,门外已有两辆大马车,男女分坐。绰绰有余。
赶车的把式竟是张永寿本人,另一人不知是谁。
马车遮得严严实实,到达城门口,天刚放亮,等城门一开,车便驶出城门,沿大路奔驰,不久,似转入乡间小道,绕来弯去,也不知转到了什么方向,众人被摇晃得直打瞌睡。
直到傍晚,马车才停下来。
众人下车四顾,好一个青山绿水的好所在,只见一片二十来亩宽的湖面上,荷叶亭亭,晚风吹拂,摇曳生姿。面对碧水,有一院砖房相对。周遭寂寂,炊烟升处,离此也有三四里,真是个幽僻的好去处。
张永寿笑道:“各位辛苦,先进屋漱洗吧,仆役们都准备好了。”
大家高高兴兴一拥进门。
门内是个四丈方圆的天井,正房一排五间,两边厢房也各有五间,十分宽敞。天井里还长着两棵大松树,沿松树根置了些石桌石凳,供人小坐。
李崇白道:“兄弟雅人,有这么个好居所,令愚兄羡煞!”
张永寿笑道:“府台若入法眼,在下双手奉送。”
李崇白摇头道:“本府台一向为官清正,岂能滥收民产。岂不污了清名?”
李夫人笑道:“就因为你那点清名,害得一家逃之夭夭,连饭碗也丢了呢!”
众人听了大笑。
李剑心见父母如此高兴,心中十分欢畅。
这时,从下房里来了仆役四人,两男两女,似是两对夫妻。分向众人请安,并安置各个房舍。
直到天尽黑,众人才在上房客室齐集用餐,餐毕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分开练功,李剑心则到湖的一侧,进入一片杂林,找了个石块坐下,开始练“元阳神火”。心法口诀皆已参悟,只差实际运功走穴习练了。至于“掌中赤阳”他还未能领悟,需假以时日。
而高威诸人,则在关爷指点下勤练天星步、天星剑,并开始习练天星指,天星指在众多指功中与众不同,独树一帜。天星指四指俱出,能发出四股罡气,分袭敌人全身各处,令人防不胜防。关爷游戏风尘,纵横江湖五十年,罕逢敌手,多半得力于天星指,为了抗暴除恶,关爷决不藏私,将本门不传之技全传给了诸人,包括金汉斗在内,关爷可说毫无门户之见,也不拘泥师徒之形式,视诸人为一家人,不厚此薄彼。对此,众人臣服于口,感化于心,不仅向老前辈学到了超群技艺,更学到了前辈赤子之心,这对后日各人的成长,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学武诸人中,以金汉斗功力最高。所以成就较大,不仅以天星内功心法提高了内功修为,并且已能以五六成的火候使用天星指。
其他诸人进展相差无多,都有长足的进步,李崇白夫妇二人修习天星功法后,精神饱满,气血充足,端的与前不同,他俩还习练了天星步、天星剑。虽然火候还差,不能就敌,但身体日渐壮实。
倏忽间过了俩月,李剑心“元阳神火”已习成,“掌中赤阳”已参悟领会,诸侠武功在夙兴夜寐的刻苦勤练下,已非昔日可比。
这日晚间,关爷与李崇白、金汉斗商议后,召集诸人在客堂议事。
关爷道:“两月已过、江湖上已是云谲波诡,风声鹤唳,三大派已不敢派出人马。只与各派相互联系,虚张声势,如此一来,敌焰嚣张,五梅门已在浙江天目山挂出旗号,无疑公开向三派示威叫阵,据传门主五梅魔君闵元龙,扬言要报当年毁门之仇,并向绿林朋友发柬,广邀黑道魁首,结成同盟,江湖上一些肖小之辈,更是妖言惑众,推波助澜,一时间道消魔长,不可一世。只可惜一些大派首脑,先入为主,贵耳贱目,人云亦云,硬将沉志远、伍老儿与我等列为罪大恶极之徒,欲将而屠之才后快,以致是非不分、敌我颠倒、仇者快、亲者痛,此其一;另外,我老儿断言,‘四凶禽’在世与否虽不能确定,但其后人与五梅门实为一家,不过挂的是两块招牌,个中情由,尚不得而知,但贼势之大,可想而知。彼辈既然扭结一团,当有其图谋,除了当年灭门之仇外,似欲独霸江湖,臣服武林,野心不可谓不大,此其二;再有,飞凤镖局原局主倪大侠出走为僧,世人并不知情,到后来飞凤镖局惨遭屠戮,似与老局主有关,其中到底有何关联,至今仍猜想不透,因此,下月七夕泰山之约已近在眼前,我们必须有所行动。经与崇白、汉斗商议后决定,泰山之行由剑心、汉斗同行,余皆留此继续勤练武功,以期小成之后,再涉江湖,以应付巨大事变,各位以为如何?”
高威道:“只派李大哥、金世伯两人,不是力单势孤么?”
关爷笑道:“泰山之行必有凶险,而剑心‘元阳神火’已成,汉斗天星指已有七成,足以对付来人,况且,他二人此行,意在跟踪敌人,探其巢穴,相机救人,若是人去多了,不易隐蔽行踪,反而碍手碍脚。你等数人,功力还差,要将天星指练至五成火候,才可与敌一搏,依爷爷计算,他两人归来时,你等大约也可出山了。”
诸小虽然想去,但道理十分清楚,一个个只好向二人道别,并望珍重。
李夫人见儿远行,此行又有凶险,免不了再三叮咛。
金丽姝眼含泪珠,默默在旁。
是夜,在张永寿的指点下,二人施展轻功,飞速掠去。他俩晓伏夜行,沿江而上,直奔山东。
这天,离七夕还有一日,两人来到泰安。
清晨,泰安城内人群熙攘,赶早市的农民络绎不绝,挑菜的、赶车的,殊为热闹。两人寻一卖早市的包子铺坐下,要了两碗小米粥,就着热包子吃了起来。
这时,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青人走了进来。此人星目浓眉,英俊中带着一股煞气,双眉间有一大黑痣,令人一见难忘,只见他夹着一把带鞘的朴刀,刀鞘呈暗绿,古色古香,刀鞘上挂着一个布包,似乎也是远道而来。
店中拥挤,生意兴隆,已经没了空位,来人瞅了瞅李剑心金汉斗处,还可安置一人,便走过来坐下。
店小二给他端来了一碗小米粥,一盘包子,他将刀夹在膝上,便吃起东西来。
三人各吃各的,也不说话。
李剑心吃完一个包子,伸筷去盘中再夹一个,忽然,他感到包子像生了根似的,居然夹不起来了,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不动声色,运功于指。借筷传功,这才将包子夹起来,然而包子却被一大股吸力吸住,直往盘中坠。李剑心并不以为意,略略增加功力于指。
轻松自如地往口中送。这时,包子的吸力没有了,但他手中的包子纹丝不动,并没有因吸力突然消失而一下子塞往口中去,这当然是因为他的功力精纯,否则,必闹笑活。
他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抬眼望去,那年青人一只手正搁在桌上,两眼满含笑意瞧着他。四目相对,两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金汉斗虽未置身事间,但对方的一切都未逃过他的眼睛,知道对方使隔物传功之力,考较李剑心。似乎只是开个玩笑,并无恶意,便装作不知,自顾吃喝,待见两人大笑,不由也笑了起来。
那人笑毕,开言道:“这位兄弟好精纯的内力,叫在下好生钦佩。”
剑心道:“兄台内力运用自如,小弟哪能相比?”
那人又道:“在下见二位仪表不俗,故尔开个玩笑,以试兄台是否我辈中人,欲想结交,适才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剑心道:“哪里、哪里,兄台并无恶意,在下也愿交兄台这个朋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欲往何处?”
那人道:“在下上宋下星,欲往泰山一行,二位大号如何称呼?”
剑心从未涉足江湖,心无城府,冲口就道出真姓,金汉斗想制止已来不及。
果然,宋星听到二人姓名,面色立即一沉,但略一思忖,又松开了浓眉,道:“想不到却是二位,不过今日暂且搁下,改日相逢时只怕是敌非友!”
李剑心惊道:“兄台此话何意?你我萍水相逢,无仇无怨,这是敌非友何解?”
宋星道:“诚然,在下与二位并无私仇,仅公仇耳。不过,今日就别提了吧。”
金汉斗道:“剑心,宋大侠在武林号称天煞星,一向嫉恶如仇,黑道人物视为煞星,宋大侠听信传言,将你我二人当作不仁不久义人,助纣为虐,为虎作怅,但今日宋大侠本欲与你相交,不料却看走了眼,错把瓦釜当黄钟,所以甚为遗憾,但错也错了,又不好立刻翻脸动手,故尔揭过今日,明日再追上时,便要刀斧相加了,宋大侠,在下未错解你的意思吧?
剑心你明白了吗?”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却又暗含讥讽,宋星未尝听不出来,只好苦笑。
李剑心道:“原来加此,既然宋大侠也只听信人言,在下不好再说什么,但朋友做不成,也并非一定要兵戎相见,须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古训,使仇者快、亲者痛。要想知道南京发生的事端,兄台最好亲往探察,不知在下之言有否可取之处?”
宋星诧道:“南京之事,不瞒二位,在下本也存疑,以苍山独夫伍老前辈的生平作为,怎会与五梅门余孽相勾结?但在下曾为此事走访恒山、华山、少林,三派人士众口一致,又不由得叫人不相信。但无影侠医的大名虽才鹊起不久,龙形剑金汉斗前辈的大名。在下还是知道的,飞凤镖局惨案震惊天下,金前辈亲人被害,又怎会与五梅妖邪同流合污?只是见二位在一起,不得不使在下又产生狐疑,今听二位之言,似有莫大苦衷,若不蒙嫌弃,可否告知一二?”
金汉斗道:“宋大侠深明事理,个中情形甚为复杂,此间非谈话之所,不如找个客店,权作休息处,促膝一谈如何?”
宋星欣然同意,抢着把帐付了,三人出得店来,沿大街寻找旅舍。
宋星道:“前边不远有家上等旅店,不妨就到彼处歇息。”
三人到了旅舍,宋星似与店家相熟,当即要了一间静室,供三人小憩。
到室内坐定,先由李剑心从结识沉志远一家谈起,直说到此次上泰山之故,再由金汉斗讲述飞凤镖局遭屠、自已妻儿被虏,直说到此次赴约。直把个天煞星宋星听得个目瞪口呆,扼腕叹息。
一听完,宋星起立一揖,道:“宋星好生惭愧,听信人言,敌我不分,险些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憾事,望二位原宥则个。”
金汉斗,李剑心也忙起立回礼。
金汉斗道:“宋大侠不必责己,想那三大派主持人,事情发生后并未派人探查,也不仔细分析事理,三派两拨高手,负伤逃出的不乏其人,何以后来不翼而飞、尸骨无存?怎见得这些高手已死?俗话说,活着见人,死了见尸,何至于尸骨无存?彼辈人士不加深察,竟一口咬定沉志远兄、伍云老前辈与狼为伍。试想,这其中漏洞本多,何不派人找伍老前辈问个清楚呢?伍老前辈纵横江湖数十年,侠名远播。虽说脾气古怪些,人也高傲得紧,但又怎么可能弃数十年侠名不顾,要去充当五梅门余孽的走卒呢?这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宋星道:“前辈所说极为有理,实令在下汗颜,不瞒二位,在下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可疑人物,才决定上泰山察访的,待在下从头说起,或许对金前辈之事有所裨益。”
原来,宋星走访少林寺后,怀着一腔激愤,准备到江苏一带,查找沉志远等人的下落,以替正道人士复仇,申张正义。
那天,他来到开封,西进新郑门,走的是通衢大道。只见街道纵横,十字相交。真像是方格子的巨大棋盘,走着走着,忽见三人急匆匆从他右肩擦过,不由顺眼一瞥,不禁有些奇怪。这三人并肩而行,其实是两人架着拖着一人。这被架的人戴一顶儒巾,衣服似嫌宽大,极不合身。他本以为是病人的,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心中一动,便跟在三人后面。只见三人岔进横街,朝一间旅舍走去,此刻天正黄昏,宋星也要投店歇息,便故意放慢脚步,待那三人进了店里,才踱进大门,他要了间上房,由小二带着他穿过院子,进了第二进小院左边的厢房。小二走后,他关上门,闭目静听,正房里有响动,极可能就是那三个客人。他想了想,决定出外吃一顿再说。
饭毕归来,正好看见小二站在正房门口,跟里面的客人说话。
小二道:“客官不要酒了?”
房里一人应道:“够了,小二你听着,爷们这位大哥生了重病,不叫你就别来罗嗦,免得开门透风,懂了么?”
小二道:“是、是,小的再也不来打扰。”
门“呼”一声关上了。
小二摇了摇头,径自走了。
宋星进屋躺下,待天黑后再设法打探。
正房里大概在吃喝,说话小声,在厢房里听不清楚。宋星一骨碌爬起来,轻轻开了房门,踅进天井里,运功于耳,勉强听得见里面的谈话。
只听一人道:“王大哥,兄弟不是不服气,但人在江湖闯下个万儿不容易。人要脸,树要皮,他姓王的凭什么对小弟指手划脚,我毒砂掌李德贵也是在江湖上叫字号的人物,他姓王的不过仗着几手暗青子。论真功夫,他王云彪敢跟我姓李的过过招么?”
王大哥劝道:“好啦、好啦,喝酒吧。李兄弟,你我相交多年,俱都是江湖上响响当当的人物。单说你毒砂掌李兄弟吧,陕西黑道上谁不认识你?就拿我镇乾坤王国安来说。山东绿林道见谁不称一声‘大龙头’?可如今情势变了,自从来了屠龙和尚,来了黑心魔张泰春,就什么都变了。不服气么?人家手底下硬着呢,陕鲁道上,有谁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兄弟,忍着点儿吧,人在屋檐下,岂敢不低头?”
李德贵道:“屠龙和尚和黑心魔,我姓李的没有什么不服气,可多臂猿王云彪那小子,他凭什么对你我兄弟发号施令?”
王国安道:“凭什么?兄弟,就凭着屠龙和尚赏识他呀,算了算了,喝酒吧,人在世上哪有什么都如意的?别说你我受人约束,屠龙和尚、黑心魔这么俊的功夫还不照样听命于人?人上有人呀,伙计,不是有许多人,又得听你我兄弟的?想开些,想开些。来,干!”
李德贵沉默了一会,转了活题:“大哥,黑心魔让咱们把这老和尚弄到泰山去。到底要干什么呀?”
王国安道:“只有老天爷才晓得,兄弟别忘了,干什么都不许问,这老和尚是别的弟兄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今天才转交给咱们,咱们只要送到泰山就算交了差啦!”
李德贵叹了口气:“想当年,你我弟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什么自己心里都清楚,到如今、可好,干什么都稀里糊涂,不许询问,不许多嘴,咱们又不是木头,又不是江湖上的小角色,凭咱们闯下的万儿,不该这般对待咱们,想起这些心头就窝火!”
王国安道:“兄弟。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说完了就扔,哪儿说的哪儿扔,全当没这回事。可你对别人说话就得当心,要是让屠龙和尚知道了,那可了不得,兄弟,千万小心!”
李德贵冲动起来:“大哥,人掉了脑袋不就碗大个疤么?”
王国安道:“兄弟,只怕没有那么痛快吧,不让你遍受苦刑才是怪事呢!”
李德贵骂了一声:“妈的”,不作声了。
宋星听得这些话,便折进了厢房。
他越想越惊。
镇乾坤王国安、毒砂掌李德贵,俱是北方有名的黑道魁首,武功非同凡响,而驾驭他们的屠龙和尚和黑心魔张泰春,名头就更是响亮,此二人不但武功奇高,为人也十分残酷。这两人向来十分狂傲,从什么时候起也听命于人了?能够驾驭两人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大魔头呢?
联想起江湖上发生的种种怪事,宋星决定对王国安、李德贵进行跟踪,并要弄清被挟持的那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二天一早,就听李德贵叫小二去雇车,不一会,宋星在室内窗户里窥见,王国安,李德贵挟着那个“病人”,出店门去了。
宋星遂到柜台结帐,遥跟马车沿街向东走,到得东门,忽见马车停了,三人下了车,步行出了城门,宋星觉得有些奇怪,便紧追上去。出了城门,见三人走在前面,便把步子放慢下来,走出五六十丈后,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道边,三人又上了车,接着马车就疾驶而去。
宋是不便施展轻功,只得大步向前,刚走到先前停马车的地方时,大道两旁的树后,突然掠出两个黑衣汉子。
两人并肩一站,盯着宋星:“站住!”
“干什么?”
“你小子是哪条道上的人物,竟敢在青天白日蹑人家踪迹?快报上字号来!”
“哼,瞎了狗眼,麻烦找到大爷头上来了!”
“哟,好大的口气!”一个女子的娇声,突然从路边的树后传来。
只见眼前一亮。红霞映目,一个身着红衣红裤的美艳女子。出现在黑衣壮汉身后,她后面跟着两个穿粉红长裤的半大姑娘。
美艳女子年方二九,一脸冰霜,将宋星上下打量一阵,轻蔑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干吗不说,哑巴啦?”
宋星被这女子的美貌镇住了,不敢与之对视,双目朝天一翻:“在下干什么的,你管得着吗?”
女子叱道:“掌嘴!”
两个黑衣大汉同时抡起手,劈面朝宋星打来,宋星身向后一仰,两掌打空,伸脚左右一扫,却没能扫到两条汉子。这两人武功竟也不弱,避过他的腿脚,左右一分,立即拳脚交加,向宋星猛攻。
宋星一手提着刀鞘,用一只右手还击,只用三个回合,身子也没怎么移动,就把两条汉子打得跌出丈外。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原来还会两手三脚猫的拳脚。大红小红,把这丑家伙做了!”
两个婢女答应一声,立即腾身而起,像两只巧燕,向宋星扑来,人未落地,一女玉手葱葱,竟来挖他双眼,一女却从侧面莲足取他耳囱。两女动作曼妙,轻捷快速,可却是大大狠辣的毒招。
宋星吃了一惊。两婢年纪极轻,身手可是不弱。急忙后跃两尺,避过来招,但两女一击落空,本应落到地上才是,哪知取他双眼的女婢忽然头下脚上,腰腹一挺,一个倒翻越过了宋星,两只莲足趁势蹬他头上百会大穴与凤池大穴。另一个婢女双脚踢空,趁势一个倒卷,两条玉臂一张,人又腾起一丈,下落时猛踢宋星胸前天突穴。
两女一攻前一攻后,动作如电光石火,招式之怪异,出手之狠辣,就连身经百战的宋星,也都很少见过。当下,哪里还敢托大,猛地提一口真气,横挪三尺,右掌一翻,朝攻他前胸的婢女击出一劈空掌,一股刚猛的罡气,“呼”一声朝那女子腰部击去。眼看她身子前仆,避无可避,哪知攻他头上百会穴的女子此时已转身正对,见状纤手一扬,一股柔劲挡住了宋星的掌风,只听“呼”一声,灰尘漫卷,那女子被震得朝后腾去两丈远才落地,宋星却只摇了摇双肩,但那女子并未受伤,只是借力顺势而已,这又使宋星吃了一惊。
两女落地后,竟又从两边扑上,四拳四腿如雨点般向宋星打来,宋星被迫得手忙脚乱,不等反击,二女打法又变,一个足踏实地,一招一式快若闪电,一个时而腾空、时而翻滚,专门以莲足踢他头颈背,使他防不胜防,有心扔下刀鞘,腾出左手一博,又怕兵刃给人抢了去,如若是仅以一掌对敌,只怕要栽在两个丫头手里。堪堪又支持了二十多招,忽闻那穿大红的女子叫道:“二红,走,没时间跟这小子纠缠!”
二红闻声,果然撤招跃开,三红两黑五个人沿大道飞奔而去,也不管路上络绎不绝的来往行人。
宋星本想追下去的,但对方人众,红衣女子尚未出手,合三女之力,自己恐怕并无必胜的把握,反正挟持和尚的两人是往泰山去的,不妨追到泰山再说吧。
金汉斗、李剑心听完叙述,均感事情十分蹊跷。那红衣女子不知何许人,手下的两个婢女竟有如此高的武功。不知是何路数。
金汉斗道:“那和尚不知什么人,他们掳他到泰山作甚,莫非……”说着一惊,又自言自语道:“这决不可能,这……”
剑心道:“莫非金伯以为是……”
金汉斗道:“岳丈两月前离开玉峰山,不知去向,难道被贼人掳来了不成?”
剑心道:“彼方要的就是和尚爷爷,极有可能被他们查出了行踪,暗中下了手。”
宋星道:“在下估摸八成是他老人家,否则,怎会这般巧?金前辈在七夕要带和尚爷爷来救倪前辈和金兄,他那里又掳来了和尚……”
金汉斗沉思道:“四凶禽的人并不知道岳丈的下落,故而扣押拙荆犬子人质,但那夜小女与剑心赴沈府来时,在承恩寺被黑衣蒙面人拦截,威逼剑心说出师承来历,并问小女是否找到外公。小女当时不加细想,慌乱中说出了实话,将外公在玉峰山出家的事泄露。彼方势力既然如此雄厚,自能派出人员追踪。十有可能岳丈就是那个宋大侠所说的被掳的和尚!”
剑心道:“人既落到他们手中,怎么还不放人?”
金汉斗道:“这就不知了,不瞒你说,他母子俩是否保得住性命都还难说呢!”
这话确实如此,对方都是些凶狠之徒,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宋星道:“前辈不必心忧,若是对方目的尚未达到,必不会害人性命。好在后日即是七夕,我等三人齐赴升仙阁,那时拼了性命也要将贤母子救出来!”
金汉斗谢道:“蒙宋大侠仗义相援,在下先谢了。”
宋星道:“都是江湖儿女,前辈休要如此说。”
接下来,三人商议好明日上山的方策,准备一明两暗,由金汉斗明往,李宋二人觅地藏匿,以便接应。
当晚便在店中住下。
清早,三人吃完早点,带足了干粮,直奔泰山。
那升仙阁在泰山半腰,由东路上山,因时候早并无行人,三人展开轻功,从登山石级跳跃而上。
打头的是金汉斗,中间是李剑心,宋星则在最后,金汉斗轻功了得,身形似箭,李剑心不疾不徐,却紧在后面一丈处,宋星功力虽达一流之境,不得不施出全力才未落后,这使他大感惊异,龙形剑金汉斗成名多年,功力自非小可,而这位比自己年轻的无影侠医,轻功竟如此高明,瞧他那从容不迫的样儿,不得不使他佩服。
正当三人纵跃如飞,风掣电驰般赶路时,走在前面的金汉斗突然煞住了身形,李剑心也急忙撤功吐气,仍然间距一丈稳稳立着,宋星则与他相隔三尺,轻轻落地。
原来,正当道上。立着两个着粉红衣裤的年轻少女。
宋星道:“原来是大红小红,二位姑娘别来无恙!”
一个稍高的姑娘杏眼一瞪:“大红小红也是你叫得的么?”
宋星道:“为什么在下叫不得?起名字本也是给人家叫的。”
稍矮的姑娘叱道:“休要耍贫嘴。姑娘找的不是你!”
宋星道:“在下找的也不是你呀!”
大红道:“小红,别说啦,快走吧,担心被那伙人发现了!”
小红这才嘟着嘴不说话了。
大红问:“谁是金汉斗金先生?”
这话满客气,金汉斗应道:“便是在下。”
大红不再多说。手一挥:“跟我来!”
话声才落,便见一双粉红身影掠上了路侧的山岩,犹如两只彩鸟,身形轻盈优美。
金汉斗等三人不敢稍后,也跟着拔身而起,只见两个姑娘头也不回,几个起落便到了高峰,然后七拐八弯,顺着山形转,也不知转到了何处。
转着转着,两个姑娘在一个山洞前停住。拍了两下纤掌。洞里应声走出了两个黑衣壮汉。见是大红小红,便躬身道:“姑娘回来了?”
大红回身招呼:“请进!”
三人鱼贯而入,进去十丈左右,洞便宽了起来,十分明亮。李剑心抬头一瞧,原来头上正好是个方圆两丈的洞。
大红小红停住身,道:“三位稍候,我们姑娘马上过来。”
说完,朝右边拐过去了。
两个姑娘似无敌意,使得三人大惑不解,原以为有一番拼斗狠杀的,怎么会如此客客气气的像接待客人一样呢?莫不是对方耍的什么花招吧?
正纳闷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大红小红在前,后面跟着个穿大红衣服的少女,少女后面是两个年轻后生和一个二十来岁的蓝衣姑娘,再后面又是两个黑衣人,架着个头垂于胸的戴方巾的“病人”。
宋星不禁“啊”了一声,道:“就是她!”
红衣姑娘忙问:“他是谁?”
宋星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怎会说“是他”?”
“在下并不认识他,只是那日见两个汉子架着走。觉得不妥,就跟了下去……。
“你这人真会管闲事,”红衣姑娘突然掩口一笑,“认不得人家还要跟,姑娘还以为你……差点要把你做了呢。”
宋星见她可爱,并不凶霸霸的了,一笑,道:“好险好险、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红衣姑娘道:“好啦,谈正事吧,哪位是金汉斗金大侠?”
金汉斗应道:“在下便是,有何指教!”说话时盯着那个“病人”,心中激动不已。
姑娘一笑,然后正色道:“此人是江苏玉峰山庙里的和尚,法名明德祥师,金大侠认识他么?”说时神情庄重已极,似还夹杂着紧张,一双妙目紧紧盯住金汉斗。
金汉斗也激动得双手都抖了,道:“认识,明德禅师是在下家岳,不知姑娘何以要挟持于他?”
姑娘叹了口气,似乎松弛下来:“总算找对了人了。”
姑娘身后的男女,也似乎跟着松了口气。
金汉斗厉声道:“岳丈既为姑娘所俘,拙荆与犬子可该赐还了吧?”
姑娘又叹了口气,幽幽道:“实在对不起金大侠,倪女侠和令郎都不在我手上。”
“什么?你……”金汉斗血气上冲。
“金大侠,稍安毋躁,先见过你岳丈,有话再说。”姑娘柔声道。
两个扶持明德禅师的年青人,便将禅师扶到洞壁边坐下,背靠洞壁。
金汉斗立即要上前探视,但被大红二红阻住。
红衣姑娘道:“金大侠,不瞒你说,明德禅师也是我们从别人手里截下来的,所以我们并不是约你们到升仙阁的那伙人,现在该明白了吧?我们对老禅师并无恶意,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一点不会难为他老人家的,可惜,老人来到我们手上时,就是这副样子,也不知是病还是伤,问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此外,我们还吃不准,他老人家究竟是不是明德禅师,所以特在半道上截住金大侠,以便确认无疑。如今金大侠既已确认,我们也放心了,总算没有白费了一番苦心,现在,金大侠可以去升仙阁赴约了,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不能帮你救出尊夫人和令公子,至于明德禅师,待我们设法延医医好后,只需完成我们一个小小的请求,我们便亲自送他老人家回玉峰山,不知金大侠放心不放心?”
金汉斗见她如此不知事,连火也发不出来,只是沉声道:“姑娘,若要是在平时,什么都好商量,但今日情形不同,姑娘要是将在下岳丈留下,在下又何以到升仙阁救人?姑娘,依在下之见,请姑娘高抬贵手,先让敝岳丈到升仙阁救人,过后再把岳丈送至此处,如何?”
姑娘道:“可是令岳丈不言不语,连站都站不住,金大侠又忍心将他老人家带到刀光血影的争斗地方去吗?”
金汉斗一时无语。
李剑心道:“姑娘,在下略通医理,可否让在下替明德禅师诊脉?”
红衣姑娘一双妙目注视着他,想了想,道:“看你不是奸狡之人,看是可以的,只是你不要骗我,突然抢人啊!”
剑心微笑道:“请那两位壮士紧紧扶住禅师好了,在下决不会骗人的。”
姑娘嫣然一笑:“好吧。”
扶持老禅师的一个年青人厉声道:“听着,如若你要耍花招,我立即震断禅师心脉!”
剑心道:“放心,没什么花招好耍的。”
他慢慢走到老禅师面前蹲下,一手抬着禅师的下巴,使他的头抬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金汉斗一声惊叫:“不是明德禅师!”
众人俱都一愣,齐将目光注视着他。充满了惊诧怀疑。
扶持老人的另一青年道:“姓金的,少来这一套,你是骗不了人的!”
姑娘面色一沉:“金大侠,你这是何意?”
金汉斗激动得连声音也抖了:“他不是在下的岳丈。这一点千真万确!”
众人看他不像虚假,俱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红衣姑娘一伙人,面上都呈露着失望的神色。
李剑心自顾拿脉,俄顷,转身道:“这位禅师中了一种厉害的迷魂药,待在下给他服些丹药,再扎下银针,说不定可以救醒。”
红衣姑娘精神一振,道:“真的吗?”
“只是试试而已,并无把握。”
红衣姑娘刚要说话,半晌不出声的蓝衣姑娘姗姗上前,俯在红衣姑娘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红衣姑娘螓首连点,听完后,红衣姑娘对金汉斗道:“金大侠,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侠海涵。”
金汉斗道:“姑娘请说。”
“在这位和尚爷救醒之前。请大侠回避一时,待和尚爷醒来后,容小女子问几句话,问完了再请大侠进来,不知大侠答不答应?”
金汉斗道:“在下答应,姑娘请自管问。”
“小红,陪这二位爷到前边洞中稍歇。”红衣姑娘吩咐道。
小红就带金汉斗、宋星从进来的路走了。
李剑心当然有把握为和尚驱毒,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元阳神功借银针传内力驱毒。但他不能如此显示,因此,从怀中摸出两颗治内伤的药,做样子让和尚服下。又请扶持和尚两个青年让开,使和尚躺平了身子。
两个青年便站在两丈外堵住他的去路,让他放手治伤。
李剑心取出银针,随便扎了几个穴位,然后俯身装作捻针的样子,默运元阳神功,注入老和尚体内,以热力化解迷药,这比驱除五梅阴阳掌容易得多了,但他不能让和尚爷醒得那么快,便悄悄点了他的睡穴,银针也不取下,似乎中毒很深一时难救的样子。
红衣姑娘关切地问道:“救得醒么?”
剑心道:“服了解毒药,以银针扎穴,或可醒得快些。”
红衣姑娘喜道:“那就太好啦,这不可以问得清楚了。”
又过了一会,剑心收了针,又解了老和尚睡穴,转身道:“迷药已解,大师很快就醒。
在下也到洞前去等吧。”说完迳自离开,到前边找金汉斗去了。
金汉斗和宋星坐在离洞口不远的地上,瞧见剑心来了。忙问他情形如何,听说已可醒转,两人也松了口气。
宋星道:“前辈,这和尚不是倪老前辈,莫非认错了人?他俩相貌有相似之处吗?”
金汉斗道:“毫无相似处,多半是认错了人,我与他老人家十二年不曾相见,但也决不会认错。”
宋星道:“这样也好。说明老人家安然在什么地方呢!”
金汉斗叹道:“在下一直不解,老人家与四凶禽到底有何关联?十二年为何突然要出家?为什么又不准我们探望他老人家?这其中实在叫人想不透哪!”
宋星道:“这必然包含着一个大秘密,只是以后寻访到他老人家,自会水落石出。”
这时,大红请他们入洞,坐在洞口的小红也跟着一块进去。
来到适才敞亮的地方,只见红衣姑娘等人都注视着金汉斗。
见他进来,姑娘道:“且莫出声。”然后向靠在石壁上的一个干瘦的老和尚问道:“认识这位大侠么?”
老和尚摇头。
金汉斗忍不住问道:“法师,请问宝刹何处?”
和尚道:“老衲乃玉峰山主持明德。”
因为两天没吃喝,老和尚十分虚弱。
金汉斗问:“玉峰山有几座庙宇?法号明德的,有几位禅师?”
和尚道:“玉峰山有六座寺庙,修行的出家人不下两百,但法号明德的,就只有老衲?”
金汉斗不禁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宋星道:“大师,这几百和尚的法号不是都知道的吧?”
和尚道:“玉峰山寺庙都属一体,没有哪座庙的和尚是老衲不识的,只要施主上了玉峰山,出家人没有不知道老衲的。”
金汉斗不死心,又道:“敢问法师,十二年前有位从河南开封来玉峰山出家的倪浩,想必禅师认识。”
老和尚一愣:“没有啊,十二年前哪有这样的一位施主来出家?你们莫非弄错了?”
这下没什么可问的了。
金汉斗不禁垂头丧气。
红衣姑娘等人也大失所望,对这位禅师不是倪浩这一点,已无怀疑。
宋星道:“金前辈,快走吧,救人要紧!”
金汉斗猛醒,转身就走。
“慢,金大侠,小女子有一言相劝,”红衣姑娘柔声道:“待会见了那帮人,切莫轻举妄动啊,他们厉害得很呢,你们不是对手的,不要因小失大,一切从长远着想……”
金汉斗救人心切,不等姑娘把话说完,就连称多谢,迳自往洞外奔。
红衣姑娘不禁叹了口气,命大红去带路。
却说三人出到洞外,茫然不知走何方。正张望,大红已来到。
“走吧,我带路。”
不一会,三人已站在进山的路上,前面不远就是升仙阁了。
大红也不辞别,迳自匆匆走了。
宋星道:“看来我三人得一路上去了,这大白天的。也不好藏身,说不定人家已盯住我们了呢!”
李剑心道:“二位先去吧,在下找个地方藏着,说不定有用呢。”
金汉斗知道他的本事,便道:“如此甚好,一明一暗。让对方也摸不准。”
宋星虽然狐疑,但不好说什么。便和金汉斗展开身法,一会儿便到了升仙阁。
此地山势像一把大茶壶,三面环山,一面由许多苍天柏树形成屏障。人站其中,就似站在大茶壶底。
升仙阁静寂无人,金汉斗、宋星进阁坐下,心中焦急,相对无言。
此刻日上中天,已是晌午时分,宋星取出包子卤肉,两人便吃起来。
金汉斗心中有事,哪里还有胃口,只把两只眼睛四处张望。
空山寂寂,哪有人踪?连李剑心的影儿也瞧不见。
看看已到未时,金汉斗再也忍耐不住。
他焦躁地说道:“莫非他们不来了?”
宋星也如热锅上的蚂蚁,道:“劫掠明德禅师的不知是不是他们?若是他们,明德禅师又被劫走,他们再找前辈有何用?”
刚说到这里,从中天门方向,往下走来一人,此人一身黑衣,看来是往升仙阁来的。
两人振起精神,等他来到。
来人四十来岁,体魄健壮,神态傲然。
一进升仙阁,将两人打量一番。问道:“谁是金汉斗?”
金汉斗昂然道:“本人就是。”
“随我来!”那人说着转身便走。
两人跟着他,沿路北上。
宋星朝后偷窥,也未见李剑心,不免纳闷,心想,他再不跟来。岂不找不到我们了吗?
走不了几步,那人指指山崖:“从这里上,紧跟着我,别迷失了!”
说罢,两臂一振,腾空跃起四丈,双脚朝壁上一点,就是四丈,不几下就到了崖顶,转身一看,吓了一跳,金汉斗和宋星就站在他眼前,身法竟如此之快,他不由心中惊涑。
接下来,又从山顶下到谷底,在谷底行了一程,到了一块较平坦的坡地。
坡地上站着十二三人。
金汉斗抬眼一扫,看不到倪秀娥母子,心不禁往下一沉。但他不动声色,大步而前。
那伙人都带着兵刃,站在中间的是个矮胖和尚,满脸横肉,一副凶相,年纪在五十上下。他旁边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高大老人,脸色泛白,目如鹰隼,一双瘦骨棱丁的大手,交叉放在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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