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县“凤阳”客栈的一间上房中,光灿等四人品茗夜谈。
一天一夜的追逐,使他们精疲力尽。
广元道人无影无踪。
匡信德之所以主张沿这一线追赶,是因为广元不会再走回头路。
但这只是一种猜测,时间如此紧迫,哪能从容计议?
今晚,他们要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费礼书道:“在下有些话直憋在心里,急欲一吐为快,就由在下先说吧。”
匡老道:“请讲。”
费礼书道:“谢姑娘,那夜在颖州所见的广元真人,真是你大伯吗?”
众人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俱都吃了一惊。
飞燕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不过是在三年前的中秋之夜见过大伯一面,大伯只在我家里逗留了一个时辰,不,顶多半个时辰。费兄若不作此问,我并未怀疑那夜颖州所见的就是大伯。如此一问,我才感到并无把握。那时天又黑,我又处于激愤之中,不过说了几句话,魔棍一伙就打进来了。唉,他到底是不是我大伯,我真的吃不准呢!”
费礼书道:“在下与广元真人在沈丘相会,同住一宿,这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可那夜在颍州听广元真人说话,怎么连嗓音也不同呀?仔细观察外貌,也有几分不同,但因是夜间,看不真切,待仔细分辨,已来不及了。在下断言,此人不是在下在沈丘见过的广元真人!”
听他说得如此肯定,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飞燕沉思一会,叫道:“啊哟,果真不是我大伯,这个道人年轻得多呀!”
费礼书道:“谢姑娘,你再仔细想想,三年前所见的大伯,是副什么模样?”
飞燕道:“我爹爹当时五十多岁,大伯比爹爹长四岁,快六十的人了。那年见大伯时,记得他头发花白,颏下却无须……”
费礼书一拍大腿:“我在沈丘见的广元真人,颏下却有一小撮短须。”
匡老道:“说不定这三年,他蓄了须呢?”
飞燕道:“啊,对了,大伯长着一对卧蚕眉,一对蛇眼,鼻子嘛,有点像猿猴鼻,啊,耳朵与爹爹相反,爹爹的耳朵大,大伯耳朵小,似鼠耳。别的我就说不上来。”
匡老问:“这脸上、手上,可有什么红黑痣之类的记号或是疤痕之类……”
飞燕似被提醒,忙接嘴道:“有的有的,我怎么忘了呢?大伯左颊脸上、鼻子过来一两分处,有一颗黑痣……”
费礼书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啊呀,谢姑娘,我在沈丘所见的,不是你大伯呀!”
光灿问飞燕:“燕妹,颍州晚上所见呢?”
飞燕断然道:“也不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说话,他脸上没有痣的,再说年龄也轻了些,脸颊也比大伯丰润,大伯清瘦,脸长,而这人……总之,现在想来,越想越不像。”
匡老道:“这痣晚上看不清吧?”
飞燕道:“看得清的,那痣又大又黑。”
光灿十分惊异:“如此说来,两个老道都自称广元,而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广元,这实在令人想不透啊!”
费礼书道:“他们两个假广元都知道紫晶白玉马的事,在下觉得不解的是,冒充广元有什么好处呢?”
匡老道:“说得对。广元窃走紫晶白玉马,黑白两道的武林人都在寻找他,一条命实在难保,怎么会有人要冒充他呢?冒充的人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一点,没一人想得透。
大家沉默不语,都坠入五里雾中。既然想不透其中奥秘,只好暂且搁下。
匡老道:“这一路追赶,大家都走乏了,早些歇息,明日再议。”
第二天,四人议定,只有到余杭县去寻找四海魔枭令狐宣,这老魔大概是谢家血案的主使人,许多事情的根子,多半就在他那儿。
那么慕容恒呢?慕容恒和他那一伙势大,凭他们四人,一时难以匹敌,只有暂且放下。
而最主要的是,只要谢飞燕在,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所以,四人商定,先到金陵找“鸿雁班”,等人手齐聚,就可放手与慕容恒一斗。
另外,从皖境到江苏的途中,光灿、飞燕、礼书可以加紧练功,相信再有月余,他们的武功就能再上一层楼。
众人日行夜宿,欲在降雪之前赶到金陵。
这日已到了临近江苏的滁州府。
进得城来,已是掌灯时分,天气晦暗,彤云密布,阵阵冷风,吹得行人缩肩拱背,匆匆而行。
四人仍着单衣,每人只加了一件大氅,引得一些路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匡信德道:“找家上等客栈,再喝他三两斤美酒,岂不快哉!”
费礼书笑道:“匡老每饭必酒,好酒量!”
飞燕笑道:“嗜酒如命,和醉师伯不相上下,若在金陵会面,那可是‘臭味相投’!”
匡老道:“差矣差矣,好酒馨香无比,只能说是‘香味相投’,何来,‘臭’字之说?”
说笑间,见到一间大旅社,四个大灯笼上标着“悦宾老店”四字,四人便走进去,要了三间上房。小二遂带四人往里走,穿过二进院子,来到一排精巧房舍之前。
小二笑道:“敝店精舍十分舒适,一向客人拥挤,时值冷天,人少清静,四位就在侧房三间歇息吧。”
小二话声才落,对面侧房有人唤道:“小二,你往这边来。”
小二答应了一声,指指侧房一排三间,道:“客官自便,有事只管唤小的。”
光灿小声对飞燕道:“这声音很熟。”
飞燕道:“怪呀,我也听过这声音。”
光灿道:“吃完饭再说。”
四人放好衣物,洗了脸,到街上吃了饭。回来时,小二迎着他们道:“客官,对面客房的那位客人有话对各位说,他因病不便过来,请各位过去一趟。”
四人俱感奇怪,相互看看,也不拒绝,径自到对面屋去。
小二叫道:“客官开门,你老要会的客人来了。”
里面的声音答道:“请进。”
光灿带头走进,一看那半躺在床上之人,竟是天柱山天狮峰四大天师之一的福永道人,刚要张口招呼但马上又闭上了嘴,因为躺着的不是道人,而是一个儒士。
那人道:“光大侠勿疑,在下就是福永。”
光灿笑道:“道长还了俗吗?害得我不敢相认了。”
飞燕、礼书、匡信德也走了过来。
福永床上欠身道:“各位请坐,在下伤势不轻,恕不能起身待客。”
飞燕道:“道长怎么这般模样,为何不在天狮峰清修,到这儿来了?”
福永叹道:“一言难尽,在下一路赶来,欲到余杭一带寻找‘鸿雁班’,天幸在此见到两位,不然,在下怕熬不到京杭了呢。”
光灿道:“道长所受何伤?”
福永道:“在下被青龙真人黑砂追魂掌所伤,只怕难以痊愈了。”
飞燕道:“道长,你慢慢说吧。”
光灿道:“先查伤势,看看再说。”
他走到床前,福永侧身,表示伤在背上。
光灿替他掀起上衣,只见背上有个黑色的巴掌印,周围皮肤已泛黑色。
费礼书从怀中摸出一颗“补心还魂丹”,递给光灿:“给道长服下吧。”
光灿道:“道长,这位乃崆峒弟子费礼书,赠与道长一粒‘补心还魂丹’。”
福永听了又惊又喜:“崆峒‘补心还魂丹’驰名天下,极为珍贵,在下怎受得起如此珍贵的丹药?”
费礼书道:“道长快服吧,不必客气。”
光灿将药放进福永口中,福永一口咽下。
光灿道:“在下为道长运功驱毒。”
福永甚为感动:“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光灿道:“请道长坐起,在下开始了。”
他一手按在福永灵台穴上,运起功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掌伤已治愈,背上黑印均褪去。
福永精神为之一振,下床拜谢。
之后,他讲述了经过。
福永与师兄福录、福寿准备离开天柱山,另觅一地清修。哪知还未离山,就被天狮道君、青龙、白虎两真人拦住了。
三人被斥为叛徒,要受极刑。
一场拼斗下来,福录、福寿战死,只有福永侥幸走出天狮峰。
逃下山后,他更换了服装,原来本姓王,就取名王永福。
今后已无出路,只有去投奔“鸿雁班”。
王永福叙完经过,又道:“在下还有一事相告,这是我师兄弟未拦截时听大师兄福录说的。据大师兄说,天狮道君之所以听信魔棍房玉龙的话,还因为房玉龙抬出了黑煞凶神慕容彪的旗号,慕容彪决心获得紫晶白玉马好重出江湖,以报当年放逐之仇。老魔若能出山,便要开山立派,与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相抗,而天狮道君在未来的帮会中,将会担当重任,因此,天狮道君才会下山追寻紫晶白玉马。”
福侠匡信德道:“若是慕容彪出山,将邪道高手集于麾下,那么武林正道就要遭殃了。”
光汕道:“照我们这一路上碰到的对手来说,已有许多邪道高手聚在一起了,这和开山立派有什么两样?”
王永福道:“师兄福录还说,开山立派之日不远,早已有人在暗中筹措,所以,只是迟早而已。琅琊山据说就是他们的暗舵之一。”
匡信德道:“琅琊山离滁州不过十里,我们不妨在此查访几天,摸摸底细。”
匡老道:“歇息一天,等这位王兄恢复了精神,明日去吧。”
当下各自回房。光灿与费礼书同居一室,进房后便到床上打坐。
他先练本门功夫,恩师传下的绝技“一指神锤”已到了可以制敌的火候。
练完了“维摩大乘心诀”,又赶紧练“上清灵宝心法”。
由于功底深厚,习练“上清灵宝心法”时,进境颇为神速,已到了可以使用的地步。
与此同时,谢飞燕在邻室也在习练“上清灵宝心法”。这是光灿从颍州出来时,就悄悄地把秘籍塞了给她。她不明何物,还以为光灿写什么给她,脸还红了好大一阵子,待到晚间独自一人时翻出来看,不禁又惊又喜又感激。
她的悟性本就极高,加之“无相神功”已经有了相当根底,习练起来进境也十分神速,再有几日,也可随心运用了。
第二日无事,各人在房中静坐练功。
傍晚,五人从旅店出来。琅琊山在城西南方向,离城大约十里,五人并不急着上山,缓步而行。到达山麓,天已全黑。
时值十月初三,天气寒冷,路上早无行人。
五人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到了“开化律寺”,又称琅琊寺的山门前。山门上有“琅琊胜境”四个大字。
大雄宝殿烛火辉煌,众僧在做晚课,诵经声庄严清越,令人肃然起敬。
匡信德道:“阿弥陀佛,这寺院僧人虔诚礼佛,大约不会是行凶作恶之人,还是到隐僻处找找看吧。”
王永福道:“此处有道能往别处,到山顶看看如何?”
匡信德道:“此山不高,我们就从寺后走一程,瞧瞧有无可疑之处。”
五人于是绕向寺后,觅路直朝峰顶奔去。
琅琊山山景清幽,林深叶茂,摩崖碑牌比比皆是,均为唐代以来文人墨客所题。
五人无心探访胜迹,一心寻找可疑之处。
一个时辰之后,已绕行了不少地方,俱都杳无人踪,不免令人泄气。
此刻,五人在一绝壁之处停下,因为他们听到崖下似有人声。
最先听到的是匡老和光灿,他俩一停下脚步,其余三人也跟着站下,都听到了类似人的呻吟声。
呻吟声就在崖下,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光灿小声道:“我先下去看看。”
匡老悄声回答:“只怕太深,不好下去,找找路看。”
然而这里是绝壁,哪有路可通?
光灿走到崖边,运起神功,双目往下看,崖壁上有些灌木,东长一簇,西长一簇。
有了灌木,何愁下不去?他瞧准了一处,正待往下跃。
飞燕一把拉住了他,道:“慢,这样下去太危险,把金龙剑带上吧。”
光灿笑道:“我都忘了有这个宝贝了,有了它,下去何难!”
他接过短剑,把刀鞘系在腰上,抽出短剑,也不打声招呼,轻轻一跃,如一只大雕,眨眼间落在一蓬灌木上,离崖顶不到三丈。
下一个落脚处至少还有二三丈之遥。
他轻轻一跃,然后提气运功,双脚一蹬,右手剑猛刺石崖,剑身直没崖石,只剩剑把露在壁外。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把,再往下看,落脚处只有三丈了。
他左手在壁上摸到凹处,运功于指,右手运功一拔,拔出金龙短剑,左手一松,人又落了下去,到落脚处一把抓住灌木,稳住身躯。
再往下看去,离崖底只有七八尺,索性宝剑回鞘,两臂一张,直落崖底。
呻吟声停了,他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这崖底是一道峡谷,周围并无树木,全是光秃秃的石壁和巨石。
他默运神功,又听到了一丝呻吟声。
这声音来自峡谷深处,发出呻吟声的人,似已经油枯灯灭。
他连忙往峡谷里走去,走不到两丈,已到山崖下,只见左边是一片乱石堆,声音就来自这里。
他析目看去,乱石堆嶙峋嵯峨,没见人影,只能到乱石堆中去搜寻。
走不了几步,就见一块巨石下躺着一条黑糊糊的人影,便急忙走了过去。
那人仰面躺着,依稀瞧得出是个老人。
光灿双目曾练过夜视,运起神功,便将老人的面貌瞧得清清楚楚。
这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斗方三老之一的老大赵子斌。
他伸手往鼻息处一探,还有一丝气出处。
他心想,这斗方三老不是上了当,捉住谢飞燕后,并未得到“上清灵宝心法”吗?怎么不在斗方山,跑到这里来了,又是何人伤了他,伤得如此之重呢?
心里想着,一只手已按到赵子斌的气海穴上,刚要施救,又一想,这三老介于正邪之间,光凭上次捉拿飞燕,把她悬挂于绝壁之上的恶行来说,就不该再救他。
再一想,先让他缓过气来,问明了情况,该救不该再作定夺。
于是,他施起维摩大乘内功,一股雄浑的真元缓缓进入赵子斌的体内,将他从濒危中救了过来。
赵子斌哼了一声,呼吸顺畅起来。
“喂,老人家,你为何躺在这里?”光灿装作不认识他,轻声问道。
赵子斌“啊”了一声,睁开双目,有气无力地道:“是你救了……老……夫吗?”
光灿道:“不错,在下输了一点真元,敢问老人家何人所伤?”
赵子斌并不回答,反问他:“你是……何人?为何……到这……荒谷里……来?”
“在下光灿,入山游玩迷路,闻听此处有人呻吟,便寻了来。老丈,你是何人?”
赵子斌未听说过光灿的名,也未见过面,似放下了心,道:“老夫……赵子斌……”
光灿见他吃力,便又输了一股真元进去。
赵子斌感到体内一热,精神也好起来。
“少侠,多谢相救,但老夫伤重,只怕不能再治,少侠也不必耗费真元,老夫临死前只求一件事,不要让老夫弃尸于此,请将老夫葬于土内,老夫死也瞑目……”
光灿道:“老丈为何受伤?不能说吗?”
“要说,要说,此事关系江湖,少侠听后,且勿涉及,找个地方避开是非好!”
“老丈但说不妨。”
“老夫系斗方三老之首,一向不肯涉足江湖。年初有一个叫白面秀士童宝旺的人,他到斗方山来见我兄弟三人,说是奉独眼魔公仲昌之命,以旷古秘籍‘上清灵宝心法’作交换,让我们擒住一个舞队的女伶,叫做谢飞燕的。我弟兄三人不该为利所引诱,答应了姓童的小子。哪知将谢飞燕捉住后,姓童的并没有‘上清灵宝心法’,而且也不是独眼魔让抓谢飞燕,竟是四海魔枭令狐宣所为。我兄弟三人既未得宝,又丢失了谢飞燕,开罪了雪山圣母,又怕令狐宣再找麻烦,于是弃了斗方山,欲另觅一处隐居。
“下山后,一时不知往何处去好,老二裘时荣出了主意,说琅琊山风光不错,他过去的一个朋友在琅琊寺出家,法号善德,不如到琅琊上寻他,就在山上找个地方住下来,老夫和三弟包季龙也就认为此议不错,遂奔琅琊山而来。
“哪知到了琅琊寺,善德和尚不在寺中,据方丈善智大师言,善德出外化缘未归。善智大师让我们小住几日,等候善德。我们便辞别方丈,欲下山再觅居留之地,正好那善德和尚回来了,又将我们留住。
“第二天,善德和尚陪我们四处游逛,说带我们寻找个落脚地方。据说,有个地方异常隐秘,只有他一人知道,那还是采药时无意中发现,若我三兄弟乐意,不妨就在那儿隐居。
我三人一听说这么好去处,俱都表示愿去一观。于是,他带我们七弯八绕,尽朝险峻路上走,走了一个时辰,来到峡谷的一座洞府前,那里不像他说的是个隐秘之处,而是有人出没的场所。
“以此问他,他笑道:‘诸位莫急,进洞一观便知。’出于好奇,也出于无奈,我三人便跟了进去。此洞又宽又大,不时有人走出,俱都是练武的会家子。我们三人惊奇不已,又不好多问。跟着善德和尚,走了二十来丈光景,他把我们带到一间石室,请我们坐下,笑道:
‘三位一定惊奇,贫僧为何领三位到此,三位其实不必多虑,贫僧过去与裘施主交好,才斗胆领三位来此,否则,别的人就是请贫僧带路贫僧也不干呢!’……”
赵子斌说到这里,气息又弱了下去,光灿急忙又运功施为,就像给油枯的灯盏添油进去似的,让赵子斌又缓过气来。
赵子斌续道:“我三人听他如此说,大为惊异,二弟裘时荣催他不要拐弯抹角,直说将我三人引来此地究是何意。善德和尚道:‘三位施主莫急,贫僧先问一句,三位知道紫晶白玉马下落否?’我们答说,江湖上传言纷纷,不是洞庭三霸得去了吗?他笑道:‘那不过是假的而已!’我问他:‘怎知是假的?’他笑道:‘详情以后再谈。贫僧带各位来此,欲告知三位,天下武林不久必乱,若不事先寻个保身之所,只怕刀刃加身,飞来横祸!’老二裘时荣问他何出此言,他答:‘紫晶白玉马既已流入江湖,黑煞凶神慕容彪必然要从西域鸣沙山回归中原武林,慕容彪在西域潜修数十年,一旦出山,何人能敌?当年受辱之仇,岂能不报?这天下武林不就乱了吗?’老三包季龙个性刚直,便回他道:‘他出山报仇,与我等何干?’善德和尚道:
‘此言差矣。慕容老前辈出山,哪里会单枪匹马,重蹈覆辙?必然开山立派,纠集天下枭雄,与称霸武林的少林武当决一雌雄,三位又怎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呢?’老夫道:‘大师此言差矣,斗方三老已不再涉足江湖,黑道白道皆不相干的。’和尚道:‘赵施主此言不是有些言不由衷吗?三位去抓雪山圣母的徒儿,难道未结下深怨吗?’我们三人大惊,问他何以知道,他只嘻笑不答。接着,他又道:‘三位既与雪山圣母结仇,又怎能不归到慕容前辈麾下呢?’老三包季龙怒道:‘和尚,你这话究是何意?我们就算得罪了雪山圣母,为何就一定要投靠慕容彪呢?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和尚道:‘三位,只要慕容老前辈开山立派,武林中有万儿的人就必须作出抉择,要么跟老前辈一块,荡平少林武当,要么就是与老前辈为敌,舍此别无其他路可走,三位可要想个明白才好,以免大祸临头。’“老夫听他话中有话,追问道:‘大师之意,斗方三老是非要追随慕容前辈的了?’善德和尚居然答道:‘不错,贫僧正是此意。’老三包季龙勃然大怒:‘我们不愿归顺于谁,谁又敢拿我们怎么样?’善德和尚道:‘包施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慕容前辈德高望重,手下高手如云,要是过于固执了,只怕……’老二于时荣道:‘和尚,你我过去乃知交,可否将个中情形讲个清楚,也好让我们斟酌斟酌再说?’善德道:‘自然可以,实话说了吧,慕容老前辈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名慕容忆仇,女名慕容玉贞,俱都继承了家传绝技。他们一心要报父仇,数十年来刻苦练功,并积蓄财产、广交黑道英雄,为慕容前辈的出山,早就作好了准备。慕容前辈原来的好友,几位绝顶高手也应慕容忆仇之请,慨然允助一臂之力……’老夫插言道:‘哪几位呢?’善德一笑:‘先说几位与慕容忆仇平辈的高手吧,魔棍房玉龙、铁臂头陀悟玄、追命太岁于泽弦、毒阴手韩贵禄、神眼兽黄霖、鬼头刀钱延坚、铁腿曹钧、断魂刀张万同、无敌狻猊许宏、黑山二雄、沂山二怪,请问三位,这几位在武林中何等份量,三位难道不知吗了’我三人一听,俱都大吃一惊,这五湖四海的黑道高手,最有声名的,不都被慕容忆仇网罗了吗?老二裘时荣道:‘不错,够份量,这几位若聚在一起,跺跺脚就能震动一座山。不过,老弟,恕我直言,当今少林掌门觉慧大师,武当掌门元洪道长,还有其他各门大派的掌门,武功也都是上上之选呢?只怕是势均力敌之局吗?’善德和尚又笑了:
‘老兄,小僧不是说了吗?先说几位与慕容忆仇平辈的英雄;更老一辈的,独眼魔公仲昌老前辈够份量吗?’我三人不禁点头,这独眼魔只怕功臻化境,无人能敌了。和尚见我们兄弟吃惊,得意地夸口道:‘还有一位,三位必不陌生吧。巫山姥姥的大名听说过吗?’我三人又是一震,这巫山姥姥的大名,当年不弱于黑煞凶神慕容彪,加上慕容彪本人,这三位若携手并肩,当世哪里去寻对手?裘二弟问道:‘听老弟这般说来,开山立派已是不久的事。可紫晶白玉马究竟到手没有,慕容老前辈何时才能从西域回到中原?’善德和尚笑道:‘老兄,贫僧知你必有一问。不瞒你说,紫晶白玉马在不在无多大关系,三位若想知道;那么贫僧可以断言,此宝早巳被我派高手截获,慕容老前辈也早巳出山!”
“此语一出,我三人惊得面面相觑,半晌作不得声。善德又道:‘那广元老道盗出此宝,甘愿献给慕容前辈,因此,慕容前辈回到中原,并未违背当年立下之誓。’裘老二道:‘慕容前辈既已出山,为何不见开山派?’我们斗方三老,以裘老二最工心计,只有他心思缜密,故问出的话都是我与老三想知道的。善德和尚道:‘问得好,贫僧可以相告。慕容前辈正闭关练功,所有立派事项皆由慕容忆仇公子主持,而且一切就绪,只等公诸于世了。’裘老二又问:‘叫个什么名称?总舵设在何处?’和尚道:‘本派定名神龙派,总舵么,暂不奉告,等三位设坛上香、叩拜了祖师爷牌位之后,由总舵授了职司,自然也就知道了。’……”
赵子斌气又接不上来了,光灿想,这不是办法,必须讨得一粒“补心还魂丹”来,方能使他起死回生,他知道这许多秘密,保他一命实也值得。
于是运功注入真元,使赵子斌又缓了一口气,但精神已大不如前。
光灿道:“前辈,你在此不要动,晚辈去去就来,替前辈找颗灵药。”
说完,急忙一跃,出了峡谷,抽出宝刃,纵身一跃,腾空数丈,朝石壁一剑,插得稳稳当当。
然后左手运功于指,抓住石崖凹处,抽出短剑插进剑鞘,再施展壁虎功,向上爬去,不多时便到了崖上。
匡老等四人正等得焦急,见他回来,忙问可见了什么踪迹。
光灿简单说了要救赵子斌之事,费礼书忙取出一颗药丸交给他。
匡老道:“我们同你一起下去吧!”
光灿道:“到崖底二十来丈,我已看准了几个落脚点,我来吧!”
他把金龙剑还给了飞燕,便纵身往下跳。
四人一个接一个,后一个看清前一个的落脚点,小心翼翼,安全到达谷底。
赵子斌原本躺在一块巨石之上,等光灿五人来到,巨石依旧,人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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