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后,两人方归,其余派出的镖伙、镖师有的在先有的在后,陆续归来。所得到的消息如下:码头仍由龟鹤帮占着,但听命于一个叫苏兆的人,与张镇东原先所知情况一样。金牛巷的房子已易了主,分别属于几个商家。至于万家宅第和罗斌家,也分属两个商人。杨正英兄弟家、梁建勋兄妹家早年由他们自已卖给了人。万家的店铺,统由一个叫邢益的大东家经营,据说年龄在五十上下,十分精明,住在什么地方,店铺里的人都不知道。
万古雷感慨不已,回首往事,犹如做梦一般。自家的房屋被陌生人住着,自己的店铺,被陌生人经营,这都是皇甫楠所赐,不找到他清算家破人亡的这笔血债,何以安生!
是夜三更,众侠分几拨到白天打听过的地点探查。万古雷、罗斌、耿牛去福寿巷老家。
走进小巷,万古雷心潮澎湃,虽说阔别故居已经快六年,但这里的一切仍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使他鼻头发酸、眼眶湿润,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冲动,今后定要把房子赎回来。
走到大门前,三人越墙而进,轻车熟路,先查看东侧的福泽楼,发现楼上楼下都住满了人,呼吸粗浊,是些汉子。三人沿路往里走,很快就到了花锦楼。楼上有灯光人声,楼下漆黑。万古雷示意耿、罗藏在花丛后,他轻轻一跃到了走廊上,点尘不惊,站在拐角处靠墙立着,听见屋里正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那人道:“给绸庄的钱都备好了吗?”
另一人的声音道:“明日就给他们。”
“要多进些丝绸,这一向货出得很快。”
“这我知道,已经吩咐过了。”
万古雷心想,确是生意人,听下去没意思,不如到竹梅居瞧瞧。正想离开,忽又听那人道:“总坛的人到了吗?”
另一人回答道:“昨天下晚来的。”
“来了多少人,以谁为首?”
“八个飞鹰侍卫,为首的是特卫总管和总巡事,他们直接去了翠华园。”
“来这么多人,要把点子押总坛去吗?”
“不知道,我是听下面的人说的。”
万古雷心跳起来,原来占据自己家的并不是什么商人,是皇甫楠的亲信。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下去。屋里人对他并未发觉,仍旧说自己的话。只听那人道:“既然侍卫总来了,你还不把银票送过去?”
另一人道:“我已差人送去了二百两。”
“糊涂!二百两太少……”
“爹,他不过来个三五天,二百两足够……”
“明早你给我送去三百两,凑五百整数!”
“这不太多了吗?爹,我父子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赚来的银子一批批往总坛运,他们成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
“你说得太多了,活腻了吗?”
“我心中气不平,这般辛苦供他们享乐,得不到一句好话,不是训斥就是责怪……”
“事已如此,奈何?”
“我最气愤的是那些来查账的监察,供他们吃玩乐不说,稍不如意就吹胡子瞪眼骂人。这个账有什么好查的,一笔笔买卖录得清清楚楚,可是总坛仍不放心,月月派有来查,每次来的人中都有生面孔,下面的人摸不透他们的脾性,不知他们要怎样作乐……”
“这些爹都知晓,你就不必再说了。”
“还有,生意做得这么好,给总坛送去这么多银两,还一个劲要我们扩大买卖,训示我们因循守旧,赚的钱不多,我至今不明白,总坛要这许多银子做什么?难道要我们每个月送去一座金山才满意吗?”
“总坛不断招揽五湖四海的好汉,又在各地设分堂,人越来越多,开销增大……”
“爹,我看并非如此,会主一家的开销大得吓人不说,那些护卫使、金鹰武师每人头上要花多少银两?他们成天上酒店下妓馆……”
“你说这些何用,难道想为邢家招来灾祸吗?你以为爹不清楚内幕,对他们的奢侈半点不知?其实你爹在皇甫家充任总管多年,对他们一家的奢靡最清楚不过,但你能怎样呢?自从六年前派你爹留在京师掌管店铺钱庄,成了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才算摆脱了在他家充下役的屈辱。在他家做总管,那才真正是难做人。老太爷那儿不能怠慢,几个夫人更是招惹不起,不要说办差了事,只要侍候哪一位不周到些,你就有性命之忧。那段日子你爹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天天如履薄冰,也算老天有眼,终于熬出了头,离开皇甫家当上京师商务总管。虽说还有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但与过去相比,有如天渊之别。要知道,多少人盯着爹这把交椅,巴不得取而代之。比如码头总管苏兆,仗着是三夫人的堂弟,早就想来夺位,只是会主不允,是以对你爹十分嫉恨。你过去年幼不知事,如今已长成大人,要是不知慎言慎行,被别人听去一句半句牢骚话,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爹,这些孩子儿都知道,孩子儿只是在爹面前吐露心中的怨气,别人面前半句也不会说,但答应娘的话,爹要何日才兑现?”
“唉,你娘的心思爹早知晓,只是爹想不出万全之计。你娘不会武功,不知皇甫家的厉害,纵使我们能逃出京师,三五日内就会被其抓获,那时悔之晚矣!”
“爹,你别小看了娘,娘虽不会武功,但心思慎密,她曾说过,要等机会,什么时候爹能找个借口到外埠进货,乘机就……”
“这个我知道,但我到外地,必须报会主允准,这事必须小心,不能引起半点怀疑,爹一直在留意机会,并未忘记你娘的话。”
“现在生意做得大了,机会有的是……”
“除了机会,我们还须有一笔银两……”
“爹,娘说了,只要能离开狼窝,离开杀她全家的仇人,她宁愿过贫贱日子!”
“咳,那怎么行,你娘是大户人家出生,自小锦衣玉食,贫贱日子怎能过得下去!”
“爹,你不实现娘的愿望,娘就一天也不快活,纵使金山在前,又有何用?”
“是的,爹知道你娘的心愿脾性,但我们一丝马虎不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定要耐心等待,爹一定会让你娘如愿。”
“娘盼着这一天,我也盼着这一天。”
“爹又何尝不盼望这一天呢?”
“啊,对了,此次特卫总管和总巡事来,只怕和那些神秘客人有关。”
“是些什么客人?翠华园总管来要钱了吗?”
“那还少得了,他开口就要了一千两,说游总护卫使、总执事大驾光临,银子少了怎够开支。我听他这么说,叫钱庄支了一千两去。”
“他们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但不要过问翠华园的事,与我们无干。”
“刘祥悄悄告诉我,总护卫使他们带来了几个客人,其中有三个女子,有一个美如天仙。我问他这姑娘是干什么的,他说不知道,总护卫使、总执事吩咐不准打听,所以没敢问。但奇怪的是,那些客人一个个绷着脸,也不说话。其中有一对老夫妻被分开来住,由两位金鹰武师俞夫人、程夫人守护着,不让和同来的那些男女接近,刘祥说真是怪事……”
“你少打听这些机密,以免惹祸。”
“是刘总管自己说的,我并未发问。以我之见,只怕又是劫来的美女,他们尽干缺德事!”
“唉,有什么法,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次护卫使等人去少华山,听说没有占到便宜。那天豹镖局镖主和祁连老祖同归于尽,本会的人乘火打劫被杀退。唉,天豹镖局的人真了得,只可惜镖主死了,否则……”
“否则又怎么?告诉你,天下武林门派,无一是本会的对手,你不可抱幻想!”
“那也不见得,少华山之会,又出来个一阳教,血蝴蝶就在其中,今后必与本会争雄。”
“开泰,你少谈论这些事,你是爹手下的管事,只要助爹做好生意就成。”
“爹,要为今后谋出路,就必须耳聪目明,知道江湖大事,否则闭目塞听,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中,又如何寻找出路?只要孩儿小心些就是了。孩儿任钱庄管事,接触本会的人多,他们爱讲,孩儿爱听,不会出错。”
“你说的也有理,但定要小心,须知祸从口出,爹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能出事。”
“爹放心,孩儿决不会授人以把柄,让孩儿头痛的是妹妹,她不懂事,胆又大。自从娘对她说了身世之后,她就巴不得早一天飞出牢笼,而且对会中的人个个也看不惯,只要人家对她多看上两眼,她就要出手打人。遇到地位比我家低的人还不怎样,要是遇到地位高的就会惹祸,所以让娘把她管紧些才好,不让她抛头露面,只让她在娘的身边转……”
“你说的好容易,你娘也管不住她,一不留神她就溜到大街上去了。我又成天忙碌,哪有闲空儿管她,你这个做大哥的应该尽点责,好好开导她,让她在家苦练功夫,别抛洒光阴。”
“功夫她是练的,一点不含糊,正因为如此,她就想报仇,以为自己的武功派得上用场,她根本不相信会主一家的武功有多厉害……”
“她不懂事,你要耐心开导,别只会抱怨。”
“我的话她不听,只有哄着她才会顺着你,要是拿出做哥的身份,她理都不理!”
“小丫头脾气倔,象你娘,硬的不吃。”
“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她偏不爱学,学了也不肯下功夫,只想练武,她说要报仇靠武功,不是靠琵琶,弹得再好也没用。要不然,她可以在闺房弹弹琴,陪娘刺刺绣……”
“靠不住靠不住,她才不会安份在闺房呆着。她人本聪明,学什么都快,只要下功夫把爹的武功学了去,虽不能报仇,但也足以自保。你平日多开导她,就不会闹出乱子。”
“最好爹也教训教训她,我实在无法。”
“夜已深,睡觉吧,明日事还多着呢。”
“是,爹就安寝吧,我再把账算一遍。”
“不必算了,睡觉睡觉,天天熬夜还成?
“是,我这就去睡。”
父子两人各归一间卧室,片刻就灭了灯。
万古雷判断,老者就是邢总管,小的名开泰,他们与皇甫家有仇,既想脱离虎口,又想报仇,邢开泰母亲一家死于皇甫楠之手,这可谓深仇大恨,看来这一家人可以成为朋友。此外,父子俩口中说的“神秘”宾客,很象是娇娇他们,他们就住在翠华园,翠华园的地址就着落在邢家人身上。这样一想,恨不得叩开邢家的门。但这样做太冒失,邢家父子不会相信自己,反会把事情搞糟,只有耐住性子,想出好方略。
于是他轻轻从楼上跃下,叫罗斌、耿牛离开,片刻后回到镇远镖局。在万古雷卧室中点起灯,把听来的情况说了。
罗斌道:“好极,我们得想法认识这姓邢的,从他嘴里掏出消息来。”
万古雷道:“这事保密,暂不要泄露。”
正说着,探查的人陆续回来,大多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只有去金牛巷的发现那里有锦衣卫值哨。万古雷一想,那房舍是锦衣卫的,皇甫楠不能据为已有,他走了仍归锦衣卫。
对邢家,他只说是皇甫楠的人,自家的房屋被皇甫楠占了。又问黄飞羽可知道翠华园。
黄飞羽摇头:“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名称,听起来象是大庄院,秦淮河沿岸大庄院少说也有数百家,无法打听。”
众人说完话,各自回屋睡觉。
次日,黄飞羽请大家在大厅议事,精英会给镇远镖局的期限已到,该如何回答。经过商议,决定不予理睬,用拖延的办法,看他如何。正说着,两个镖师急匆匆来见黄飞羽,黄飞羽在室外才听了几句,就把他们带进大厅,叫他们对大家说。原来,昨夜出了命案。前朝都督同知许毅,也就是辣手太岁许亮的老太爷,靖难之役后赋闲在家,还有前兵部尚书,两家人在昨夜被杀得精光,是血蝴蝶所为,家中金银细软被抢劫一空,案子惊动了整个南京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府台衙门的捕快、锦衣卫的武士纷纷出动。武林人则以为,是新近不久出现的一阳教干的,血蝴蝶就是他们的杀手,既然来到京师,只怕还要作案。
众人听了,一个个非常吃惊。万古雷心想,几年前柳锦霞就曾去过许家、宗人令家、兵部尚书家,还曾在墙上题诗:“暂寄头颅于顶,他日复来割取,陷害忠良不义,血债当用血还!”而今这两家人被杀了,肯定是她作的案。否则,一阳教的血蝴蝶怎会找上这两家?由此又想到,几年前有人冒血蝴蝶之名在京师抢掠富商,如今一阳教冒血蝴蝶之名又是为了什么?几年前在京师冒名的那伙人,与一阳教有没有关系?
他陷在沉思之中,别人说什么没听见。
他又想,柳锦霞报杀父之仇,无可非议,但不该波及家人仆役,下手也太狠了些,见到她时该劝她一劝,勿造杀孽。
此时张镇东说要去码头找龟鹤帮的人探探口风,万古雷十分赞同,让耿牛也去。这几年耿牛变了样,不再是光着胳臂的楞头青,毕竟在行伍中做了几年的官,生出气派,看上去是个威武剽悍的后生,龟鹤帮的人不会认识了。
黄飞羽则派出几个机灵能干的镖伙,到秦淮河一带去查找翠华园。
罗燕、袁小芳等诸女未来过京师,要上街观光,还要买些花粉衣料,便由顾玉刚、潘雨荷陪着去,还把秦忧等人叫上。未出门又见陈卫、张权来了,万古雷因他们地头熟,请他们查找翠华园,自己和罗斌、华子平在家。
先说张镇东、耿牛来到码头,只见人来人往,出货进货,一片繁忙。张镇东东瞧西瞅,寻找熟人,不久就听出有人吼叫骂人,循声瞧去,是龟鹤帮码头四虎中的刘志高,只见他横眉瞪眼地斥骂三个苦力,也不知为了何事。便慢慢向他走去,却见三个苦力两侧迅速站了一二十人,齐把眼朝刘志高瞪着,状甚愤恨。
走得近了,只听刘志高喝道:“你们瞪着我何用?是我刘某不发饷吗?苏总管下令,这个月每人头上少发一百文,你们不是不知道,今日为何又来罗嗦还不快干活去,找死吗!”
站在头里的三个苦力争着不知说了些什么,旁边站的苦力也跟絮聒起来,七嘴八舌,甚是喧闹,引得许多苦力围了过来,人越聚越多。那刘志高急了,威吓着要杀人。
这时张镇东挤了进去,正好刘志高一把揪住为首之人要动手,便喝道:“刘志高放手!”
刘志高一惊,放开手看见是他,不禁一愣。有那认识的苦力便叫喊起来:“张副帮主!”
这一叫,引来了一片喊声:“啊哟,张副帮主回来了,弟兄们有救啦!”
“张副帮主,为弟兄们做主呀,活不下去了,要养家糊口啊!”
“张副帮主……”
张镇东把手一抬:“你等莫嚷,俺听不清,有话慢慢说!”
帮众们果然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刘志高抱拳道:“张兄,你可回来了……”
张镇东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刘志高叹口气道:“一言难尽!别说弟兄们日子不好过,我们这些头儿还不是一样!”
有苦力道:“张副帮主,我们天天累死累活,可工钱一减再减,一家人连买米钱都不够,莫说日常开支了,我们……”
刘志高道:“我有什么法?你们找我有何用?识相些,饿肚子总比死了好!”
张镇东道:“话不能这么说,饿肚子是好受的吗?俺问你,是不是帮中克扣了弟兄们的工钱,让帮主和你们几人私分了?”
刘志高道:“这么说就冤枉了,张兄不知内情,兄弟又不能在这里说,到总舵去吧!”
张镇东对弟兄们道:“你们且去干活,等俺见了帮主再说。”
弟兄们无奈,各自散去,忙自己的活。
张镇东叫上耿牛,也不引荐,跟刘志高去到龟鹤帮原来的总舵,那是一个宽大的四合院,没什么变化。蒋金福瞧见刘志高带着两个人来,先是一愣,后又认出是张镇东,喜得嚷道:“咦,是张老兄,那股风把你吹来了!”
这一嚷,惊动了屋里的人,蒋魁、王天保和伍铭、阮飞、章龙全都出来了,一个个来。和他打招呼,让到正屋客室坐下。
蒋魁眨着耿牛道:“这位好汉眼生……”
张镇东道:“他是在下的好兄弟,姓牛名更,”一顿又道:“帮主这一向可好?”
蒋金福不等他爹回答,他着嚷道:“好什么?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挨……”
蒋魁道:“小声些,你嚷什么?”一顿又道:“日子嘛,总算过得去,只不过不比当年了……”话锋一转,道:“张老弟这一向在哪处发财,怎么连点音讯都没有?”
张镇东道:“俺在锦衣卫当差,燕王大军进了京师,头儿们逃的逃,藏的藏,俺只好自己求生,乘乱出了京师……”
蒋魁盯着他道:“奇怪,你怎么不和会主他们一起走?我原以为你在总舵当差呢?”
张镇东道:“俺不想再听人使唤,自己去谋生。这一向走了几个省,给富人家当保镖,虽说出息不了,但日子倒也清闲!”
蒋魁道:“兄弟你胆子真大,要是让五毒先生、病驼那班人见到了,只怕要拿你问罪!”
张镇东眼一瞪:“敢!俺张镇东也不是好惹的,凭什么怕他?”
王天保叹了口气道:“张兄,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们可比不得你,有老有小的,不象你张兄光棍一条,说走就走!”
张镇东道:“龟鹤帮在码头立足,帮主仍是帮主,护法还是护法,日子过得一样美……”
蒋金福道:“我爹虽是帮主,事事听苏总管的,他动不动就训示人,我爹哪里还象个一帮之主,你不见码头上都有苏总管的人吗?”
张镇东道:“那又怎么,你们心甘情愿听人家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蒋金福道:“龟孙子才甘心呢,可是……”
蒋魁道:“你少说几句,祸从口出……”
蒋金福道:“爹,副帮主是自己人,不对他说对谁说?哪怕出出气也好!”
王天保道:“张兄,你不知道,前几年战乱,码头为官家干活,运兵运粮,抓的白差,干了活不铪钱,日子真难熬。燕王一统天下后,太平日子来了,指望着好好挣几个钱。哪知钱是没少挣,可是都被苏总管交了总坛,一次比一次交纳的多,弟兄们的工钱一天比一天少,不少弟兄熬不下去,夜里开溜……”
张镇东岔言道:“工钱扣的是弟兄们的,你们这些头头照样不缺银子花……”
蒋金福嚷道:“那是从前,现在银两全由苏总管发放,我们几人按级分发,徐总护法和奶奶是金鹰武师,每月支银二百两,我爹和我们都是银鹰武士,支银一百两……”
张镇东接过话来骂道:“你小子太贪心,每月支银二百两还不够多么?你……”
“哎哟!”蒋金福叫起来,“我话还未说完呀!这银两我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苏总管说了,龟鹤帮是我们的,要养这么多人,所以每月只发放十两银子,我奶奶和徐总护法给二十两银子。要想得到一百两,那就让龟鹤帮除名,我们这些头头到总坛去听候调用,你明白了吗?他们要龟鹤帮解散。我奶奶不愿意,说这基业创建时不容易,怎能说散就散……”
张镇东道:“龟鹤帮要是散了,你们就得去总坛卖命,等精英会覆灭之日,你们……”
蒋魁连忙道:“嘘!兄弟说话小心些,要是有人去告密,你我都吃不消。精英会高手如林,这世上只怕没有一个帮派胜得了它!”
张镇东道:“帮主,你这话太夸大了!还记得江南神剑万公子吗?”
蒋金福道:“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所说那小子在少华山与祁连老祖同归于尽了……”
张镇东道:“你亲眼瞧见的吗?”
蒋金福道:“我没瞧见,听人说的。”
张东道:“我却亲眼目睹他们交手!”
“什么?”众人大感兴趣,“快说来听听!”
张镇东把当时情况简单说了,续道:“万公子过后治愈了内伤,江湖上人却瞎说他……”
蒋魁道:“你如何知晓?”
张镇东道:“俺在河南亲眼瞧见他和一班朋友在酒楼上喝酒,你不信?”
蒋魁道:“兄弟的话,我当然信,可万公子与我们不相干,那年与他成了仇人……”
张镇东道:“虽说不相干,但他与皇甫楠是死对头,精英会今后定是栽在他的手上,精英会垮了,对龟鹤帮难道没有好处?”
蒋金福道:“不错不错,是这么个理,只不过要等到何年何月他们才会拼出个结果!”
张镇东道:“你小子想坐享其成吗?要是精英会命你们去找万公子拼杀,你们去不去?”
蒋金福道:“精英会人多,何须我们出手。不过万一被派上,只有硬着头皮去!”
张镇东道:“龟鹤帮为何不反了精英会?”
蒋魁急了:“咦,老弟你轻声……”
“什么人在此胡说八道?”厢房里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蒋魁道:“娘,是副帮主张镇东……”
邱二娘拄着龙头拐杖出来,后面跟着徐曜。张镇东抱拳行礼:“参见二位总护法!”
邱二娘、徐曜来到客室坐下,蒋魁等人一个个站着,不敢出声。
邱二娘道:“你们也坐下说话。”
蒋魁等这才坐下。耿牛不动声色只管坐着,引起了邱二娘的注意。
“这位是谁?”她问。
张镇东道:“俺的朋友牛更。”
耿牛这才抱拳:“见过前辈!”
邱二娘见他气度不凡,又问:“尊驾是哪一门派的子弟,令师是谁?”
耿牛道:“俺是行伍出身,非帮派……”
邱二娘点了点头,对张镇东道:“你的话我都听见了,直说吧,你今日到此何为?”
“俺因事到京师,来看看弟兄们。”
“你本在锦衣卫,为何叛离精英会?”
“俺本就不愿在锦衣卫干缺德事,更不愿跟着恶头陀、追命鬼、粉罗刹那帮人行凶,所以提脚上路,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在锦衣卫干了几年,既然不愿,当初又何必去?你的话,前后矛盾。”
“俺去锦衣卫有个原因,这事暂不能说。”
“我看你今日来并非只为了探望弟兄,是不是有人叫你来唆使龟鹤帮造精英会的反?”
“错了,俺来龟鹤帮一是看望大家,二是来打听个消息,哪知话未出口,就听这几位老弟大念苦经,俺抱不平就说了几句,龟鹤帮反不反精英会与俺无干,俺早不是龟鹤帮的人。”
“你想打听什么消息?”
“各位地头熟,俺打听翠华园在何处?”
“翠华园?”蒋魁等人摇头,“没听说过。”
邱二娘又问:“这是个什么地方?”
张镇东道:“既然不知,俺不说了,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邱二娘道:“你只为这个事?”
张镇东道:“本来是的,但打听不出来,俺就再打听个事,不知前辈敢不敢说?”
“什么事?你说说看。”
“精英会总坛在何处?”
“咦,你打听它干什么?”
“前辈肯不肯告诉俺?”
“我先问你,你打听总坛的做什么?”
“俺只是好奇,精英会在少华山张扬,可没人知道总坛在何处,想找也找不到。”
蒋金福嘴快,道:“我们也想知道它在何处,可惜至今都不知道,神秘兮兮的……”
张镇东不相信:“不会吧,你老弟太不够朋友,俺又不是三岁小孩……”
“骗你我不是人!”蒋金福急了。
邱二娘道:“实情如此,我们不知总坛在何处。但你没有说实话,你打听总坛……”
张镇东道:“好,俺说。俺打听总坛地址是为了找这伙王八羔子的麻烦……”
邱二娘诧道:“怎么?你要和精英会作对?就凭你和你这位朋友?”
张镇东道:“不错,俺就是要和精英会作对!只不过参与这事的并非只有一两个人。”
“还有些什么人?”
“俺只说头儿,他就是江南神剑万古雷兄!”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话说。
稍停,蒋魁道:“兄弟,你怎会和他在一起?这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张镇东不悦道:“帮主,俺何时说话不算数?这话说来太长,俺就是和万公子在一起,信不信由你,话到此为止,俺要走了!”
邱二娘道:“慢,老身还有话说……”
就在此时,一个帮众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帮主,苏总管来了,还有总坛的人……”
蒋魁急忙对张镇东道:“二位避一避!”
王天保连忙示意跟他走,张镇东、耿牛便起身随进了西厢房一间内室坐下。不一会,只听蒋魁等人走到门口迎接来人。
“参见苏总管、许特使、曾特使……”
苏兆手一摆:“里头说话!”
众人来到正厅客室,分宾主坐下。
许亮双目红肿,声音嘶哑:“蒋帮主,血蝴蝶杀了我一家,这事你们听说了吧?”
蒋魁道:“听说了,只不知是真是假……”
许亮道:“码头有无生人进出?请帮主查实。此外派人在码头查乘船外出的人,有可疑的就扣下严审,不准放走一人!”
蒋魁道:“是,这就照办。”
“你要亲自出动,我估计血蝴蝶只会从水上逃走,请蒋帮主日夜巡查码头,不得有误!”
“是,我这就去下令!”
“慢,请两位金鹰武师出来说话。”
蒋魁只得到东厢房来请邱二娘、徐曜,他二人适才也回避进屋,不想见面。可是飞鹰特使有请,他二人不能不出来。
见过礼,许亮开门见山道:“血蝴蝶杀了我全家,此仇不报,枉为人子!请两位金鹰武师亲自到码头盘查可疑之人,不放过凶手!”
曾玉麟道:“此乃总坛之令,两位金鹰武师务必亲自到场……”
邱二娘岔话道:“这是昨夜的事,总坛不在京师,怎会知晓?这话未免不实!”
曾玉麟冷笑道:“不错,总坛尚未知晓,但飞鹰特使不论在何地,都可以以总坛名誉发令,各地分堂堂主都须遵令行事,这是规矩。”
邱二娘道:“对啊,你下令就是,何必又打总坛旗号,叫人莫明其妙!”
苏兆道:“飞鹰特使下令,就是总坛下令,龟鹤帮上下立即行动,不得有误!”
蒋魁怕娘顶撞二人惹祸,连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许亮岔话道:“你们全都到码头上去,要亲自盘查行人,务必抓到凶手!”
邱二娘冷声道:“你怎知凶手就在码头?”
许亮不悦道:“我没有说一定在码头,但十有八九凶手要走水路,因为城门都有我们的人在巡查,走水路最为方便……”
曾玉麟道:“不必再说,让他们赶快行动,别误了事,我们也赶快离开,事多着呢!”
蒋魁道:“请二位特使放心,属下立即赶赴江边,亲自盘查离岸之人……”
曾玉麟站了起来:“再说一遍,两位金鹰武师也必须亲自到江边盘查,不得有误!”
徐曜道:“知道了,不必重复。”
邱二娘怒火填膺想发作,被徐曜以眼色止住。曾玉麟等人急匆匆走了出去,蒋魁等则把他们送到门口,这才回来,各人去屋中取兵刃。邱二娘骂道:“老身活了大半辈子,从不曾被人吆来喝去,都是蒋魁你这不肖之子招来的闲气,当初你若不与这帮人混在一起……”
徐曜劝道:“老嫂子息怒,这也怪不得魁侄,那年也是出于无奈……”
张镇东和耿牛从屋里出来告辞,被邱二娘留下,道:“贤侄坐下,老身还有话问。”
蒋魁道:“娘,以后问吧,得上码头……”
邱二娘骂道:“我偏不去,看他怎的?你这没骨气的东西,只会当人牛马……”
张镇东道:“前辈,蒋兄也是迫不得已,俺这就告辞,前辈要去盘查行人……”
邱二娘道:“谁说我要去了?你只管坐下说话,老身岂是任人差遣的小卒!”
蒋魁道:“娘别生气,我也只是去应个卯,谁替他卖力去得罪人,娘就在家吧。”
邱二娘一挥手:“去去去,别再多说!”
蒋魁、王天保等一个个唉声叹气走了。
邱二娘道:“张贤侄,你是如何投到万公子旗下的?你能不能仔细说一说。”
张镇东道:“前辈,这话说起来太长,以后再说吧,俺今日来只为了……”
“万古雷这人待人如何?”
“那年在码头上与万公子交手,俺打赌输了做他的马弁,他输了则退出码头,这事前辈还记不记得?帮里的人都知晓的。”
“嗯,这事我知道,你往下说。”
“结果俺输了,当时心想,输了就够丢人的。去做人家的马夫还不羞死人?于是俺便逃了。后来听说他成了钦犯,俺就想自己违约,不是大丈夫行为,他既在危难中,俺就该助他一臂之力,于是便到京师打探消息……”
邱二娘赞道:“贤侄信守诺言,是好汉!”
张镇东道:“俺没有守信,十分有愧。来到京师,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却意外碰见了公冶小姐,就是在码头上与徐总护法交手的……”
邱二娘道:“老身知道她,往下说。”
“俺见了公冶小姐,她告诉俺,万公子去了北平府,要俺就呆在京师。俺那天在码头上被程彩娥、俞珠叫了去,当了锦衣卫,那是奉公冶小姐之命卧底,并非甘心做鹰犬……”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居然瞒过了他们。”
“俺后来一直跟着公冶小姐出逃,直到去少华山,方才见到万公子他非但不让俺做马弁,还称俺做大哥……”
“你说说他的为人。”
“对人讲义气,是条好汉,别的俺不会说。”
“他有多少人,能斗得过皇甫楠?”
“老少英雄几十位,如胡琴先生西门仪、铁金刚卓彤等等,都在太原天豹庄,只要知会一声,大家便可前来。”
“万公子武功高强,但恐怕不是皇甫佑安之敌,再加上铁臂翁……”
“前辈,祁连老祖武功如何?”
“祁连老祖虽高明,与皇甫佑安相较,未必胜得过,所以万公子操不了胜算。”
“错了,天豹庄还有几个年青高手,京师还有几位异人可助万公子,俺敢说精英会必败!”
“贤侄,你想说动龟鹤帮造反?”
“俺才没有这个意思哩,俺只是想打听翠华园在何处,是前辈留下俺说话。”
“龟鹤帮与万公子结了仇,万公子是不是派你来探虚实,以便找机会下手……”
张镇东恼道:“万公子哪有心思寻龟鹤帮的晦气,老前辈怎会如此疑人?”
“那你明知龟鹤帮为精英会效力,还敢自投罗网上门,这不是有些古怪吗?”
“俺好歹在龟鹤帮呆了些日子,帮主待俺不薄,是以来探望探望,否则不会上门。”
“你既然念旧,何不回来效力。”
“俺服了万大哥,只愿跟他上刀山下火海,龟鹤帮效忠精英会,以后相见便是仇人。”
“这么说,你要对付龟鹤帮?”
“俺对付的是精英会,只要龟鹤帮不来找俺,俺也不会来找龟鹤帮。”
“万公子在京师吗?”
“这个暂不能说,请前辈原宥。”
“你今日看得清楚,老身并不甘由精英会支派,但精英会势大,龟鹤帮斗不它过,奈何?”
“若前辈愿摆脱精英会,龟鹤帮可与天豹庄联手,俺就不信斗不过!”
“万公子与我等有仇,又怎么个联手?”
“这事好办,万公子一向不记仇……”
“你怎知他不记仇?”
“他为人如此,比如说有位姓常的姑娘,是八公山八公叟的徒儿,她说听人挑拨之言,三番五次找万兄弟报父仇,万兄弟非但未伤她,还收留她到天豹镖局,她也是精英会的人……”
“你说仔细些,这样说不明白。”
张镇东只好把经过说了一遍,道:“鹤帮当年不该与万公子作对,况且理在万兄弟一边。如今龟鹤帮悔悟当年之行为,愿改邪归正,万老弟决不会计较前嫌,前辈可以放心。”
“老身要与万公子见一面,谈谈再说。”
“等俺对万老弟说了再回话。”
“今夜二更来此见面如何?”
张镇东道:“好,一言为定!”
“他当真会来?”
“俺说来就一定来!”
“好,老身二更在此等候。”
“那么,告辞了!”
张镇东、耿牛出了门,匆匆往回赶。回到镖局,把情况向万古雷、罗斌说了。
罗斌道:“老太婆是不是真心,会不会设计使我们上钩,她那里和精英会通气。”
万古雷道:“龟鹤帮还算不得黑道帮派,过去也没有什么恶行,我看邱老太不甘屈伏于精英会,今晚不妨前去一会。若龟鹤帮愿反最好,就是不反我也要收回码头!”
罗斌道:“收回码头?万兄之意是……”
万古雷道:“龟鹤帮的事,触发了我的灵机,与其费心费力去找精英会总舵,不如收回码头,迫使精英会来找我们,不更好吗?”
罗斌笑道:“妙,妙,这样干……”
万古雷抢过话头道:“这样干还断了精英会的财路,皇甫楠非找上门来不可!我还要收回钱庄,店铺,看他怎么办!要告到官府,他不敢!只有暗中来动手,一决生死!”
耿牛一拍大腿:“好极!我们回老家,象过去一样,在京师来一场龙争虎斗!”
万古雷道:“不过,得先把娇娇一家救出来,否则我会受胁迫,任由皇甫楠摆布。”
罗斌道:“但愿能打听到翠华园……”
万古雷道:“邢总管有叛主之心,得想个办法接近他,他知道翠华园在何处。”
耿牛道:“那就去找他,别迟延。”
张镇东道:“不说就断他手足,看他……”
万古雷摇手笑道:“不能这般鲁莽,欲速而不达,只有耐下心来想办法。”
张镇东道:“小姐一家被困,哪里能拖延,不使点手段,那姓邢的会吐真言吗?”
万古雷道:“拖是不能拖,但也不能用强迫手段,姓邢的已有背主之心,不怕他不吐真言。这事等大家回来后再作处置。”
罗斌道:“既然在京师大干,要不要到太原把人招来,最好把镖局关了。”
万古雷道:“天豹庄有这么多弟兄,要防止红柳别庄熊震宇卷土重来,是以不能多抽人,只要救出娇娇,有吴公公他们相助,人手足够。至于天豹镖局,一时还不能关门,由袁前辈他们经营,人力也足。”
正说着,秦忧等人回来,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尤其是诸女买了不少物品,笑哈哈的。
不久,黄飞羽回来,大家共用午膳。翠华园在何处,没人打听出来。万古雷把龟鹤帮的事说了,大家都赞同与他们联络。
饭后,万古雷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把耿牛、罗斌叫到屋里商议。
万古雷道:“我们去福寿巷拜访邢总管,公开亮出身份,看他怎么说。”
罗斌道:“只怕吓坏了他,反而打草惊蛇,皇甫楠并不知道我们在京师……”
“不怕,他父子两人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捏着他的把柄,谅他不敢声张。”
耿牛道:“明着去,岂不惊动看家护院。”
万古雷道:“就说是曾玉麟、许亮派来的人,门丁不敢不通报。”
耿牛道:“好,那就走!”
三人径直出门,也不告诉其他人。
走进福寿巷,万古雷叹息道:“这算怎么回事,来到自己家反要通名才能进门。”
罗斌苦笑道:“这叫鹊巢鸠占!”
来到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万古雷敲门。
门一敲就开,两个壮汉站在门后,一个问:“干什么?找错地方了吧!”说着要关门。
万古雷喝道:“放肆!我等奉曾特使、许特使之命来见邢总管,还不快去通报!”
壮汉一愣,连忙拉开门陪了笑脸:“对不住、对不住,只是总管刚回来……”
耿牛喝道:“闪开,谁听你噜嗦!”
壮汉赶忙让他们进门,道:“二位随属下到福泽楼小坐,属下这就去通报!”
罗斌道:“混账东西,大爷们有急事,谁等你通报,前头带路!”
两个壮汉见三人气度不凡,哪里还敢噜嗦,留下一人守门,一人赶紧带路。
大白天,园里景物看得一清二楚,与几年前相比,并无变化,看得万古雷激动不已。故园风物在,只惜老父已亡故,此仇此恨何时能报?这一刹那间,万古雷咬紧了牙关。
不一会,来到花锦楼,只见竹梅居房前空地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在使柳叶刀,两个年龄相仿的丫环在一旁观看,口中不断叫好。那姑娘似乎很是认真,一招一式都不含糊。
耿牛看了两招,觉得刀法平平,实在不怎么样,可两个丫头一个劲叫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惊动了舞刀的姑娘。
她倏地收了式,一见有陌生人进来,不禁大怒,喝道:“什么人,敢进内宅!”
壮汉连忙躬腰行礼:“禀小姐,是总坛来找总管的,属下带他们……”
“是谁发笑,说!”小姐瞪起了眼睛。
万古雷等三人仔细打量这位凶霸霸的小姐,只见她小眼小鼻小嘴,倒也生得俊俏,那气呼呼模样,有些叫人好笑。
耿牛满不在乎地回道:“是俺笑……”
小姐玉手一指:“好大胆!过来让姑奶奶考较考较你,你有多大本事敢笑姑奶奶……”
壮汉大惊,忙道:“小姐,三位是总……”
话未完,小姐就吼道:“你滚开!要不然姑奶奶拿金钱镖打你!”说着手往外一扬。
壮汉吓得大叫:“小姐饶命!”双手抱头,拔步就逃,溜到花坛后躲着。
耿牛笑道:“你好凶,俺又没笑你!”
小姐恶狠狠道:“笑了!你现在还笑,看姑奶奶不活劈了你!”说着一步跳了过来。
“巧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收了刀……”花锦楼走廊上,邢益父子吃惊地喝道。
壮汉在花坛后高声道:“禀总管,这三位奉曾特使、许特使之命来见总管……”
邢益一惊,连忙下楼,邢开泰紧跟于后。
巧儿一手指着耿牛:“臭小子,你敢不敢和姑奶奶比试比试!”
“巧儿、巧儿,休得对客人无礼!”竹梅居出来了个四十七八的妇女,焦急地喊道。
万古雷循声看去,这位妇女风韵犹存,而且和巧儿有几分相似,但气度高雅,不象她女儿鲁莽,猜想是巧儿的娘亲。
巧儿回头一见是娘,埋怨道:“娘,你出来做甚?女儿不过是教训教训这野小子而已!”
此时,邢益已下得楼来,抱拳道:“小女年幼无知,望三位爷台原宥则个!”
巧儿叫道:“爹,这小子无礼,他……”
邢益大急,喝道:“你还不向贵客赔礼!”
巧儿跺足道:“我哪里错了,是他……”
邢益喝道:“住嘴!你竟敢……”
万古雷笑道:“总管休要责怪这位小姐,适才是我这位兄弟失礼,得罪了小姐……”
巧儿一听,胆子壮了起来:“这还象句人话,爹,你听见了吧!女儿……”
邢益父子没想到万古雷会这般有礼,心中十分惊诧,邢益道:“贵客请楼上坐,小女得罪之处,由在下向各位赔礼。”
巧儿不干道:“爹,明明是他无礼……”
巧儿娘走了过来,道:“走,回屋去!”又向万古雷等人行礼:“小女无知,请尊客原宥!”又对巧儿道:“客人大度,你别不……”
巧儿一指耿牛:“你向姑奶奶赔礼!”
邢益急了:“巧儿,你怎地这般不懂事!”
巧儿不管,对耿牛道:“你笑什么?说!”
耿牛性直,道:“俺笑你刀法不怎么样,偏让这两位姐姐在一旁叫好……”
巧儿大怒:“什么?你敢笑我的刀法?来来来,我今天非跟你比试比试!”
邢开泰怕惹出祸来,喝道:“巧儿,尊客是总坛的贵人,你……”
万古雷笑道:“姑娘莫生气,等我们与令尊谈完了正事,再下来讨教如何?”
巧儿道:“好!姑奶奶等着,可不许溜!”
耿牛道:“俺岂会怕了你?一定奉陪!”
巧儿道:“不来的是小狗!我在下面等着,不怕你插翅飞走!”
邢益气得跺足:“丫头你太不懂事……”
万古雷道:“总管,上楼说正事如何?”
邢益连忙道:“请!”
上得楼来,万古雷一进客室就道:“这屋里什么也没有改变。”
罗斌道:“家俱依旧,字画也依旧。”
邢益闻言一愣:“两位来过?请恕老夫眼拙,似乎与三位从未照过面。”
万古雷笑道:“我们与足下是头一次见。”
邢开泰心想,总坛来人都是架子十足,这三人只怕职别不高,因道:“三位在许特使、曾特使手下任何职差?”
罗斌笑道:“曾玉麟、许亮什么东西,怎能是我们的上司?兄台你看走眼了!”
邢益父子一惊,相互对个眼色,邢益道:“敢问三位尊姓大名,在总坛任何职司?弄明白方好称呼,以免失礼!”
罗斌道:“这位是这幢屋子的主人万公子万古雷,在下罗斌,这位是耿牛……”
邢益父子惊得目瞪口呆,刹那间跳了起来,却听万古雷道:“坐下坐下,不必惊慌!”
邢益立即镇定下来,道:“原来是万公子,久仰久仰!想不到万公子居然敢到这儿来!”
万古雷笑道:“这是我的家,被皇甫楠抢占,我为何不敢来?”
邢益道:“公子此来是要讨回房屋吗?”
万古雷道:“这屋子我自然要收回,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就先安心住着吧!”
邢开泰冷笑道:“只怕万公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收回屋子还看皇甫会主答不答应!”
万古雷道:“我既然敢收回屋子,自然有我的手段,不信你就等着瞧!”
邢开泰道:“精英会正四处查访你的行踪,你若想活命,还是赶快离开京师的好!”
万古雷道:“我在太原开有天豹镖局,皇甫楠要找我十分容易,只怕他不敢来!你用不着拿精英会吓我,我岂会怕了他们?”
邢益缓和气氛道:“万公子,今日来此,定是有事,就请直言如何?”万古雷道:“小事一桩,望贤父子成全!”
邢益道:“请讲!”
“翠华园在何处?请告诉确切地址!”
邢益一惊,与儿子飞快对了个眼色,道:“在下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很对不住……”
万古雷笑道:“总管言不由衷。正因为贤父子知晓,我等才来登门拜访。”
邢益道:“公子此言差矣,在下不知…….”
万古雷道:“总管,打开窗子说亮话,要不是知道贤父子并非死心蹋地为皇甫楠卖命,我们今日不会冒名来访。望总管助我等一臂之力,将来总管若要跳出火坑,我等也会出手相助,这于你我都是好事,又何苦拒绝?”
邢益惊得亡魂皆冒,叱道:“休得胡言乱语,我邢家忠于精英会……”
万古雷笑道:“昨夜三更,贤父子在这间室里的谈话我都听得明明白白……”
邢开泰也惊得掉了魂,道:“胡说,昨夜我父子早已睡下,你分明是讹诈……”
万古雷冷笑道:“真的吗?让我学几句你听听,令堂全家被皇甫楠所杀,她本一富人家千金,因此从来都想跳出火坑……”
邢益父子俩同时跳了起来,从两个方位向万古雷举掌击来。万古雷早有防备,连人带椅子移出二尺,避开了攻击。
万古雷喝道:“坐下!否则我就……”
邢益一掌击空,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再打无益,只得坐下,道:“你昨夜真的在此窃听?”
万古雷道:“不错,你二人并未发现。”
邢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已探知我父子的秘密,只好任凭你敲诈吧!”
邢开泰一脸苍白,内心焦急万分。
万古雷冷笑道:“我乃堂堂正正的君子,怎会来敲诈你邢总管?你且听清楚了,你父子要不要叛离精英会我不管,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问你翠华园在何处?我们的人被劫持来京师,我只要救他们出来。贤父子若帮这个忙,待我收回家宅时,对贤父子手下留情就是。精英会与我有杀父之仇,贤父子自然是知晓的,我不灭了精英会,誓不罢休!奉劝贤父子及早省悟,千万莫为皇甫楠父子卖命!”
邢开泰道:“公子武艺虽高,但精英会高手如云,以公子之力,怎生敌得过皇甫楠?”
万古雷道:“我方也是高手如云,既有隐身于市的江湖异人,又有大名鼎鼎的江湖前辈,还有后起之秀的顶尖人物,兄台尽可放心!”
邢开泰道:“敢问有些什么高人?”
万古雷道:“胡琴先生西门仪,铁金刚卓彤、八公叟华老爷子……先说这几位吧!”
邢开泰道:“不错,这几位前辈鼎鼎大名,大家都知晓的。但公子所谓后起之秀的顶尖人物,年岁既然不大,又会有多高的身手?”
万古雷道:“若说这几位年青高手有多大本领,那么我实话实说,与几位前辈不差上下,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邢开泰不信,但没有说出,只道:“真了不起,请问这样的年青高手有几位?”
万古雷说至少八个,眼前这两位就是,衡山三剑、天地双魔与他们较量过!”
邢益爷子相互瞧瞧,实在难以相信。
万古雷笑道:“两位想是不信,但我万古雷能胡说八道吗?两位以后再看吧!”
邢益道:“我们说出翠华园地址,但请万公子守口如瓶,否则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万古雷道:“放心,只要贤父子弃暗投明,我等必助贤父子脱出火坑!”
邢益叹口气道:“但愿如此!”接着他在桌上沾茶水画图,说明翠华园地址以及园中布置。接着又道:“那儿是皇甫佑安的安乐所,翠华楼安有机关,这秘密我并不知道,公子去了要小心。另外皇甫玉带八名铁卫和总巡事霍继统来到,铁臂翁大概还在,公子须量力而行。若是公子带去的人被对方逮住,千万莫供出我父子之名,请公子发善心……”
话未完,邢开泰道:“爹,说这些没用。一旦被擒,谁禁得起酷刑逼供,我们就等死吧,只是妹妹和娘太可怜……”
万古雷道:“邢兄别这么说,贤父子的事只我三人知晓,以我三人的武功,说句大话,没人能把我们生擒,请放心就是。待我救出了人,定到府上致谢!”
邢益只是叹气,不再说话。
万古雷道:“多谢总管,告辞!”
邢益父子心神不定,送万古雷等下楼。
“浑小子,你过来!”邢巧儿在院中大叫。
邢益喝道:“死丫头,你走开!”
巧儿娘在一旁拉着巧儿:“丫头,走……”
巧儿喊道:“浑小子,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吗?大丈夫一言既出……”
耿牛接话道:“八千匹马难追!俺今日有事,改日再来领教!”
巧儿喝道:“不成不成,你今日非斗不可,要不然姑奶奶决不放过你!”
邢益喝道:“休要放肆,客人哪里看得上与你这小丫头动手,你还不自量些!”
万古雷一听,邢益的腔调变了,分明是想假女儿之手,瞧瞧所谓“年青高手”的本领。便以传音入密对耿牛道:“人家在考较我们,你不妨一显身手,但不要伤着她。”
耿牛一点头,道:“好,小姑娘,俺陪你走两招。”一顿,对邢益道:“可以吗?”
邢益道:“尊客教训教训她也好,免得她眼高于顶,无自知之明哩!”
耿牛嘻笑着大步走了过去:“小姐……”
邢巧儿道:“你没带兵刃?使什么兵器?”
耿牛道:“俺空手对你,一招取胜!”
邢巧儿大怒:“你好狂!看我不教训你!”
邢益父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颇不以为然,巧儿已得家传刀法的真谛,再不济也斗上二十回合,这小子确实狂得没了谱儿。
耿牛道:“来吧,你只管动手!”
邢巧儿道:“你使什么兵刃,说了拿来给你,姑奶奶手中的刀可不是吹火棍!”
耿牛道:“没事,你伤不了俺!”
巧儿娘急了:“巧儿,千万别伤人……”
巧儿道:“娘,我不杀他,只教训教训。”又对耿牛道:“你当真不要兵刃?”
“自然是真的,来吧!”
“哼!我非劈了你不可!”
巧儿大叫声中出了招,但眼前一晃,一个大黑影遮住了视线,刚砍出一半的手一轻,接着黑影消失,眼前又是一亮,举手一瞧,刀没有了。抬头看那该死的浑小子,刀在他手里哩。打量一下彼此距离,竟隔了二丈多远。她一时莫名其妙,看着耿牛发呆。
在邢益父子从旁看来,女儿挥刀出手,但一眨眼那姓耿的小子跨前一步,随随便便把巧儿的刀拿了过来,然后一步退开。就象是巧儿甘心情愿把刀递给他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听耿牛笑道:“你输了,刀在我手……”
巧儿大怒,骂道:“不算不算,你使的什么法儿抢了我的刀,有种的再来!”
耿牛便走了过去,双手捧刀送上。
巧儿拿起刀,舞了个刀花,道:“小心了,小子,我要出手啦!”
“啦”字落音,她虚晃一刀佯砍他左肩,等他闪避时变招换式,搠他心窝。但她刚刚一出手,虚晃动作只完成了一半,又见眼前被黑影遮住,瞬间黑影消失,同时手上一轻,刀又没有了,定晴一看,那厮又站在两丈外看着她发笑,手里拿着她的柳叶刀。
这一气,非同小可,她跺足骂道:“你不要脸,使的幻术,不敢交锋……”
邢益父子这次看出了门道,不禁大吃一惊,万古雷并非夸口,此子武功当真了得。
邢益忙道:“巧儿,还不赶快认输……”
巧儿哪里听得进去,一下跃到耿牛身边,把手一伸:“还我刀来!”
耿牛道:“还要打?”
“你不要脸,姑奶奶非劈了你不可!”
巧儿娘急得直叫唤:“巧儿不可,快回来,你要闯下大祸的,快听娘的话……”
耿牛把刀还她,道:“好,再来!”
这回他不夺她的刀子,只一味闪避,但不管朝哪个方向,他只跨一步。巧儿砍他不着,气昏了头,她本不存心砍的,怒火中忘了对方不是敌人,动起真格的来。可是,没有用,这小子身法快极,她怎么砍也不沾他衣襟的边。
羞怒之下,她霍地跳出圈外,跺脚道:“你只凭躲闪功夫,算不得真本事,你得和我真刀真枪交手,否则就没个完!”
耿牛为难了,道:“你不是俺的对手……”
巧儿“唰”一刀劈了过来,耿牛一闪避过,道:“俺不打了,你住手!”
巧儿本想乘他说话之际下手,让他手忙脚乱挣回一点面子,哪知他依然从从容容,气得她咬紧银牙又猛攻了十招,直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她想,就这么罢手太丢人,打下去累得乏力,须得用计把他治住。
把刀往地下一插,道:“你过来!”
耿牛道:“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你当真有些本事,过来!”
耿牛看她开了笑脸,挺好看的,不由跟着一笑:“你不打了吧?”
巧儿道:“不打了,过来我问你……”
耿牛带着笑意走过来:“姑娘要说什么?”
巧儿道:“你这身躲闪功夫真不赖,我问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耿牛离她两步之距停下来,道:“俺……”
巧儿突然前跨一步出手,粉拳直击他胸膛,这一下快若闪电,十拿九稳。
邢益见她安静下来便放了心,哪知她又突然出手偷袭,气得叫道:“巧儿你……”
这刹那间,耿牛往后一退步,出去了二丈远,巧儿费尽心机的一拳打空,气得她又发了牛劲,蹿过去拳打脚踢,嘴里喊着:“打死你打死你……”一气又攻了十招。
耿牛笑道:“姑娘你耍奸计,可俺机灵得很哩,你照样打不着,嘻嘻嘻……”
巧儿气得发昏,施出全身劲力,不打他一顿决不罢休!
她一气又攻了二十招,爹娘叫哥哥劝,她一概不听,就是要打。二十招攻完,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得站下来调息。
耿牛道:“俺走啦,后会有期!”
巧儿忽然蹲了下去,一颗螓首埋在膝头上,幽幽哭了起来,惊得耿牛一愣:“咦,你怎么啦,俺又没打你……你……”
巧儿放声大哭,她娘忙往她身边赶。
耿牛也赶紧走过去,劝道:“莫哭莫哭,你虽打不过俺,功夫还是……”
忽然,他见巧儿边哭边招手,意思叫他蹲下来,便照意思做了,道:“小妹听俺说,俺的武功高,许多人都不是俺的对手,你输给俺不算丢脸,莫哭莫哭,俺……哎哟你……”
突然,巧儿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朝他脸前、肩上乱捣,得意地叫道:“看你还躲、看你还躲,你以为姑奶奶哭了吗,那是用计,骗你这傻瓜上当。我打死你打死你……”
邢益一家见状,惊得又是喊又是叫,叫她住手,可一点不管用。奇怪的是,耿牛居然动也不动,老老实实蹲着让她打。
万古雷、罗斌见这小丫头会使心计,不禁哈哈大笑,他们一点也不为耿牛担心。
“你服了吗!”巧儿立起身来,十分得意。
耿牛傻着也站起来:“服了服了……”
巧儿娘此时已走到,忙问耿牛:“壮士被她打伤了吗?老身向壮士代丫头陪不是……”
耿牛笑道:“大娘不必担心,俺皮厚,打不痛的,况小姑娘也没使劲打。”
巧儿嗔道:“我要是使劲,你早趴下啦!”
邢益见耿牛并不生气,放下了心,道:“少侠武功高强,在下佩服,小女年幼无知,多多冒犯,务请少侠看在下薄面,饶恕了她!”
巧儿一扭身子道:“爹,女儿治服了他,那是女儿手段高,你怎么尽说丧气话。”
邢益道:“休得胡说,少侠武功之高……”
巧儿打断他的话:“你问他服不服?”
耿牛见她把一双妙目来瞅着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心甘情愿顺着她:“服服服,小姑娘本领高强,俺十分佩服!”
巧儿道:“爹,听见了吗?”
邢益拿她无法,直摇头。巧儿娘则把耿牛看了个仔细,嘴里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耿牛道:“晚辈姓耿,名牛,水牛的牛。”
巧儿“噗哧”一笑:“原来是头蛮牛!”
巧儿娘嗔道:“不得无礼!”一顿,又对耿牛道:“耿壮士是总坛来的?任何职司?”
邢益低声道:“他们三位不是会里的人,过一会我再详告夫人。”
巧儿娘大喜:“那就更好……”
万古雷、罗斌走过来告辞,巧儿娘把他们都认真看了看,见他们英俊潇洒,满脸正气,心中十分高兴,再三请他们来做客。
万古雷等三人由刑益父子陪送出来,让下人不致有猜疑。临别时,邢益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别栽在翠华园,盼望彼此还能见面。
三人回到镖局,请大家议事。万古雷不提邢益,只说打听到了翠华园的地址。他把园里的情形说了,大家商讨如何动手。之后,他请张镇东去龟鹤帮,推迟会见日期。
张镇东道:“不妥不妥,俺若失信,他们岂肯再相信俺,要不现在去!”
万古雷一想也是,道:“这就走。”
罗斌、耿牛随他二人去,其余在家歇息。
来到码头,张镇东先去见蒋魁,东找西找才找到,他正在货仓房的屋子里坐镇,手下人则在江边盘查旅客。张镇东把见面的事附耳对蒋魁说了,蒋魁连忙招呼儿子和女婿回家。
张镇东又来到僻静处,带万古雷等去龟鹤帮总舵。蒋魁率众人在正屋门口迎接。
万古雷抱拳道:“帮主,久违了!”
蒋魁是其手下败将,见面有些尴尬,忙回礼道:“又见到万公子,不胜荣幸!”
随即请万古雷走到正屋靠墙的一间房,掀起墙上字画,搬开桌椅,露出一道门,请四人入内,道:“这是敝帮秘室,请入内谈。”
万古雷打头走了进去,只见邱二娘、徐曜已在座,连忙上前施礼道:“见过二位前辈!”
邱、徐二人起初有些尴尬,见万古雷不骄不傲,十分有礼,便放下心来,双双起立回礼:“万公子别来无恙!今日见面实乃三生有幸!”
这间屋子宽大,蒋魁父子和王天保进来,各据一椅,不显拥塞,是个议事的好地方。
张镇东道:“两位总护法、帮主,万老弟今夜有事不能赴约,只好此时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免得耽搁了时候。”
邱二娘道:“好,老身先请教万公子,龟鹤帮昔年助纣为虐得罪了公子……”
万古雷笑着接话道:“前辈不必再提往事,龟鹤帮不明真相,误上贼船,只要省悟,乃江湖之大幸!晚辈的仇人是皇甫楠,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晚辈找的是他!”
“这么说,少侠不记前仇?”
“往事如水,已经流走,晚辈决不记仇。”
“万公子要如何对付精英会?”
“不知其巢穴在何处,只好逼他们现身,原打算先收复码头,但现在改了主意……”
“此话怎讲?”
“龟鹤帮欲弃暗投明,晚辈岂能再对付龟鹤帮?只有另谋良策。”
“今后公子若收回了码头,如何处置敝帮?”
“和过去一样,万家经营码头,龟鹤帮弟兄在码头扛活,工酬从优,相互敬重。”
“少侠此话出于真心?”
“晚辈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蒋金福喜道:“好极好极,我头一个……”
邱二娘叱道:“你给我闭嘴,不准插话!”
蒋金福不敢再出声,一脸委屈。
邱二娘又道:“龟鹤帮创业不易,岂肯俯首听命于精英会?但精英会势大,万公子只怕无奈其何,事关人命,公子仔细想过没有?”
万古雷道:“以万某一人之力,自是胜不了精英会,但若天下义侠之士携手,又何惧精英会邪恶之徒?如今天豹庄老少英雄云聚,古雷自信能与彼辈一较长短。若龟鹤帮愿与我等联手,侠义道又多了几分力,也就多了几分胜算。是以前辈不必多虑,大家同仇敌忾,风雨同舟,不惜以性命相拼,何愁不灭精英会?”
邱二娘道:“公子义薄云天,老身十分佩服。但精英会已在各地建立分堂,实力一天天扩充,又听说南昌府梨花庄、庐州飞虎堡、襄阳府方家庄已加入精英会,江湖四大世家已有两家加入,这些人一旦会合,恐怕……”
万古雷道:“梨花庄是迫不得已,至于飞虎堡、方家庄确是入了精英会,但不管有多少人被拉进精英会,只要我等斗智斗力,决不会损折在彼等手上,晚辈对此非常自信!”
徐曜道:“公子有勇有谋,老夫佩服,但江湖胜负只在武功高低,皇甫佑安一家功臻化境,若我方无人能够匹敌,用尽心智也枉然。”
万古雷道:“在下不怕说句托大的,以在下修为,敢与老魔一搏!”
徐曜和二娘相互递了个眼色,又道:“公子如此自信,也为老夫壮胆,但若敝帮与天豹庄结盟,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万古雷道:“在下未作仔细思量,不妥之处请二位指教。在下欲夺回家业,断精英会财路,迫其上京师找在下决生死,但此事非同小可,等周密计划后再施行,贵帮可以不露痕迹,虚与委蛇,一切保持原状,不知二位以为如何?若有良策,即请指教。”
邱二娘:“此计甚好,待时机成熟,公子知会一声,敝帮就宣布退出精英会!”
蒋金福喜得拍手:“好好,好极啦!”
蒋魁也很兴奋:“但愿这一天早日到来,这窝囊气实在是受够啦!”
邱二娘道:“拿酒,庆贺两家联手!”
蒋金福、王天保忙开门出暗室,不一会便带了酒器来,一杯杯斟满。
邱二娘道:“不打不相识,从今后龟鹤帮与天豹庄共结同盟,对付精英会邪道,干杯!”
大家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
万古雷道:“患难相助,生死与共,为弘扬武林正道,晚辈敬各位一杯!”
饮罢,万古雷等告辞,互道珍重而别。
回到镖局,把情形与大家说了,人人高兴。晚饭后,各自回房调息,养精蓄锐。
三更后,大家穿好夜行衣,万古雷又说了一次救人的办法,系好面巾,分几拨出动。
万古雷、耿牛、罗斌作第一路,三人迳直奔向通济门,沿秦淮河岸飞奔,不久来到一所庄院。万古雷停下来,仔细辩认门枋上的字,然后继续前行,拐了个弯,又过一道桥,走出十来丈,便见一所大庄院矗立在前。
万古雷轻声道:“该是这儿了,门上没有挂灯,待门枋上有字,待我去瞧一瞧。”
他奔到门前一看,果是翠华园,不禁心跳起来。他回到
耿、罗身边,又查看周围地形。
这里有一大片空地,除了翠华园,别无其他房屋。看其围墙,不下二丈高,占地很广,这院子十分大。他请罗斌在树下守候,等诸侠来到,把人隐蔽到七八丈外的一片稀疏林里,等他和耿牛探查一番后出来说话。
交代毕,万古雷和耿牛顺墙西侧行走出来丈,方才轻轻一跃进了墙,躲在一株树后。
这园子好大好大,四边都有楼房,他们面前是个大水池,还有假山亭阁。园中道路纵横,植满了花草。两人无心细看,沿池边向立在最后边的翠华楼奔去。据邢益说,此楼三层,最是豪华,原来是皇甫佑安专用之屋,总坛搬走后,此楼只供护卫使一级的人使用。翠华楼的左侧右侧是翠芳楼、翠香楼,捉来的人说不定住这座楼,也说不定关押在翠华楼后边的地下水牢中。万古雷决定先查翠芳楼,它就在水池前边七八丈处。邢益说,皇甫佑安在时守卫极严,以后便大大放松。若有护卫使以上的高手来住,晚间也并不加派巡逻人手,仍是四个卫士满园子转。盖因多年未出过事,所以巡园的卫士也不认真。但若关押了重犯,只怕会严加戒备,要万古雷千万小心!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翠华楼附近,只见有门的那一方,站着两名带刀武士。万古雷示意耿牛留在花丛后面,自己纵身一跃,上了走廊。他闭气贴墙走到窗前,运功静听,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十分长绵,这分明是在调息,不是在睡觉。此人内功深厚,不可轻敌。于是轻轻向后窗走去,用舌头舔湿了绵纸,戳个洞,望里看去,果见一老者在床上盘膝而坐,也不知是什么人。正待走过窗口,到对面房里去窥探,忽听一阵蚊蚋似的声音传进耳来,老者以传音入密对他说话。
老者道:“阁下何人,来此窥探什么?”
万古雷一惊,立即功布全身以防突袭,然后回答道:“尊驾何人,请示姓名。”
“老夫被你们所困,居然还问老夫姓氏!”
“在下并非……”万古雷说了半句赶忙停住,把“并非精英会歹徒”几个字咽了回来,改口道:“来窥查尊驾,顺道看看而已,在下今日方到,不知尊敬姓氏,不妨报上名来!”
里面老者不再作声,这使万古雷心安下来。他想,里面若是铁臂翁,只怕早就吼叫起来,会不会是吴公公他老人家呢?
“敢问尊驾是否姓吴?”他大着胆问。
“是又怎样,少来纠缠!”
“请教尊姓大名,验证是否在下寻找之人。”
“你要找谁不会问你们的人吗?”
“在下要找一位官家小姐,三位宫里的人,一对前朝官员夫妻,两名丫环……”
“他们本就在这园中,你这话多余。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姓吴名乾仁,你是谁?”
“啊,吴公公,在下万古雷,久违了!”
“是你?万公子?好,等老夫开窗。”
声落窗开,吴公公站在窗前。
万古雷一抱拳,吴公公退开一步,让他蹿进来,轻叹一声道:“公子终于来了!”
万古雷道:“在下来迟,惭愧万分……”
吴公公示意他坐在床上,轻声道:“听老夫说,公冶大人夫妇关在翠华楼,那里有机关,有他们总坛的特卫把守,公冶小姐也在里面。老夫与韩公公、姜公公和小姐都服了毒药,不动武便罢,一动武就会发作。那夜在八公山麓,他们人来得很多,交手中公冶大人夫妇被方天岳带人擒住,以二老生命要挟,逼迫我等服下毒药。此药乃追魂居士左信无炼制,老夫一路上以内功迫毒,无法将毒除尽,是以要救人不易。明天一早,他们又要逼迫我们上路,你或者先去设法救公冶大人一家……”
万古雷轻声道:“公公放心,我们来的人不少,救出一人算一人……”
吴公公道:“贼人都打公冶小姐的坏主意,方天岳、皇甫玉、欧鹏无时不在谋算,发生了争执。小姐以性命要挟,不准他们近身五尺内,她整日剑不离手,十分辛苦十分危险。因此贤侄不要管我们,先救她出去要紧……”
“吴公公,你能行走吗?”
“能,但不能施展轻功奔跑。”
“韩、姜两位呢?”
“就在对面房里。”
“翠喜、凤喜两个丫头呢?”
“她二人被公冶大人收为义女,住在楼下。”
“这座楼有多少人守卫?”
“只有门口的两人。”
“待晚辈去点倒他们,请吴公公把韩、姜二位叫醒,然后下楼叫翠喜、凤喜在客室等候。”
说完,他已到室外,从走廊上轻轻一跃到了下边。此时两个武士困了,便来回走动,他静等两人错肩交叉而过的刹那间扑了过去,朝两人头上各击一掌,一声不哼就倒了下去。
耿牛见状,“唰”地跃了过来,万古雷对他道:“吴公公等中了毒,你快去把罗老弟、张兄、陈兄、镇东兄还有罗、袁两位姑娘叫来背人,其余暂留原处。”
耿牛飞也似地去了,万古雷则推开一楼客室的门,吴公公等已在室中等候。
翠喜一见他就哭道:“哎哟,小祖宗,可把你盼来了,快去救我家小姐!”
万古雷安慰道:“妹妹放心,今夜一定不负所托,妹妹们先离开此地,愚兄这就去救小姐!”
吴公公道:“园中高手甚多,但铁臂翁已走,只要谋算得当,定能把人救出。”
说话间,耿牛已带人来到。张镇东、张权、陈卫背起三位公公,罗、袁二女背起翠喜、凤喜。万古雷目睹他们越墙而去,这才和耿、罗去探翠华楼。三人沿花丛悄悄行走,走出七八丈,才见一座三层楼矗立在中间位置。门口空地上并无人守卫,这更使三人小心,估计藏有暗桩。万古雷让两人呆着,自己从侧面蹿到二楼走廊,五间房子都查过,无人声息。他又蹿上三楼,依然听不到人的声息。他想,准是在一楼无疑。
于是又盘查一番,一楼也无动静。
奇怪,难道楼中还有暗室?他索兴大摇大摆走出来,却听不到一声喝斥。耿牛、罗斌见状,也现身出来,仍无人过问。
三人一照面,万古雷说了楼中情形,估计公冶一家不会住在里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三人听到了谈话声,便藏在路边树上,只见两个巡逻边打哈欠边摇晃着走过来。
一人道:“这几天累死人了,总算老天保佑,他们平平安安走了,我等可以歇口气啦。”
另一人道:“想得美,这不是还有几个死囚吗?少了一个也吃不消。”
“三个糟老儿,谁稀罕他活着还是死掉……”
“什么话,不是还有两个大姑娘吗?”
万古雷飘然而下,点了两人晕穴,然后解开一人,问他道:“公冶小姐关在何处?”
那人吓得一哆嗦,旋又镇定下来:“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耿牛抽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要不要命?”
那家伙慌了:“好汉,有话好说……”
万古雷道:“关在翠华楼里的人去了哪儿?你若不说实话,一刀切下你的脑袋!”
“好汉饶命,去哪儿不知道,三更前走的。”
万古雷心一沉:“怎么走的,说详细些!”
“三更时分,特卫总管、总巡事,还有方堂主等好几位,把关在楼里的人抬了出来……”
万古雷一惊:“你说什么?抬了出来?”
“听说先对屋里放了迷魂烟,待人晕倒后,从屋里抬出来,放进一辆马车里走了……”
万古雷心头一惊:“此话当真?”
“小的不敢哄骗大侠,所出句句是真!”
万古雷又将他点了睡穴,把另一人拍醒,说的也是一样,便点他睡穴,立刻离开翠华园,来到众侠等待处,三言两语说了情况,让大家马上到镖局,商量办法。
半个时辰不到,众人来到镖局门口,正好张镇东和一个人走了出来。一见万古雷回来了,忙问:“小姐呢?”
万古雷道:“坐马车走了,进去说……”
张镇东急问:“是不是一辆带蓬马车?”
万古雷道:“不知道,小姐被迷药迷昏,是被抬着上马车的……”
言未了,站在张镇东身旁的汉子忽然叫道:“是她!一定是她!”
万古雷道:“进去说!”
众侠都聚集在内院天井,吴公公正诉说遭遇,见他们来了,忙问:“大人他们呢?”
万古雷道:“前辈,先听这位兄台说。”
张镇东道:“这位是刘志高,龟鹤帮护法,他有急事知照。”
刘志高道:“三更后过,在下在码头巡视,忽见一辆马车前来,后面跟着二十几位骑士,打头的是特卫总管皇甫玉,在下赶紧去接,哪知被他喝斥一通,叫在下滚开。在下一时火起,便径自走开,但暗中看他们要干什么。只见有人到江边打了个口哨,一条船便亮起了灯。接着他们从马车里抬出三个人来,两女一男,瞧得清清楚楚,然后他们上了船,估计往苏州府去。在下立即去找帮主,把这事说了,帮主想了想,叫在下来禀报万公子……”
万古雷连忙道:“走,上码头!”一顿又道:“黄兄、顾兄两位伯父请留家照应,其余人上船,如何救人,到码头上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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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赶到码头时,蒋魁父子、王天保等人都守候在那儿。一见面,万古雷扼要说了公冶娇被劫持的情况,蒋魁出主意坐快船追赶。王天保等立即去叫水手,众侠又商议救人办法。
蒋魁道:“各位可藏在舱中不露形迹,待追到大船时,命我手下下水去凿他船底,待他们慌乱自顾逃命时乘机上船救人。”
万古雷道:“贼人惯于使要挟手段,救人要出其不意,否则把刀架在公冶大人一家身上,我们投鼠忌器,被其制了先机,根本无法救人。是以追到大船时,由我先上船见机行事,各位在船中潜伏,招呼时便亮相行动。”
说完,众侠分乘三艘快船出发。万古雷、罗斌、耿牛、张镇东坐一船,当先开路。快舟有八个水手操桨,船似箭一般飞蹿。
万古雷闭目静坐,心里不断祷告,求菩萨保佑,天明前赶上娇娇,救出一家人……
“哗、哗、哗……”桨声不断传入耳鼓,万古雷心急似火,觉得船行太慢,就这么静静坐着,他实在受不了,静不下心来。他倏地站起来,走到舱板上,看水手如何操桨。看了一会,他接替一个水手,试着划了几桨,划顺手后,贯注内力于两膀,船向前一跳,船速快了许多,当即向舱里招呼:“几位快出来,把船划得快些!”罗斌等闻声出来,学他样接替了水手。起初不成功,有劲使不上。片刻后便使顺了桨,大家用上内力,船如奔马,惊得五个水手瞠目结舌,几疑自己在做梦。
万古雷让大家停桨,待另两条船追上来,便对他们说,出来划桨,使足内力。
秦忧等都出舱来看,只听万古雷一声令下,船似奔马飞也似地蹿了出去,不禁来了兴趣,男的都去操桨,女的则看热闹。不一会,船速加快,吓得姑娘们躲进了船舱。
一个时辰后,万古雷等都累得出了汗,把桨交回水手,坐在舱板上歇息。
万古雷问水手:“怎么还没有追上大船?”
水手道:“应该追上了,大船一定就在附近,要仔细查找。”
离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一弯月儿早已隐去,只有满天星星。万古雷朝后看,两只快舟还在视线外,此时周围漆黑,
看不了多远,再朝前看,发现左前方有一大团浓黑的影子,便指给水手看,水手们都说是大船,只不知是不是载人的那条,追上去查查看。
盏茶功夫,快舟逼近了这条挂着帆的大船。万古雷示意耿牛等人在船上等候,他提气一个飞跃,越过河面六七丈距离,轻轻落在右舷舱板上,接着往前甲板去,只见甲板上空空如也,居然没有人。便走到前舱门前,把耳贴在门上听,似有人在里面拔动插梢开门,惊得他赶紧往上一跳,落在舱顶上,然后往下一蹲,慢慢趴下。果见有个人影从舱中出来,站在舱门前。他居高临下,看出是个女的。忽然舱门轻轻一响,又有个人走出来。
“咦,尤花,你干什么?”先出来的人问。
“你正要问你呢?你起来干什么?”后面出来的人回答,也是个女的。两人声音都很轻。
“我睡醒了,舱里闷,出来透一透气。”
“快进来睡觉,离天亮还有一阵。”
“我透透气就来,你去睡吧。”
“要睡一起睡,你进来吧!”
“尤花,你去睡你的,我一会就来。”
“邱凤,你不怕冷吗?起风了呢,来睡吧!”
“我说尤花,别来烦我,你去睡就是。”
“邱凤,咱们两人都负有职责,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不睡觉莫非有事吗?”
“咦,尤花,我现在不睡也不会耽搁明天的事,我高兴在这里站一站,你先睡吧!”
两人不作声了,但都不肯进舱。
片刻后,尤花道:“你去睡吧,我在这里值夜,你看甲板上居然没有岗哨!”
邱凤道:“对啊,总执事也太大意了,我来守吧,你赶快去睡!”
尤花道:“我守我守,你去睡!”
邱凤道:“我来守,你去睡!”
“不,我想守,你去睡。”
“我说了,你去睡,我来守!”
万古雷十分奇怪,二女都不愿睡,而且声音里都透着一丝焦躁,到底为了什么?
“是我先提出来守夜的,该我先守!”
“是我先开门出来的,我先守!”
“咦,尤花,你可是要跟我过不去?”
“邱凤,闹憋扭的是你,你去睡觉不就没事了吗?何苦为了区区小事伤了和气。”
“对啊,你要是通情达理,先去睡觉,我与你还是好姐妹,你若固执己见,那就不好了。”
“你今夜让我一次,算我求你。”
“我也求你让我一次,你就答应了吧!”
“咦,邱凤,你当真不让?”
“尤花,你是不是非和我过不去?”
“怎么,你今天存心找岔是不是?”
“我只叫你去睡觉,你为何就是不听?”
“我最后说一次,你去睡觉!”
“我也最后说一次,你去睡觉!”
“这么说,好说是没有用了?”
“怎么,你想动武?”
“那是你逼我的。”
“不对,是你逼我!”
“邱凤,你当真不顾姊妹间一点情?”
“尤花,你让我这一次,咱们还是好姐妹。”
“你为何定要站在这舱外面吹风?”
“我也正想问你,你又为何要站在外守夜。”
“好,实话说了吧,我有重要事!你让我这一次好不好?别跟我过不去。”
“我也实话实说,我也是有重要事,你让了我,我心存感激,一定重谢!”
“你有什么要事?”
“我不能说,你若不听劝告,对你不利。”
“我的事也不能说,你若碍了事,更糟!”
“不要脸的贱人,你鹦鹉学舌……”
“你才不要脸,我看你是存心捣乱!”
“你再不进去,休怪我无情!”
“你若不回避,我只好得罪……”
“贱人,我要你死!”
“我剥你的皮!”
两个女子在前甲板上动起手来,她们虽不用兵刃,徒手相搏,但招招都朝致命处下手,看得万古雷大为惊讶。两人明明住在一个舱内,却为了谁站在甲板上,谁进舱去睡觉就以命相搏,这真真是天下奇闻!这么看来,其中定有缘故,但并非自己要管的事,不如到中舱后舱去看看。正要动身,忽见左舷走出一人,看见舱板上二女相打,也不出声,径自悄悄往前舱门来,刚要进去,右舷又闪出个身影来,一见那人要进舱门,便低声喝道:“什么人!”
这一喝,那人只好停住脚步,两个厮打的女人也停下手来,怔怔地立在原地。
欲进舱门的人喝道:“连我也认不出来吗?瞎了你的狗眼,你是谁!”
右舷过来的人一楞:“原来是皇甫兄!”
皇甫兄一惊:“咦,是方兄,你……”
万古雷大惊,一个是皇甫玉,一个是方天岳,他们鬼鬼祟祟要进前舱做什么?
只听方天岳很快接嘴道:“小弟刚睡醒一觉,不放心三个犯人,过来瞧瞧。”
皇甫玉道:“小弟也是刚醒过来,到前甲板巡视巡视……”
“可是小弟瞧见皇甫兄欲进前舱。”
“哪儿的话,小弟只是在门前听听动静。”
两个拼命的女子这才走过来行礼。
皇甫玉方天岳异口同声问道:“你二人为何不睡觉?在甲板上作什么?”
尤花道:“婢子睡醒,见邱凤出门……”
邱凤道:“婢子出舱透气,尤花也躺不住,所以我二人在甲板上……”
皇甫玉道:“犯人睡熟了吗?”
二女同声道:“睡熟了!”
皇甫玉道:“那好,你二人要小心看守,公冶娇的剑放在什么地方?”
尤花道:“她一醒来就要剑,不给就要嚼舌而死,所以向公子讨了来……”
皇甫玉不耐烦,道:“这我知道,剑是我交还你的,我问你她放在什么地方?”
尤花道:“放在枕间,压在头下。”
方天岳道:“你二人要小心看守,可别出什么事,否则,只怕不好交代!”
二女道:“是、是……”
皇甫玉道:“方兄可去歇息了。”
方天岳道:“皇甫兄去睡吧,我不累。”
“不不不,方兄去睡,我在这儿看看。”
“不用客气,我留在这里值夜吧。”
“什么事都没有,何用值夜?你瞧我连岗哨都没有派,方兄尽可放心安睡。”
“正因为没有岗哨,我有点不放心。”
“不必不必,我看我们都去睡,天快亮啦!”
“好,这里交给两个丫头,咱们都去睡。”
两人互相抱拳,慢慢地一左一右走了。
万古雷起初见两人和那两个丫头一样,都想留在这里,也是大惑不解,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不禁勃然大怒。
方天岳、皇甫玉各人买通了一个丫头,要在天亮前潜进舱。丫头出外等候,都没想到对方和自己同揣一个心,一个丫头等的是方天岳,一个丫头等的是皇甫玉。要不然,怎会这般巧,皇甫玉刚现身,方天岳就跟着来了。
此时,又听两个丫头说话,便专心去听,尤花冷笑道:“你干得好事!”
邱凤反唇相讥:“彼此彼此,你呢?”
“你要到甲板透气,原来等的是皇甫公子。”
“你尤花要守什么夜,原来等的是方公子。”
“你坏了我的事,该死!”尤花咬牙切齿。
邱凤冷笑道:“你坏了皇甫公子的好事,看他怎么收拾你!”
尤花道:“你以为方公子饶得了你?”
邱凤道:“谁的势大?皇甫公子是会主的亲儿子,还有总护卫便是他爷爷!”
尤花道:“方公子的爹也是总护卫使……”
邱凤道:“哼,谁得罪了会主会有好下场?没想到你攀高枝却没攀得对,活该?”
尤花冷笑道:“方公子有情有义,方家庄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武林世家,我尤花有他照顾,一辈子都有好日子过。”
邱凤道:“我跟了特卫总管,很快就可以升为银鹰武士,哪象你,到头来仍是你干娘的丫头,当一辈子的下人!”
尤花道:“你呢?你不是你干娘的丫头?江湖上谁不知粉罗刹俞珠无情无义,你休想摆脱了她去当什么银鹰武士,你别做梦了!”
邱凤道:“九阴女程彩娥是江湖上的大善人吗?她要是知道你投靠方公子,非扒你的皮不可,你休想去方家庄享福!”
尤花道:“哼!你师傅若知道你背主求荣,瞒着她去投靠皇公子,包你死无葬身之地!”
万古雷从她们口中证实了适才的猜想,两个女子是俞珠程彩娥的随身女婢,她们竟敢勾结方天岳、皇甫玉去损害公冶娇的名节,不除去她们更待何时?主意打定,却又听两个女子说出一番话来,不得不按下性子听下去。
尤花道:“算了,彼此的心事戳穿,再吵下去对谁也没好处,我们和好!”
邱凤道:“算你说对了,你我都是孤女,本该互相提携,混出个人样来,彼此争吵对谁也无益。我说怎么这么巧,你我行动一样。”
尤花道:“昨日中午,方公子把我叫出翠华楼,那会儿你正好去方便。他说明晚三更要走,他实在爱煞公冶小妞,天亮前四更左右,要我开门放他进舱,他要强做了那事,逼公冶小妞嫁给他。这样做也为了向万古雷报仇。他说只要我帮了他,他娶我做二房,去方家庄做女主人。你想想,方公子人品俊逸,我早对他心仪已久,他的要求我怎能不答应?”
邱凤道:“哎哟,说来好笑,怎这般巧。我哪里是去方便,是偷着去会皇甫公子,他告诉我第二天夜里三更动身离京,要我帮他成就好事,也让我在四更后放他进舱,许给我的好处是任银鹰武士,到他的特卫当差。没想到这么巧,所以你我互不相让,哈哈哈……”
尤花也笑起来:“所以我恨死你,你也巴不得吃了我,嘻嘻……”
真相大白,实情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万古雷怒火旺了起来。为实现阴谋,皇甫玉故意不派岗哨,哪知方天岳也同怀鬼胎,相互撞破。
他提气站起,飞身而下,两掌击在两个丫头脑袋上,哼都不及哼一声就送了命,尸身从甲板上飞起,栽到了江里。
他心跳着拉开舱门,轻声道:“娇娇……”
没有人应声,他又道:“娇娇,是我,古雷,我来救你了,娇娇、娇娇,你……”
角落里有个女子声音道:“不准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死!你这个贱坯,装腔作势……”
万古雷听出是娇娇的声音,喜得就想一下扑过去,但她不相信是自己,冒失不得。他赶紧摸出引火的发烛,这是松木片涂了硫磺制的,当下往舱板上一擦,亮起一团火光。
“娇娇,是我,古雷,你看清了吗?”万古雷把舱里的灯点上,柔声对娇娇说。
灯光下,娇娇一脸憔悴,手中紧握宝剑,疑惧地看着他。
刹那间,那红肿的珠眸里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把剑一扔,叫了声:“雷哥!”便双手一扬,向他扑来。他急忙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住,鼻子一酸,虎目含泪,嘴里喃喃念道:“娇娇娇娇,我的娇娇,我的心肝宝贝儿,终于找到你啦,娇娇娇娇……”
娇娇不断抽泣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万古雷心中充满了怜惜,不停地说:“娇娇别哭娇娇别哭,都过去了,我们走吧,伯父伯母呢?两位老人家在何处?”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道:“老夫在此,你是古雷贤侄吗?”
万古雷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可不是,公冶子明坐在一进门边壁旁床上,正瞪大眼瞧着他。吓得连忙放开娇娇,道:“啊哟,对不住,愚侄没瞧见老伯,请老伯鉴谅!”
娇娇却不放手,依然扑在他怀里,道:“还有我娘哩,快叫娘,别再叫什么伯母!”
他扭头一瞧,公冶夫人坐在边舱壁的床上微笑着看他,脸上一燥,抱拳道:“见过娘,请恕女婿来迟,让老人家遭了这许多罪!”
夫人道:“免礼,贤婿快救我们走吧!”
公冶娇放开了他,理了理云鬓,插好剑,道:“你怎么来的,如何走法?”
就在这时,听见脚步声,有两人走到舱前停住,只听一人道:“还睡着呢。”遂即离开舱门,到前甲板上去了。
万古雷道:“我去把两人收拾了,妹妹和爹、娘稍等片刻。”说完,轻轻拉开门,探头一看,有两名武士站在甲板上,朝前望着。
此时天近拂晓,天际已有一线亮光。万古雷猛一拉开门,飞蹿出动,两掌击在两名武士背上。两人腾空而起,坠落江中。他马上叫娇娇他们出来,站在舷窗上找快船,只见在七八丈外跟着,便向他们招手,瞬间便见船向大船靠过来,他对夫人道:“娘,我背你!”
夫人也顾不得礼节了,便扑在他背上,只听“呼”一声跃出了甲板,吓得两眼一闭,心中念起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万古雷放下夫人,叫耿牛一同上大船。两人“呼”一下跳了过去。万古雷背娇娇,耿牛背公冶子明,两人刚一跃起,就听舷窗那儿有人大叫:“不好了,有点子救人逃跑啦!”
两人落到快船上时,只听大船上一片喧闹。有人大喝:“是那小船,快转舵!”又有人大喝:“快拿机弩,射死这班小贼!”
万古雷进舱放下娇娇,立即转身出来,却见一人从大船上跃了过来,是皇甫玉。
万古雷怕他伤了水手,立即一剑刺出。
皇甫玉怒火熊熊,立即出剑架住。万古雷见他的剑呈墨绿色,知其一定淬有剧毒。
此时耿牛把前面的四个水手撤下,只见从大船上又跃了两个人来。但快舟船身不宽,无法再去厮杀,便持刀站在舱前。陈卫、张镇东、罗斌则照看舱后,保护水手。此时大船上射出了弩箭,罗斌等人挡在水手前,挥刀出箭。
万古雷与皇甫玉交手五招,发现对方武功相当高明,剑术上独有一套。在这狭小的舟船上,两人都无法施展。那两个后来的壮汉,手持双锋刀,立在皇甫玉身后,看样子是在保护他。两人衣服前胸上,都缀有一只黑鹰。猜想是精英会所谓的“特卫”。
此时快舟上的水手拼命划船想摆脱开大船,而大船则努力向快舟靠拢。
这时秦忧等人乘坐的两艘船已跟了上来,他们每条船只有三人参加水手划浆,故此慢了许多。一见这种情况,秦忧等四人先跃上大船,直扑弓弩手,片刻间便被他们杀翻了十多人,其余人赶紧四散逃命。但铁卫四人立即与他们交手,把他们堵在后甲板上。这之后张权、华子平也跃上了大船,又有两名铁卫来斗二人。
紧接着欧鹏下令:“并肩子上,抓活的!”
方天岳、方钟岳、陆兆秋、王骏、张华、石宏和当年燕王的侍卫头领焦雷一拥而上。再有精英会的程彩娥、俞珠、恶头陀沙空、追命鬼玄木、阴手无常麻威地从各舱房里冲了出来。那麻威看清局面,朝万古雷的小船喊道:“公冶一家服了我师门独制秘药十毒丹,你们救了人也救不了命,解药在大爷怀中,再过两时辰不服解药,就会毒发身死!”
耿牛一听,忙回舱里问娇娇:“真的吗?”
娇娇叹口气道:“是的,每天服一次解药,否则一命归天。他们人多,不要恋战……”
耿牛不禁大怒,返身出来把门掩上,伸手摸出了飞环刺,以传音入密对万古雷道:“听见了吗,要抓那厮讨解药,哥哥以飞环刺下手,莫要再留情,打发了三个小子就上大船!”
不等回答,他估测了与大船的距离,猛吸了一口真气,箭一般腾起空中,瞬间落在前甲板上。那儿站着十多个武士,高手都在后舱板。
他手一扬,两名武士一声不吭倒在甲板上。耿牛立即又摸出三枚飞环刺,直背双锋刀挥舞开来,眨眼劈倒三个,其余七八人吓得往两舷跑。正在这时,皇甫玉蹿了回来,紧跟着他落到舱板上的是万古雷。他已用飞环刺杀了两名特卫,皇甫玉见他手一挥,两名特卫倒地,不禁吃了一惊,又怕快舟驶走,只剩自己一人在快舟上,便赶紧攻回大船。罗斌见皇甫玉已走了,便嘱张镇东、陈卫留守,自己也跃上大船,去助四个怪人。他们已被对方围住。
耿牛把皇甫玉留给万古雷,正待去找麻威,哪知这小子和恶头陀两人已蹿来前甲板。
“看刀!”耿牛猛地大吼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把麻威、沙空惊得一呆,停住了脚步。
耿牛这一吼本是一种类似狮子吼的功夫,吼起来震人肺腑,功力差的会吓掉了魂。
就在两人一怔之际,他的飞环刺已打出,要是三人距离远些,要是麻威沙空有所警觉,飞环刺虽然厉害,以二人的功力,尚不致丧命,但受伤难免。而此刻对方相距不过二丈余,两人又是急匆匆赶来,还未站稳身躯,突然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猝然间惊得一呆,而这一呆正好就要了他们的命。
两枚飞环刺打进了喉咙,从后颈飞出。试想耿牛功力多高,发出的飞环刺劲力之大,血肉之躯怎禁得起切割。刹那间,两人一声不吭倒在地上。耿牛一把抓起麻威,跃回快舟,把尸体搁在甲板上,掏出他内袋的东西找解药。
“姐姐,快来看,这是不是解药!”
公冶娇闻声忙走出来,瞧见舱板上睡着麻威的尸体,面前堆了好几件小物事。她一眼就看出一个褐色小陶瓷瓶,道:“这是解药!”
耿牛抓起来递给她,她拔了瓶塞,倒出一颗红色丹丸来,喜道:“好极,就是它!”说着一连倒出两颗,一共三颗服了下去。
耿牛道:“这些物件姐姐慢些清查,俺去助古雷大哥!”
说着要一脚把麻威尸身踢到江中。忽然只听一声尖叫:“耿大哥,慢!”
只见钟蝶在一艘快舟上向他拼命招手,便问:“做什么?这尸身……”
钟蝶激动得说不出话,罗燕叫道:“这是她的仇人,由她来处置!”
耿牛点头,一纵身,又跃到了大船上。他见四个怪人和罗斌等被围,便又摸出几枚飞环刺,从舱顶上飞蹿过去,人未到,先打出飞环刺。“扑通、扑通”,一下子栽倒了五个武士。他挥舞直背双锋刀,杀入战围。
此刻万古雷与皇甫玉已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万古雷未施出天弓剑法中的粘字功,他要琢磨皇甫家的剑法,今后好对付皇甫楠、皇甫佑安。是以他也很少使出狂龙八式,只以天弓剑法与对方缠斗。他发现皇甫家剑法变幻多端,攻势凌厉而又诡诈,不小心就会上当。他本想再斗下去,便挂念着在后舱板上的弟兄们,于是突然以狂龙八式出手,施用了其中的四式,把皇甫玉逼得手忙脚乱。可这里突然有人向他攻击,他不得不回剑抵挡。原来是三名特卫从后甲板脱身,心系首领,特赶了来。万古雷以一敌四,感到吃力。特卫的剑法和皇甫玉如出一辙,大概是皇甫楠亲自训练出来做卫士的。
他如想脱身,只有下毒手。于是左手一挥,一名特卫便倒了下去。再一挥,两名特卫了账。
皇甫玉大惊,突然从左舷蹿走,奔向后甲板。万古雷则从右舷板赶过去,只见秦忧等人被困,但并无败象。只是陈卫、张权已经不敌,便连连打出四枚飞环刺,喊道:“大家回船,不必恋战!”喊声中,四枚飞环刺击中四名卫士,其中是三名特卫。皇甫玉带来的八名特卫,全都了账。精英会人众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有四人倒下,不禁惊得一个个跳开。秦忧等人便乘机往快舟上跳。
耿牛此时正与方天岳交手,两人势均力敌。耿牛听古雷一喊,无心再斗,纵身跃起之际,打出一枚飞环刺。方天岳十分机警,见他手朝自己一挥,连忙朝一侧跳开,保住了命。
万古雷见众侠都已回到快舟,自己也赶快飞身而出,双脚一站甲板就道:“快走!”
耿牛等连忙来操桨,船便飞蹿而去。
大船上的人不敢飞扑到快舟上,因为对方均是高手,上了快舟只怕有去无回,便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就没一个人敢起跳。
三只快舟相距不远,飞一般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