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十分宽大,可以半躺着睡卧,而车主显然是很懂的享受的那一类型,将车内布置得像一间舒适的卧室。
血红的葡萄美酒在酒杯里流动。
秦宝宝望着它,道:“我也想喝。”
他湿淋淋的跳进来,就被卫紫衣用大毛毯整个卷住,好像一只大粽子,连双手部动弹不得,只有用目光企求着。
卫紫衣迟疑着,他知道宝宝心脏较正常人弱些,实在不适宜刺激的食物,但淋了雨,喝点酒御寒似乎也是必须,最主要是宝宝的眼神让他不忍拒绝。
就着卫紫衣端到唇边的酒杯,秦宝宝试探性地酌了一口,有点甜又有点辣,喝进肚里,整个人都热哄哄的。
伸伸小舌,秦宝宝嗔道:“不怎么好喝。”
卫紫衣放下心事,原先还真担心宝宝喝出味道,就此爱上杯中物;笑道:“这本不是给小孩子喝的。”
嘻嘻一笑,秦宝宝目光盯在几上的点心糖果,扭动着身子,叫道:“大哥,我手伸不出来,快帮我拿开毯子。”
卫紫衣自几下取起一支银壶,流液倒入碗里,宝宝乍见如遇上大仇人,大脑袋扭向另一边,嘟嘴道:“不喝,不喝,大哥留着自己享用。”
却是宝宝天天喝,喝怕了的蔘汤。
卫紫衣也不逼他,自顾饮酒,闷着不哼声。
秦宝宝察觉有异,偷眼望过去,却见大哥眉头深锁,似乎有解不开的烦恼。
移动身子靠着卫紫衣,关怀道:“大哥有心事?”
凝视着拿下人皮面具,宝宝俊美的面庞,笑道:“没事,你饿了吧!”
看出卫紫衣笑的勉强,秦宝宝心中狐疑着,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我什么时候又闯下麻烦?
第二个念头是;又有那个女妖怪想抢我大哥?
想及此,狐疑的眼抑瞟向卫紫衣,卫紫衣也正望着他,摇头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宝宝的表情还是怪怪的,卫紫衣哈哈一笑,将他连人带毛毯抱进怀里,拿一块糕点喂他吃。
嘴里嚼着食物,秦宝宝一双大眼还是不离他大哥面庞,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有点失神了,连卫紫衣喂他喝蔘汤都不知拒绝,不多久,已喝了二碗。
吃吃笑着,卫紫衣心中忖道:“这小家伙再刁,还是被我骗得团团转,不知不觉喝下平日最讨厌的东西,不过,这事点破就麻烦了。”
听到笑声而惊醒,秦宝宝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卫紫衣随机应变道:“我瞧你现在这模样,实在很像一粒大粽子。”
说着又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愈看愈像长长圆圆的粽子。
秦宝宝瞪眼嗔叫道:“是大哥把人家弄成这副模样,你还笑。”
挣扎要弄毛毯,卫紫衣柔声抱歉,道:“小心受寒,乖一点。”
在大哥面前,秦宝宝装也会装乖一点,不再挣扎,道:“大哥想带我上那儿?我还要回去找老卑鄙夺回绿棍子哩!”
马车四周的垂帘是特制的,织法殊异,自内向外观看,清楚之极,可是外面却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
眼珠子朝外看,秦宝宝又道:“天色阴暗,可估不准什么辰光了,大哥,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刻么?”
卫紫衣已从殷大野处,知道宝宝这些日子的动静,他不想追究,他要让他喜爱的人,有一个美丽的回忆。
“申时快酉时了。”
︵古代只分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二个钟头,“申时”是指下午三点至五点,“酉时”是现在下午五点至七点,“申时快酉时”,照现在的话来解释,是指快五点,黄昏时刻;其他从略。︶“这么晚了?”秦宝宝心道:“我要快点赶去,不能让老卑鄙逃掉。”
卫紫衣却不放人,道:“宝宝,你在外胡闹,大哥不过问,只劝你一句,千万不可卷入丐帮的内部纠纷。”
秦宝宝奇道:“我怎么会去管他们的事呢?我只想要回绿棍子。”
苦笑一声,卫紫衣道:“绿玉杖闹双胞,可谓武林一大奇事,你这小淘气打那儿弄来那惹祸的东西。”
瞪起眼,秦宝宝嗔道:“大哥给我的,自己怎么忘了。”
卫紫衣可真是吓了一跳,失声道:“什么时候给你的,我自己怎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扁扁嘴,秦宝宝不悦道:“装蒜!”
这事非同小可,卫紫衣扳起宝宝脸蛋,正视道:“大哥何曾欺骗于你?绿玉杖确非我给你,你到底在那里弄来的。”
秦宝宝有点不信道:“大哥没有用它来让我捉迷藏玩儿?”
卫紫衣啼笑皆非,望着怀中人天真的气息,温和道:“宝宝何以有此一说?”心里却想:
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用来给小孩捉迷藏?
看出卫紫衣不是在开玩笑,秦宝宝慌道:“就在大哥为我新建阁褛里的小厨房,我跟小棒头偷溜进去玩儿,见到一大捆未劈的木棍,二人比赛谁能不以刀斧弄断木材,结果有一根敲不断,里面藏着一根绿棍子,以为是大哥藏着让我寻宝玩儿,谁知道跟丐帮有关。”
见他心慌,卫紫衣柔声道:“这是一个巧合,大哥说给你听;哈大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根绿玉杖,藏在扛棺材的木棍里,已有三年未被发觉,去年秋冬之际,你在棺材里失踪,那口棺材曾被抬进抬出,那二根木棍却下落不明。
照这情形看来,是捡木的人家将它混在木堆里,卖到“金龙社”,又恰巧阁楼筑好,需要一批薪火,于是那捆木头就送进去了。”
秦宝宝甜笑道:“大哥真神通广大,知道得这么清楚。”
卫紫衣一笑,略述哈大上回造访的来意,及死的可疑。
大眼圆睁,秦宝宝道:“哈大怎么死的?”
卫紫衣仔细说明哈人死时的形状,及季大夫检验的结果,他知道宝宝文才专攻医药,又是奇人“万邪圣医”的传人,一定听过看过许多“名医”所不知的怪异病状。
秦宝宝难得有机会帮他大哥的忙,很用心的回想过去所学的,半晌,兴奋道:“我想起来了,大哥,只有那种毒的死法很像醉死。”
卫紫衣大喜,忙道:“宝宝乖娃,到底是何种毒有这么厉害的效果。”
舔舔嘴,秦宝宝道:“云贵地方有一种交趾毒蛇,遍体通红而且闪金光,谋害哈大的人以酒宴客,等哈大有了几分酒意,点住他穴道,将口撬开,把装着交趾毒蛇的空竹管塞子打开,塞进哈大喉中,然后启开令一端以火炮之,毒蛇尾部受灼,急往前闯,由喉进入哈大体内盘搅五脏,不久即可毕命。
这种死法,古代医书“洗冤录”曾有过记载,大哥若要证实,可以命人剖开哈大肚腹,毒蛇应当尚未腐烂;
如果死者皮肉已腐,周身骨头俱作红色,而且由骨表面以刀刮之,愈深近髓则愈红,就能证明是交趾毒蛇在作怪。”
卫紫衣听了,连连称奇,他绝对相信宝宝的记性,心里的疑问就更多了,这件事就好像一捆被弄乱了的毛线,想弄齐整只怕不容易。
只是,弄乱毛线的大概是是怀中的秦宝宝。
就因为宝宝带着绿玉杖下“子午岭”,才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过瞧他一派天真,显然不知自己闯下了大祸。
秦宝宝一心只想拿回他的绿棍子,道:“大哥,快送我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卫紫衣思绪飞转,顷刻已有了主意,道:“别担心,一定来得及,只是你须先换下湿衣裳,以免受风寒,要知道孙净不是好对付,说不定你打个喷嚏,这刹那间他已溜得很远了。”
想想也有理,秦宝宝乖乖的不再吵,卫紫衣说来得及,他就不再担心会让孙净逃出他的小五指山。
陡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处奔来,秦宝宝由帘幔望出去,穿着紫衫的骑士头也不回急驰而去,正奇怪着,卫紫衣已道:“有什么消息?”
车夫战平冷静的道:“分社弟兄飞马快报,萧傲云随后就到了。”
看了宝宝一眼,卫紫衣道:“你赶车继续前行引开他。”
战平会意,郎声答应。
此时外头而已稀小,卫紫衣不知动了什么手脚,突然车顶洞开,抱着宝宝飞射而出,疾快地闪入一间民房,马车回复原状继续前行。
民房里的布置与一般人家无异,年已花甲的老人看见卫紫衣二人,笑道:“年轻人,有什么困难么?”
卫紫衣温和道:“龙头淋了点雨,干净的地方准备好了?”
老人家顿时变得十分恭谨,躬身道:“请跟属下来。”
一路朝内院走,有中年人、妇人、少女勺小孩,显然是祖孙三代一家人,秦宝宝觉得奇怪,卫紫衣对他笑了笑,柔声道:“这里是秘密分社,不对外公开,平时也不露面,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刺探别帮机密的高手,是本社江都探子的总本营,你有事要找大哥,可来此寻问大哥的去向?”
秦宝宝点点头,好奇道:“像这种秘密地方,总共有几处?”
卫紫衣细声道:“北六南七,十三省,有一百零九处。”
委实吃了一惊,秦宝宝这才认清自己靠运气碰上的大哥,是怎样一个雄才大略的武林豪杰。
看来,他实在是运气特别好的褔星。
被老人引进西厢房,早有二名仆妇在里面恭候,将宝宝交给她们,卫紫衣即出房门,与老人低声商量事情。
他要调查清楚,丐帮之侵犯“金龙社”长江水陆生意,是不是跟绿玉杖闹双胞有关?
XXX凡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喜欢炫耀的心理。
爱美,也是炫耀心理的一种。
千万不要以为只有女性爱美,男孩子爱美是真有其事,古今同然。
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那么,男人何必一早起来就用尽昨晚吃消夜产生的力量,拚命想把牙齿刷得白如油漆,又何必刮掉难看的胡渣子?
又何必上理发店修理头顶那堆稻草,何必剪指甲、穿衣、穿鞋、沐浴?……总之,爱美是人的天性之-。
不论美丑,心理相同。
秦宝宝从来不觉得自己长的多美,只觉得自己的容貌,自己看起来也很顺眼,笑的时候,二个酒窝很可爱。
只是,打死他也不肯承认自己“爱漂亮”。
他认为男孩子爱漂亮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给人传出去,他奏家祖先十八代的颜面,外加未来十八代子孙的颜面,都一起被他去光了。
出门多月,他渐渐较能接受自己是女儿要的事实,而且发现当女孩子有一个绝大的好处””可以跟卫紫衣永远在一起,不用担心他被女妖怪抢去。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爱美。
但是,他实在很满意身上这身装束。
柔软的丝织衣裳很舒适,配上鹿皮软靴,简直好看得不得了,而且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找不出一点污泥,连鞋底也很干净,因为他骑马来的。
一点红!
白马“一点红”飞越山岭如履平地,对于下雨后的泥地,根本不放在眼里,一身自毛依旧似雪。
人和马都很愉快,都吃得饱饱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回到针木林,远远看到一团火光,在原藏身处找到唐容四人和废然而返的萧傲云,秦宝宝更忍不住眉开眼笑,这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因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干净。
人在无聊时,心眼好像都特别坏!
看到宝宝︵轩辕尉芹︶鲜衣怒马的出现,白莲简直是嫉妒式的羡慕了,尤其他的笑,简直是“小人得志”式的笑。
萧傲云首先抢着道:“你知不知道我追了上去?追上马车却是空的,你和令兄怎么走的?”
哼了哼,秦宝宝道:““轩辕绝地谷”的秘密地,岂容人发现。”
跃下马,一点也不把新靴子放在心上,又道:“你为什么要追我而去?”
萧傲云倒吸一口气,以北方人特有的豪气道:“我发觉自己很喜欢你,这就是原因。”
眨眨眼,秦宝宝道:“不喜欢秦宝宝了。”
萧傲云望着“轩辕尉芹”觉得他实在很难搞,但愈是这样,他愈喜欢,道:“都喜欢。”
秦宝宝心中实在不讨厌萧傲云,还有点喜欢,但总觉不对劲,大概是无缘吧!
为了让他死心,宝宝道:“过些时候我就要回去了。”
然后根本不给他发问的机会,又对唐容四人道:“发现老卑鄙没有?”
唐虎道:“太多人了,离得远看不清。”
秦宝宝猛翻白眼:“不会过去一个个捉起来看。”
唐虎面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大哥说帮会召开议会,过去窃听是犯忌,人家即使废了我们,咱地无话可说。”
秦宝宝瞄向唐容道:“却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唐容最怕他那种闪着顽皮之气的眼神,轻咳一声道:“我们六人,每二人一组守在路口,等散了之后,自然能找到人,当然,先连络一种信号,等会齐之后捉人,就不怕他跑掉了。”
秦宝宝嘻嘻一笑,出其不意双臂抱住白莲,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咱俩一组,终于能单独在一起了,你高兴么?”
唐容简直怏气炸了肺,可恨的是白莲一点也不反抗,反而害羞的低下头,他那知道刁顽的秦宝宝在她身上动了手脚,白莲心中也正气得直咬牙。
秦宝宝看清远处的集会还在进行,一时三刻还散不了,心想先玩儿一下也是好的;伸手摸摸白莲脸蛋,道:“你跟我娘有点像,我抱她时也不会反抗,温柔得像小猫,嫁给少爷怎么样?
啊,哥哥说你们“外面”的女孩子,不摇头也不点头,是表示你答应了,我真高与!”
这小子简直乳臭未干,想娶妻了还离不开哥哥。
但唐容气得想一走了之,旁观的唐卓和萧傲云却看出有问题,唐卓道:“表妹好像被点了穴道。”
唐容细观,“啊”了一声,暗骂自己糊涂,被情感蒙蔽了心智,身子腾挪,就着“轩辕尉芹”背部就是一掌!
“没大没小!”
秦宝宝轻功最好,抱着白莲一闪身,已将她的胸腹卖给唐容,哈哈得意直笑!
唐否急忙撤手,想用暗器也不成,因为白莲已经成了秦宝宝的挡箭牌,而且宝宝身子比白莲瘦小,躲在她背后,根本不愁人看见。
急而怒道:“老二,老二,你们还站着发什么呆?”
唐虎拳随身出,照样打不到惹事精秦赟宝,有几次收不住拳,差点打在白莲身上,都被宝宝带人闪开了。
唐卓看了一会,道:“大哥,轩辕兄弟只是开玩笑,闹着好玩,并没有伤害表妹之心。”
唐容何尝看不清,只是气愤宝宝跟白莲那么亲近。
这是什么力量在作祟?
能使一个时常笑嘻嘻的弥勒佛,变成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怒虎?
秦宝宝才不管他怒不怒,嘻嘻哈哈看人生气,等他玩够了,就把白莲推出去,正好撞进唐容怀里,唐容忙收掌接住,解开她穴道,白莲怒而转身攻向秦宝宝。
秦宝宝心想大伙儿玩玩也就算了,转身注意丐帮的情况,没想到白莲会向他出手,白莲又是盛怒之下拍掌,背部受到重击,跌了个狗吃屎,觉得全身骨骼都快散开了。
背脊犹如火炙一般,痛得直咬牙。
而他毕竟年纪幼小,从小又受到过份的保护,困难的爬起身,见全身污泥不堪,身上又痛得很,冉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鲜血跟着喷出!
吐血!
这一来,心下更慌了,坐在泥地上边哭边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取出来,这一瓶吃二颗,那一罐服三粒。
萧傲云见看红了眼,怒视唐容四人。
白莲没想到自己出手会那么重,当时一怒之下用上十成功力,而宝宝却一点防备也没有,以至内伤不轻,但这位“白虎堡”的大小姐素来人人巴结,对于秦宝宝︵轩辕尉芹︶的无礼举止,着实气愤,这时心中颇有悔意,面子上却拉不下来,嘴硬道:“他是咎由自取。”
萧傲云怒道:“个把月的相处,难道你们看不出他只是在恶作剧,天真浪漫,凡事只要好玩就会去做,对你根本没有冒犯之心,就算弟弟对姐姐亲热一点,又有什么不对。”
白莲想起初见面时,宝宝把她当作母亲的事,心想他的确没有恶意,但当时羞愤的心情又岂是萧傲云能了解。
唐虎较没心机,看宝宝受伤,保护弱者的“英雄主义”又开始作崇,蹲下身想扶起秦宝宝,边道:“痛不痛,别生俺表姐的气,你实在太淘气了。”
秦宝宝推开他,一身狼狈的起身,顽狡的眼抑瞟了他们一眼,半话不说的上了白马,同丐帮聚会地奔驰!
敢情这时候,他还没有忘记要拿回绿棍子。
他走后,唐卓喃喃道:“真像啊,你们都没发觉?”
唐容打个寒颤,道:“不会是他吧?我早右出不对劲。”
唐虎愣道:“你们说啥?”
唐卓出神道:“他那只黑木药瓶子,我不会看错的。”
萧傲云吹哨召来“黑龙”,也往丐帮处驰去。
这针木材一带,早有丐帮弟子查勘,也发现他们的行踪,但见他们并无前去窃听消息的举动,并不来理睬,这针木林并非谁的私产啊!
秦宝宝脸上、身上都沾有污泥,骑在白马“一点红”背上飞驰,看来不太相称,但“一点红”实在太快了,它的出现,使守卫的弟兄来不及阻止,秦宝宝就这样肆无忌僤捣乱丐帮的聚会,远大吼大叫:“老卑鄙,快给少爷滚出来!”
围坐在地上的丐帮弟子停止原本乱哄哄的争议,全部注目仿佛从天而降的秦宝宝。
丐帮帮主狄化龙早已得到消息,站起来抱拳道:“阁下就是轩辕公子?失敬!在下狄化龙,不知阁下此来有何用意?”
秦宝宝第一次见到丐帮帮主,他身量不高,声音却很宏亮,四十年岁年纪,看来颇老于世故的样子。
我们秦公子一点江湖规矩也不懂,将人家打量够了,大声道:“我并非找你,老卑鄙可逃了没有?”
狄化龙皱起眉头,心想这娃儿真不懂事,道:“谁是老卑鄙?”
秦宝宝道:“就是“血丐”孙净,你不会说不认得吧?”
轻咳一声,狄化龙道:“孙长老谁不认得,小兄弟找他老人家何事?”
秦宝宝疑惑道:“听你口气,老卑鄙今夜没来?”
他高坐马上已引起丐帮人的不快,又左一声“老卑鄙”,右一句“老卑鄙”,侮辱他们最尊敬的长老,对于丐帮帮主,也无半点敬意,惹得多位弟子叫嚣怒骂。
秦宝宝指着狄化龙教训道:“你这帮主怎么当的,纵容属下,没半点规矩!”
这小子,简直是存心惹事!
狄化龙也不喜欢“轩辕尉芹”,正色道:“不能怪弟兄不满,是小兄弟太过出言不逊,孙长老德高望重,能以“老卑鄙”三字称呼么?而且在下好歹也是一帮之主,你不下马,是瞧不起狄化龙?”
撇撇嘴,秦宝宝道:“你们“外面”的人规矩买多,那老卑鄙叫少爷小奸诈,少爷才回敬他一句老卑鄙,他自已都笑哈哈的接受,你们又替他多操那份心?
喏,我哥哥说得好,你们“外面”的人最爱装蒜,刚才少爷不慎受了内伤,贵帮躲在林子旁的探子会不回报过来?少爷骑马省力气,又有什么不对。”
狄化龙确实早知这些事,在宝宝灼灼逼人之下,掩饰性的干咳一声,道:“不知系长老同你有什么瓜葛?”
秦宝宝眼珠子盯在他手中的绿玉杖,道:“他没来?”
狄化龙道:“没有。”
狡黠一笑,秦宝宝道:“如果这事你能化解,狄帮主,你愿代他解决?”
狄化龙总觉得他的笑容有古怪,却说不上来,道:“当然,孙长老对我有恩,他的事就是丐帮的事。”
秦宝宝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眼珠子老往绿玉杖瞟,笑嘻嘻道:“这样最好,老卑鄙抢了少爷的绿棍子,恰巧你手中也有一根,快还给少爷,然后你再找老卑鄙要那一根,反正二根一模一样。”
说着伸出右掌,一副要走了的样子。
狄化龙委实哭笑不得,群下弟子更是好笑,认为宝宝在开玩笑,丐帮帮主的信物,能说给人就给人么?
就算他肯给,丐帮弟子也不答应。
绿玉杖不是帮主的东西,而是代表整个丐帮,狄化龙因为做了帮主,所以绿玉杖才会在他手上。
秦宝宝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虽然卫紫衣跟他解释过绿玉杖的价值,但他还是非要拿回来不可。
“二根一模一样,他先给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玩儿,可没空跟你们磨菇。”这是他的想法。
狄化龙从未遇上这种人,道:“你在说笑了,小兄弟,绿玉杖岂是能送给人?”
秦宝宝叫道:“不是送,而是还,贵帮老卑鄙长老抢了少爷的绿棍子,你答应要替他解决纠纷,就将你手中的绿棍子给我,以后少爷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看出宝宝很认真,狄化龙严肃道:“丐帮绿玉杖,天下只有一根,绝无其右。”
秦宝宝总算弄明白他的意思””说什么也不会给。
向丐帮上百名弟子扫瞄了一眼,没把握动武就能抢到东西,况且白莲那一掌打得真不轻,老是觉得恶心想作呕,也感到一阵晕眩,自己诊断已知伤到内腑,心中有气:“从受伤到现在,少爷已经想到一百种法子整你了,你们四个小小子最好躲远一点,不然就等着哇哇叫吧!”
敢情连唐容三兄弟也算进去了。
目睹丐帮众人有留下秦宝宝的意思,萧傲云就知道事情要糟,唐容四人既已大胆假设“轩辕尉芹”的真身份,又怎能弃他不顾?早已掩过来,碰上丐帮人阻拦,双方就打起来了,萧傲云策马飞过几堵人墙,在宝宝身旁道:“你还不走?”
“咦”了一声,秦宝宝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不等回答,把所有的罪都怪在狄化龙身上,怒道:“狄帮主,贵属下的贵手贵脚怎地那么不安份?”
狄化龙是个刚正人物,道:“丐帮聚会,他们不应擅自闯入。”
眉儿一竖,秦宝宝怒道:“贵帮可曾在路口设置拦路椿,不许人靠近?你八成帮主做腻了,需要唐家堡、白虎堡来收拾你下台。”
他的真意只有自己最清楚””
趁狄化龙等人心乱不察时,乘机抢夺绿玉杖!
对于唐家堡、白虎堡有什么了不起,他实在不甚了了,只知道江湖人都很怕唐门的暗器毒沙,所以拿来唬人。
但狄化龙个性耿直,并不畏惧势力,道:“弟子只是阻拦他们上前,不是性命相搏。”
秦宝宝觉得这人真是老气横秋,一点也没有他大哥可爱,而且看情形绿棍子很难得到手,对他更是印象不佳,道:“能不能见告老卑鄙的去处!”
狄化龙道:“不知道。”
秦宝宝喃喃道:“我哥哥说江湖人所谓的“不知道”,真意是“大爷我知道,就是不告诉你小子”。”
然后顽皮的笑问狄化龙:“是不是?”
狄化龙不禁被他逗笑了,道:“在下是真的不知道,太原分舵主已有合适人选,他老人家就到处云游了。”
秦宝宝叹息道:“原来是被你们抛弃了,真可怜!”
站在狄化龙身后一名黑瘦老者早看这小白脸不顺眼,火气甚大的道:“你胡说些什么?
无故擅闯丐帮集会地,若没有个清楚交代,别想能安然离开。”
秦宝宝正奇怪,旁边箫傲云巳道:“丏帮四长老之一,“怒鲨”朱狂。”
“猪狂?”
秦宝宝好笑道:“这只猪的确很狂。”
咯咯笑得很开心。
萧傲云感受得到朱狂的怒火已烧到他们眉头了,道:“百家姓中的朱………”
朱狂截断他话尾,喝道:“老夫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绣花枕头”””
“怒鲨”之名其来有自,生平最厌恶长得白白净净,中看不中打的绣花枕头,小时便因出手打伤地方富绅的娇贵儿子,入狱二年,出来遇上名师练就一身好功夭,脾气还是不改,不过以前只会打伤人,现在却会打死人。
牛空中,一团身影凌虚扑下,秦宝宝那有不惊,气他鲁莽,性子一起,不顾身受内伤,拍掌迎上!
“不可”””
萧傲云厉啸,一溜寒光急射向朱狂腰际,宝刀寒芒闪烁,斜刺里,绿杖横格,狄化龙在此际如强使矢射道。
在一片尖啸声中,秦宝宝受到“怒鲨”朱狂沉重的掌力,惊得胆跳,却不肯认输对上,有一刹那的光景,他双瞳中闪过绝望的光芒,紧接着跟前一片黑,晕过去了。
白马“一点红”仿佛知道变故,载着不醒人事的秦宝宝往来路飞驰而去,“怒鲨”朱狂余气未消,自一双破布袋捉出一条遍体通红闪金光的小蛇,射向白马,“一点红”遭袭全身震动,啡叫连连,依然放蹄奔去。
哈哈狂笑,朱狂道:“好强硬的畜生!”
萧傲云怒火中绕,边打边道:“亏得你是成名人物,却重手打伤一名后辈,还用毒蛇伤马,真是无耻!”
朱狂笑谑道:“你又能将老夫如何?”
狄化龙也感到朱狂做得太过份了,但他是前帮主的老臣,实在不好说话,只好道:“朱长老,请过去吩咐弟子放了唐门的人回去。”
朱狂不以为然道:“他们不把丐帮放入眼里,你倒含糊他们?”
狄化龙面一色一整,道:“朱长老,遵令办事!”
朱狂只好答应。
萧傲云和狄化龙,一个用刀,一个用杖,居然打得不分上下,萧傲云冷道:“帮主的功夫似乎未臻上乘,难怪朱狂对你不敬,看来你这个帮主,做来并不威风。”
狄化龙也不生气,道:“功夫好,就能使全帮弟子心服口服?”
萧仿霎一窒,默然。
狄化龙突然撤杖卓立道:“你请吧!”
萧傲云冷然一笑,飘身上马,策转马头时道:“朱狂已经为丐帮竖下一个可怕的敌人。”
狄化龙皱眉道:“真有“轩辕绝地谷”?”
萧傲云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心中却不禁黯然,如果“轩辕尉芹”真是秦宝宝,愿望不是又将落空?
转头目及唐容四人喑器毒沙乱飞,并未停手,道:“不是说要放他们走么?”
狄化龙大步走近那边,厉叱道:“通通住手!”
丏帮弟子奉命撤下,脸上却多不忿之色,因为唐容等一把毒沙飞出,就有许多人倒地唉嚎不起。
“朱长老,在下的命令没有传达么?”
朱狂大剌剌道:“说了,但姓唐的欺人太甚,不肯交出解药。”
唐虎第一个忍不住吼道:“俺操你这老不死,叫人住手,自己却猛攻烂打,俺还道是那家疯人谷跑出来的疯子,你一打,其他人全拥上,哪,几十个打四个,还跟你们客气个鸟。”
狄化龙道:“朱长老宣布停手后,贵方才用毒沙。”
唐虎大声道:“不错!”
想起大堂兄在侧,道:“大哥,你跟他们讨个公道回来。”
唐容滑得像泥鳅,道:“不用了,朱长老运抗帮主命令,这是他们的家务事,相信狄帮主会秉公处理,我们走吧!”
唐卓道:“轩辕兄弟呢?”
距离远,又受人攻击,唐容等人都不知宝宝的事,朱狂得意大笑:“那小白脸恐怕进鬼门关了。”
唐卓混身一震,道:“你杀了他?”
朱狂拧笑道:“差不多了。”
狄化龙道:“朱长老言词请多三思。”
朱狂道:“帮主还是替中毒弟子要解药要紧。”
狄化龙真是左右为难,心中怒道:“这结果还不是你盼望的。”
朱狂见他不语,嘿嘿笑道:“帮主若是办不到,就由属下代为讨取。”
“慢着!”
狄化龙道:“朱长老,能够不用武力讨取么?”
朱狂蓦然大笑,道:“又不是办家家酒,说几句话就能成交。”
唐容冷眼旁观,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道:“如果朱长老能向我等四人赔不是,解药立刻奉上。”
朱狂怒道:“跟你们这些小畜生赔不是,老夫宁可咬舌自尽。”
唐容瞟了四下倒地的人,悠悠道:“你身为一帮长老,为弟子软语二句,又有什么损失?
甚至可获得他们的感激。”
朱狂狞笑道:“杀了你们,再取你们櫰中解药,他们一样会感激老夫。”
唐容点头笑道:“有道理,简直是他妈的有道理极了,只是,朱长老,不知你是不是见多识广,连唐门的多样解药都分得清?”
朱狂一怔,随叫道:“那老夫杀了你们,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狄化龙不悦道:“长老怎可将弟子的性命视作草芥。”
朱狂反问逼道:“难道你要老夫的颜面任人踩踏?”
狄化龙不再理他,同唐容道:“唐公子要怎样才肯给解药?”
唐容一指唐卓,笑嘻嘻道:“问他,解药在他身上。”
唐卓见到狄化龙恳求的眼神,心中佩服他肯为手下而求人,又感他不以武力相逼,原想奉上解药,但朱狂一句“那小白脸恐怕进鬼门关了”,改变他的想法,冷道:“狄帮主,贵门人乱杀人你敢负起责任么?”
狄化龙道:“一切由在下承当。”
唐卓道:“好,轩辕兄弟是我等朋友,如今生死不明,你在半月之内查他的生死,若生,伤重不重?若死,就由你偿命。”
吸口气,又道:“你有二种选择,第一,我给中毒的贵门下服以暂时解药,半月后有好消息,再一次解毒;第二,由你服下一颗毒丸,一个月内生命无碍,等待消息是好的,奉上解药,如果他有不幸,哼……帮主肯吃药,现下就奉上解药。”
狄化龙道:“毒丸呢?”
丐帮弟子叫嚣道:“帮主,不可以”””
“我们跟他们拚了。”
“丐帮帮主岂能受人要胁?”
“我们宁愿死,也不要帮主为我们牺牲。”
朱狂冷笑,假笑道:“帮主,这不是开玩笑的。”
唐卓冷视他,道:“由朱长老代吃,似乎更适合。”
大家目光全望向朱狂,有的期盼,有的幸灾乐祸。
朱狂脸不红气不浮的笑道:“帮主决定的事,谁敢违抗?”
白莲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好像到现在才这么懂事,知道上头还有位主儿。”
丐帮人不好相互取笑,唐虎却“噗哧”笑了出来。
朱狂有点恼怒,却强自按捺。
狄化龙道:“中毒的弟子只怕快支不住了。”
唐卓取出一颗黑色丹丸,交给狄化龙,道:“希望牛个月内有好消息,不然,你只剩半月时间办理后事了。”
狄化龙亳不迟疑服下黑丸,道:“解药呢?”
将一纸小纸包给狄化龙,唐卓道:“用水化了,服下即解。”
朱狂插嘴好心道:“帮主小心,不会是半吊子解药吧?”
狄化龙将纸包交中一名弟子去救人,道:“放心,唐门是珍惜颜面的。”
唐容四人都朝他感激的笑笑,抱拳一礼,就欲离去,狄化龙道:“在下要如何和你们联络?”
哂然一笑,唐容道:“狄帮主太过矫情;我四人后脚走,贵帮的探子前脚就踩上了,不是么?”
狄化龙哈哈一笑,目送他们离去。
朱狂哼声道:“都走光了,帮主真会做好人。”
狄化龙冷道:“在下忝为丐帮龙头,朱长老何以不遵号令。”
朱狂怪叫道:“你当了帮主就可以胡作非为?几个小毛头欺负到咱们头上,都厚着脸皮忍了?”
狄化龙喝道:“在下是请问你为何故意同唐门的人打起来了?”
朱狂怒火中烧,道:“狄化龙,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夫帮你登上宝座,你便过河拆桥,教训起老夫来了?”
“你简直不知所云。”
狄化龙道:“帮有帮规:敌人来犯,你不从帮主号令,该受什么罚责?”
双目喷火,朱狂道:“你说呢?”
猛吸口气,狄化龙道:“刑堂的石长老未克亲临,且等回太湖总舵再作定夺。”
朱狂冷笑不语,形色却不在乎。
狄化龙望着零散四坐的弟子,心里感到沉重,好好一个聚会,却因来了一个不讲理的小子而乱,还遗下不小的麻烦,甚至会赔上他一条命。
谁知道“轩辕绝地谷”所在?轩辕尉芹又是什么来历?
他轻喟一声,一个更大的隐忧沉重地压着他。
该来会集的弟子最少二三百名,为何只到百来人?
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狄化龙扭头望着窑黑的朱长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朱狂安慰道:“弟子已盯上唐门的人,即使查不出那小白脸的死活,还怕逼不出解药。”
狄化龙道:“这一来,又竖下一个强敌。”
朱狂哈哈大笑:“丐帮会含糊他唐门?”
狄化龙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谁都知道唐门的人最擅于使毒、暗器,如果明着一刀一剑打,自是不怕,最怕唐门的人抽冷子,说他们流于邪派,名门正派用暗器的所在多有,谁也不用说谁。
朱狂有恃无恐,胆气豪发:“老夫便不将那些小玩意放在眼里,方才他们也伤不着老夫丝毫,可见唐门暗器不是无法可破,天下无双。”
狄化龙沉默片刻,道:“唐门的实力到底如何,很难估计,最好不要与之结怨,牺牲大家的性命。”
鄙夷一笑,朱狂道:“恕老夫放肆,你不是担忧得不到解药吧?”
狄化龙恍若无闻,道:“高师叔这次又没来,对我不满么?”
朱狂道:“何不去问他?”
狄化龙道:“我相信他老人家必有大事缠身才会如此。”
朱狂逼视道:“你真这么想?”
狄化龙不畏他的目光,道:“难眉朱长老有更好的解释?抑是他老人家曾要你转告不来的原因?”
朱狂嘿一声,道:“老夫跟他是打死不相来往。”
狄化龙自知为什么,故意道.:“自己人,生疏了反而让人笑话。”顿了顿,又道:“朱长老,请继续那六名小兄弟未来时的话题。”
四下弟子也聚拢过来,其中一名五代弟子起身道:“据说本帮弟子暗中破坏“金龙社”
长江下游生意,是真的么?”
朱狂嗯了一声,道:“没错,而且卫紫衣已经南下来解决。”
狄化龙道:“是谁指使弟子这么做?”
朱狂反问道:“不是帮主?”
断然摇头,狄化龙道:“是谁投下火苗,想引发丐帮与“金龙社”火拼?目的何在?朱长老,可曾调查出所以然?”
朱狂嘿嘿一笑,道:“怎么个调查法?一靠近,那些兔崽子就看我们穿破衣的不顺眼,照老夫看来,也许是别的帮派想挑起本帮和那条龙的争斗,派人扮成本帮弟子兴风作浪。”
狄化龙道:“卫紫衣下榻何处?”
朱狂道:“查不出。”
狄化龙一怔,道:“难道他会隐身术?不想正面澄清一切?”
朱狂不以为然道:“帮主,卫紫衣的作风是十分狠硬,你以为他会相信我方片面之词?”
狄化龙正气凛然:“不管他信不信,我一定要正面跟他说清楚,丐帮不能背这个黑锅,还有暗中的卑劣者,一定要捉出来严惩。”
朱狂冷笑不已。
xxx“见我?”
卫紫衣凝视面前二名穿老乞丐装的汉子,冷笑道:“他一定说这些事都跟他无关了。”
左边右唇有颗黑痣的叫尚仁,右首是他的兄弟尚义;尚仁躬身道:“启禀魁首,属下看得很清楚,狄化龙不像在说假话。”
卫紫灰沉吟道:“我相信你兄弟俩说的,但是镇江分社关了数十个被捉来的丐帮弟子,均一口
咬定是狄化龙出的主意,严刑逼供也套不出其他消息,这作何解释?”
尚仁、尚义互望一眼,尚义道:“魁首,丐帮内部不和,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卫紫衣明白他的意思,道:“你很机伶,怀疑是丐帮中人假帮主命令,那些俘虏自然众口一声,令狄化龙处于不利的地位,只是,谁有这个权利?嘿,你们二人记住,心中不可先存成见,不然就真的掉入他们的陷阱了。”
尚仁、尚义躬身答应。
卫紫衣冷着脸,自语道:“这狄化龙,是条龙?还是条虫?”
尚仁、尚义大气不敢喘一口,这位大当家容貌宛似少年,其老练、机警、果断、阴狠,常使他的敌人不寒而颤。
好一会,卫紫衣才又开口道:“你们还探到什么消息?”
尚仁道:““怒鲨”朱狂时常有意替丐帮结仇,如打伤宝少爷,抗令与唐容四人动手,门下弟子多人受到毒沙之毒,唐卓要求狄化龙服毒,在半月内查清“轩辕尉芹”生死,才肯解毒沙之毒,一口气替丐帮招来二个强敌。”
卫紫衣冷笑道:“原来是朱狂重伤宝宝。”
尚仁、尚义心中一凛,他们在“金龙社”为探子多年,早知魁首的手段,朱狂重伤秦宝宝,听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卫紫衣的愤怒,谁都感觉得到,卫紫衣愈是强抑不发作,他们愈感到可怖。
“我要让朱狂也在生死边缘挣扎!”
卫紫衣心中这么决定,道:“你们继续回去卧底,我会随时给你们指示,另外,尚仁,要密切注意狄化龙的行踪,尚义,盯住朱狂的去向,随时回报。”
尚仁、尚义躬身答应。
“去吧,小心让人发现。”
“是,魁首,属下告辞。”
卫紫衣等他们走了,召来战平道:“传我命令回总坛,要三领主立即带领一百名好手过来支援。”
战平一愕,道:“魁首,要向丐帮开打么?”
“不是。”
卫紫衣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记得要席领主浩浩荡荡的来,非逼得那群不开眼的东西现出原形。”
见战平还不太懂,又道:“这是斗智,至于对手,嘿,还藏头不露面。”
领悟一笑,战平道:“魁首可是得知真相?”
卫紫衣望着这位多年忠心的护卫,笑道:“还拿不准,就等进一步的消息。”
战平不再多言,躬身退下,去执行命令。
xxx三十六名身穿破衲衣,或赤脚,或穿破草鞋,手持竹棒,高矮不等,胖瘦不一,年龄却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乞丐,跨上五级宽敞的背石阶,进入这楝高大华丽的厅堂里,都被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宇惊住了。
这是前丐帮帮主师弟,现任帮主师叔“独目金雕”高土典的老家,很多人都知道高土典未入帮前是大富人家的子弟,入帮后照规矩散尽父母留给他的财产,但他的兄弟依然是地方上有名的富绅。
这座庄院是他二弟的别庄,如今他就居住在此。
破衣、破鞋,显示他没有因住在这儿而忘了自己的身份,“独目金雕”高士典坐在黑亮鉴人的酸枝太师椅,瞎掉的左眼以黑市罩住,阴沉的脸色不变,总之,他给人的感觉,阴坏阴坏的。
三十六名奉命而来的年轻弟子好像分成二派,这边十八名弟子见到高士典即恭敬行礼,另十八名弟子却不太甘愿的微微躬身,彼此互相仇立似的,但三十六双,七十二只眼睛,却均诧异的盯住高士典手中的绿玉杖。
高士典阴沉的声音道:“老夫看得出你们都很惊奇,不过,老夫要特别声明,这一切全出自帮主授意的。”
没有人出声,表情已传达他们所不信和讶异。
“棍里乾坤”狄化龙和“独目金雕”高士典素来不合,只是狄化龙表面上很尊敬这位师叔,但高士典却每每同他作对,以至弟子们地分作二派:今日三十六名弟子,半数是拥护狄化龙,半数则紧靠高士典这边,私底下都分得很清楚,而今齐聚一堂,彼此间的猜忌是不可免的。
摆摆手,高士典道:“不必怀疑,狄贤侄十分中意长江下游水陆生意,可是“金龙社”
的势力已根深蒂固,为了丐帮全体弟子的利益,老夫答应跟他合作,手中的绿玉杖就是最好的证明,为避免你们互相猜疑,以丐帮绿玉杖下令:后天午时,有一艘商船横渡长江到镇江,在“风渡口”停船,你们埋伏在暗处,等船甫靠岸,抢进放火烧船,最好多杀几个人,这样一来,“金龙社”的声誉就日渐下落,没人敢请他们保护,慢慢就由本帮渗透接管。”
三十六人互望一会,一人站出来道:“传闻本帮弟子暗中破坏“金龙社”生意,均是高长老的指示么?”
高士典冷道:“不,全是帮主授意,你们敢违抗?”
三十六齐声道:“弟子不敢,谨遵帮主号令。”
高士典阴笑道:“去吧,事成帮主将重赏。”
有绿玉杖发令,谁也不敢违抗,纷纷答应离去。
高士典注视绿玉杖冷笑不已,自语道:“来吧,大队人马开过来吧,卫紫衣,你终于上当了,哈哈………”
“哼!”
一声不属于这里的声音,迥荡在空阔的大厅。
“是谁?”
高士典大喝:“谁这么大胆子,闯进老夫地盘?”
“是你的地盘么?”
声音低沉,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使人弄不清来源。
高士典自是识货,人家能把声音分散,宛如空谷迥音,内功修为已是深不可测,遂冷静下来,道:“阁下既然来了,就现身一见!”
低沉的声音又有如空谷迥音的传来:“不了,我的来意是想警告你,不许接近朱狂,不然你的下场会和他相同。”
高士典惊道:“你把朱狂怎么了?”
来人只有冷笑传来,高士典又道:“杀了?”
低沉的声音道:“没这么便宜。”
高士典一震,那人的意思他懂,就是朱狂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禁对来人多了份戒心,运功戒备着。
“你不必紧张,时辰未到,阎王也拘不走人。”
高士典阴狠道:“你到底跟丐帮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有!”声音从八方传来,充满诡异:“倒是你,嘿嘿……,心理有鬼吧!哈哈……”
笑声愈来愈远,高士典追了出去,又那见得到人,不由打个寒颤,忖道:“好可怕的人,是那方的间谍?不,不可能,那种功夫与威严的声音,绝不是肯屈居人下之辈,会不会是他?”
仿佛从乱麻中捉出头绪,冷森自语:“若是被他看穿我的计谋,事情就不妙了……”
这时,一名小厮跑进来叫道:“大爷,门外躺了一个老乞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所以进来回报大爷,指示要如何处理。”
高士典第一个就想到那人说的话。
“会不会是朱狂?”
快步出了大厅,穿过几个厅堂,大门口果然躺着个黑瘦老者,不是朱狂还有谁,脸色透着死灰,十分痛苦的样子,平时的狂妄傲气尽丧。
高士典检视他受的伤,赫然是“怒鲨”朱狂最得意的绝技“截心掌”。
一名高手想习得一样独门绝技,绝不是容易的事,朱狂的成名掌力“截心掌”,虽不是只此一家,但要练到这种收发自如的程度,除了朱狂,江湖上还没有出现第二人。
现在却出现了。
而且显然不在朱狂之下,刚刚好,只剩一口气,暂时死不了,能不能活还是未知数,这样茍延残喘,身受的痛苦,就非局外人能体会。
朱狂突然微微张开眼,高士典半扶起他,一掌贴在背心,正想输进内力帮他活命,想起刚才那可怖的声音警告他不可多事,试问道:“朱长老,能开口么?”
朱狂痛苦的张开嘴想说什么,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昏迷过去。
在一旁的小厮小心道:“大爷,要不要抶这位爷进去?”
高士典沉思一会,道:“小伍,你找二名亲信把他抬到没人的地方。”
小伍迟疑道:“大爷,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高士典阴冷的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他看出朱狂活不过三天,而且没有内家高手牺牲功力或灵丹圣药,绝对好不了。
小伍不敢反抗,召来二名大汉,抬着朱狂走了。
“记着叫他们守口如瓶,若敢泄漏半句,就如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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