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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一 回

唐情走出了地道,但这里并没有唐胡卢的影子,更不要说发暗器的那人了。此刻他正置身于荒郊野外中。

四周一片寂静,满天星光衬托着一轮明月,多么平静而美丽的夜晚。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这种平静后面往往是流血与死亡。

唐情愣住了!

并非是他迷失了方向,也不是因为找到地道的出口而称奇。

原来在离他大概十几丈的地方,赫然矗立着一座豪华宅院。这座宅院的巨大和豪华的程度和唐门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唐情暗自纳闷,在方圆数百里之内,唐门的宅院乃是第一大宅院。而这座豪宅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唐门附近几里地或者几十里、上百里地之内,有这样一座豪门宅院他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他在地道中走出了很远?不可能的!凭着他多年江湖的经验和超出常人的感觉,他认为自己最多只走出离唐门十几里的地方。

难道是他今天撞见了鬼?唐情觉得更不可能,因为他自己从来不相信鬼。

即使真的有鬼在作怪,那也是某些人在装神扮鬼,他认为这世上只有人才是最伟大的。

他更坚信,自己就是非常伟大。他决定上前去看个究竟,找这宅院的人问个明白。

他大步上前,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静寂的夜空里,立刻回荡着“当当当”的脆响声。

他在想唐胡卢会不会在里面,发暗器的人是不是也在里面?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唐情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回话,更不要说有人来开门了。

唐情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一座宅院,怎么会没有人来开门?难道里面没有人?他又连续敲了几次,仍无人开门。

他并不甘心,暗自忖道:“难道这座宅院里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去钻?”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他决定要进去看一看。想到这,他手腕一带动,将两扇沉重的大门推了开来。

眼前的景象使唐情再次吃了一惊。完全和自己的想象背道而驰,大门内没有豪华的客厅,更没有高档的摆设,甚至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可以说一座豪宅该有的东西,这里一无所有。

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片让人感到阴森的树林。

看到这片树林,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正站在唐门后山的半山腰。他这才知道,他看到的并非是什么豪宅,只是一面墙而已。他这才知道,他被对手设计的假象蒙骗了。

这座豪宅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它甚至不能算作是一座房子,因为他只有一堵墙。

他看到的豪宅只是一种假象,他被这种假象迷惑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暗自赞叹,赞叹设计这面墙的人技艺高超,能设计出这样的一堵墙。

他相信,无论什么人,一开始都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甚至包括秦宝宝也会如此。

蓦然,唐情听到小树林里有轻微的响声。他的听觉是何等灵敏,他感到树林有人。

他的眼睛闪电般的扫向了树林里,一条黑影一纵即逝。待他仔细去看时,哪里还见人的影子?树林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树叶树枝依然随风摇曳,小虫子依然在一阵一阵地叫着。

唐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他在等待机会,更确切地说他是在寻找机会。等待树林中那人再有动静时,他要凭他敏锐的判断力,判断出那人的动向。

树林中又有了动静,他几乎在此同时作出了反应,他的身子像一只大蝙蝠飞在半空中,径直朝树林的一个角落扑了过去。

在他做第一个动作的同时,那支陪伴他多年的多情刺也握在了手中。

身子刚刚落下,他的脚又似蜻蜒点水一般,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子再次腾空,同时数枚暗器已经飞了出去。

“唰!唰!唰……”数枚暗器从不同的角度飞向他所扑向的方向,未待身子落下,那些暗器已射进了茂密的树丛中。

但是,他并没有听到人因被暗器击中的发出的惨呼之声,也没有看到有人负伤逃出树丛。

唐情皱了皱眉,暗自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要知道唐门最擅长的就是暗器,可以说当今武林中能躲过唐门高手暗器的人并不多,能躲过唐大公子暗器的人就更少了。

然而,今天却是怎么了?为了寻求答案唐情迫不急待地以最快的速度扑进了树林之中。

他向树林的四周看了看,除了那几枚暗器嵌在几株树干上,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感到了事情的可怕,看来他今天遇到的除了唐胡卢,除了柴房中发暗器的人外,还有一位当今江湖少有的这个高手。

他最引以为自豪的暗器都被对手躲过了,这个人武功可想而知了。

他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他已经以最快速度发出了暗器,可却没有看到对方的尸体,甚至这些暗器连对方的皮毛都未伤着,这是以前从来未发生过得情况。

以唐情的身手,就是算江湖的—流高手能躲过几枚暗器的突袭,也不可能在唐情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至少,他应该能看到对手躲闪时的身影,或是移动时的动静。

可是今天,一切都出乎意料,他既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判断错了?

其实,唐情根本没有判断错。他对自己敏锐的听力很自信,判断出现了错误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唐情面对的人武功高于他,可能自己还不足以和对手抗衡。

他明白,他的暗器打不着、伤不到的人肯定比他强,对手没有在自己的暗器下倒下,那自己一定会在他的面前倒下。

唐情的性命岌岌可危。他想走都来不及了!

他已别无选择,只有以死相拼。

他自己未能把这件事弄清,甚至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带回唐门就死感到有点难过。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树林中闪了出来,站在唐情的身后。

杀手往往不愿意一出现就面对他的对手,再无能的杀手也不愿这样做,因为他们自己都感到自己是阴暗的。

唐情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了情况,未等他回过身来,一劲风已袭向了他。

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但还是晚了一点。虽然这缕劲风没有击中他的后脑,但还是击中了他的后腰。

他只感到先是腰部一麻,然后这种麻痛迅速遍布全身。他知道这一击已经使他身负重伤。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倒下。

即使这一击打中了他的后脑,唐情也不会说倒就倒,无论如何他也会回过身来,他不能连杀死他的人的脸也见不到就倒下,至少他要看到对方的脸,即使不知道他是谁。

“哈哈哈……”

唐情背后的人发出了得意忘形的奸笑。这笑声阴森森的,使人听起来感到比哭还要难听,使人感到毛骨悚然。

唐情中了这一击,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但他无所畏惧,人总要一死,他从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就早已把生死置于身外了。

他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即使生不能名扬江湖,至少死了不能让江湖中人耻笑。

他今天定死无疑,他的多情的一生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听到这笑声,他不但没有一丝惧怕的表情,反而笑了出来。他知道这一生不能无动于衷,死怎能不从容不迫?越是生命的生死关头,越要显示出自己的英雄本色。

他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他的对手,此人并不是唐胡卢,而是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杀手。

虽然对方蒙着面,但他从对方的身高、体形、眼睛上可以得知,他从未见到此人,他对这人是极为陌生的。

他要揭开今天的这个谜,否则他死得太不值得。如果能解开这个谜,即使付出了生命,至少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唯一使他后悔的是他不能亲自把这件事告诉唐门。因为这条地道是通向唐门的,这件事多多少少肯定和唐门有点关系。

蒙面人说话了。他讽刺道:“唐大公子,你的追踪术不错呀?”

此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好像冬天里一阵刺骨的寒风刮在唐情的身上,唐情甚至怀疑蒙面人不但声音是冷冰冰的,可能连他的血都是冷冰冰的。

他不用看到蒙面人的真面目也可以想象得出,在那蒙面布后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唐情淡淡一笑,反唇相讥道:“你的偷袭术也不赖呀!”

“嘿嘿嘿……”

蒙面人又发出了几声奸笑!这几声奸笑不但冷冰冰的,且还让人觉得干巴巴的,就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蒙面人道:“你在明处,我在暗处,出手已经很慢,就怕你说我偷袭。可是你武功太差,竟然没有躲过这一击。我可没想第一击就打中你,这可能也是老天要收你过去,这便叫做‘天叫人亡,人不得不亡’。”

“你对偷袭这两个字的含义非常有见解,可惜越说越解释不清。你还是省一些劲呢,没有人会把你当作哑巴!”唐情嘲笑着道。

蒙面人不以为然地看了唐情一眼,道,“谁人不知,唐门最擅长的是暗器和毒,难道这也是光明正大的吗?刚才你不也是用了暗器吗?”

唐情道:“唐门的毒和暗器是专门对付你们这种卑劣的小人和像你们这种魔头的!”

蒙面人轻哼了一声,道:“好精彩的解释!我是黑,你是白!我们是格格不入的死对头。

既然你们能使用暗器对付我们,为什么我不能偷袭你呢?”

唐情大声反驳道:“当然不能!你们黑道中人不配与我们相提并论,我们是为伸张正义,而你们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对付你们这些不择手段的恶魔,我们只能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否则,怎么能制服你们这些恶魔?”

蒙面人道:“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嘴硬!”

唐情嗤然笑道:“我很明智,也知道我今天必死无疑,我不会做那些徒劳的事。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不要隐瞒什么!”

“什么事?”

唐情问道:“这条通往唐门的地道是不是你的‘杰作’?”

蒙面人点了点头。

唐情又问道:“为什么中间有一间柴房?”

蒙面人笑了笑,道:“你非常聪明,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即使是让人发现了大树下的地道,如果不找到柴房中的另一个进口,肯定不会找到地道的真正出口。这么一个特殊的设计,没想到竟被你误打误撞地发现并找到了第二个出口。”

唐情接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挖这条地道的目的?”

黑衣蒙面人摇了摇头道:“不能!”

唐情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唐胡卢在哪里?”

黑衣蒙面人还是摇头道:“不能!”

唐情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什么也不能!”

唐情道:“为什么?”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人死有两种,一种是死得非常明白,另一种是糊里糊涂的死。你一世聪明,也该做一回糊涂鬼了。”

唐情当他发现了地道后,心中就一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弄清这条地道谁挖的,挖这条地道的目的又是为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行动太轻率了。

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为即将而逝的生命而叹息,也在为自己冒失的行动感到难过。

真的,如果他先和秦宝宝商议一下,或者和秦宝宝一起行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相信等待他的将是种截然相反的结果。死的不会是他,而是黑衣蒙面人,可是现在想到这些实在太晚了。

黑衣蒙面人冷喝一声,道:“唐情,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受死吧!”他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不想再在唐情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举起了双手……

唐情刚才受了一击,丹田里空空的提不起一丝气,实已受了内伤,没有还手之力了。

看到蒙面人即要动手,唐情未挪动一步,手中的多情刺丢在了地上,他不想去做无力的反抗,这样也许会死得痛快一些。

“啊!”一声惨叫在空旷的山上响起。这声音使本来已经十分阴森的山林更加恐怖可怕了。

唐情毫无感觉,这声惨叫并不是他发出来的,他还没有死。

树林中刚才只有他和蒙面人两人,倒下去的理所当然应是黑衣蒙面人。

此刻在黑衣蒙面人原先站立处站着一位身着大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唐情不禁吃惊,他和黑衣蒙面人竟然都未察觉这人是如何而至,由此可想此人的武功是何等的高深莫测了。

任何人一看便知此人是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名捕、秋莫离出道并扬名前的六扇门人苏护玉。

天下武林中人穿什么颜色都有,但穿火红色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苏护玉。

唐情刚想说话,只感到胸口一阵闷热,一口热血夺口而出,昏倒在地。

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显然刚才受到黑衣蒙面人的一击,实在是太沉重了,刚才要弄清地道这个谜的思想支持着他,使他没有倒下去。

现在,对于他来说,似乎一切都告一段落,一切都已过去。

想到自己的伤痛,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倒了下去。

他想说什么,是叫那红衣人赶快去告诉唐门关于地道这件事,还是想问这人怎么在江湖上消失十数年之后,又突然出现在唐门附近?

其实,没有人知道苏护玉为什么突然要退出江湖,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少年,但已是天下第一名捕了,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将成为第一高手,所有人都非常尊重他。

所以,他穿火红色的长袍,江湖中就没有第二个人再穿火红色的长袍了。一直到今天,江湖中还没有第二个人穿火红色长袍的人出现。

由此可知,江湖中人是何等尊敬他,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十几年前退出江湖是多么的愚蠢,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这十几年来,苏护玉一直都在追踪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倒在他面前的黑衣蒙面人——塞外伏魔高瑶瑜。

这个塞外魔头杀了苏护玉青梅竹马的恋人,虽然当时他不知道她是苏护玉的恋人,但是他激怒了苏护玉。苏护玉这十几年其实一直在找他,他要亲手杀他。

高瑶瑜当他知道杀的是什么人的时候,吓得要命,开始了流亡的生活。他可能以为苏护玉再也找不到他了,可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却被苏护玉找到了。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唐情,苏护玉从怀中取出一粒续命丹让他服下,又从袖中取出一些红色粉末,撒在高瑶瑜的身上,高瑶瑜的尸体立时化为一滩水。

正在这时,他听到远处有人向这里跑来,他抱起唐情飞速向山后跑走。他不愿让人知道苏护玉又重现江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必须走。唐情已经看到了他,所以他也必须暂时把唐情带走。等他走远了,他会放走唐情。

他青梅竹马的恋人死了,这江湖中没有一丝可让他牵挂的情感,他已厌倦一切,他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度过余生。

方自如跑进树林里时,已是气喘吁吁,好像有人在追他。

他靠在树上喘着粗气,他并不知道这里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战,认为这个树林应该比较安全些,他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方自如为何这般样子?

因为他看见了沈沉鱼。沈沉鱼这几天一直在追他,而方自如这几天也东躲西藏不得安宁。

他想到这几天疲于奔命的惨相,不由破口骂道:“席如秀,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你这个贼胖子。你可把我害惨了。”

方自如为了和席如秀争一口气,竟听他的话把沈沉鱼的腰牌偷了过来。虽然因此而得到席如秀的几件宝物,但几乎命都要没有了。

他前些天把偷来的腰牌和一件天然长有一个“宝”字的玉石一起交给了秦宝宝,希望她能帮助调解这件事。可是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有得到这件事已经平息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窝囊,于是又破口骂道:“该死的秦宝宝,拿了我的东西,竟然还没有替我调解好这件事.不要以为天下人都喜欢你,都怕你。如果你不替我办好这件事,我非杀了你不可。”

方自如气愤之极竟然骂起了秦宝宝。骂完之后,不由又后怕起来,不禁扭头看了看,他真的怕有人听到。

好在四周根本没有人,于是他又骂了起来:“沈沉鱼!老子不就是偷了你腰牌吗?我已经把它交给了秦宝宝,你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

他一口气骂了三个人,但是却骂错了二个人——秦宝宝、沈沉鱼。

秦宝宝早已把这件事处理完了,并要把腰牌还给沈沉鱼。

但沈沉鱼却不肯要,说这块腰牌已经在她手中,就算是送给秦宝宝的结婚礼物,并还要去找一件宝物亲自送给宝宝,算是真正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并答应不再找方自如追问这件事。

这种结果,只是因为方自如一直疲于逃命,秦宝宝没有通知到他而已。

沈沉鱼和秦宝宝分手后似乎有点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方自如。方自如偷了他的腰牌,又得到了跟席如

秀打赌赢来的数件礼物,可是沈沉鱼的腰牌已到了秦宝宝的手里,自己还要另寻一件礼物送给秦宝宝,他怎么会甘心呢!所以他决定要戏弄一下这个侠盗。他知道现在方自如做贼心虚,见了他一定心慌,肯定会拼命地逃走,然后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方自如有着“侠盗”的美称,行动一贯是诡秘异常,一般人想要找到他,确实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

但是,沈沉鱼毕竟是有名的捕快,寻人追踪是他的拿手好戏,要查到或找到方自如的行踪并不算太难。

沈沉鱼得知方自如在什么地方,便飞快地赶到,但并不抓住他去教训他一顿,而只是在他面前一闪,然后便消失,似乎没有看到方自如一样。

沈沉鱼知道,只要他在方自如面前晃上这么几晃,方自如便会心惊肉跳,因为沈沉鱼还知道方自如不知道秦宝宝已经把这件事调解好。这样,方自如必以为沈沉鱼在四处寻找他,准备杀他。所以,他看到自己当然要飞快逃走。

自从第一次找到方自如后,沈沉鱼便一直在暗中跟踪他,每当方自如疲惫不堪正准备休息时,沈沉鱼便会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就像是方自如的影子一样。

方自如弄不清楚沈沉鱼对他的行踪怎么会了如指掌?一直以为他能未卜先知。

其实,方自如在逃命的时候,沈沉鱼却在马车中休息,让他手下的人去跟踪方自如,当方自如在一个地方落脚时,那些人便以飞鸽传书的方法去告诉沈沉鱼。不一会,沈沉鱼便会出现在侠盗方自如的面前。

此刻,方自如骂了好一阵子,骂得累了,再加上这几天来一直疲于逃命,竟不知不觉在这片树林中睡着了。

树林中又有一人悄然而至,不用说,他便是沈沉鱼。

沈沉鱼正在想用什么方法把方自如吵醒,然后让他知道自己来了,让他不得休息,让他去继续逃命。

可正在这时,沈沉鱼听到又有了人的脚步声。尽管这脚步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他判断出又有一位高手到了。

沈沉鱼只好暂时走出几十丈外,躲在一棵树上,远远地眺望树林中的情况。

脚步声由远而近,那人也出现在沈沉鱼的眼里。

沈沉鱼定睛一看,心中不免怒气直冒,那个肥肥的身材,他已十分熟悉,来人正是席如秀。

沈沉鱼最近几天特别憎恨席如秀,对他憎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方自如。如果不是这个贼胖子唆使方自如,挑拨方自如,自己也不会失去腰牌。

然而,席如秀站在那里却非常沉着,四处望了望,道:“树上的朋友,下来一叙,如何?”

沈沉鱼一愣,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席如秀就算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判断出他是在东面的树上。显然,席如秀今天是冲着他来的。

沈沉鱼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席如秀的面前,气道:“贼胖子,你可把我害苦了!”

席如秀挨了沈沉鱼的骂,不但一点不生气,还笑着说:“沈沉鱼!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但你也不必用我的生理缺陷来骂我,我们仍然是朋友!”

沈沉鱼道:“贼胖子,没想到你的皮越来越厚了,但应该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是误会。”

席如秀见沈沉鱼情绪很激动,笑道:“沈兄,何必如此激动?”

沈沉鱼更气了,道:“贼胖子,你今天是来找死的吗?”

席如秀仍然嘻皮笑脸地道:“沈兄,何必要动手!今天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知道你感到有些窝囊,自己的腰牌被方自如顺水人情送给了秦宝宝,其实我也感到不服气,我也失去了很多宝物。今天我得知你在追踪方自如,便跟踪你到了这里,好给你一个交待。”

沈沉鱼微微消了一点气,问道:“你打算怎么补偿?”

席如秀道:“你跟我到一旁去说,不要吵醒了方自如,他好像被你追得几天都没有睡觉了。”

沈沉鱼心中感到奇怪,暗想道:“难道是想诱我出树林,然后再对我做些什么……”

沈沉鱼还是跟他走出了树林,他觉得自己不必怕席如秀。

他在走出树林的一刹那,暗自决定,如果今天席如秀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那可能就不会是动动手、出口气那简单了。

出了树林,沈沉鱼问道:“你打算怎么了结?”

席如秀笑道:“你别着急……”

沈沉鱼有点沉不住气了,道:“贼胖子,有什么话快说,不要嘻皮笑脸的!”

席如秀似乎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一点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我总是面带三分笑容,怎么你到今天还不知道?”

沈沉鱼沉哼了一声,嘲讽道:“面带三分笑,皮笑肉不笑,脸上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席如秀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生气,不过你今天一定要配合我干好一件事。只要办好这件事,也等于算我对你腰牌被盗的一个补偿。”

沈沉鱼问道:“什么事?”

席如秀道:“你知道方自如的绰号叫什么?”

这个问题很可笑,就好像在问沈沉鱼“一加一等于几”,江湖中人都知道方自如有着侠盗的美称。

沈沉鱼道:“这还用问我吗?”

席如秀点点头道:“江湖中谁人不知方自如侠盗之名,他一辈子以偷为生,不知得到了多少宝物,前几天我还被他‘借’走了好几样。今天我想到一个办法,也是看到你和他都在这儿才想到的——我想到一个办法让他把‘借’去的宝物还给我。”。

沈沉鱼道:“那又关我什么事?”

席如秀笑了笑,又道:“当然不会忘了你,只要拿回我的宝物,其余的全归你,怎么样?”

沈沉鱼眼睛一亮,心里美滋滋的,但嘴里还是客气地说:“席老兄,恐怕这样不大好吧?”

沈沉鱼一口一个贼胖子地骂着,现在听到对自己有好处,说话的语气顿时就转变了,刚才见到席如秀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沈沉鱼又接着道:“可方自如没有那么傻,不会把历尽千辛万苦才偷来的珍宝就这么轻易地拱手相让吧?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肯定有把握?”

席如秀点点头道:“当然!”

说完,他走上前去,附着沈沉鱼的耳朵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沈沉鱼听了不住地点头,笑容越来越明显。

听完,沈沉鱼不禁笑出声来,道:“太妙了!”

然后,两人相互点了一下头,从两个方向走向方自如。

沈沉鱼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突然叫道:“方自如,你说什么?”

已经几天没有休息,此时睡得正香的方自如吓了一大跳,睁开眼一看竟是沈沉鱼,拔腿欲走。

沈沉鱼一把抓住了他,说道:“方自如,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你偷了我的腰牌就算了,你竟然连这件事的调解人秦宝宝也敢骂,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自如一愣,以为自己睡觉前骂沈沉鱼、席如秀和秦宝宝的话给他们听到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看了沈沉鱼一眼,问道:“你不要吓我,我什么时候骂过秦宝宝,我怎么会骂宝宝呢?”

沈沉鱼道:“就在你刚才睡觉的时候。”

方自如听沈沉鱼说,秦宝宝已经圆满地解决了偷腰牌的事,知道沈沉鱼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便不慌不忙地说:“笑话,我从来不会说梦话的!”

沈沉鱼道:“但你的的确确说了,而且是骂人的话。”

方自如笑道:“哦?有谁听到了呢?”

“我听到了。”席如秀边说边从方自如的身后走了出来,“你不但骂了秦宝宝,好像还骂了其他的人。”

方自如心中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梦中骂人。但他表面却故作镇静道:“我敢肯定我没有骂过秦宝宝,我倒是怀疑你们串通起来陷害我!”

席如秀道:“笑话,我和天下名捕怎么会去陷害你这一个小毛贼呢?”

方自如嗤然道:“这只有问你们自己才对!”

席如秀早料到方自如会这么说,缓缓地道:“俗话说日有所思,梦有所想。你睡觉前想了些什么,难保你梦中不会重复一遍,我和沈沉鱼可全听见了!”

席如秀说这些话,只是信口胡说,但却把方自知吓得不轻。

方自如是贼,所有的贼都有同一个毛病——做贼心虚!尽管心虚表现出来的方式不一样,但每个贼多多少少都有点心虚。方自如当然也是如此,何况他确实骂过秦宝宝。

方自如道:“我说你们是在血口喷人。”

席如秀道:“方自如,看来你是死不改悔了。你可别忘了,秦宝宝还是比较相信我的话的,如果我和沈沉鱼这位名捕一起去告诉秦宝宝,你说秦宝宝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这个贼,你还是自己掂量一下。”

方自如感到天下还有比自己更无道义的人,竟然会这样出卖人。但他想到自己的确是骂过秦宝宝,又弄不清自己梦中是不是骂过别人,所以辩驳了半天,也理不直气不壮。

席如秀见他的话对方自如心理产生了一些作用,心中偷偷笑了笑,但脸上却依然十分严肃。

沈沉鱼在一旁添油加醋地道:“再说席如秀是子午岭三领主,在江湖上极有威望,他说的话没有人不信。如果他在江湖上散布方自如骂了秦宝宝的消息,就算秦宝宝不和你计较,但是秦宝宝那些偏激的崇拜者会放过你吗?他们会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去喂猪,会把你的血管一根根割破,让你流尽血而死!会把你绑起来让饿了五天的老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直到只剩下一副骨头架……”

方自如感觉自己是撞见“鬼”了,明明知道他们俩心中一定有什么目的,但事到如此,他也只有自认倒霉。

方自如无可奈何地问道:“你们俩究竟想干什么?”

席如秀道:“我们并不想干什么,只不过偶然在路上听到你所说的梦话。也怪我们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经过这里,没办法,我们胆子又小,只好如实告诉秦宝宝,否则那些秦宝宝的崇拜者非杀了我们不可。你既不肯与我们合作,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告诉秦宝宝吧!”

沈沉鱼听了直想笑,但他忍住了,装作很惊慌的样子,和席如秀一起往唐门的方向走去,但耳朵却听着方自如有什么动静。

方自如感到不对,但还是飞身拦在了他们前面,道:“两位有话好说,我们三人商量商量就可以解决了,何必去劳秦宝宝的大驾呢?”

席如秀使劲摇晃着肥脑袋道:“不行!不行!我胆子小,我可不敢!”

方自如又去对沈沉鱼说:“沈兄台,你帮忙求求情!”

沈沉鱼故意道:“不行!前几天你刚偷了我的腰牌,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

方自如知道席如秀在江湖上是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他如果真的在秦宝宝面前或在江湖上说出这件事,可想而知,他方自如的结果会怎么样。即使此事是无中生有,但如果他们真的到江湖上去搬弄是非,方自如恐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因为席如秀的确在江湖上威望很高,很多人都相信他的话。

方自如没有办法,他突然想到贿赂他们俩一下也许可以解决。

于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百宝袋,对他们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只要你们愿意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我这个袋子归你们俩,怎么样?”

席如秀和沈沉鱼头摇得更加厉害了,齐声道:“不行!不行!”

沈沉鱼又道:“如果宝宝知道我们为了这几件宝物而出卖了她,你也知道的,宝宝会怎么样?”

方自如又从袖中取出好几件珍宝,放在他们面前,道:“秦宝宝刚答应为我解决了偷腰牌的事,如果他知道我骂她,可能我比你们拿这几件宝物的后果还要惨!”

方自如做贼心虚的老毛病又犯了,无意之间竟承认了骂宝宝的事。

但是,这可乐坏丁席如秀和沈沉鱼,他们没想到竟歪打正着。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种喜悦而又贪婪的表情。

方自如知道他们两个正在寻找送给秦宝宝的结婚礼物,他们需要宝物,故而放下宝物,拱手道:“拜托了。”说完,转身就走。。

方自如走出了几里,身后没有动静,也没有人追来,便知道他们已收下了他的礼物。因为如果他们不敢要的话,早该拿着这些宝追上来,并还给他。

方自如想想觉得自己今天太倒霉,越想越气,使劲抽了自己一个嘴吧,骂道:“你这张乌鸦嘴,做梦时也闲不住!什么不好说,偏偏要去骂秦宝宝!”

方自如走远了,席如秀和沈沉鱼像小孩子一般高兴地跳起来,两人开始着手分珍宝了。

席如秀毕竟是“银狐”,他想:“沈沉鱼也不知道我给了方自如几件宝物,我何不趁此机会多拿几件。”

宝物分完了,他们一齐走向唐门,他们还要去那里参加唐门的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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