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秋莫离等人别了杨千里,出了莫府。
关山岳倒也言而有信,真的在大街上买了串冰糠葫芦,塞在了秦宝宝的手上。
秦宝宝一边笑嘻嘻地嚼着冰糖葫芦,一边问秋莫离道:“师兄,咱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秋莫离道:“我估计江湖上至少有七个人手里有我们这张图,咱们先把他们挖出来再说。”
秦宝宝道:“怎么挖?”
秋莫离不言,而是看了看关山岳。
秦宝宝便偏过头去,笑嘻嘻地看着关山岳,道:“关大侠。”
关山岳吃过他的亏,听他叫自己,不无戒心地道:“干什么?”
秦宝宝道:“你原打算海图到手以后准备干什么?”
关山岳知道这是正经事,忙正色道:“先干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先准备一艘坚固结实、能够出海的船。”
“这船怎么得来?”
“要么找太湖龙王去借,要么到东海船行订做。”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找一个能在水里待很长时间的善游者,以便能潜入海底,在沉船上从容不迫地找到‘剑坛十宿’的武功秘笈。”
“这种人江湖上恐怕不会多。”
“是的,目前干这事最有把握只有两个。”
“哪两个?”
“一个是太湖龙王龙在天的掌上明珠龙海娇,另一个便是昔日横行黄河的‘四大河神’中唯一的幸存者游迅。”
“太湖龙王独霸一方,恐怕他的女儿谁也请不动,看来你是打算找这个游迅了。”
“是的。”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有一种办法可以找到他。”
“什么办法?”
“花一万两银子,请叶九眼帮忙。”
秋莫离听到这儿,眼睛一亮,脱口道:“那个游迅长什么样?有何特征?”
关山岳道:“游迅属狗,今年应该五十七岁,身材不高,脸色黄巴巴的,像个病鬼,脑袋门子上还长着一个瘤子,为此,江湖上给他个外号叫‘独角兽’。”
秋莫离听完笑了,他看了看正专心致志地吃着冰糖葫芦的秦宝宝,说道:“宝宝,咱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秦宝宝头也不抬地答道,“什么事都得靠我指点,真是烦人。下一步当然是去‘映月山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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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山庄”座落在苏州城西,依山傍水,景致极好。
庄主姓左名蛮,乃昔日“剑坛十宿”中以“飞雷流星剑”和“摧山掌”闻名江湖的“掌剑双绝”左云鹏之子。
左蛮身高不及五尺,矮矮的,胖胖的,近看就像个球,远看就像苏州城内“一品斋”掌勺大师傅的拿手菜“粉蒸狮子头”。
长相不佳,因此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而且每次出门,必坐在轿内,以免引来世人围观。
江湖上知道左蛮的人不多,了解左蛮武功的人更少,所以他这次悄悄地出来,又悄悄地回去,本应该像往常一样,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这次却不同,因为他带回了一个会替他招惹大难的人——游迅。
游迅属狗,今年五十有七,昔年曾是黄河上恶名昭著的水盗,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与三个拜把子兄弟,四人臭味相投,自誉为“四大河神”。
“四大河神”横行江湖,气焰嚣张,,最终引来了武林侠义之士和官府的追杀。
游迅凭借着一身极好的水性,冲出重围,跳进黄河,在河底潜伏了三天,才总算逃过此劫。
后来他的那三个兄弟被开封府斩首示众,他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最终逃来江南,隐迹于市井之中,再也不敢出走江湖。
时至今日,游迅已是一个绸缎铺的小老板了。他以为过去的事情早已被人遗忘,谁知最近却接连遭人劫持。
他虽不明白事出原由,但把定宗旨,死不承认自己是游迅。所以无论被谁劫持,他从不反抗,只说自己是规规矩矩的良民。
脑袋上长瘤子的人,天底下多的是,何况昔年追杀他的人,现今已死得差不多了,几十年过去了,谁还能认得他就是“独角兽”游迅?
所以当左蛮再次解开他穴道的时候,他仍是睁着双惊恐的眼睛,叫道:“你……你们抓我干嘛?我……我是规规矩矩的良民。”
左蛮笑嘻嘻,和蔼地道:“游前辈,在下姓左名蛮,乃左云鹏之子,今有一事相烦……”
游迅诧道:“谁姓游?我也认不识你,你找我难道是想买绸缎?”
左蛮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纸笺,递过去说道:“这是我花一万两银子弄来的。”
游迅接过纸笺,见上面写道:
游迅,男,庚戌年生,今年五十有七,顶门左侧寸半有一大瘤,肤黄,瘦弱,“四大河神”之首,号“独角兽”。辛亥年,遭剑门三侠、太极门、开封府追杀,水溺黄河三日,逃生。后化名钱福,经邳城、宿迁、宝应、逃来江南。乙卯年八月十二,定居金坛住北街胡同十九号。丁酉年九月,开“金坛绸庄”。十二月娶妻王氏。两年后,得一子,名钱……
游迅看到这儿,已吓得面无人色,匆忙去看落款,上面写着“叶九眼”三个字,他傻了眼,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九眼”了。
左蛮看着游迅惊诧不已的面孔,他笑了,忙一摆手,庄丁立刻摆上一桌酒菜,全是鱼虾河蟹,还有一盘小葱拌豆腐,这些都是游迅最爱吃的菜,叶九眼那张纸笺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游迅此刻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面色沉静,双目也有了神,沉声道:“我已二十五年不在江湖中走动,也不想再入江湖,左庄主不必再费心思了。”
左蛮笑道:“我不是请你再入江湖,只是有一件私事,请你合作。”
游迅道:“庄主若想做丝绸买卖,我们可以合作。别的,就别提了。”
左蛮道:“若是这事儿有大利可图呢?”
游迅道:“除了做买卖,我现在什么事也不想干。”
左蛮知他被那次追杀,已吓得死了心,笑道:“黄河‘四大河神’的老大,昔日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现在能悔过自新,更是难得。好,你既然想做买卖,那咱们就谈谈价钱。
我保证这事绝不是你过去干的老本行。”
游迅疑惑地看着左蛮,道:“那是什么事?”
左蛮道:“游前辈水性极佳,现今江湖无人能及,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打捞一样先父的遗物。”
”
游迅暗道:“原来是让我下水捞东西,这倒不是件难事。只是左云鹏不是死在海上了么?
他总不会让我下海去找他老子的遗骸吧!”
左蛮又道:“若是这事办成了,我的这座庄园,以及庄中所有的一切,全都归你游前辈。”
游迅看了看左蛮,又看了看珠帘碧瓦,雕梁画栋的大厅,说道:“真的?”
左蛮知他心动了,暗喜道:“别说这座庄园了。只要你肯开出价来,我即便倾家荡产也认了。”当下说道:“你若不信,我可先将这座庄园的产权划在你钱福的名下。”
游迅忙道:“你先说说要找什么?若让我海里捞针,那可不行。”
左蛮道:“先父随‘剑坛十宿’出海之事,想必游前辈知道吧?”
四十年前“剑坛十宿”出海论剑的时候,游迅已入江湖,是以对此事知之甚详,遂道:“这事我知道,后来传闻那艘龙舟触礁沉了,难道左庄主知道沉船的确切位置?”
左蛮道:“正是。”
游迅不语,他知道那艘沉船上有些什么,也知道那些东西在左蛮心目中的地位。
左蛮又道:“这事我不想瞒你,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这事对游前辈来说不算难办吧!”
游迅沉吟道:“海上风大浪急,又深不可测,非江河湖泊可比,这事……”他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左蛮知他这是在讨价还价,忙道:“游前辈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口,只要左某能办到的。
一定尽力而为。”
他知道此人武功只有三流,不可能觊觎沉船上的武功秘笈,要的只是钱财。
游迅“嘿嘿”一笑,正准备狮子大张口,狠狠地敲左蛮一笔,却听厅外脚步声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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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这人是个六旬上下的老者,他脚步匆匆,神色慌张。
左蛮凛然问道:“何叔,出什么事了?”
这人名叫何进,乃是昔年左云鹏的侍童。左云鹏死后,他仍是忠心耿耿辅佐左家,是以左蛮对他极为尊重。
他现在是“映月山庄”的管家,办事沉稳老练,是左蛮最为信任的人。
他看了看游迅,走近左蛮,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话。
左蛮脸色一变,随即回身冲游迅笑道:“游前辈稍坐。外面有点事情,我去去就回。”
说罢二人匆匆出去。
左蛮跟着何进出来,直奔庄门,来到门外,见阶下躺着两个死人。死人身上有一张白纸,用石块压着。
左蛮近前细看,见白纸上写着限一个时辰内交出游迅。下方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左蛮少在江湖走动,不知道这个血印代表什么,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时道:“这个血手印是一个叫做‘冷血会’的秘密杀手组织的象征。”
左蛮道:“他们怎会知道游迅在我手里?”
何进道:“庄主劫获游迅时,没能下狠手毙了那五个家伙,想必被人瞧出了来路。他们雇佣‘冷血会’出面要人,这事真麻烦了。”
左蛮听后“嘿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一个时辰后,这个‘冷血会’如何出面要人。”
何进道:“‘冷血会’专干背后动刀的卑鄙勾当,庄主千万不可小瞧。”
左蛮忽地“咦”了一声,指着两具尸首,诧道:“这两个人是谁?”
何进道;“巡捕房的捕快,想必在这一带走动时,被他们当作庄客,杀了送来示威的。”
左蛮大惊,杀了官府的人可不是小事,现在人死在了自己家门口,若被官府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何进问道:“庄主,你看这事儿要不要通知苏州府,让他们来人查办?”
左蛮沉吟片刻,道:“这事一时也难说清楚,你还是把他们埋了,将此事压住。等我和游迅谈完了,咱们出了海,就什么也不用烦了。”
何进喜道:“怎么,那家伙同意合伙了?”
左蛮点头道:“他要钱,我要东西,看样子差不多了。何叔,你把这儿的事料理一下,我和他接着去谈。”
“好好好。”何进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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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蛮回到厅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游迅答应了,还开了一份出海时所需物品的清单,让左蛮去准备。
安置完了游迅,左蛮乐呵呵地出来,正撞上何进匆匆来报;说道:“庄主,冷血会又杀两个人送来了。”
左蛮道:“这回是什么人?”
何进道:“是咱庄上的庄丁。”
左蛮心一沉,狠声道:“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何进道:“他们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帮杀手行动诡秘,手段凶残。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否则时间一长,可就要吃大亏了!“一个时辰死两人,这样下去不等左蛮准备完毕,“映月山庄”的人恐怕都要死绝了。
何进又道:“我现在已让庄上的人聚于一处,以防落单被害。但是人心恐慌,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左蛮沉吟片刻,说道:“他们不是要人么?”
何进诧道:“怎么?”
左蛮道:“咱们给他!”
何进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对对对,庄主高见。”
不一会儿,“映月山庄”的大门打开了,游迅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直奔东面的一条小路而去。
走了约一个时辰,忽听林子里“沙沙”声响,走出四个汉子将他围住。
游迅惊道:“你们是谁?”
一个汉子冷冷地道:“冷血会。”
游迅道:“你们干嘛围着我?”
汉子道:“我们受人之托,前来救你。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
游迅道;“谁?谁托你们救我?”
汉子道:“废话少说。走!”
游迅道:“你不说出那人是谁,我就不走。”
汉子冷哼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游迅已然纵起身形,扑向左边一人,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
左边汉子冷喝一声;道:“你找死!”左掌伸出,去截对方的腕脉,右手快刀急划,想阻住去路。
忽听后面那汉子惊呼道:“老四,不可——”
紧接着一声惨呼,这汉子的左手已被游迅一剑砍了下来。
游迅冲出重围,落在一丈开外。
那汉子惊道:“你……你不是游迅!”
“哈哈……”林子里传来一阵大笑,左蛮、何进带着六七个大汉走了出来,将四个杀手团团围住。
左蛮笑道:“你的眼力果然不错。是的,他不是游迅。他是我的第八个弟子。怎么样,剑法还不错吧?”
四汉子呆立不语。
左蛮忽地脸色一沉,喝问:“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四汉子仍是不语。
左蛮双眼眯成一条缝,冷声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我说。”一个精瘦的汉子惊慌地道。
左蛮笑了笑,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道:“杀手是没有名字的,他们都叫我老六。”
左蛮道:“你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六道:“我若说了你肯放我们走?”他居然跟左蛮谈起条件来。
何进大怒,冲上前去便是一顿拳脚,骂道:“你再不说老子活扒了你的皮!”
这个老六倒也识货,见何进身手快捷,知道不是对手,索性一动不动,任他痛打,只是不开口。
何进虽然恨这帮家伙心狠手毒,杀了庄上的人,但也知道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们,所以拳脚相加并未动上真格的。
左蛮连忙止住何进,冲老六道:“好,你说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老六道:“不是放我一个,而是我们四个。”
左蛮暗自奇怪,这小子明明胆小怕死,这会儿又为何如此倔?
老六又道:“你若不答应,那你就动手吧!”
左蛮当然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与自己为敌,沉吟片刻道:“好,我答应你。”
老六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这小子竟然还得寸进尺。
左蛮强压怒火,道:“什么事?”
老六道:“你们是怎么跟来的?”
原来“映月山庄”修建之初,为防强敌来范,修了一条暗道,暗道的出口就在这片林子内,所以左蛮并未从庄内跟踪出来,而是早在这儿等他们现身的。
这个秘密左蛮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便道:“我有千里跟踪之术。”
老六冷笑一声,道:“你骗人。”
左蛮面色一沉,忽地惊呼一声:“不好,咱们上当了。”话声中身形掠动,直扑四个汉子。
四个汉子纷纷抽刀招架。
左蛮这一伸手竟发现四人原来刀法不弱,刚才卖了一只手,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何进这时似乎也明白过来,忙喝道:“庄主,这四个交给我了,你们赶快回去。”说罢,挺剑冲入阵中。
左蛮忙招呼众弟子赶奔“映月山庄”。
走不多远,远远地瞧见“映月山庄”那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左蛮心急如焚,此刻几乎将功力提到了极限,身形若弹丸一般划过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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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左蛮赶到“映月山庄”时,庄内已是一片火海。
庄门前几个蒙面大权正将一个大麻袋往一辆大车的车篷内塞。
左蛮暴喝一声:“还想走么?”
几个大汉没想到左蛮会回来得这么快,一惊之下,纷纷挺刀来战。
左蛮冷笑一声,双掌一错,施展家传“摧山掌”,以一敌众。
摧山掌名副其实,掌力雄浑,与世无匹。
那几个汉子没料到这么个矮小的人儿,竟有这等身手,数招下来,便败相大露,跌跌撞撞向大车这边退来。
左蛮心中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将这些凶手一个个碎尸万段。
忽地车帘一掀,从车篷里飞出数点寒星,直奔左蛮当胸扑来。
左蛮靠得近,暗器来得又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跌出一丈开外。
几个汉子转退为进,纵身上前,围住了左蛮。
只听车篷内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一个凄声道:“左云鹏,你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车帘再起,出来一个白发皓首,腋下拄着双拐的无腿老人。
左蛮一见这老人,心中一凛,暗惊道:“原来是他!”
这老人名叫连宾,早年出道江湖与左云鹏比武,被左云鹏以“飞雷流星剑”的第八式“平沙落雁”,在第七十二招上斩去双腿。
连宾性格高傲一向不服人,被左云鹏废了双腿后,认为其下手太毒,便连连设计以图报复。
左云鹏为人古怪,行事往往随心所欲,从不考虑后果。连宾几次报复未果,惹得左云鹏大怒之下,冲进连家,杀了个鸡犬不留,最后还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那次连宾碰巧不在家,从此以后连宾就在江湖中消失了。
左蛮当然想不到自己父亲死了几十年,这个连宾居然还活着,他们如此对付“映月山庄”,自是事出有因。
连宾出来,仰天长笑,道:“善恶轮回,终有一报,我连宾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哈哈……
想不到左云鹏的儿子竟是这等模样,身子还没有一柄剑长,怪不得使不了‘飞雪流星剑’,哈哈……真是报应啊,报应……哈哈……”他笑声凄惨无比,想是发泄数十年积郁在心中的仇恨。
左蛮此刻反倒平静下来,问道;“你就是‘冷血会’的会主?”
连宾道:“正是。这次若不是有人托我来讨游迅,我还不知道‘映月山庄’就是左云鹏的家,”
左蛮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份家业竟然是因游迅而毁,长叹一声,再看自己胸口,已中了一枚铁蒺藜,小腹中了两柄小飞叉,血流不止。
他暗自心焦,那八个弟子和何进早应赶来了,难道他们也遭了暗算?
连宾双拐错动,缓缓向左蛮“走”来,目光如电,满脸杀气。
左蛮道:“我想知道是谁要找游迅,又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
连宾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无论成败与否,都不能透露雇主的一丝消息,你还是带着这个问题去阴曹地府问你老爹去吧!”
左蛮道:“我现在已是一个快死的人了,告诉我,难道还怕我把消息传出去?”
连宾冷笑道:“你想借此拖延时间?哼,我焉能上你的当!”说着一挥手,冲那几个蒙面汉道,“上!”
蒙面汉呼喝一声,挥刀一拥而上。
忽听“呛”的一声,金铁交鸣,但见一道剑光闪过,炫光夺目。
众汉子举起的刀全部窒在空中,鲜红的血从他们的喉头涌出,一滴滴落在脚下。
原先身受重伤的左蛮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竟握着一柄长约四尺的长剑。
连宾惊恐万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矮墩墩的家伙不但练成了“飞雪流星剑”,而且还用的是一柄长剑,一柄比他的身子短不了多少的长剑。
左蛮伸手一拨,那几个围住他的汉子倒了下去,他把长剑在一个汉子身上擦拭着,缓缓地道:“怎么样?这一招‘平沙落雁”使得还可以吧!”
连宾当然认得这招废子自己双腿的“平沙落雁”,他张口结舌,道:“你……你怎么……”
左蛮道:“凭这几个家伙也配我用‘飞雪流星剑’?何况他们这几下子,想灭我的‘映月山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拼着受些伤,想看看到底是谁主使。嘿嘿,可惜你也太小瞧我了。”
连宾蓦然暴喝一声,左手中铁拐在地上一点,借力纵前,右手铁拐“力劈华山”,当头砸下。
左蛮听得“呼呼”风声,知道力道奇大,不敢拿剑去封,身形一旋,斜飘两尺,长剑“仙人指路”,直刺连宾前胸。
连宾右拐砸空,左拐又起,全然不顾胸口危险,一个“横雪千里”,直奔左蛮太阳穴而来。
左蛮见他玩上了性命,“嘿嘿”一笑道:“你想得倒美!”身形就地一滚,来到了连宾的身下,左掌急出,击在连宾借以支撑的右拐上。
拐身一歪,连宾一跤摔下地来。这时,左蛮的长剑早已等候在那里。
“噗!”的一声,剑贯左胸。
连宾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强提残余真气,瞪着一双突兀着的眼,指着左蛮,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蛮道:“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连宾点头。
左蛮道:“这也是我的秘密。你还是带着这个问题去阴曹地府问你家人去吧!”
连宾浑身忽地一阵抽搐,身子瘫软在地,两只圆睁的眼睛失去了神色,他当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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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吞噬了整个山庄,浓烈的烟尘,夹杂着一股焦恶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
左蛮呆呆地看着眼前凄凉的一切,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家园,被无情的大火淹灭。
车篷内传来“唔唔……”的声音。
左蛮忽地想起了游迅,忙掀开车帘,打开麻袋,将游迅放了出来。
游迅出来见“映月山庄”变成了一片火海,当即便道:“左庄主,这事怎么办?”
左蛮诧道:“什么怎么办?”
游迅道:“你原先答应事成之后这座山庄归我。现在山庄毁了,看来咱们的条件得重谈,否则我不干!”
这家伙真不识相,此时此刻竟说出这番话来。
左蛮被气得双目尽赤,那只紧握剑柄的手颤动不已,咬牙道:“你……你不干,老子也不干了!”说罢挥剑向游迅劈来。
游迅大惊,拔腿就跑。
左蛮喝道:“畜牲,老子害就害在你的手上。”
正欲纵身追,忽听背后兵刃破风之声响起。
左蛮知道有人偷袭,大惊之下,挺剑后刺。
“当!”的一声,兵刃相撞,左蛮但觉一股大力自剑身传来,身形不由向前冲出四五步,这才倏地回转身来,却见一个三旬上下的中年秀士手握长剑,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这时游迅已借机钻入了山林。
左蛮喝问:“你是谁?”
秀士道:“我就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你不是想打听我的下落么?现在我来了。”
左蛮茫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秀士。
秀士道:“三月初一,你得到的那个消息,是我送的;你劫了‘秦陕镖局’的镖,杀死了‘刀阁’十二刀客和‘夺命先生’甲秀,抢到的那张图,是我画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现在武林中至少有十个人的手里,有这张图。”
左蛮两眼呆直,呆呆地道:“你……你为什么……”
秀士道:“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你们相互残杀,以便我们将来重建一个统一的武林。所以游迅现在还不能死,因为会有很多的人为了争夺他而拼得你死我活,就像你和连宾一样……”
左蛮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自己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原只是别人故设的圈套。
秀士又道:“你是不是在等你的那些弟子?告诉你,他们已先你一步去了鬼门关。”
怪不得那些人至今未到,原来他们竟已遭了此人的毒手。
左蛮暴喝一声:“恶贼,拿命来!”手中长剑化做一道光环,卷向秀士。
秀士赞道:“好一招‘佛光普照’!”长剑依样也回敬一招“佛光普照”。
左蛮吃惊非小,“飞雪流星剑”乃他家传武功,这陌生的秀士却又如何会使?
虽然心惊,但他手上丝毫不缓,“飞砂走石”,“雪虐风饕”连环进击,一招紧似一招。
秀士进退趋避,“飞雪流星剑”使得天花乱坠,比左蛮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剑招、剑势几近相同,直如同门对练一般。
左蛮越战越是心惊,十招一过,竟是只有招架之功,投有还手之力。
忽地他剑势一变引开对方长剑,左掌一翻,平平推出。这乃是他家传的绝招“掌剑合璧”。
秀士竟毫不示弱,出掌相迎。
“轰”的一声,双掌一触即分,二人各退一丈开外。
左蛮被这一掌震得心血翻涌,直奇怪对方年纪轻轻哪来这份功力,却听秀士喝道:“好,再来!”纵身又上。
左蛮此时已无力再战,暗道:“这下完了!”心神崩溃,竟毫不招架。
忽地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若龙吟。一条人影沿山道而来,快似闪电,疾如流星,衣袂扬起击得两旁树木“哗哗”作响。
秀士脸色突变,宛若见了平生最为可怕的事,急纵身形,向山林内逃去。
逃出不远,忽地回身,手中剑脱手而出,直奔呆立在那里的左蛮。
“当!”的一声,长剑击在左蛮背上,发出铁器相撞的声音。
原来左蛮身材矮小,无法佩戴长剑,只得将剑连同剑鞘缚在背上,再用长衫罩住,是以别人不知他身上有剑,以期出奇制胜。
没想到今天手中有剑竟自不敌,却是靠背后的剑鞘救了一命。
左蛮身遭重击,向前跌出,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秀士的身影此刻已消失在山林中。
转眼间那条身影已来至近前,原来这人竟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年乞丐,左足微跛,手里拄着一根乌沉沉的拐杖,满脸创伤,刀痕累累,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尸横狼藉的情景,双目盈泪。蓦地,仰天大吼道:“苍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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