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口乃河北重镇,是过汉水的一个大码头,商来旅往,热闹非凡。
众人因为骑着官马,怕进城惹人耳目,便在城外弃了马匹,徒步进城。
到了码头,已是傍晚时分,一问可有渡船,回说晚上河水暴涨,摆渡已停。
众人出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皱眉不展。
秦宝宝道:“咱们现在负案在身,那六匹官马弃在城外,若被官府发现,满城搜捕,那咱的麻烦可就大了!”
东方泰气得痛斥了东方春雨一顿。
东方春雨已知一时莽撞,惹了祸端,吓得一声不吭。
东方泰道:“不行,今晚一定得过江,我再去跟他们说说。”
随后安排众人在码头边的一家酒楼进餐,自己独自又来到码头找船。
因为这件事,唐竹白白浪费了手里唯一的一张“王牌”,心里颇不好受,坐在那里独自喝闷酒。
东方春雨因做错了事,挨了爹爹训斥,害得众人一齐受累,心里难过,竟一口饭也没吃。
清风道长紧皱眉头,若有所思,不时还用充满疑惑的目光扫视着东方春雨和东方秋燕兄妹。
秦宝宝看出他心中有事,问道:“道长,你在想什么?”
清风微一沉吟,说道:“我在想……咱们似乎早已落入了独孤元龙的圈套。”
秦宝宝诧道:“你是说咱们每次所想干的事都是独孤元龙事先替咱们准备好的?”
清风道:“正是!”
秦宝宝笑道:“道长你也相信那独孤元龙能掐会算?”
东方秋燕也跟着说道:“宝宝你怎么忘了?道长可是信教之人哟!”
秦宝宝悄悄埋怨道:“这是谈正事,你别瞎岔!”
清风“呵呵”一笑道:“大干世界,无奇不有,占卜阴阳,料事如神之辈,大有人在,你们真是少见多怪!”说完不再多言,只顾自个儿吃喝起来。
不一会儿,东方泰大步进来。
秦宝宝忙问道:“找到船了?”
东方泰笑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找到两个船工,答应给十倍的船钱,他们果然答应渡咱们过江。”
东方秋燕喜道:“真是太好了!”
东方泰道:“你们都吃饱了吧!那咱们快走,船就在江边等我们。”
秦宝宝见他忙得饭也顾不上吃,关心地道:“你也吃点儿。”
东方泰拍了拍他的肩头,慈爱地笑道:“没关系,我不俄!”
随即招呼众人出了酒楼,奔江边而来。
渡船不大,刚好容下六人,待六人坐定,两个船工收了锚,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摇动双桨,渡船向河心驶去。
此时虽然河水大涨,所幸没有大风,两个船工又是摆渡的老手,船儿破浪而行,倒也平稳轻快。
众人坐在船上,望着当空一轮明月和两岸万家灯火,心情也似乎舒畅多了。
东方秋燕初次过这么宽的一条大河,起先还有些害怕,等船到了江心,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便拉着秦宝宝说斤道两,不亦乐乎。
忽听东方泰肚内“咕噜噜”一响,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秦宝宝笑道:“伯伯,你饿了吧!”
东方泰笑而不答。
秦宝宝眼珠一转,冲东方秋燕道:“你想不想看变戏法?”
东方秋燕说道:“你会?”
秦宝宝道:“当然啦!”
东方秋燕道:“我才不信呢!你变给我看看。”
秦宝宝道:“那你可瞧清楚了!”将衣袖在胸前一挡,喝道:“天灵灵,地灵灵,王八老快显灵。出来!”衣袖拿开,他手里竟多了只烧鸡。
东方泰见了奇怪,可一看那油亮亮的烧鸡,顿觉腹中饥饿难耐。
东方秋燕却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戏法?我也会变。”
秦宝宝惊道:“你也会?”
东方秋燕道:“不信你当场看来!”也学着秦宝宝的样儿,拿衣袖一挡,口中念念有词:“玉皇大帝是头牛,天兵天将爬墙头。王母娘娘蟠桃宴,悟空打破观音头。”
东方泰一皱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她从哪儿学来的?
却见东方秋燕衣袖一扬,竟亮出一壶酒来。
东方秋燕这一套是跟秦宝宝学的,他们俩见东方泰忙着找船,顾不上吃钣,所以在出来时顺手将桌上的烧鸡和酒也带了出来。
东方泰这时已是“哈哈”大笑。
唐竹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这本是他应享有的殊荣,此刻却被东方泰“横刀夺爱”。
东方泰正待接过烧鸡和酒,忽听清风道长骤然道:“不好,有情况!”
众人一惊,只见对岸芦苇丛中飘出一叶小舟。
舟上一黑衣人,双浆车轮般划动,小舟箭一般破浪而来。
秦宝宝在与秋莫离同游太湖时,曾见过阮十二的操舟手段,可与这人一比,却有些相形见绌。
东方泰问船工道:“这人是谁?练得这等身手,可也真不容易。”
两个船工摇摇头,说道:“老河口一带的舟子我们大都认识,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
说话间那小舟已停在距渡船一丈远的江面上。
江面水流甚急,此人不用船锚,使得小舟定在水面上,操舟之技,令人咋舌。
秦宝宝借月光细瞧,不由大吃一惊,此人竟是那个“独角兽”游迅。
秦宝宝暗自忖道:“他不是在苏鲁交界的南阳湖开了家酒楼么?怎会跑到这儿来呢?”
就见游迅站在船上,冲这边一抱拳,道:“各位朋友,在下姓游名迅,早年曾在黄河上面混。乃黄河四大河神之首。”
唐竹和清风道长似乎也想起了此人,唐竹道:“噢,原来是游大河神到了,我说是什么人,在水上能有这等身手?”
他知道此刻船在江中可不是闹着玩的,此人素以水上功夫著称,若是惹恼了他,刁难起来,那可就惨啦!
清风道:“你不是息隐江湖了么?”
游迅“嘿嘿”一笑,道:“老子现在混得没法活了,被逼无奈,重操旧业,来到汉水道上找碗饭吃,嘿嘿,今日头天开张,还望各位慷慨解囊。”
东方春雨跳起来喝道:“你这不是拦路打劫么?”
游迅“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懂得什么?老子以前干的就是这行!”
东方秋燕喝道:“你知道我们是谁?敢打劫我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游迅狂笑道:“我管你们是谁?到了这地方全都得听老子的!嘿嘿,老子早就活腻味了!”
东方泰冷哼一声,道:“那你就过来拿钱吧!”
游迅道:“你别跟我来这套,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扔过来,等侯老子发落。”
清风怒喝道:“游迅,弃恶从善,改过自新,我等既往不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别再走昔日的老路。”
游迅双眼充满怨毒目光,咬牙道:“阁下想必就是武当掌教清风吧!”
清风一凛,原来他知道众人的来路!当下道,“正是。希望你听贫道一言,不要再干这等为所不齿的营生,”
游迅忽地放声狂笑,惨厉无比,吼道:“放你妈的屁!老子其实早就弃恶从善,退隐江湖了。可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仁义’之士放过我了么?几十年过去了,我现在还是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这就是改过自新的好处?”
秦宝宝知他所以如此,都是因王福的那张图所致,有心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暗怪自己不该在南阳湖那家酒楼里寻此人的晦气,害得他一头扎进湖里不敢露面,最终在此地干起了老本行。
游迅越说越激动,喝道:“告诉你们,老子这次重出江湖,就是专门寻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晦气,让你们丢尽脸面,不得见人!”
清风知道此事不能善罢,当下看了看唐竹。唐竹知道这是让他准备暗器招呼此人。
游迅又道:“快点,快点.别惹老子火了,统统拿你们喂王八!”
东方泰喝道:“那你就拿去吧!”手指一弹,一枚银锭急射而出,奔游迅胸口打来。
游迅听得破空之声,向后一仰,翻入河中,那艘小舟因失了控制,顺流而下。
那锭银子带着一道银光,落入一箭之地的滔滔江水中。
东方秋燕拍手笑道:“哈哈,他自己下河喂王八了!”
唐竹知他们不识游迅的厉害,忙对船工道:“快点划,快点划,到了对岸,再加十两银子!”
两人船工听了大喜,拼命用力地划着双浆。
秦宝宝也觉得奇怪,这游迅怎的如此不济?
渡船又行不远,忽见江面上露出一个头,头上有一个大瘤子。
东方秋燕惊呼道:“他……他又来了。”
只见游迅快如游鱼一般地向那艘正漂向下游的空舟而去,水面上他的身影渐渐上浮,待接近小舟,已将大半个身子露出了水面,真如凌波踏浪一般。
来至近前,双脚猛一用力,竟窜出水面,稳稳地落在小舟上,随后划动双桨追上来。
他这小舟比渡船快多了,不一会便拦住了去路。
众人看了他露出这手功夫,吓得谁也没敢说话。
游迅“嘿嘿”一笑,将手掌伸出,摊开,里面竟是东方泰刚才“逼”他落水的那枚银锭。
能在这混浊湍急的江水里,捞到一枚银锭,被称为“河神”,此人当之无愧。
游迅道:“你们只给这么点儿,也未免太小气了吧!”
众人这会也顾不了什么地位身份了,吓得哪儿还敢再多言?七手八脚将身上的金银财物全都掏出来,包个包儿扔了过去。
游迅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嘿嘿”笑道:“你们的油水倒也不少?”
秦宝宝连忙冲船工挥挥手,让他快走。
游迅喝道:“慢!”
东方泰怒道:“你还想干什么?”
游迅道:“呵,你他妈还敢犟嘴?有道是花钱消灾,我看你是想死了!”
东方泰顿时不言语了,现在是小人得志,可别真落个人财两空。
游迅又道:“唐竹——”尾音拖得长长的,就像在唤佣人。
唐竹强忍着心中怒火,暗道:“此后你除非莫叫我撞上,否则非扒了你的皮!”当下应了一声。
游迅道:“久闻你唐门暗器毒药天下无双,你把身上的暗器和毒药统统掏出来。打个包儿扔过来,我回去拿给孩子玩,也好让他开开眼界。”
秦宝宝忍无可忍,喝道,“士可杀,不可辱!游迅,你欺人太甚。”
游迅把眼一瞪,道:“你们找死!”说着就要纵身下河。
唐竹一想,为这事害得众人淹死河中,真是不值,连忙道:“我掏,我掏!”将外衣抖抖,从里边“稀哩哗啦”散出一大堆暗器,有飞锥、飞镖、飞蝗石;铁莲子、铁菩萨、铁蒺藜;飞针、银针、梅花针;小飞刀、小钢刃、小指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东方兄妹直瞧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知唐门暗器厉害,却怎么也想不到唐爷子身上竟藏了这么多暗器。
唐竹心中好不难过,自己纵横江湖大半生,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缴了械。
当下他拿衣服包了暗器扔过去。
游迅接过,掂了掂,笑道:“还怪沉的,带这么多暗器,你也不觉得累。还有毒药呢?”
唐竹冷哼道;“我若是身上带了毒药,你现在还能活么?”
游迅吓得浑身一哆嗦,“哗啦”一声那包暗器也掉入了江中。
唐竹十年前就不用毒了,一来唐门一向慎用毒物;二来以他现在的暗器功夫和身手已不屑用毒。
游迅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唐门用毒诡谲,若在这件衣服上下了毒,自己恐怕真的要见阎王了。
唐竹冷声道:“现在阁下可以放行了吧!”
游迅发现自己并无中毒迹象,又神气起来,道:“听说你身上带了一种能解奇毒的醉药,能不能拿来,让我见识见识?”
众人大惊,难道这游迅也是独孤元龙安排来的?
唐竹问道:“你怎知我身上有一种奇毒的解药?”
游迅道:“这你就不用问了!拿出那瓶药,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唐竹道:“你要这解药干什么?”
游迅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告诉你也无妨,有人出一万两银子买这瓶药,你明白了么?”
再也明白不过了,这又是独孤元龙设下的圈套。
东方泰正容道:“唐兄,这解药咱们死也不能给他!”
游迅冷笑道:“若是我非要不可呢?”
东方泰双目欲裂,咬牙道:“你做梦!”
游迅将脸一沉,道:“老子就先拿你开刀!”
唐竹道:“慢,解药我给你!”说着将那瓶解药扔了过去。
秦宝宝急道:“干爹……”他中过“蚀骨腐尸泥”的毒,知道没了解药,他们将面临什么?
唐竹没有搭理他,而是紧盯着游迅。
游迅打开药瓶,倒出几粒解药看了看,又放回瓶中,“嘿嘿’笑道:“既然各位如此合作,某家自是不能再难为你们了!”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拣回一条命。
两个船工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忙操起桨来。
却听游迅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事望各位朋友合作。”
众人心说已经被他打劫一空了,他还有什么事?
游迅道:“那位要解药的朋友,还花了一万两银子,让我请你们下河洗个澡!”
唐竹听了这话,顿时面如死灰。他刚才掏解药时,偷偷从瓶中倒出一半解药藏在怀里,这时若是一下了河,那些解药可就全完了!
独孤元龙也真舍得花钱,两万两银子,买个唐竹“囊空如洗”。
游迅说完,“扑通”一声扎下河去。
这下船上的人慌了,两个船工拼命地摇着又桨,众人也纷纷抽出兵刃,在船的四周水面向下乱刺,却又哪能刺得着?
船行不远,忽地右侧被抬起,船上的人一下子向左边倒来,船身失衡,“轰”的一声,翻了个底朝天。
东方泰情急生智,“啪”的一掌,拍碎了船身。
那船一碎,散出众多的木板,漂浮水面。
东方泰喝道:“抱紧木板,千万别松开!”
秦宝宝“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江水,紧抱着一块木板,死也不松手。
那两个船工谙热水性,推着众人手里紧抱着的木板,顺流而下,渐渐向岸边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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