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师太的年纪和身份,不仅在空门之中地位很高,武林中的声名也赫赫一时。凭她的眼力,硬是叫不出侯国英的这连环三招是什么剑法。若不是身为空门女尼,只能口宣佛号,不能妄动杀机,否则早就为女魔王这凌厉凶狠的三剑大声赞好了。
再看铁翎公冶解语从左肩头到后背,被紫电剑划开了半尺多长一道血口子,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侯国英用手中剑指着钢羽公冶闻音道:“我等着你给令弟止血敷药后,再接着清算咱们的这笔帐!”
铁瓴公冶解语厉吼一声:“区区一剑,几滴鲜血,算不了什么,公冶二爷要你血债血还!”一个“封侯夺印”
五指带着风声,又凶狠地抓向了女魔王。
常言道:“打虎还是亲兄弟。”老大公冶闻音一见二弟负伤流血,脸色一狞,单掌一立,“铁牛耕地”劈向了侯国英的右胯。
女魔王哪肯让他们二人环攻自己!一声轻啸,玉腕连翻,刷刷刷“长蛇绕兔”、“苍龙入海”、“云龙三现”一连三剑,将钢羽换翎二人又逼退了数步,然后突然将真力一聚,一招“神龙掉尾”正好扎中了公冶解语的右肩风府穴,使他确实已无力再战。场子中只剩下公冶闻音一人,孤掌难鸣了。
女魔王知道像钢羽铁翎这种绿林枭雄人物,来到河边是绝对不会自动脱下鞋子的。除非他的两只脚真正地浸入了水内。剑诀一领,趁公冶闻音扑上之机,一招“狂龙闹海”,手中的紫电剑抖出万点繁星,颤如灵蛇乱窜,硬把赤手空拳、光凭内家掌力见长的钢羽公冶闻音攻得仓皇暴退。
女魔王玉面一寒,掌中的紫电剑倒卷而回,正好变化为龙蛇九剑中的最厉害一招“龙顶摘珠”,一闪即到。
公冶闻音再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只好一咬牙缩顶藏头,总算女魔王临时一念仁慈,心下一软,陡地将剑身微抬,只削去公冶老大挽束当顶的一截头发,比公冶解语身负两处剑伤幸运多了。
钢羽公冶闻音倒不愧是一条铁骨硬汉,在恩怨上也能异常分明,积压对方手下留情,不肯追去自己弟兄的两条性命,顿时双手下垂,甘愿听从女魔王摆布。
现放着无情剑的师父屠龙师太在场,女魔王哪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收剑入鞘后,亲手给铁翎公冶解语敷药包扎,挥手令去。
钢羽公冶闻音把嘴连张几张,似乎有话要说,可能碍于屠龙师太在场,终于没说出来,弯腰向女魔王致意道:“愚兄弟不自量力,冒犯刘二公子,承蒙剑下留情,饶了我们弟兄两条性命。青山绿水,容图再报。就此告退了!”
挽起受伤的二弟公冶解语,向凌云山脚下走去。
女魔王喟然一叹道:“家兄不该出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五载,致惹得仇恨遍江湖。幸得他已享天年,所有的恩怨,只好由我这个当兄弟的一肩承担了。”连连叹气不止。
屠龙师太合什说道:“公子以侯门富贵之身,竟练有如此神妙深奥的剑术,实出贫尼的意料之外。如不妨碍,能让贫尼知道令尊师是哪位世外高人吗?”
让屠龙师太这么一问,女魔王真暗暗作难了,后悔在公冶兄弟离开这前自己未能脱身走去,如今回答屠龙师太,比回答司徒平夫妇要难得多,因为对司徒平冷酷心可以故示神秘地搪塞一二,现在对屠龙师太再托故不说,可就欲盖弥彰了。最要命的是,这屠龙师太是无情剑冷酷心的恩师。急得女魔王快要沁出汗来。
突然有人干涩地一笑说:“你这个出家多年的老尼姑,一个劲地打听我这糟老头子干啥?难道说还想蓄发还俗找老伴?”
这一套又脏又臭的俏皮话,可真把出家多年,早已四大皆空的屠龙师太气坏了,一声厉喝:“老匹夫找死!”点脚纵起,连人带拐杖裹起一团劲风,往石佛旁侧发话之处扑去。
哪知,这个口吐脏言秽语的人竟然也在话一出口之后,就凌空蹿起,向二人停身之地纵来。这一下子倒好,就像两个人商量好调换位置似的,相到调了个过儿。
女魔王等那个发话的人一现身,不用细看,已认出就是自己在长江三峡之中救起的那个贫穷老人。穿着打扮更穷得不像样子:光头没戴帽子,用一截小树枝把头发挽高别起。身穿千孔百洞的破烂员外氅,上面满是污泥秽土。
下穿白色袜子,脚蹬露着脚趾头的紫缎子三镶绿条福寿履,脏得快看不出颜色。脸上的气色更难看,更惨淡。
屠龙师太的身法是何等迅疾快速,再加上气恼交加,落地之后一个“乌龙倒穿塔”又倒纵了回来,一眼看清了这个贫穷老人的相貌,脸上颜色不禁大变。
老人一跺脚,气急败坏地指着女魔王大骂道:“好小子,我辛辛苦苦才把你一身武艺教成,你小子的翅膀刚一硬,就连师父的话都敢违抗不听,能不把我气得各处乱跑吗?出来时又忘了带钱,一路上我几乎连裤子都卖了吃饭啦。幸亏遇见一个心眼好的老尼姑,我才算吃了几顿饱饭,不光给我买了这件紫色员外氅,还亲手给我做了这双紫缎子三镶绿条福寿履,后来我才看出她是想还俗嫁给我。可怜我一张嘴都填不满,哪敢再娶一房妻小,就又偷跑了出来。这不,连衣服加鞋子都穿烂了。你小子到底还孝顺不孝顺我这个师父?”
这个信口开河的贫穷老人,这番话比刚才的那番话还要气人。再看屠龙师太,只顾聚精会神地端详着贫穷老人,好像对老人所说的话一概充耳无闻。
女魔王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没有逃出贫穷老人的两眼,见他及时地现身出来冒充自己的授业师父,还在笑他小题大作。
突然一眼瞥见有三个貌相清奇的幕年老人从大石佛的右侧,沿着凌云崖的九曲栈道飘然而下。
女魔王从徒儿李鸣提供的情况中,确认这三个老人正是峨嵋派的三位太上掌教司徒玄、司徒圣、司徒贤。不由心头蓦地一惊,这才知道贫穷老者的及时出现,确实是事出有因。
眼看峨嵋三尊已临切近,那贫穷老人更来劲了,咬牙切齿地向女魔王骂道:“你大哥虽然贵为泗水公,还荣任过锦衣卫都指挥使,见了我穷老头子,还敬以半师之礼。
你小子是我一手教训长大的,反而嫌弃我老人家出身低微了。快把我传给你的那把剑还给我,我好卖了它打些酒喝。”
经过好长时间的端详和观察,屠老师太好像终于认出了这个贫穷老人,颤声说道:“任平吾!你还活着?”
屠龙师太的这句“任平吾!你还活着”一出口,不仅震得身在场中的女魔王娇躯一颤,就连刚刚来到切近的峨嵋三尊,也无不震得心神一抖。
侯国英一切都明白了,做梦也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大嚷大叫、冒充自己师父的这个贫穷糟老头子,竟然是当年和自己义父神剑马慕起并称为武林二神的八变神偷妙手摘星任平吾,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前去,抱住八变神偷任平吾的手臂喊声任大叔。这太出乎女魔王侯国英的意外了。
妙手摘星任平吾冷冷一笑,向屠龙师太点头说:“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敢拴。我任平吾再流入黑道,当了小偷,也狠不下心来去寻死,怎么能不活在人间!”
屠龙师太的声音突然降低了许多说:“三十多年了……”看样子屠龙师太是想说:三十多年了,你是怎样生活的。终因自己是清修半生的老尼,又守着峨嵋三尊和侯国等人,如何能说得出口,只好说出半句就停了下来。
八变神偷任平吾先瞟了女魔王侯国英一眼,然后盯着屠龙师太说道:“可惜别人碰上的,都是女为悦己者容,而我老偷儿碰上的偏偏是士为知已者死。三十年前,我受泗水公刘广俊的厚待,接受他的请求,收下了这小子为徒,在徐州一蹲就是三十年。最后还得让这小子把我给活活气死!”说完之后狠狠地瞪了女魔王侯国英一眼。
女魔王心中一喜,知道不须自己解释一句,也不要自己举出一种佐证,有了八变神偷这面遮风挡雨的大招牌,自己的泗水刘月卿身份,就算铁定了。
峨嵋三尊中最鬼的得数鬼手十八刀司徒圣,笑着招呼道:“平吾老弟,你也真有一股子横劲,竟然能一头扎在泗水刘府乐享清福三十年!既然你的徒儿不孝顺,让司徒平为你养老送终如何?”
任平吾怪眼一翻道:“一个落时的凤凰刘月卿,尚且对我这个当过小偷的师父瞧不起,你那身居峨嵋掌教的侄子司徒平更靠不住了。我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谁也不指望,反正我的胳膊腿全乎,还是自己偷着吃来得踏实些。”
三尊之首司徒玄说:“老朋友,三十多年不见了,请老弟到峨嵋盘桓几天!你妙手摘星还能不赏我这个老脸?”
八变神偷任平吾硬邦邦地说道:“我现在穷得卖裤子都没得穿,你司徒玄就不怕我偷你?”
司徒贤一见八变神偷有活动口音,赔着笑脸说道:“峨嵋派的家底再薄,也会让你大过偷瘾,你就别端架子了。”
峨嵋三尊对八变神偷的客气劲儿,女魔王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这真是什么时候都是鬼怕恶人,看起来这位大叔的头皮是够难剃的。
屠龙师太好不容易才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语气低沉地说:“任施主,你的这个徒弟真就这么不孝顺?我看你将他大骂了半天,人家孩子也没敢吭一声!”
八变神偷端着架子说:“他要敢吭,那还叫什么徒弟!”
屠龙师太一怔说:“你不是说你的徒儿不孝顺,连你的话都敢违抗和不听吗!他到底违抗了你什么,不听你哪些话,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我们也好帮着你教训教训你这个徒弟。”
八变神偷任平吾直眉瞪眼地说:“我要传授我最拿手的神偷八法,这小子胆大包天,不光不愿意学,还硬是大逆不道地劝我从今以后也不要再偷再摸。老子我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妙手摘星,满满就收他这么一个徒弟,他要不跟我学着偷,岂不是有心有意违抗师命和不听师父的教训?再者说,也准会让我的神偷绝技失传。”
屠龙师太和峨嵋三尊听了任平吾的这番话,都失声笑了起来。八变神偷还是不依不饶地乱骂着。
最后还是屠龙师太看不下去,向女魔王侯国英问道:“你分明不是故意违抗师命和不听师父的教训,为什么不开口解释?”
侯国英垂手肃立,默然不语。
任平吾倒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哼了一声向屠龙师太说:“你这句话算是白问了。”
屠龙师太一怔说:“为什么?”
任平吾噗哧一笑说:“从他给我磕头拜师的第一天,我就对他立了一条规矩,在我的面前,只要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叫他张嘴,他这个徒弟就绝对不准说话!”
屠龙师太一跺脚说:“武林中从来没听说有这样的规矩,也真没有你这一号的师父,难为刘公子怎么活受了这么多年。”
八变神偷向屠龙师太一瞪眼说:“你这是教唆我徒弟不尊师。今后他要走板变了样,我跟你老尼姑没完!”
屠龙师太赌气转过脸去,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任平吾一甩破烂袖子向女魔王嚷道:“我也想开了,你小子是大汉遗胄、泗水公之弟,我老人家是小偷小摸下三滥,从今天起,你算没拜我这个师父,我算没收你这个徒弟!”说完后调头就走。
屠龙师太叹了一口气对女魔王说:“这怪物就是这么个不值钱的贱脾气,你越扶他越醉,谁让你是他的徒弟的。快赶上前去跪求吧,小心他真的把你逐出门户。”
女魔王见八变神偷甩袖一走,就知道这位老人家对自己必然有所训示,听屠龙师太一说,正合自己的心意,向峨嵋三尊和屠龙师太等弯腰致意后,只说了一声:“晚辈暂时告退”,就快步追了上去。
八变神偷任平吾一直把侯国英带到栖鸾峰上的凌云寺外,才停住了脚步,向女魔王埋怨道:“你这个死丫头,真会惹祸招灾。你帮江三来峨嵋卧底,冒充谁不行?偏偏想当阔少爷,竟冒充起泗水公刘广俊之弟来了。这一下子倒好,连我老人家的金身大驾也让你给惊动了!”
忽听凌云寺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骂道:“你任平吾多早晚才能改掉这狗吃屎的臭脾气!没有你这只瘦兔子,俺爷们照样能摆整桌席。”
侯国英一听在寺内发话的,竟是自己的二叔父终南樵隐马慕岱。芳心一喜,来不及喊声“二叔”,早让八变神偷任平吾扯着衣袖拉进了凌云寺。
凌云寺与大石佛相邻,建于唐代。内有天王殿,弥勒殿,大雄殿,藏经楼,东坡亭,竞秀亭等。建筑雄伟,地势开阔,素有“天下山水之胜在蜀,蜀之山水在嘉,嘉之山水在凌云”之誉,是古往今来的游览胜地。宋代大诗人苏东坡有诗曰:“生不愿封万户侯,亦不愿识韩荆州,但愿身为汉嘉守,载酒时作凌云游。”足以证明凌云山的风物景色之胜了。
三人走进弥勒殿,女魔王恭恭敬敬地给八变神偷任平吾和终南樵隐马慕岱磕头行礼,马慕岱正色向女魔王说道:“峨嵋三尊和掌教司徒平听从无情剑冷酷心的唆使,广收绿林巨盗,招聘江湖怪客,一心图谋称霸武林。特别在对付先天无极派上,用心之险恶,手段之卑劣,已到了令人不能容忍的地步。经过多次向你义父劝说,和你大哥久子伦两次去终南跪求,你义父已决定插手此事,并还千里派人传柬,请出你这位三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的任叔父,决心将峨嵋派一折到底,使他们不能再为害江湖。”
听说为了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之争,连自己的义父宇内第一神剑马慕起都给惊动了,侯国英越发赞服李鸣的远见卓识。不等二叔马慕岱说完,就向八变神偷任平吾问道:“我和叔父素无一面,你老怎会在大江中助我脱险,糊涂死孩儿了。”
八变神偷凄凉地一笑说:“三十年前为了一事烦恼,我就灰心匿迹徐州华祖庙。泗水公刘广俊慧眼识人,几次跪拜相求,被我收为记名弟子,学了我不少武功。由于我生性孤僻,懒散成性,加上早年起誓不登侯门,所以泗水刘府没有一个人见过我,包括后来的驼背神龙。鉴于刘广俊是公侯身分,我还有言在先,绝不准泄露我是他的记名师父,更不得轻意露出我的八变神功。是他不听我的劝阻,应了万历皇帝的宣召,作了五年锦衣卫都指挥使,黑道巨魁、绿林匪徒倒是捕杀了不少,最要命的是用八变神功杀了三残之师,怨仇结得太多了。幸亏我及时勒令他解甲归里,又指点他结交了驼背神龙耿直,尊为座上常客,才得以寿终正寝。”
终南樵隐马慕岱说:“你老偷儿别苦叙当年啦,还是快说说你是怎么在长江中营救英儿的吧!”
八变神偷注视了女魔王一眼说:“我要实话实话,这国英侄女非得臭骂我老偷儿一顿不可。”
女魔王很恭敬地说:“孩儿不敢!”
八变神偷接着说道:“你马老二准知道,我任平吾一生只结交两个朋友,第一个当然是你那醉鬼大哥马慕起,第二个就是金睛神鹫的师父黄鹄老道。去年秋天,我的记名弟子刘广俊一病不起,我老偷儿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难过了一阵子。直到接了老醉鬼约我来四川的信,才想起该去看看黄鹄老道的两个徒弟。从徐州动身,顺路到了武汉三镇,听石氏兄妹说起泗水公刘广俊之弟刘月卿在蛇山出现,并且帮助屠龙师太之徒冷酷心折辱了他们兄妹。我当然知道有人冒充,当时并未说破。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就沿途缀了下来,一直随到荆州古城,和老驼龙、李鸣等会面,才知道你是老醉鬼的义女千金侯国英。”
听到这里,侯国英不由得悚然一惊。凭自己的耳目之聪和江湖上的经验丰富,被人缀了千里之遥,硬是没有发现。幸亏八变神偷是义父马慕起的生死至交,要是三残和峨嵋余孽,自己岂不早已遭了毒手!平日自己还眼高于顶,极为自负,如今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看出侯国英有些自愧,八变神偷任平吾笑着说:“你别认为被我缀了这么远的一段路,没有发现出来而有些自愧。别忘了,老夫年轻时就有日走千家盗百户之能,水中的功夫也被道上的朋友誉为‘海底金针’,就连你义父老醉鬼有时都叫我戏耍得啼笑皆非!”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后来九泉枯骨一露盘子,我知道你的麻烦事来了,袁常流的三个孬种徒弟非得瞄上你不可。果然在长江中有人向你撞船。如今在这凌云山大佛像前,又冒出来钢羽铁翎两弟兄,可能黑心三残快找上你了!”
女魔王听到这里,对一切底细已清楚了十之六七,其余的就不想再多问了。目前她最想知道人,就是黑心三残的真实情况和武功高低,想开口询问。
终南樵隐已主动地说道:“英儿,你的面子够大了,老偷儿一生郁郁寡合,有时半个月难得说上十句话,今天恐怕是他一生当中说话最多的时候了,让他暂时喘口气。
临来时,我从你义父的口中得悉,这黑心三残是残剑、断刀、缺斧的总称,也是亲师兄弟三人;名字起得也好,老大一个日,叫骆日;老二两个日,叫金昌;老三三个日,叫水晶。”
看样子,一向不肯多说一句话的八变神偷今天想一吐为快了,不让马慕岱继续说下去,就抢着说道:“当年三残之师袁常流死于泗水公刘广俊的手下时,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武功尚未大成,在山东曹州府的那一次恶战中,他们三人也负了重伤。逃回老巢后,卧薪尝胆转拜云贵黔灵山宏福寺开山祖师赤松上人为师,各自苦练成一身奇绝的武功。十年前联袂寻仇徐州,被我阻止在云龙山顶。当时说一阵定胜负,我如败了就亲自将泗水公献出,任凭他们屠戮报仇。他们输了,终泗水公刘广俊一生,不得再行寻仇报复。一拼之下,三人果然厉害非凡,苦苦恶战半夜,逼得我尽展八变神功,又借助刘广俊的一口太白剑,勉强压服了三人,我也受伤三处。三人逃走后就再也没有音信。
这一次卷土重来,可能比十年前要厉害得多了。”
女魔王心细如发,刚才从屠龙师太见到任平吾的神情上已看出有异,想要询问,有些碍口,只好隐忍住了。
由于峨嵋三尊现时也在凌云山,怕被他们看出破绽,商定终南樵隐一人去迎江剑臣,八变神偷和女魔王这一对弄假成真的师徒直插峨嵋腹地。
从凌云山到峨嵋山,他们爷儿俩抄僻静小路走,只多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峨嵋山下。
只见山势逶迤,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真不愧有“峨嵋天下秀”之美称。难怪古人有诗赞道:“峨嵋高,高插天,百二十里云烟连。盘空鸟道千万折,奇峰朵朵开青莲。”
由于山上的寺庙大多创建于东汉年间,先道后佛,日趋兴盛,大小寺庙近百座,为佛教著名的普贤道场,故与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山西五台山并称为四大名山。
登上一处山峦,天色已近黄昏。任平吾向侯国英说道:“依老夫之见,对付峨嵋派这群兔崽子,不必拘什么武林道义,更不必听老醉鬼的那一套。反正挖一锨也算动土,挖千锨也是活埋,倒不如趁夜晚单刀直入,谁撞在我的双掌和你的剑下,算谁八辈子没烧好香。宰他一个少一个,闹它个王八缩头龟爬窝,再投帖拜山。”
侯国英笑着答应一声:“好!”
八变神偷腾空蹿起,在明月如洗的光影浮动中,宛如饿魔敛翼,直向南边山洼之中投去。
女魔王知道这位大叔是想借此机会来称称自己的分量,一丝好胜之心油然生起,也将身法变为“梅花落地”
跟踪飞去。
落地一瞧,八变神偷已杳无踪迹,对妙手摘星的绝顶轻功不由得暗暗叹服。举目一扫,只见这里山峦环抱,为数不多的几十棵白杨树干参天,浓阴覆地,不时有飞鹤归巢,鸣声唳天。连连飘落数处,始终没有发现八变神偷任平吾的身影,不禁暗笑起来。心想:这位老人家,枉自在徐州华祖庙中潜自清修三十年,争强好胜和煞气一点不减当年。
一边想着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登上另一座山麓,夜色更浓,空山寂寂,四无人声。借着星月光辉,隐隐看见丛林深处好像有几间石室。
所好这时一轮明月高悬,将满山遍洒了一层银光。女魔王眼力特佳,业已看清了这个所在,端的是峰灵峦秀,地点幽静,所有古树都高达数丈,横枝直桠,绿荫如盖,山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在树林的左侧汇成了一道清溪。
树后山崖之上,藤萝披拂,绿苔满布,树林深处,筑有一片石室,恍如仙佛所居的洞天圣地。
女魔王忖思,自己尚且很快发现了此处暗舵,难道以八变神偷的目力和经验,反能不如自己?还是故意将此地留给自己侦察,他老人家又膛到别处去了?
想到这里,尽量隐去身形,悄悄地向那一片密林石室院子掩去。
这片石室坐落在树林的极深处,除非女魔王这种江湖经验丰富而又目光锐利的一流人物,是很难发现的。猜知这里肯定是峨嵋派的一处秘密巢穴,就是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自己倒不可大意了。
侯国英右手搭上紫电剑柄,左手暗扣三枚青铜钱,一直贴到了石室的左侧。
忽见沿着自己的来路,并肩相偎地飞身蹿来一对青年男女,从身法上还可以看出武功都不会太弱。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切近,居然先不进那一片石室,反而倒在女魔王侯国英前面的一棵木树底下,互相搂抱亲吻了起来。
笔者在第一部《五凤朝阳刀》第五部中,就一再叙明女魔王侯国英赖其母客印月是天启皇帝的乳娘,自幼生长宫廷,长大又长住青阳宫,可能是从小就看厌了娘娘、妃子、宫娥、才女们的争宠斗艳和魏忠贤及其手下一般爪牙的贪婪好色,所以向来不着女装,始终易钗而弁,特别对贪淫苟且之徒深恶痛绝。除非是今天身负卧底重任,不便打草惊蛇,不然的话,早和手起剑落,摘去这一对狗男女的首级了。
女魔王屏住气息,借身前的那棵大树隐蔽,仔细一看,男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武士,貌相非常俊秀,穿戴也极为华丽,只是在面庞上隐隐地透出一种阴狠神色。
侯国英将目光投射在那个青年女子的脸上时,心中不由得咯噔一沉,脚底下几乎踩出了响声。
原来被侯国英无意撞上的这个无耻青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在江剑臣刀下的黑道恶魔、追魂剑沙万里之女黑衣仙子沙桂英。
女魔王今天所以心中咯噔一沉,并不是认为自己的丈夫江剑臣不该杀死追魂剑沙万里,致使其女变为荡妇淫娃,公然在荒山幽林和这个年青淫徒苟且野合。因为三年前在河南虎牢关十三个绿林豪客,轮番苦战钻天鹞子江剑臣,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追魂剑沙万里也是自己花钱收买的,后来死在江剑臣的刀下,自己多少算是有些牵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黑衣仙子沙桂英一面。想不到三年前那个情窦未开的女孩子,如今竟变成这种淫荡样子,看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名言,确实一点不假。
只见二人调情搂抱,掏摸亲吻一阵子,沙桂英突然一下子挣脱了青年男子的怀抱,跳起身来,一面整理着自己的凌乱衣服,一面轻掠绿鬓恨声道:“难为你老子道貌岸然,菇素断膻,一派苦行僧的臭架子,偏偏造出来的儿子没有一个不贪淫好色。特别是你司徒朗,一阵心血来潮,说不定连你亲娘冷酷心都敢奸污。”
一听这个华服青年是峨嵋掌教司徒平的二儿子司徒朗,女魔王更不想提前下手了,索性静下心来继续侦听。
只见峨嵋二少主司徒朗淫邪地一笑说:“好心肝,你简直骂死我了,也只有你黑衣仙子敢这么辱骂我;另换一人,早就尸横在你家二少主的脚下了。”说完,又张开两臂,向黑衣仙子扑去。
黑衣仙子娇躯一扭闪开,压低声音斥道:“你司徒朗油脂蒙住心了,这里是什么所在,你可比我更清楚。眼下就是姑奶奶心甘情愿脱裤子,你这个小色鬼敢沾我的身子吗?”
女魔王心中一凛,从黑衣仙子沙桂英的口中已隐约露出,住在这片石室中的人,不是在峨嵋派内身分极高,就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自己的一切行动,更该小心谨慎了。
让黑衣仙子沙桂英一威吓,峨嵋二少主司徒朗果然不敢再涎脸调情了。
黑衣仙子沙桂英又恨声说道:“你们一胎四弟兄,除去年未成丁的司徒秀之外,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拿你大哥来说,开始跪在我沙桂英的石榴裙下,连我的一双臭脚他都闻着喷香。不到三个月,就将我甩给了他的二把兄月下逍遥薛子都。要说人家薛子都,比起你们狼兄狗弟来,可要好得多,可惜他惧怕大盟兄八爪毒龙索孟雄责怪,硬是躲得远远的,不常跟我见面,又让你这黑心的小子拣了便宜。你要是真能对我有三分真情,我沙桂英就认命伺候你。可你小子比你大哥的心还黑,只供你玩弄了一个月,你就又想拿我当礼物转送他人了。冲着你们哥俩这种阴损劲,早晚非让人家武凤楼用五凤朝阳刀摘去你们的飘儿不可。”
听到这里,女魔王似乎有些明白了,可能是司徒朗这小淫徒已对黑衣仙子沙桂英腻味了,也学着他大哥司徒明的样子,想将沙桂英送给别人,而这个人大概就住在面前的这座石室之内。我倒要仔细盘盘这一伙歹徒的老底儿,如果真是如此,我女魔王可要大开杀戒了。
就在女魔王反复思索的当儿,突然石室院落的大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个壮年汉子,一眼看见司徒朗和沙桂英二人,就高声说道:“我们老当家的早就等急了,请二少主和沙姑娘赶快前去谒见!”
女魔王侯国英秀目一瞥,只见峨嵋二少主面容一惊,刚才那一副急色儿的淫邪气色竟一扫而空,忙不迭地答应一声“是”,推了黑衣仙子一把,示意她赶快跟自己进去。
沙桂英一听之下,不光脸上颜色惨然一变,苗条好看的娇躯也颤抖了一下。从她那懒懒举步的样子上来看,好像非常不愿进入这座秘密的石室,但在壮年汉子的催促和司徒朗的拉扯下,不得不向那片石室的大门走去。
女魔王等三个人影消失在大门之内后,柳腰轻折,一式“彩云飞卷”,从左侧蹿进了那片石室的院墙内。
落地之处,正好是一片齐膝深的荒草,施展“蛇行草丛”的轻功,一直欺身到五间北房的墙角之下,想腾身再起,纵到窗下窃听。
陡地柔肩一紧,被人一把扣了个结结实实。侯国英心中一凉,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耳旁忽然传来八变神偷任平吾的低微声音道:“亏你这丫头还充任过锦衣卫总督,手下的眼线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竟然认不出开门迎人的那个家伙是何许人也。真要是传说出去,岂不辱没了你女魔王侯国英的名头。”
以八变神偷的赫赫威名,如今将声音压低到细如蚊蝇的程度来说给侯国英听,既能显出他的小心谨慎,也说明屋中的人物厉害难斗。
女魔王将自己的身躯贴得离八变神偷更近一些,撒娇似地窃语道:“照你老人家这么一说,侄女岂不成为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神仙了。说实在的,我真的看不出那个开门人是什么鬼怪变的,你老人家快告诉我吧!”
八变神偷一把将侯国英拉到一块高大的石笋后面,小声告诉她说:“看起来,你那醉鬼义父的小心谨慎,确实不是庸人自扰。住在这人迹罕见、幽林石室之中的,竟然是心黑手狠、恶名昭彰的龙隐二丑。刚才开门的,就是二丑的唯一亲随,外号助纣为虐的小恶人万南。为今之计,我只好藏身在一旁策应,你可以尽量隐去形迹偷偷贴上去窥探,合咱们爷俩的功力,和二丑打成平手容易;可他们身旁还有三个功力不错的男女,要想吃掉这两个天下少有的恶人,咱们的咽喉就显得太细了。”
听了八变神偷的吩咐,女魔王的精神一抖。她孤傲成性,最好啃嚼硬骨头。自从跟丈夫江剑臣学会了移形换位步法,接着又得拜黑衣魔女邬凤仙为师,功夫较前大为长进。极为庆幸的,是义父神剑马慕起不光传了她龙蛇九剑,还将老人家秘术自珍的“颠倒乾坤大九式”倾囊相授给她。难得今天碰上龙隐二丑,尽管连任平吾都一再安排要小心从事,可雄心勃勃的女魔王,决心一试锋芒了。
八变神偷任平吾隐去身形之后,女魔王仍用“彩云飞卷”的飘忽身法,蹿落在五大间石室的东边窗下,借着一棵茂密的山石榴树遮住身子,闪开秀目一看,只见这五大间石室,中间一点未曾隔开,清一色用碗口粗的木柱支顶,从外面看,虽然很不起眼,但屋内陈设却异常的讲究。桌椅条凳,卧榻用具,无一不是上等精品。中间一张八仙桌的上首,坐着一个异常丑陋的怪人。只见他身长不过四尺,却顶着一个比笆斗还大的脑袋,满头蓬乱的黄发和连鬓络腮胡子绞做一团,说玄了活像一窝乱草。目射蓝芒,面笼杀气,身体又矮又瘦,两臂又粗又长。穿着一件红光耀眼的过膝短袍,脚蹬一双多耳麻鞋,看年纪不到花甲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奇丑人物别说女魔王一向少见,恐怕踏破铁鞋在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来。情知这奇丑怪物准是龙隐二丑之一,就是不知道他是大丑夏仁还是二丑邵友。瞟眼再一看屋内,在这奇丑怪物的身后,正好侍立着他的贴身亲随万南。
峨嵋二少主司徒朗和黑衣仙子沙桂英正在恭恭敬敬地向丑怪行礼如仪。司徒朗的态度相当恭谨,而黑衣仙子沙桂英却如见瘟神。
只见那怪物咧开大嘴向司徒朗一笑说:“你这个小崽子倒善会窥探人意,猜知老夫需要人服侍,就给我老人家送来一个美妙人儿。老夫准不辜负你的一片孝心也就是了,快快叫美人儿抬起头来,让老夫好好看看。”
听了奇丑老怪这让人作呕的一番话,女魔王侯国英的两只秀目,几乎气得快要喷出火来。好歹那追魂剑沙万里也曾追随在自己的麾下,岂能眼看着他的女儿受老怪凌辱,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安。一时气愤填胸,哪里还计较个人的安危,舌绽春雷地怒声喝道:“年将就木的朽鬼,还想玷污年青少女,快快滚出来引颈待戮!”喝斥后人已堵住了屋门。
色迷迷的奇丑老怪,正在用贪婪的目光遍扫黑衣仙子沙桂英的凸凹毕露的婀娜娇躯,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吞下肚去。女魔王侯国英这么陡然一喝,倒还真吓了一大跳,等到一眼看出,卓立月光之下堵住石室门户的不过是一个三十多岁俊雅秀士,在他那丑陋不堪的怪脸上,浮起了一丝阴狠不屑的神气,扭颈回头,向站在他身后的助纣为虐小恶人万南下令道:“我要你两刀断其四肢,让这个不长眼的狂妄小子死活两难。”
万南应声而动,从老怪物的肩后拔身而起,形如毒蛇出穴,飞落在女魔王的面前,右手已多了一把青光闪闪的鬼头怪刀。就凭这一手快活,仅是龙隐二丑的亲随,更足以衬托出那两个奇丑怪物的厉害和可怕了。
傲骨凌人的女魔王不仅不亮出紫电剑,还把身躯向小恶人逼近了一步,嘴角噙着冷笑,意思是说:凭他不配!
万南被激怒了,铁腕猛挥,一道凌厉无比的刀芒,斩向了女魔王的双腿。看样子,这狠心的家伙是想将对手一招致残,好能任其宰割。
可笑他这一回看走眼了,变成了有眼不识泰山,明明自己的鬼头怪刀已快沾着对方的衣服,料不到人家只肩头一引,就轻而易举地闪向了一边。
万南一刀走空,心头一凉,知道自己的老主人怪僻冷酷,要是下一刀再不幸失手,说不定将轮到自己的肢体残废。一声厉吼,又挥出凶狠的一刀。
女魔王学自江剑臣的移形换位,是何等神妙!提气吸胸,宛如柳絮随风似地后移了五尺,差之毫厘地又闪躲开了。
小恶人的脸色惨然巨变,认为连连失手之下,准会激得老主人暴跳如雷,恶运必将临头,想出声哀求饶恕。
不料这一次却出乎他的意料,只听龙隐二丑中的邵友桀桀一笑,两只凶狠的怪眼死盯着女魔王说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功力委实不低,我的下人哪是你的对手。报出你的姓名,好记入老夫的勾魂簿中!”也没见他怎么晃动,就从座上飘出了石室门外。
女魔王虽为人孤傲,但绝不是娇狂轻敌之人,见老怪物用的身法竟然像传说中的“千里一室”轻功,再加上八变神偷任大叔对她的一再告诫,一扫从前轻敌之态,玉腕一翻,像打了一道立闪,那口杀人利器紫电剑已电闪弹出了鞘外。
二丑邵友嘿嘿一笑说:“年青人,你很乖巧,大概听人说过老夫弟兄二人擅长归元九掌,从来不用兵刃,所以率先亮出了利剑。这个便宜,今天让你占定了!赶快进招,老夫还想先看你个三招两式,配不配接架我的九九八十一招归元掌!”
按说,老丑怪的这番话,确实是够狂的,但从女魔王这方面来说,却一点也不认为邵友是卖狂。凭良心说,以自己的武林地位和名望,还真不配作龙隐二丑的对手。一抖剑身,想先施展“龙蛇九剑”。
猛听身后有一个年轻人的口音,冷冷地喝了一声:“且慢!”
女魔王久经大敌,经验丰富,谨防有人掩至身后暗算,当即一个“燕子斜飞”飘向旁侧,手中紫电剑护住全身。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武士怒目横眉在前,两个枯瘦的半百老者分护身后,六道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二丑邵友和黑衣仙子。
女魔王虽然不认识这三个午夜不速之客,可黑仙衣子沙桂英却好像拨开了浮云,看见了阳光,一声凄婉地娇呼:“薛二哥!”纤足一顿,就想投向那年轻武士的怀抱。
二丑邵友怪眼一翻,又粗又长的膀臂一探,像老鹰抓小鸡似地将黑衣仙子扯了回来。
年轻武士一声怒吼:“老匹夫找死!”一缕剑光化为“横云断岭”,切向了二丑的粗长手腕。看样子年轻武士是想逼二丑松开抓住黑衣仙子的那只右手。
尽管他出招迅疾,力道凌厉,龙隐二丑岂是泛泛之流!嘿嘿一笑,右手顺手牵羊将黑衣仙子沙桂英一下子拉入怀内,左手箕张如钩,硬往年轻武士的剑身抓去。
年轻武士可能看出厉害,一个“弯腰插柳”,连人加剑拼命闪向了一边。终归还是迟了一刹,被二丑一爪抓伤了左胯,连衣服加皮肉,硬生生地扯裂了一片,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年轻武士身后的两个枯瘦老者,互相一打招呼,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打!”一攻二丑左肋,一攻二丑面门。
龙隐二丑根本没将两个枯瘦老者放在心上,先咧开血盆大嘴,用难看死了的黄板牙啃了黑衣仙子沙桂英的香腮一下,然后右手一搂黑衣仙子的柳腰,拔地而起,一下子飘落到老少三人的背后,用形如乱草一般的胡子乱揉乱搓黑衣仙子的粉脸。
经此一来,几乎把老少三人给气疯了,不约而同地喝骂了一声:“老匹夫!”四掌一剑同时攻向了龙隐二丑邵友。
好厉害的龙隐二丑,右臂还紧紧搂抱着一个时想挣扎的大活人,只用一只左手,在围攻的三个人当中滴溜溜地一转,不光闪避开凌厉凶猛的四掌,还把年轻武士的长剑夺了过来,洋洋得意地右手一紧,将沙桂英暖玉温香地抱了个满怀,左手运足功力,猛然一抖,竟把夺来的长剑一折为二。
惨败至此,能够保全性命就念阿弥陀佛了,谁还敢白白送死。那个枯瘦蜡黄的老者低喝一声:“撤!”
女魔王模仿年轻人的口气,猛喝了一声:“且慢!”一下子阻住了他们的去路,扬声问道:“二位可是病太岁和瘦达摩?”
两个枯瘦老者愕然问道:“阁下何人?如何认出我们是娄鼎和薛天?”
女魔王说:“有话过后再说,请看我替你们二人讨还公道!”话未落音,已攻出“神龙掉尾”、“乌龙盘树”、“龙蛇飞舞”连环三剑。
尽管侯国英功力稍浅,天下第一神剑的独门秘传绝技,是保等的神妙飘忽,恰巧龙隐二丑邵友的怀中又搂着一个时时想挣脱出的黑衣仙子,让侯国英一连三剑,竟逼得后退了三大步。使这个赫赫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破题第一次被一个小他三十岁左右的人三招攻退。
女魔王够多么聪敏机警,三招得手以后,哪敢放松!功力一提,玉腕陡振“狂龙闹海”、“长蛇绕兔”、“云龙三现”,又是连环凌厉三剑,刺眼的一层剑幕,罩向了邵友。
这三剑比头三剑又厉害狠辣三分,特别那招“云龙三现”还是一剑三式,一点、一削、一扫,更令人防不胜防。
这就叫:女子再好,也抵不上老命当紧。二丑邵友开始也有些大意,真料不到女魔王的剑招能这么迅猛狠辣。
无奈只好将怀中的黑衣仙子反手抛出,才闪避开这一轮三剑。
女魔王知道去了怀中累赘的龙隐二丑,光用自己剩下的“龙蛇九剑”三招,是绝对伤不了他,有心施展“颠倒乾坤大九式”,和这个万恶的龙隐二丑一较真章,又怕被他瞧出了破绽,自己一身成败事小,破坏了江剑臣和司徒平一拼高低,损失就大了。
需知高手相搏,切忌分神。女魔王这一迟疑,龙隐二丑桀桀一笑,声如枭鸟,两条又粗又长的手臂挥舞,抢得一刹之机,竟施展出九九八十一招归元掌,快如火花飞溅,迅如冷电惊雷,掌劲飒飒,阴风袭人,一下子就将女魔王裹进了自己的掌风之内。
突然听到一个又干又涩的尖嗓子骂道:“瞅着老子不在跟前,就欺负我的徒弟,我非得掏出你老小子的牛黄狗宝不可!”随着话音,八变神偷任平吾突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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