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五凤朝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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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07回 白日做梦,三霸误喝华陀粥;午夜寻仇,1凶有意动杀机

真的还是那一句老话:谁要碰上缺德十八手,谁算倒了八辈子血霉。

霸王城主项刚和盟兄病太岁、瘦达摩亲眼看见李鸣只用半粒白米就熬成大半铜鼎米粥,无不以为真是华陀老祖秘传的华陀神粥,何况还有老朋友乾坤八掌陶旺在旁,怎能不深信无疑。项刚先喝退了围观的下人,又让一个心腹家丁将铜鼎端进厅内,才恭恭敬敬地将李鸣等三人请进了大厅。

李鸣吩咐那名家丁取来了六只上好的细瓷大碗,他自己先盛了满满的一大碗,让也不让地就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只馋得铁狮子项刚三人嗓子眼冒火,又不好自己去盛。

好不容易等到李鸣把一碗华陀粥喝完,项刚等三人以为该让他们喝了,本来就是为他们三人疗疾增寿的嘛。不料,缺德十八手还怕胃口吊得不够劲,又满满地盛了两大碗;分别递给了驼背神龙耿直和乾坤八掌炉中仙陶旺。

项刚等三人这一份急,就不用提了。

再等耿、陶二人细抿慢咽地喝完了粥,铜鼎中的华陀粥也不太烫嘴了。

饶是那样,缺德十八手还是提着鱼杆不下饵地说:“并不是晚辈对三位前辈不恭,到底咱们是初逢乍见,人生面不熟。现在三位可以喝了。”

亲眼看见半粒米神奇地熬成了大半铜鼎神粥,不光李鸣本人先喝了一大碗,驼背神龙和乾坤八掌二人也各喝了一大碗,他们三人不光深信不疑,还暗暗称赞泗水公刘广俊之子的真诚坦荡。听李鸣一说,三人一面忙着盛粥,一面满口道谢,各自捧着华陀粥,急不可奈地喝了起来。

冷了老半天的米粥,喝起来可比刚才李、耿、陶三人快得多了。不大会工夫,便都把粥喝完。

再看铜鼎之中,只剩下些许残羹了。缺德十八手示意乾坤八掌陶旺刮盛得干干净净,又喝了下去。

铁狮子项刚一面吩咐下人准备酒席款待李鸣等三人,一面拱手向缺德十八手谢道:“多谢刘少爷不辞千里奔波降临敝处,送此珍贵药物,愚兄弟三人敬领了。”

圈套已拴紧在脖子上,缺德十八手李鸣改变面目了。只听他冷然说道:“在下并不姓刘,家父也不是泗水公刘广俊。”

铁狮子一看李鸣不象是说假话,又因有陶旺在侧,所以还没起什么疑心,只愕然地问道:“既不姓刘,公子又姓什么?”

李鸣冷冷地说:“在下的姓排在百家姓的第四位。”

铁狮子三人可都是成名多中的厉害人物,今天所以能轻易喝下了李鸣的米粥,主要是乾坤八掌陶旺起的作用,加上又震于驼背神龙的赫赫威名,以及李鸣打出的汉高组刘邦后代泗水公刘广俊的招牌,所以才失去了戒心。如今一听面前方面大耳的少年改称自己姓李,三人顿时起了疑心。铁狮子一方面示意两个盟兄堵住厅门,一面急急地问:“那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缺德十八手笑了,笑得还极为神秘。

铁狮子心中一惊,失声道:“你就是江湖朋友人人痛恨的缺德……”

不等铁狮子把下面的十八手说出来,李鸣已截住话头笑道:“多谢前辈抬举,我就是缺德十八手,外加人见愁的李鸣大爷。”

一听这方面大耳的少年真是人见人愁的缺德十八手,头一个就是瘦达摩心慌地问:“你小子给我们喝的什么?”

缺德十八手绷着脸儿答道:“绝对不是华陀粥。”

瘦达摩薛天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疑神疑鬼地问:“你在里面下了药物?”

李鸣只白了他一眼,微笑而不答,意思是那还用问吗?

瘦达摩顿时吓瘫了。

病太岁这时突然向项刚说:“三弟不要上李缺德的大当,他们也喝了米粥。还是快打点传人,收拾下这三个点子,岂不就一天云雾皆消了!”

铁狮子项刚一想也对,便要传令家丁敲响云板,传集手下封死一切出口,活捉李鸣等三人解恨。

缺德十八手李鸣丝毫不动声色地从腰中掏出了一只异常精巧的羊脂白玉瓶子,上面还嵌有耀眼的金字,明眼人一望而知,那是皇宫大内物品。他拧开瓶塞,倒出了三粒碧光莹晶的药丸,伸手向驼背神龙和陶旺说道:“二位老伯,快过来服下,好准备动手。”

病太岁的轻功是霸王城中之冠,他一见李鸣掏出羊脂白玉瓶,就猜知必是解药。

在李鸣的话刚说出一半时,病太岁迅如闪电地一扑而上,而且还是双手齐出,右手一招“横断金梁”,立掌如刀地向李鸣托药的左手腕间切去,左手趁机一把抢过了羊脂白玉瓶,倒出里面仅存的三粒药丸,兄弟三人分服下去了。

正在三人得意的时候,李鸣笑得更为欢畅了,不光不再去拣那掉在地上的三粒丸药,还用脚踢向了一边说:“三位前辈,你们到底钻进了我人见愁的连环套!米粥真是华陀神粥,瓶里的药丸才是丝毫不掺假的青阳宫秘制的断肠散。当年在密云别宫中,连我那掌门师伯都差点被它毒死。信不信只好由你们了!”

奸阉九千岁魏忠贤,为了排斥异己,残害忠良,曾让穿肠秀士柳万堂给他秘密特制了断肠散数十瓶,不少忠臣义士惨死在这种药物之下。展翅金雕萧剑秋就被女魔王侯国英毒过一次,不过这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了,如今女魔王已被先天无极派承认为江剑臣的正式妻子,自然是缺德十八手的师娘了……

项刚三人越想越怕,顿时觉得自己心血翻滚。其实这都是吓的,但三人误以为毒气就要发作。常言道除死无大事,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三个人简直吓傻了。

缺德十八手冷冷说道:“我李鸣和三位前辈往日无仇,今日无冤,绝不想害死你们。只要三位前辈能答应我李鸣一件小事,我马上给你们解药。”说完后见项刚等三人迟疑,他马上叫道:“驼龙大爷,炉中仙二叔,咱们爷儿仨走!”逗人发笑的是,直到现在,李鸣这坏小子还是一口一声三位前辈,弄得项刚等三人哭笑不得,也死活不得。

铁狮子项刚慌忙说道:“愚兄弟只求解去毒物,其他的无不从命。”为了活命,头一个项刚先软了下来。

缺德十八手又从腰中掏出了一个玉瓶,先交给乾坤八掌陶旺,然后正色说道:“请项老前辈具结永远不得再打开元寺前铁狮子的主意。干结交我,解药让陶二叔交你。咱们公道平安富,两不相欺。”

为了顾全老哥儿仨的性命,铁狮子项刚只好老老实实地出具了干结,并和病太岁娄鼎、瘦达摩薛天一齐在上面打了手印交给了缺德十八手李鸣。

李鸣这才示意陶旺把解药交给项刚。铁狮子只求解药到手能保全性命,接过羊脂白玉瓶,真还感激李鸣不已呢。

缺德十八手看项刚又想服用解药,他立即阻止道:“刚才的当,三位前辈还没有上够?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刚才服下的并不是毒药,就连陶二叔手中的玉瓶,装的也不是什么解药,别再胡乱吃了。”

一席话说得项刚等人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缺德十八手李鸣这才正色说道:“霸王城与黄叶观地属近邻,两派之间又无宿怨,前辈三人何必为他人作嫁!晚辈今天冒昧登门开个小小的玩笑,确是迫不得已,只求三位前辈置身事外,不再帮助峨嵋,李鸣晚日必登门来谢,就此告辞了。”

听了李鸣的这一番话,铁狮子三人个个面红耳赤,默然无语。李鸣趁机率耿、陶二老收拾好了布袋,一同退出了霸王城。

来到沟西的汉王城中,驼背神龙头一个称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齐天大圣孙猴子也准能让李鸣哄死。”

大家一齐笑了。

事情出奇地顺利,连满怀愁绪的武凤楼的脸上也绽出了笑容。他让师弟李鸣带路,在荥阳城内的一家馆子里,喝了个痛痛快快。直到金乌西坠,几人才动身向登封方向返回。

出了城门,驼背神龙突然说道:“当年楚汉相争于此,力拔山令气盖世的霸王项羽,曾兵困汉高祖刘邦于荥阳,高祖幸得手下的大将纪信假扮自己诓骗了霸王,才得脱身逃往成皋。霸王得知大怒,将纪信活活地烧死在荥阳。汉高祖刘邦登基后,降旨建庙立碑追悼。我耿直受刘氏厚恩,恰巧来此,想焚香烧纸去凭吊一番,谁愿同去?”

李鸣首先应和,所有的人也都欣然愿往,大家就一同来到了纪公庙。

四人中以武凤楼读书最多,一进庙内,他就从碑记上看出,汉代所建的古庙已遭兵乱毁坏,现在的纪公庙是唐代在原址重新建立。在几十块碑刻中,武凤楼看到属唐武周长安二年大书法家卢藏撰文书写的石碑最为珍贵,碑额上刻有“汉忠烈纪公碑”六个大字。他忙晓耿直等人前来观看。

只听缺德十八手大声叹道:“瓦罐不离井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在剪除魏阉党羽中,我师父首居头功,我大哥出力最多,又能如何呢?还不是隐身在江湖之中,舔血于刀头之上。特别是明知大哥奉老母临终遗命和银屏姐订了婚约,还三次赐婚,逼大哥入赘青城。”

武凤楼见师弟的话越说越有些离谱,刚想放下脸来喝斥李鸣一番,忽然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原来三次赐婚不成,都毁在你这缺德阴损的东西之手,我要你永远闭上你的这张缺德嘴!”话到人到,一个白衣老妇人突然出现在缺德十八手的面前。

别看李鸣胆大包天,刁钻缺损,一眼看清白衣老妇人就是东方绮殊新拜的师父白衣文君薛凤寒,吓得他一缩脖子后退了好几步。

也是活该出事,武凤楼出于对东方绮珠的内疚,见了白衣文君当然有些迟疑。舌尖嘴巧的李鸣一来自觉失口,二来也真怕这个老寡妇的蛮横,不敢出头。

不料,一向随和的乾坤八掌陶旺这一次犯了脾气,他先不答应了。只见他身躯一晃,横拦在白衣文君的身前,因气她说话太凶,就不三不四地说:“哟!一个老娘们家,不在家中侍侯丈夫、抚养儿女,蹿到这里亮什么相?真该给你换个厉害的男人管管你!”

这真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白衣文君没过门就守寡,几曾听过这等污言秽语,脸上立时罩上了一层煞气。

武凤楼、李鸣哥儿俩做梦也想不到,乾坤八掌陶旺能有眼不识泰山地认不出白衣文君薛凤寒,可再想阻止已来不及。

还是缺德十八手临危不乱地急喊了一声:“陶老伯,不得胡言乱语,她是白衣文君前辈。”

一听老年妇人是当年黑绿白三魔女之一的白衣文君薛凤寒,乾坤八掌真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再向人家赔礼道歉。

驼背神龙气得一顿脚,恨不得蹿上去狠狠地揍老陶旺一顿。他虽没有见过薛凤寒,可对白衣文君的为人正派极为钦敬。如今一看薛凤寒虽已年过花甲,仍恍如四十许人;虽然满头白发,面目仍很秀丽;虽然气得身躯抖颤,却显不出丝毫轻狂。他刚想拉着武凤楼等一齐上前解劝,可惜晚了一步。白衣文君薛凤寒玉齿一错,“呛”地一声亮出了寒芒四射的宝剑。

缺德十八手李鸣知道自己不出头不行了,连忙抢到陶旺前面,深深一礼道:“请薛前辈息怒,陶老伯确是无心之失,一切罪过由晚辈承担,我在这里领罪了。”说完,又连连施礼不止。

白衣文君薛凤寒满脸寒霜地斥道:“当面信口开河,焉有可恕之理。况老身幼年寡居,一身洁白,两眼不看非礼举动,两耳不听污秽语言。就让你舌吐莲花,老身我今天也羞剑难再入鞘。给我闪开!”随着话音,趁李鸣躬身赔礼不防时,左掌一翻,将缺德十八手平地送出去二丈多远。慌得李鸣忙用千斤坠身法,才稳住了身形。

武凤楼怕陶旺有失,右手刚搭上五凤朝阳刀的刀把,却被驼背神龙给挡住了。

白衣文君手腕一颤,掌中剑已光华暴闪刺向了乾坤八掌陶旺的右肩。

乾坤八掌陶旺猛地缩身后退躲过了这一剑,刚想开口道歉,薛凤寒已迅如飘风地展开了风雷十三剑,攻向了乾坤八掌。

尽管陶旺成名三十几年,当年又被武林同道誉为乾坤八掌,可碰上了白衣文君薛凤寒,就相形见绌了。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施展开软、绵、小、巧、快的功夫,四方游走了起来。

白衣文君薛凤寒一声冷哼,风雷十三剑的起手式“风云乍起”削向了乾坤八掌的双腿,逼得陶旺拧身右移。薛凤寒反手一剑“春风拂柳”,奔向了乾坤八掌的项间,陶旺只得将身子一矮,用“老僧静坐”才躲开了薛凤寒的剑招。白衣文君剑身一颤,陡然变招为“暴雨摧花”,剑光陡涨罩向了乾坤八掌陶旺。她气恼之下用上了杀手狠招。

陶旺知道空手缠斗下去,吃亏的准是自己,一拧身子“鱼跃龙门”闪出了数尺,刚想取出自己的一对日月金环和薛凤寒较量高低,李鸣见状急中生智,他故意大喊一声:“薛老前辈,手下留情!”

一下子提醒了炉中仙陶旺,他这才放弃了真杀硬拼的念头。

这时,白衣文君的第五剑“落红阵阵”又扫了过来,陶旺一狠心,冒险用一招“懒龙翻身”避开了要害,“嘶”地一声,后背的衣襟故意让白衣文君给划开了半尺长的大口子,奇险地没有伤及皮肤。

武凤楼趁机插在了中间。

缺德十八手够多机灵,故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多谢白衣观音大士点化,我陶二叔准去皈依佛门。”说完,一使眼色,拉着陶旺和耿直走了。

一来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二来白衣文君也看出陶旺绝不会还手,当着这么多人,自己还好意思真伤了他。她只好骂了一声“无赖”,将剑尖垂了下来。

武凤楼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薛凤寒身侧,一副抱愧负疚、甘心领罪的样子。

白衣文君这才仔细地看了武凤楼一眼,见武凤楼不光美如冠玉,丰姿清秀,还身材修长,英俊挺拔。此时双眉紧锁,面容凄凉,虽静静卓立,却像是微微抖颤,另有一种深沉稳重吸引人之处。她不由得暗想,怪不得我徒儿东方绮珠失魂落魄地迷恋他,这孩子真不愧为武林后辈第一人,就连我白衣文君这颗枯死几十年的心,也不禁暗暗垂怜。

看白衣文君静立凛凛寒风之中,面容悲愤默然,武凤楼凄然道:“今天是晚辈再次拜见慈颜了,只要绮珠能解恨,老人家施之于我的任何处罚,晚辈都甘愿领受。”

白衣文君不答反问:“昨晚霸王城上,你对我那徒儿讲了些什么?”

武凤楼愕然一愣说:“前辈明鉴,理不直则气不壮,我负绮珠太多,又能说些什么?”薛凤寒有些不相信地说:“不对,你不能没说什么,而且说的话还象很重要。如其不然,她绝不会改变初衷。”

白衣文君的话,武凤楼虽然听不明白,但他隐隐感觉到内中必有很大的隐情。否则,以白衣文君为人的稳重,绝不会失态如此。想到这里,他脑际一亮,陡然间记起了和东方绮珠临分手前的誓言,可那是出于自己肺腑的赎罪之语,又能引起什么变放?

见武凤楼脸上的表情急剧地变化着,白衣文君催道,“看样子你好像想出来了,只管实话实说无妨!”

武凤楼只得将昨晚向东方绮珠许下的“公主一日不嫁,武凤楼誓不完婚”的誓言,再向薛凤寒重述了一遍。

不料,白衣文君听罢脸色顿时大变,手起剑出,狠狠地向武凤楼的心窝穿来。

突然变故,相距又近,武凤楼如不是已将“移形换位”身法练到了九成火候,非惨死在白衣文君的手下不可。他意念一闪,才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剑。

白衣文君一剑不中,怒火更炽,剑身一颤贯上真力,抖出了一片寒芒,“阴云四起”、“平地风雷”、“电闪长空”连环三剑,罩住了武凤楼的全身。

无可奈何之下,武凤楼只好施展开了“移形换位”步法尽力地闪避,心中不由得暗暗冒火,暗道光一个东方绮珠已让我透不出一口气来,你薛凤寒也来欺压于我!我虽不能以武力相抗,也得叫你知道知道先天无极派门下不是善欺之辈。主意打定,他使出全部轻身功力和白衣文君周旋起来。

武凤楼的这一主意却打错了。以乾坤八掌炉中仙的深湛功力和江湖阅历,空手闪避薛凤寒的风雷十三剑尚还险象迭起,难以自保,又何况他这个后生晚辈。

十招过后,白衣文君薛凤寒的剑幕,不光已将武凤楼罩了个严严实实,并还在武凤楼的肩、背划了两道血口子。秉性外和内刚的武凤楼,说什么也不开口求饶。

势成僵局,薛凤寒既已骑上了虎背,就不好随意跳下了。

白衣文君毕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就在她的利剑第三次快要沾上武凤楼的皮肤时,蓦地看出武凤楼紧咬嘴唇,满面悲愤。那种逆来顺受的样子,促使她手腕一软,剑尖自动地垂了下来。

按理说,乍脱险境,武凤楼就该甩手一走。不料他竟然连伤口也不包扎,就颤声向白衣文君问道:“晚辈之心,惟天可表。不知前辈为何盛怒如此?绮珠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求前辈不要瞒我。”

白衣文君薛凤寒把剑插回鞘内,顿足恨道:“就是你那两句假仁假义的话,将我的苦命徒儿送入了十八层地狱。”

语如晴天霹雳,惊得武凤楼心神大震,他竟失手抓住了白衣文君的一条手臂,颤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求老人家快讲!”

白衣文君从自己手臂的感触,能觉出武凤楼抖颤的程度,也看到武凤楼脸色惨白,鬓沁冷汗,知他关切东方绮珠珠之心不假,也就脸色微缓,难过地说:“实话告诉你,时至今天,绮珠爱你之心都有增无减。看到她终日凄苦,茶饭不思的样子,我多次想要杀你,都被绮珠哭跪阻止了,那时我才看出,你越是决心不辜负魏银屏,她越看重你的人格,也就痴爱你越深,终至不能自拔的地步……”

听白衣文君说到这里,武凤楼这个向来有泪不轻弹的昂藏七尺奇男子,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白衣文君接着说道:“绮珠自幼拜师峨嵋,冷酷心早有聘作儿媳之心,她的大儿子司徒明长绮珠七岁,也非常爱自己的这个小师妹,只是没来得及向青城三老求婚而已。”

听到此,武凤楼才对峨嵋派势欲除去自己的企图,有所恍然。

白衣文君又叹了一口气说:“两年前贵派掌门萧剑秋致书三老替你求婚,开始绮珠并未首肯。后来你和她在杭州城外邂逅相遇,又阴差阳错地动起手来,才种下情根。偏偏你又先订下魏女,在袁家堡当众拒婚,引起了无边的风波。这期间冷酷心曾多次挑拨,暗地里出谋划策,明着是替徒弟撑腰出气,实则是替大儿子司徒明争夺绮珠。”

武凤楼这才清楚,原来青城三老进宫奉主、拘禁魏银屏于咸安宫,求当今万岁降旨赐婚,以及泰山降香诓骗,抱灵位拜花烛之事等等,全是无情剑冷酷心的幕后主使。

白衣文君又接着说道:“尽管冷酷心多方耐心解劝,她儿子司徒明也苦苦追求,但珠儿都不改初心。所以冷酷心母子才迁怒于你,非趁贵派百年大典之机置你于死地不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你又让她看出来你也爱她,拒婚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明知道绮珠不会另嫁他人,却还起誓说,她一天不嫁,你就誓不和魏女完婚。”

武凤楼听到这里,心中更为不解地问道:“晚辈为了赎罪,起誓明心,只求安慰绮珠,并无任何他想,难道还错了不成?”

白衣文君振臂甩脱了被武凤楼抓住的右臂,翻手一掌,正扇在武凤楼的左腮上,打得武凤楼的面颊上顿时红肿起来,连嘴角也沁出了血丝。她恨声骂道:“就是你这要命的两句话,把她送入十八层地狱!”

打出一掌之后,白衣文君的气好象消了不少,她眼圈一红说道:“你这一明心起誓,不光让绮珠心满意足了,也让她后悔过去不该下狠心折磨你,更知道峨嵋派所以倾出全力来破坏你们的百年大典,根子都在她一人之身。所以她听说司徒明现就在此地,为了救你,决心葬送自己,不惜答应司徒明的婚事。”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当初武凤楼为了一遵亡母遗训,二感魏银屏深恩,对东方绮珠一次拒婚于青城三老,二次抗婚于当今万岁。三次避婚于慈宁宫中,躲避东方绮殊,几乎如避瘟疫。如今一旦听说东方绮殊为了成全自己,打算嫁给司徒明,顿觉头脑轰鸣,五内如焚。这大概就是所谓失去之后才觉珍贵吧!

看到武凤楼失魂落魄的样子,白衣文君这个从来不知情是何物的武林魔女,也不由得鼻头一酸,幽幽说道:“从现在起,我解除了对你的仇视。绮珠可能去了中州城隍庙,你还是去见她一面吧!也许是你们最后的一面了。”说完之后,凄然离去。

这时,寒月已悬起东方,西风凛例,刺骨透体,武凤楼连伤口都顾不上包扎,就飞身向城中驰去。

武凤楼要去的这座城隍庙,原名城隍灵佑侯庙。起初建于何代,早已查无可考,现在的庙宇是明朝弘治十四年重建,坐北朝南,有山门、前殿、乐楼、大殿、寝宫等。房顶上均为琉璃瓦所覆盖,卷棚出厦,飞檐四出,造型精致,结构紧凑。乐楼高达两丈,歇山式双层建筑。正脊上浮雕游龙数丈,有凤凰飞舞、荷花、狮子陪衬,形象异常生动。大殿两端各有吞脊吻兽,两侧刻滚龙数条,殿上刻有八仙过海、杨香打虎和苍松翠柏,人物鸟兽。

武凤楼侧身进入大殿时,在烛火掩映下,才看出大殿内空无一人。他刚想退出,却见一个三十多岁,面目黑瘦的青衣道人,手执拂尘,缓缓走入。

武凤楼为人一向心地慈善,见这道人不光又黑又瘦满脸病容,而且衣衫破旧,看不出像峨嵋派的人,以为是外地来此游方的道士,拱手招呼道:“道爷从何处而来?在下有礼。”说完,深深一揖。

那道人脸色一狞,铁腕一振,手中那把拂尘一招“风吹马尾”,千百根马尾根根笔直地向武凤楼当顶撤来。手下还真厉害。

变起仓促,招架不迭,武凤楼只好一个“移樽就教”不退反进地斜身攻入。

这黑瘦道人也是轻敌太甚,想不到武凤楼能用出这样同归于尽的狠招。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收招后退,就让自己的拂坐能扫中了武凤楼,面武凤楼的右掌也非砸上自己的丹田不可。这是一招善攻者攻敌之所必救的高招。

黑瘦道人只得收招后退。

武凤楼脸色一变,怒声斥道:“在下与道爷一面不识,无冤无仇,今日狭道相逢,为什么痛下杀手?”

黑瘦道人不光不回答武凤楼的问话,反将手中的拂尘往背后一插,并随手拔出剑来。

武凤楼因为不知庙内到底藏了多少峨嵋派的匪徒,东方绮珠又现在何处,刚想退出大殿,陡听身后又有人冷冷说道:“一面不识诚然,无冤无仇未必!我们寻找武侍卫很久了,你好意思辜负我们师兄弟三人这片好心吗?”

听身后人说出有师兄弟三人,武凤楼一个“黄龙转身”将身躯先贴到大殿中的一根抱柱上向身后看去,见自己身后早又悄悄地偷袭过来两个青衣道人,年纪都在四旬以下,清一色的肩插拂尘,手握利剑,看起来是师兄弟三人无疑。

武凤楼强忍怒气追根求源地问:“武某一个后生晚辈,自信对人还光明磊落,请三位道爷指明和武某结仇的经过。只要其错确实在我,武某必然俯首领罪;倘若无故相欺,阴谋暗算,武凤楼可要翻脸无礼了!”

要说武凤楼也真够沉着稳重的,黑夜空庙,身陷重围,还是只凭嘴说,不亮兵刃。

就在这时,又鬼魅也似的闪进一个年轻人。只见他大约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面色虽然白净,却透出一种灰暗的颜色。两道宝剑眉,眉稍有些下垂,一双小眼睛不时闪射出凶狠的厉芒。高鼻梁,四方口,身材瘦削,衣着华丽,肋下佩剑。这人死死地盯着武凤楼的面孔。

武凤楼一看场面,就知道后来的华服少年才是群龙之首。为了不多结冤仇,尽快见到东方绮珠,他强忍愤怒地拱手说:“阁下是谁?和三位道爷是否一家?是敌是友,请一锤定音!”

那华服少年桀桀一笑说:“你武凤楼上倚当今之势,下仗三鸟之威,假公济私,屠戮江湖,今天你遭报的时候到了。上!”

随着华服少年的一声“上”,三个青衣道人身形一晃,抢占了三分鼎立的方位,一齐左手捏诀右手领剑,塌肩沉肘,环绕武凤楼游走了起来。

华服少年傲气十足地往正面一站,闪动着煞芒四射的小眼睛,怒视着被围在正中的武凤楼。

这时候,面容憔悴的东方绮珠也悄悄地贴到了大殿窗外。她一见武凤楼被围,心急如火,刚想出面喝止,突然觉得右肩头一紧,被人从身后抓住了。东方绮珠悚然一惊之下,刚想甩肩脱身,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喝止道:“珠儿禁声,连我到了身后,你都觉察不出吗?”

身后那人的声音入耳太熟,真能让东方绮珠一听便知。但东方绮珠都迟迟不愿转过身来,她太讨厌和惧怕身后的这个人了。

原来抓住东方绮珠不让她出声的,正是峨嵋派最有决策权力的智囊军师,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大舅子、江湖人送外号七步追魂的冷铁心。他和冷酷心是同胞兄妹,自然也是东方绮殊的大舅父了。

又听七步追魂冷铁心温声说道:“珠儿,你既是峨嵋掌教驾下唯一的女弟子,又是青城派未来的掌门人,东宫刘太后都拿你当掌上明珠,身份是何等地尊贵。可就是眼前的这个武凤楼,不光视你如草芥,抛而弃之,还躲避你如避蛇蝎。你憔悴消瘦,他也毫不怜惜,有何情意可言!舍妹已公开向青城三老求婚,你和明儿又是青梅竹马,今后称雄江湖,独霸武林时,舅父担保在峨嵋青城两派中唯你独尊。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别看东方绮珠在三祖一姑面前娇纵任性,在师门之中,也极得师父峨嵋掌教司徒平的溺爱,就连司徒平的那匹视如性命的宝马“乌云压雪”,每年也有近十个月的时间归东方绮珠乘骑。但让她最为头疼的就是师娘冷酷心和舅爷七步追魂冷铁心。可能是自幼积威之下使然,直至现在,在这一对兄妹面前,她都不敢有所违背。

见东方绮珠默然不语,七步追魂冷铁心语气更为温和地说:“珠儿,为了你的婚事,赫赫玉面无盐之威一败涂地,扬扬青城三豹之名付诸东流。直到今天,武凤楼仍避你如瘟疫,你要再不上体恩师之心,下顺师娘之意,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冷铁心说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

东方绮珠对冷铁心的为人知之最详,也清楚所有对付先天无极派和武凤楼的一切阴谋,都是他和冷酷心一手策划。在先天无极派大典临近之际,七步追魂的突然出现,必有更大的图谋,说不定就是一次倾巢来犯,誓毁先天无极派于一旦。想到这里,她更为武凤楼揪心了。

七步追魂冷铁心知道,要想让东方绮珠死心塌地地倾向峨嵋,一必须杀死武凤楼,以绝东方绮珠之念,二更必须让东方绮珠嫁给大外甥司徒明,青城派才会成为峨嵋派的附庸。想到这里,他故意牵着东方绮珠的一只玉腕跨进了城隍庙的大殿,想在精神上给武凤楼施加压力。

被困在大殿中的武凤楼,仍然没有亮出自己的兵刃,只凭一身奇绝的轻功,来对付三个青衣道人联手的三才剑阵。

连连攻袭之下,对方仍是毫发无损,在旁观阵的少年(司徒平的三子司徒清)两眼冒火了,加上舅父七步追魂和师姐东方绮珠在身侧出现,更使他恼羞成怒。他有心拔剑加入,又怕东方绮珠耻笑,迫不得已,向自己的三名助手发出了三声冷笑,示意他们一定要在三招之内除掉武凤楼。

别看只是三声冷笑,但它是发自于峨嵋三少主之口。峨嵋派的三名剑手脸色一变,由黑瘦道人喊出了一声“一”,三口青锋剑联手攻出了“三山得配”。这一招是一剑从侧面直上,两剑前后阻截,迫使被攻者既不能前蹿逃避,又不能倒纵躲闪,而且剑从侧面攻出,想要移身躲避,攻击者还可以跟踪扑击。招数委实阴毒厉害。

峨嵋三少主司徒清心中一喜,刚想喝彩,武凤楼先凹腹吸胸,冒险让为首人那一剑贴胸刺空,紧接着斜身探臂,一招“醉汉抓壶”,五指微拢抓向了为首那人的咽喉,逼退了为首攻袭自己的道人。

破了这招“三山得配”,峨嵋三少主司徒清不能忍受了。不等那黑瘦道人发号施令,他就越俎代庖地喊出了一声:“二!”

三个青衣道人一凛,各将手中的利剑一抖,第二剑联手攻出“三星在天”,两剑抢攻上下,一剑盯死退路,比第一次联手攻出的更为厉害得多。

武凤楼这时已然猜出华服少年必是冷酷心的儿子,从年纪判断出他可能是老三司徒清。武凤楼恨他为人卑鄙,手段狠毒,又见东方绮珠被一个冷面老者挟持进来,一股向所未有的杀心浮上心头。他两臂一振,身躯弹地纵起,避开了仨道人两攻一阻的攻袭。他要险中求胜了。

这也就是武凤楼,换任何人也不敢在三个硬手的联合攻袭下,把身子蹿起在半空中。这可是武林中最大的忌讳,因为一个人的功夫再高,也不会永远停留空中,更不可能在半空中转向别处,撑破天也不过施展“云里翻”的轻身功夫,借那一甩之力,移动一下位置再落下来,可对方始终是在下面以逸待劳地盯着你。所以东方绮珠一见武凤楼冒险腾空,脸都吓白了,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峨嵋三少主司徒清见武凤楼已身陷绝境,脸色一狞,放弃了数字不喊,直接喝出了招数道:“三士争功”,喝令三个手下用毒招对付空中的武凤楼。

三个青衣道人乃是司徒清的亲随,三少主亲口下令焉敢不遵,“刷”的一下,各把身躯退后五步,三口剑一齐斜指中间,六只眼死盯着武凤楼的身躯,等待他自动地落入虎口。

生死关头,东方绮珠不能袖手了。她刚想反手去掏暗器,拼死救武凤楼出险,却见身在半空的武凤楼故意装作不妙,似乎连身法都来不及施展,就直上直下地落了下来。

司徒清嘴角的肌肉一颤,暴喝一声:“上!”他以为这一次武凤楼准死无疑了。

不料,武凤楼陡将下落的身势一滞,半空中用三师叔江剑臣所传的“踏虚如实”轻功,左脚一点右脚面,一个前翻变成了头下脚上,并趁机抽出了五凤朝阳刀。

只听一片金铁交鸣声中,夹杂着三声凄厉的惨叫,三只仍然紧握剑柄的瘦手,留在了大殿中的地上。

东方绮珠这才一块石头落地,故意露出失望的样子。

七步追魂冷铁心够多么阴毒,嘴角接着一丝冷笑说道:“珠儿,武凤楼所以能来到这座城隍庙,可全靠你那记名师父薛凤寒的指引。”

东方绮珠知他这话可能不假,为了弄清峨嵋派的实力,她故意冷哼一声说:“请恕甥女直言,折腾到现在,我真看不出峨嵋派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冷铁心好随地一笑说:“掌教对消灭先天无极派,不光痛下了决心,也早有了周密的布置,已用玉符请出了一尊二兄三剑,他们马上就到,还怕除不掉武凤楼、李鸣等小辈。”

东方绮珠虽然暗暗心惊,但嘴上却故意说道:“甥女斗胆问舅父,一尊二兄三剑中,谁有把握胜过江剑臣?反正不能一拥齐上吧。”

七步追魂冷铁心微微一笑说:“将在谋而不在勇。我早已接到密报,江剑臣仍在商代故址上寻觅前古遗迹,不会马上赶回。你不会再说舅父出言无据吧!”

改变了态度的东方绮珠听说峨嵋派大举来犯,她真替武凤楼担心,急把眼神再次投向了当场。只见武凤楼和司徒清正一东一西地互相怒视着,宛如两只斗急了的公鸡。

从武凤楼那悲愤暴怒的神情,和刚才七步追魂说是薛凤寒指引武凤楼来此的话中,东方绮珠知道师父薛凤寒已把一切详情完全告诉了武凤楼,她更怜惜武凤楼的为人了。

忽听武凤楼抢先向司徒清问道:“尊驾就是峨嵋派的三少掌门?”

司徒清答道:“不错,我是司徒清。”

武凤楼说:“真决心和先天无极派一决胜负,不再后悔?”

司徒清傲然狂笑说:“错非是本少主奉父亲之命,在峨嵋金顶苦练武功,又被大哥司徒明多次拦阻,怎能容你武凤楼如此猖狂。别看你手握宝刀,我也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武凤楼为人正直,不善奸诈,不知这是司徒清的奸滑用心,故意激武凤楼收起五凤朝阳刀。当下胸中豪气一振,冷冷地斥道:“武某手中的这口五凤朝阳刀,乃西湖灵隐寺的佛门宝刀,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向不轻易用它屠人。就连刚才尊驾的三名助手联手攻袭,企图屠宰于我,我也只截去每人一只手腕,以示警戒而已。有你这一句话,我绝不占你的便宜。”说到这里,他将五凤朝阳刀插回了鞘内,弯腰从削落地上的断手中拣起一口剑来。他想在三师叔江剑臣和峨嵋掌教司徒平决战前,先试试峨嵋的剑法和身法,为三师叔扫平道路。

这时,疼昏过去的三个道人才勉强爬起,互相敷药包扎。

峨嵋三少主司徒清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嘴角的笑纹更深了。他突然取下自己肋下的佩剑,抛给舅父七步追魂冷铁心。

武凤楼正猜不出司徒明为什么解下自己的佩剑不用,忽见七步追魂从自己肥大的衣襟底下摘下一口带着软鞘的短刀,脸上阴森森地一笑,抖手抛给了三外甥司徒清。

武凤楼一看被峨嵋少主司徒清接在手中的那口刀,刀鞘上不光满布龟纹,还嵌上了十八颗耀眼的红绿宝石。等司徒清抽出刀后,武凤楼又一眼看出这口刀异常的奇特,刀长一尺八寸,宽达三寸有余,根本不合比例。刀身喷吐着蓝晶晶的一汪光芒,令人心悸,也令明眼人一望而知是口不可多得的宝刀。

司徒清诡异地一笑说:“以你武凤楼的身份,还够不上瞻仰峨嵋派的神幻剑术,所以本少主才改用刀法和你较量。咱们在十招内决出胜负如何?”

武凤楼知道自己一时不小心,钻进了司徒清这小奸徒的圈套。别的不说,司徒清不光隐藏了峨嵋派的独门剑法,让本派莫测高深,而且还能用冷铁心的这口好刀,去发挥司徒圣鬼手十八刀的威力。居心之歹毒,手段之卑鄙,真让武凤楼暗暗心悸。

司徒清又阴冷地说:“听江湖传言,每次和人交手,足下向不抢先出手,果有此事否?”这司徒清也真奸滑,为了达到杀死武凤楼的目的,再次用话封死武凤楼,迫使他不好意思先行出手。

果然,武凤楼明知是当,也难得不上地说:“诚有此言,请三少主先上。”说完,挺身卓立,剑横身前,做好了招架的准备。

司徒清一声“遵命!”只吐一半就拧身扑上,闪电似的劈出了一刀。

别看司徒清用的这招也是鬼手十八刀中的“病鬼卧床”,可比起福寿堂岳黑、封高二人就厉害得多了。不光刀招诡异,力道也极凶猛,确实得了鬼刀司徒圣的真传,不愧是峨嵋派的三少主。

武凤楼不敢大意,抬手一招“举案齐眉”刚架开第一刀,司徒清的第二刀“二鬼拘魂”又一闪即至,而且还劈向了两个方位。

武凤楼仍然挺立不动,只用手中的剑一扁,“二龙出水”去隔开司徒清的一式两刀。

司徒清不让武凤楼的剑碰实,剑法一变,第三刀“三鬼争食”迅疾地扎向了武凤楼胯间的三穴。

武凤楼不慌不忙地以剑代刀,用上了南刀桂守时刀谱中的“兵分三路”向外一封,司徒清一咬牙,手中刀又化为“四鬼推磨”闪电而出。这一次不光刀招加快,力道上也提足了九成功力。武凤楼还是沉着冷静,身法不仅不退,反而欺进了半步,用“四处狼烟”连封加攻地随手一迎,司徒清见四刀无效,脸色一狞,更为求胜心切了。

在他们两个人中,武凤楼是得天独厚,学有真传;司徒清是生具异禀,师承三人(舅父七步追魂、父亲峨嵋掌教、二祖父鬼刀司徒圣)。这一较上了真功,都是马步沉稳,功聚腕间,一刀一剑,上下翻飞。

司徒清攻来“五鬼告状”。

武凤楼封出“五国封侯”。

司徒清变招为“六鬼登门”。

武凤楼稳稳地用了一招“雪花六出”。

司徒清有些守不住阵脚了,将功力一下子提到了十成,第七刀“七鬼附体”的片片刀芒,撒向了武凤楼的全身。

武凤楼故意装出被逼退了两步,才勉强使出一招“倒挂七星”险险地挡住了司徒清的这猛力的一击。

司徒清误以为武凤楼真的力怯了,一声狂吼,将功力提到极限,第八刀“八鬼显魂”暴闪击出。一刹之间,刀指八处,好象真的出现了八个幽灵,鬼魂乱闯,煞是惊人。

武凤楼从开始就忍受了司徒清快攻的压力,等待时机,如今一看时候到了,手中剑先用一招“八面玲珑”阻住了司徒清的攻势,然后引吭一啸,声如龙吟,以剑代刀地将那招“六出祁山”蓦地挥了出去。

要知道,这一招“六出祁山”刀法,乃是南刀桂守时在峨嵋后山幻波池中得到的前古神奇刀法,再经江剑臣苦心琢磨后才传给武凤楼,虽然是以剑代刀,也能显示出它惊人的威力。只见层层剑影杀气逼人,罩住了司徒清的全身。

司徒清一见大惊,刚失声喊了一句:“不好!”老奸巨猾的七步追魂冷铁心,猛然一个“抽梁换柱”,不光将司徒清推送一旁,自己也不去补司徒清的空缺,反而斜身出手,用七煞绝户抓中最为阴毒的一抓“狠爪掏心”,冷不防向武凤楼的左肋抓去。

这一招太阴毒了,武凤楼就是有通天沏地的本领,也难逃这种恶狗偷咬人的下作招数。

就在冷铁心的毒爪已经抓上了武凤楼的左肋,将要贯力猛撕之际,陡然有人厉喝一声:“住手!”

七步追魂冷铁心对喝止他住手的人好象很有顾忌,冷不丁地错后一步,松开了阴毒的手爪。

东方绮珠这才看出,喝止冷铁心住手的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大师伯、峨嵋掌教司徒平的大师兄秋风道人。

七步追魂冷铁心虽在峨嵋派中拥有极大的权力,但对这秋风道人,却不敢得罪。他接着硬挤出来的笑容说:“小弟冷铁心,叩请大师兄金安!”

秋风道人面色一寒说:“冷总管,你好健忘呀,咱们既不是同门,怎敢当这大师兄的尊称?再者说,我秋风身入三清,束发修道,也不应再和人称兄道弟!贫道来此是奉二师伯之命,传唤你们立即前去谒见。”

东方绮珠素敬大师伯为人正直,见他一到就解救了武凤楼,芳心暗喜。她刚想示意武凤楼向秋风道长致谢,然后就此离开,秋风道长已向武凤楼冷然说道:“练武者最忌持技欺人,冲着你这一剑残三腕好勇斗狠的行为,足证江湖上的传言不假。我本应……”

听到这里,东方绮珠心头一惊,以为大师伯肯定不会放过武凤楼,又知武凤楼带伤三处,已无力再战,便想替他求饶。

秋风道长话头一转说:“你身上已受伤,我不好再赶尽杀绝,暂时放你一马,速速离开此地!”

以武凤楼的刚韧秉性,本不肯抛下东方绮珠轻易一走,后来一眼看出东方绮珠带着惊慌失措的神色乞求他速速离开,心头一酸,只好转身走出了城隍庙的山门。

几次拼搏,又受伤三处,武凤楼刚刚走出不足十里,已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说来也真巧,就在武凤楼刚刚力乏伤疼,跌坐地上的一刹间,突然从西边射过来三条身影,其疾如矢地驰了过去。

武凤楼怕峨嵋派变卦追来,忍住疼痛就地一个燕青十八翻,滚入了一丛衰草之内。他运足眼神一瞟,隐约看出这三个人也都是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虽是俗家打扮,却都身负宝剑,从动作上看,也极像峨嵋的轻功身法。

有道是光棍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别看武凤楼只是眼睛一瞟,却已看出这三个夜行人的功力比司徒清的三个跟随高明多了。他忽然想起刚才秋风道长的亲口传谕,暗忖说不定峨嵋派安在河南的垛子窑就在附近。

武凤楼强忍伤疼挺身而起,朝刚才三人逝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武凤楼虽知自己身乏伤疼,但以为追三个峨嵋派门下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哪知道出去将近十里,还是没有缩短多少距离,他对前面的三个人别目相看了。

又追出去有二里之遥,前面突然闪出来一大片树林,那三人一下子隐入了林内,武凤楼愕然止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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