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凑巧,就在李鸣暗使巧计,刚刚将秦岭一豹许啸虹塞进青城派中卧底,塞得那么自然,那么现成。心中正在得意之际,不料青城派请来助威的人,一下子就到了三个。
只见头一个人身穿青色劲装,肩披翠色斗篷,面如墨染,皮肤黑,眼球黑,就连牙齿都是黑的,再加上身材高大,面容呆板,更显得阴森森可怕,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
另外两个人身材一样的粗壮,面容也极为相似,一个穿紫,一个穿绿,都是疾装在内,外披氅。令人稀奇的是穿紫衣的那人,一双眼睛,红得吓人,而穿绿衣的就不同了,一对眼珠色作碧绿,闪现青幽光,令人可怕,年纪约有四十上下。
看见这三个人来到,缺德十八手李鸣刚想偷偷向秦岭一豹询问,这时金豹东方木的掌上明珠、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已从上面追人回来。一眼看见刚来的三人,极为高兴,热情的招呼道:“沙三哥真是信人,还真的把两位阚兄给邀来了,碧莲这里谢过。”
礼酬以后这才轻移脚步,来到了秦岭一豹各市地啸虹面前,先见一礼,又喊了一声“叔父”,才回到了青城三豹的身后。
缺德十八手急于想见到自己的大哥和掌门师伯,趁场面一缓,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喊了一声:“东方姑姑!”
在京城吃足了缺德十八手苦头的东方碧莲故意作弄他。佯作没有听见。
李鸣岂是可欺之辈,他挺身而起,直逼到青城三豹面前,严肃他说道:“晚辈李鸣奉本派沈三师祖的谕令,专程前来拜谒三位东方前辈,我这是按江湖规矩,以礼求见。在宫外被许老前辈击落水中,已让人忍无可忍,如今我李鸣尊称这位东方前辈一声姑姑……”说到这里,还用手朝玉面无盐一指,接着又说:“这位东方前辈竟然佯装不知,于情无理,哪样算合,常言道,两国相争,还不斩来使呢,我一个跑腿传口信的后生小辈,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人见愁豁出去了!看你们青城山又能奈我何?”
这小子也真有损招,讲完了一大套不干不湿的话,朝正中间一坐。两手扶膝,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地打起坐来。
秦岭一豹许啸虹几乎笑出声来。东方三豹都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抖颤,一句话也无法出口。玉面无盐东方碧莲俏脸一红,忍耐不下,有心飘身而去,给他一下狠的,但守着自己的父、叔和一些外人,以自己的身分,又怎能伸手去打送信人呢?
大殿内的空气顿时沉闷起来!这可惹恼了一人,就是被东方碧莲喊作沙三哥的黑衣怪人。他怪啸一声:“小子大胆!”话一出口,一只其黑如墨的怪手陡然伸出,打算向缺德十八手的当顶抓去。
突然大殿外面,传出了一声冷笑:“出手打个坐着不动的毛孩子,你川边墨龙好大的本领呀!”随着话音,六指追魂久子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川边墨龙沙梦山黑脸一变,不得不缩回手去。
别看玉面无盐这么蛮横,她可不敢得罪这位“一生不为己,专为他人忙,只要粘上了,永远甩不脱”的六指追魂。这口恶气,只好直着脖子吞咽下去。
东城三豹一齐站起,寒喧几句,让久子伦坐下。
事情逼在这儿,是秦岭一豹许啸虹出头的时候了。他站起身来,一把抓起了李鸣,开口骂道:“在一大群长辈面前,不准你缺德无赖!我派人引你去见萧掌门。”
按说,能去见掌门师伯和大哥武凤楼,李鸣这就算打官司打到了九十九。但他这小子非再要再加一不可,他使劲挣脱了许啸虹的手,寒着脸说道:“谁不知道你大头二叔和三位东方前辈是最好的朋友,你能一碗水往平处端?我是铁了心啦!看谁有这么长的弯肚子,能吞得下我这个镰刀把。”一说完,又作势向地上坐去。
青城三豹和东方碧莲爷儿四个还真傻眼了,他们再气,也不能真要了李鸣的命,因为泰山再重,也压不过一个理宇。东方大豹只好哼了一声说:“莲儿,派人送李鸣去委心亭见他们的掌门人。”
玉面无盐直气得要生吞活剥了这个缺德鬼,但又不能违抗父亲之命,只好喊了一声“李鸣”,要他随自己去委心亭。
缺德十八手李鸣还故意叹了一口气说:“这就叫知情懂礼是憨傻,杀人放火天都怕,我李鸣真该回家子承父业去了。”
东方碧莲虽心中有气,拿他又没有办法,因为人家喊自己一声“东方姑姑”,自己不是没理人家嘛。再说李鸣还真是一省司法大员江南按察使的独生儿子,能怪人家发牢骚吗。只得忍下这口气,引李鸣去了委心亭。
两个人在路上,玉面无盐怒极不语,缺德十八手李鸣却嬉皮笑脸地叫道:“东方姑姑,你老还生闷气呀,我李鸣要像你老那么有志气,那么刚强好胜,我能活玛?你老请看,我不光被大头二叔揍了一掌,疼得我龇牙咧嘴,还湿成了一只落汤鸡。山中的风,还真他妈的叫凉,我要是伤风了,你老还得请医生,干脆你老赏给我一身干衣尝,岂不省心多了。”
东方碧莲气得一瞪眼,李鸣却没脸没皮地作了一个大揖。
东方碧莲不耐烦和李鸣纠缠,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下人应声跑了过来,东方碧莲沉下脸吩咐道:“速去取来一身家丁穿的衣服,送到委心亭去。”
那家丁转身走了。
走到离委心亭不远,东方碧莲就站住不走了,看样子,她是不想和萧、武二人见面,所以不到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正中缺德十八手的心怀,眼看着玉面无盐转身远去,他才走进了委心亭内。
这座亭子多年未修,已显颓败。此处原是古代五岳丈人亭封子修道之所,唐朝时被称为丈人观。萧剑秋和武凤楼爷儿俩正坐于亭中,闭目静参。亭中别无长物,既无桌椅,又无茶具,简直像个囚禁人犯的所在。
听见有人走进,武凤楼第一个睁开了眼睛,一看是师弟李鸣,不禁喜出望外。
李鸣跪在萧剑秋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大师伯!”心中顿觉一惨。
展翅金雕萧剑秋先示意武凤楼扶起徒侄李鸣,然后才沉下脸来说:“我已字谕剑臣,不准妄动,就是怕你们师徒把事情给我闹大,使无极、青城落得两派俱伤,才忍辱求全。不是师伯胆小,因为这档子事,其屈在我呀。”
缺德十八手李鸣因为聪明机智,多次向掌门师伯献策,无不中的,所以在掌门人面前,比在师父江剑臣面前敢说话多了,他正色说道:“师伯仁人长者,对此才常怀愧疚,但青城山欺咱太甚,已无情理可言。师伯、大哥亲来赴约,竟遭对方这等虐待,岂堪忍受。
我已借衣服湿了,逼令东方碧莲给我去取衣服,只要这套青城山家丁的服装被骗到手,大哥就可以化装成家丁,人不知鬼不觉混出山去,天大干系由鸣儿双肩承担。我要不把他这座青城山给掀个底朝天,我就永远不叫人见愁了。”
武凤楼刚想喝斥他不得胡说,一个家丁已手捧一套服装送了进来,递给了李鸣,就转身走去。
展翅金雕萧剑秋略一迟疑,缺德十八手李鸣连忙低声说道:“六指大爷来了。”
果然,身影一闪,六指追魂久子伦侧身而入,一看亭中倩形,也须眉一竖,沉声说道:“鸣儿的话有理,我看三头老豹已被坏人利用,打算倾出全力来对付贵派。从帮拳人的身上不难猜出,幕后主使者必是峨嵋派无疑。还是先叫凤楼退走,才是上上之策。”
萧剑秋颜色一变问道:“来人是谁?”
六指追魂久子伦说:“所来之人,全是峨嵋派一吼、三狮、五龙中的凶神恶煞。”
展翅金雕甩手起立,变色说道:“可惜三位东方老叔,真的要自污羽毛?”
久子伦说:“据我探知,峨嵋派的黑丧门司徒安已来此月余,替青城派主持一切。今天又来了川边墨龙沙梦山、赤目怪狮阚二魁、碧眼雄狮阚品元三人。说不定一吼、三狮、五龙会全部出场。”
展翅金雕萧剑秋摇头叹道:“这样一来,楼儿就更不能一走了之了。”
始终认为掌门师伯胆小怕事、委曲求全的缺德十八手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师伯你意欲如何?”
展翅金雕萧剑秋将手一挥,作出了一个决断的姿势说:“只好兵来将挡了。”
李鸣心中一喜说:“我师父可以出面了?我去报信如何?”
萧剑秋摇了一下头说:“暂时还用不着,最好先摸一下,黑丧门司徒安能带来多少人手,咱们也好心中有数。”
六指追魂刚想说这事由他来办,萧剑秋用手一指李鸣说:“还是让鸣儿胡闹去吧。”
得到掌门师伯如此重用,李鸣连眉毛都笑开了。换上了那套家丁的服装,就溜了出去。
这小子可是鬼到了极点;出了委心亭,贴着墙壁,直溜到最后一座殿堂,隐身在飞檐之下,偷偷地张望。
只见黑丧门司徒安死沉着脸向东方碧莲道:“全力对付先天无极派,宰了武凤楼小儿解恨,这可是你东方大妹子向我们要求的,如今我黑无常操碎了心肺,发了绿林帖,传下武林箭,凡是够得上和峨嵋派有交情的,不久将一一来到,你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可不成呀!”
玉面无盐东方碧莲为难地道:“这件事,不错!是小妹找上你的,可我也没叫你这么小题大做呀,你不该请来乐山二鬼和峨嵋双凶,这要叫爹爹和两个叔叔知道,不骂死我才怪!我真有些害怕了。”
李鸣这才真的相信六指大爷的消息正确。用这种卑鄙手段对付先天无极派,根本不是青城三豹的本意,里里外外都是峨嵋派捣的鬼,特别是先被桂守时削去一手,后被大哥武凤楼残去一臂的无手英雄黑丧门司徒安!他是铁了心跟无极派作对。
果然黑丧门司徒安冷冷一笑说:“我的大妹子,你把人说少了,我这次连摇头狮子阚大彬、翻江狂龙余占鳌都列名在内了。说不定假瞎子瞽目飞龙焦二哥也会来凑凑热闹呢,你没见我已派人买来了多少美酒佳肴,准备款待他用,不过,这可都是我司徒安掏的腰包。”
听了黑丧门司徒安的这一番话,把个玉面无盐吓成了黄面无盐,她真后悔不该迎狼进山,请黑心黑肠黑杂碎的黑丧门来主持这次约斗先天无极派的大事,这叫自己怎么向老父两叔交代呀。
她察觉出事情的严重,毅然说道:“这不行,我担不了这么大的沉重,我也只是想折辱一下萧老雕,压一压武凤楼,让他能回心转意和我侄女东方绮珠重修旧好,他们到底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呀。”
黑丧门司徒安一听提起东方绮珠,他逮住理了,哼一声说:“别作梦了,一个峨嵋大派的女弟子,青城山的掌上明珠,东宫皇太后的于女儿,硬是死皮赖脸去粘上人家,也太嫌丢人,我这个当叔叔的就决不答应。我这就下手,先宰了萧剑秋、武凤楼二人。”
这一下子,东方碧莲可真急了,她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东方木的家教又严,连忙说了一声:“你敢!”
就在二人将要变脸之际,突然殿外有人说:“在我们面前,还有什么不敢?笑话!”随着话音,肩并肩走进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都有很吓人的相貌,一个黑如厉鬼,—个白如无常,黑脸人一脸晦气,白脸人白森森地难看。不要问,是乐山二鬼毛常吉、庄金生二人到了。
—看生米煮成热饭,玉面无盐气得刚想和黑丧门商议如何收场,乐山大鬼毛常吉咧开大嘴一笑说:“向东方大小姐告罪,我毛常吉没有跟你打个招呼,就替你代约了三个朋友。”说完,用手向殿外一指。
东方碧莲望去,从殿外进来的三人,领头的身材魁伟高大,四字阔口,鹰钩鼻子,一张赭红色的大长脸,赭红色的满头乱发,身穿红色长袍,分外刺眼。中间的人年约五十上下,密密麻麻的一红黑麻脸,煞是吓人。最后的人是个瘸子,右鬓角上还有一个铜钱大的疤痕。
藏在飞檐下的缺德十八手早已看了个清清楚楚,知道这三人肯定是专为找自己来的。书中暗表,这三个人是和李鸣有不解深仇的剑门山烈焰帮三雄。
一看,又添上瘸狐狸万士其、麻面鼠千里远和火神爷南宫烈,东方碧莲连理都不理,一扭身子走了。
火神爷南宫烈等三人不觉一怔,这太叫他们面上无光了。黑丧门司徒安说:“好朋友们是我司徒老二请来的,一切冲着我黑丧门,天塌了,有峨嵋派顶着。今天是有冤伸冤,有仇报仇的时候,女人们,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有了司徒安这席话,来的五人又都雄心一震。大鬼毛常吉一伸手,从桌面上端过来一杯烧酒,傲然说道:“凭无极派几条泥鳅,能翻起多高的浪花。”
他这句狂话还没说完。突然面前寒芒一闪,“当啷”一响,大鬼毛常吉手中端的那只酒杯被击碎了。
不消说,这准是缺德十八手李鸣的杰作了。这小子也真是胆大包天,面对五个强敌,他愣敢出手教训乐山大鬼。
黑丧门虽然两臂全失,但武林大豪的胆识依然存在,他厉吼了一声:“并肩子,抄家伙收拾他!”随着司徒安的话声,殿内的五人刷地一下子都亮出了兵器。
李鸣惹不起这五个凶人,刚想溜走,这时中殿檐下,如鸟坠地般飞落下一个人来。李鸣一眼看出,竟然是小神童曹玉。这小神童不光敢于出头,还一步一步向的后殿门前逼去。
藏在后殿飞檐下的李鸣知道,来青城山赴约之事,必然被三师爷沈公达得如,果然亲率小神童赶来了。看小神童这么胆豪气壮,知道这小子又从沈三公那里学会了不少武功,李鸣藏身不动了。
双方一对面,小神童就大声嚷道:“小爷我一生光明磊落,向来明人不做暗事。偷进建福宫是我曹玉不对,但我是尾随烈焰帮三个老家伙来的,请东方太爷和碧莲姑奶奶原谅;至于打碎酒杯,那是我给这个暗地偷骂人的不要脸皮的东西一个教训。不服气的,只管上来。”这小子把一切理都占住了。
经此一闹,不光所有宫中的青城派人都被惊动,连六指追魂、秦岭一豹也跟随东方碧莲赶了过来。
许啸虹明保曹操,暗向刘备地说道:“两派不和,理应在桌子面上见真章。这叫什么,也不怕辱没了青城派的威名。”
玉面无盐有苦说不出,轻声道:“凡是进入青城山的,都是东方一家的客人,各请找地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众人无话可说,都先后自散。
缺德十八手李鸣等附近无人,才悄悄从檐上跳下,追上了小神童,一齐溜回了委心亭。
展翅金雕萧剑秋真不愧为“五岳三鸟”之首,听完了李鸣的密报,虽然知道又有大批的敌人来到。反而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李鸣这才知道掌门师伯不是懦弱胆小,而是恪守师祖遗训,不以武力炫耀,更不得斗殴伤人,如今欲让无路,他就毅然决定应战了。
次日中午,萧剑秋、武凤楼、李鸣、曹玉爷儿四个,被青城派邀至青城山上的上清宫。
应变神速,机智绝伦的缺德十八手是个心细的人,他首先细细查勘了这个地方的形势,好拿定攻守之策。
只见这个上清宫建于青城山阳的高台之上,从碑文上看,创建于晋朝,五代时经王衍扩建。大殿内供太上老君神像,山门外西侧石壁上刻有“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蜂”几个大字。
上清宫内有麻姑池、鸳鸯井。这麻姑池一名天池,相传为麻姑浴丹处。东边不远,有非常广阔的一个草坪,从上清宫后面,即可到达青城山顶峰。极目远眺,川西平原万顷,泯江滚滚陈于眼底,好一处雄伟的所在。
席座早已设好,先天无极派只有师、徒、孙三代四人,坐于客席。
青城派一方,人可就多了,被誉为宇内四豹的金豹东方木、银豹东方林、铁豹东方森和秦岭一豹许啸虹四人居中间主位。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坐于其叔东方森肩下。
客座上坐头一张椅子的,就是峨嵋派掌门司徒平的二弟黑丧门司徒安,这个残去双臂的凶狠人物,今天依然以代理人自居。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川边墨龙沙梦山、赤目怪狮阚二魁和碧眼雄狮阚品元。以下是乐山二鬼中的大鬼毛常吉,二鬼庄金生,还有剑门山烈焰帮三雄,瘸狐狸万土其、麻面鼠千里远和火神爷南宫烈。
众人入座后,明着是身负青城山巡查之责的八猛分占了四方八位,骨子里是监视先天无极派等人。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八方风雨棍,立即就可形成。
面对即将出现的血雨腥风,先天无极派爷儿四人,竟都在意态悠闲地品茶观景。缺德十八手还轻声吟着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咏丈人观的诗句:“黄金篆书扁朱门,大道巨竹屯苍云;崖岭划若天地分,千柱耽耽压其垠。”
李鸣吟罢,黑丧门司徒安看不下去,厉声斥道:“李鸣小儿住口,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所在,岂能容你这等放肆!”
李鸣无事都要生非,如今有九成的机会可乘,他焉肯轻易放过,忽然起立,张目瞪眼,故作不识地问道:“久闻东方三老膝前只有一子,已不幸早卒,如今能有你这位老兄继承东方家第三代香烟,实在可喜可贺。”
好家伙,李鸣这小子把鼎鼎大名的峨嵋二当家,骂成了东方三豹的孙子,可把六指追魂和秦岭一豹二人给笑坏了。
黑丧门颜色大变,瞪眼喝斥:“你小子怎么骂人?”
缺德十八手李鸣故意作惊异地说道:“这倒奇了,你不是东方三老的孙子,为什么坐在东方姑姑的肩下。再说,你要不是东方家第三辈人,这里哪能轮到你先说话呀?”这小子舌尖嘴巧,不光当面骂了人家,还让被骂的人无话可答,干吃哑巴亏。
玉面无盐昨晚上已觉察出司徒安的险恶用心,早已庆烦了他,加上又守着这么多江湖人物,她玉面微寒,沉声说道:“司徒三哥,你太莽撞了,请暂时忍让一下可好?”
黑丧门司徒平气得脸色铁青,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目视川边墨龙沙梦山,要他为自己找回场面。
恰在这时,金豹东方木说话了:“愚弟兄三人所以匿居青城,二十年以来不问世事者,是因为我们老哥儿们晚景堪怜,一子早丧,女儿寡居,要不是还有孙女绮珠,又有什么人生乐趣?因为挑选孙婿严苛,年过二九,尚未择配。承蒙先天无极派萧掌门,千里致书,为其徒武凤楼求婚,并约老朽率女携孙,远赴江南相亲。
以先天无极派的声望,和萧掌门的为人,老朽焉能不信。不料愚兄弟三人亲自陪小女碧莲和孙女绮珠,到江南故友满天花雨袁化的家中,正悬灯结彩、大宴亲朋之际,武凤楼竟一口拒绝,否认婚事,不光使绮珠羞愧欲死,也使青城山全派上下无不蒙羞。这还不说,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当今万岁作主,东宫刘太后主婚,狂徒武凤楼和绮珠拜堂之后,又再次拒绝成婚。今天请各位作证,我要萧掌门还我一个公道。”
武凤楼听罢,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对方剪头去尾,断章取义,责问出这番话来,凡是不明内情的人,无不认为青城山占理。若事实如此,骂自己狂徒岂不太轻。最令人头疼的是,对方把责任都搁在掌门师伯一人头上,以大师伯为人的忠厚仁慈,真没法与之力争,这一嘴,咬得真狠呀!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山巅上呼应亭畔传来了一个声音:“东方大哥之言,纯属实情,我袁化可以作证!”
大家举目望去,一条瘦小的身影,飞落而下,正是江南袁家堡老堡主、满天花雨袁化亲自赶到。
事实,人证,一下子摆在了面前,顿时使展翅金雕萧剑秋陷入了无言对答的地步。
武凤楼心中一横,刚想挺身而出,当场认罪,他宁愿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忍心让掌门师伯作难,但这时缺德十八手李鸣站起来了,他先向在场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和气地道:“事情从头到尾,晚辈一直在场,李鸣不敢顶撞三位东方爷爷,只想提出一个请求,请东方大爷爷拿出我掌门师伯的那封所谓求婚书信,也好算出言有据。”
缺德十八手真会钻空子,当初这封信,在杭州城外树林中,分明已由铁豹东方森交给了追云苍鹰白剑飞(事见〈五凤朝阳刀〉第一部),金豹东方木哪里还能拿得出,这小子的聪明处是那一句“也好算言出有据”,换而言之,如果拿不出萧剑秋的那封信,那岂不等于口说无凭了。
金豹东方木听罢一愣,知道叫这小子钻了空子,气得老脸一变,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三弟铁豹一眼。铁豹再横,知道一步棋错,纵让他说出大天来,李鸣也不会承认见过那封信,无可奈何之下,暴怒说道:“信是我亲手交给白二,信不信在大家。反正绮珠和武凤楼已拜过天地,这事无人不知。”
李鸣脸色又是一正说道:“东方三爷爷!你老当着这么多武林朋友说话,可得想准了再说,你说我大哥和绮珠妹妹拜过天地,还无人不知,这话可就不大确实,因为我李鸣就不知道。”说罢目视曹玉。
这小神童本是李鸣一手调教出来的,师叔的眼色,他一看便懂,趁势站起身来,也说了一句:“我也不知。”
李鸣沉声说到:“我和大哥、玉儿朝夕与共,寸步不离,我二人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无人不知。”
寥寥无句话,几乎把性如烈火的铁豹东方森给噎死。他大吼了一声:“你们二人一个是武小子的师弟,一个是他的徒儿,岂能做证人?”
李鸣见又有空子可钻,马上抢过话头说道:“照东方三爷爷的话说,这就叫至亲准得偏向,同姓必为主谋,那么,您老二位的话,又能作得了凭证吗?”
一块压在头顶的乌云,叫李鸣这一胡搅蛮缠,给掺和得一塌糊涂。
早已憋不住的川边墨龙沙梦山猛地站起,沉声说道:“老百姓有冤屈上公堂打官司,江湖上有仇恨从来是手底下见高低。借青城派这块贵宝地,我要报徒侄谭英和师兄司徒安二人的冤仇。”活一说完,已飞扑过来。
看清沙梦山的长相、身法,及川边墨龙的名头,武凤楼哪敢让李鸣冒险,他用手一按桌面奋然即起,这时小神童曹玉凑近说:“师父且慢,我去替下师叔,可好?”
武凤楼知这一阵子小神童一直是跟着三师祖沈公达了,沈三公又特别喜爱他,一准是学了不少高招,想亮出来试试,当下点头表示允许。
小神童曹玉的本领,早已不逊于师叔李鸣,他怕沙梦山抢先下手,刚一站起,就大声说道:“武林人物动手和唱戏一样,一开台大都是跑龙套的出场。师叔退后,我来会他。”
说着迈开八字步,走向了场中。这小子把堂堂的川边墨龙嘲讽为跑龙套的,真把沙梦山给气昏了。
李鸣一笑退回。川边墨龙沙梦山怎肯和一个黄口乳子计较,冷啐一声,也转身欲走。
小神童曹玉诚心冤他,哪里肯让他走开。急呼一声道:“黑脸大哥别走,一招不过,这算是谁输谁赢呀?”
别看只这么一句话,还真把川边墨龙给拴住了,他反转身子,冷冷说道:“凭你也配和爷们动手?”
小神童曹玉毫不动气地说道:“你这人也真会谦虚!咱们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无亲无故,我可不能沾你的便宜,硬充长辈。”
沙梦山一声“爷们”,又叫曹玉钻了空子。他一气三分迷,怒吼一声,腾身而起,宛如一朵鸟云,压顶而下。
小神童一边油嘴滑舌,引对方上当,一边早已作好了应敌准备。手往腰间一伸,抖手就化成了一片冷焰,硬往川边墨龙迎去。纵使沙梦山功力绝顶,技艺高超。但骤不及防之下,一件黑色斗篷竟被小神童给削去了一截。惊得川边墨龙暴退五尺,这才看清曹玉手中紧握住一口寒芒射眼的月牙弯弓,不用说,这就是号称鬼守尸的南刀桂守时的那把淬过毒的杀人利器了。
鬼守尸出身峨嵋二老门下,他的一切,川边墨龙当然知之甚详,只急得头冒冷汗。
心想:好险呀!只要叫这口弯刀划破了皮肤,没有桂守时的解药。那是非死不可。心神一庄,看紧了门户说:“这件凶器,乃我派弃徒桂守时之物,怎么落在了你手,我要你交代个明白。”
他竟然想以峨嵋派的身分,兴师问罪了。曹玉冷然扫了黑丧门一眼说:“有话可以去问司徒安,小爷可没工夫告诉你。”
黑丧门怕曹玉将暗杀桂守时,偷去了大小弯刀十口,又被六指追魂和秦岭一豹帮武凤楼夺回之事当众揭穿。那样不光自己丢水,就连峨嵋二老也将颜面扫地,当下忙不迭地喊道:“沙三弟,这小子比李鸣好不了多少,杀之足可为江湖朋友解恨。”
川边墨龙沙梦山心想: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小冤孽有鬼守尸淬了毒的大小十口弯刀在的,稍一不慎,我这条龙就要“龙归苍海”!沙梦山迟疑不前了。
偏偏有两个硬拿太岁当顽童的该死鼠辈,一个是乐山大鬼毛常吉,一个是二鬼庄金生,一拥而出说:“既然沙三弟不屑和这小辈动手,就将这一功让给我们吧!”
这就叫:是非只为多开口,杀身全因强出头。乐山二鬼的话刚说完,川边墨龙刚退出几步的时候,小神童曹玉突然点脚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欺进。右手一送,那把杀人无数的大弯刀青芒闪处,已刺入了大鬼毛常吉的右肋。直到小神童收手后退、横刀站稳之时,大鬼毛常吉的尸首才缓缓倒下。出的之快,下手之狠,只看得全场之人无不一凛。
二鬼庄金生厉声大骂:“该死的小辈,竟敢抽冷杀人,我要将你碎尸解恨!”
话未说完,抽出丧门剑,便刺向了小神童的咽喉。小神童曹玉从三太公口中早已得知乐山二鬼都是江湖凶尼屠龙师太之徒,是峨嵋掌教司徒平之妻无情剑冷酷心的两个师弟,功力很深,剑招诡异。
曹玉利用了大鬼“将这一功让给我们吧”一句话,突然一刀,先刺死大鬼,心想如二鬼追问,还能反问说:你们能撕开脸面俩打一,不许我先下手为强吗?反正剩下一个二鬼,可以再相机智取。
如今机会又送来了,曹玉用一招“黄泉鬼影”身法,闪避开二鬼的一剑,强词夺理地说道:“二鬼头,就许你们俩打一,还不许小爷我先动手?我给了大鬼一招‘樊哙宰狗’,你不是也还了我一招‘卞庄刺虎’吗?”这小鬼头不光偷杀了大鬼,还骂苦了二鬼,把个狂傲凌人的六指追魂给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得赤目怪狮阚二魁、碧眼雄狮阚品元齐声怒道:“你笑什么?”
久子伦一眼怪眼,冷冷笑道:“祖宗想笑,干你屁事!”
碧眼雄狮哪知厉害,忽然起立,大声问道:“你是谁的祖宗?”
六指追魂端坐不动说道:“当你们的祖宗,我还算吃了亏哪。”
阚品元一招“雄狮探爪”,爪影一闪,抓向了稳坐不动的六指追魂的面门。他的二哥阚二魁跟踪而上,一招“怒狮裂尸”,撕向了久子伦的前胸。
六指追魂一声冷笑,座下的椅子,好像安上了滑轮,忽地一下向后滑退了五尺,使近在身侧又是陡然下毒招的两抓完全落空,羞得两头狮子脸上一红。
久子伦哈哈大笑说:“一个人最好别年迈。要是倒退二十年。吓死你们这两个龟孙也不敢对祖宗这么撒野。”
直到这时,阚二魁、阚品元才看出对方的两只怪手,都是六个手指头一般长一般粗,吓得二人一齐跌到座上,再也不敢发横了。
请得帮手不能算少,可全被先天无极派的人镇住了。生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三豹之首金豹东方木,狠狠登了司徒安一眼,调头向秦岭一豹许啸虹说:“啸虹贤弟,你能看着愚兄弟冤沉海底吗?”这头老豹用上了心眼,他找上了秦岭一豹。
许啸虹到底和青城三豹是多年至交,心中一软,站起来说道:“今天是无极、青城两派之争,我许老豹斗胆请求,其他的武林朋友暂时退出。”
人的名,树的影。光是秦岭一豹就够压场的了。何况还有他盟兄六亲不认的六指追魂在场,分量又加重了七成。峨嵋派众人和烈焰帮三雄,不得不含恨而走。
场中只剩下展翅金雕萧剑秋师、徒、孙三代四人,还有东方一家和久子伦、许啸虹,以及青城三豹的江南故友满天花雨袁化。
萧剑秋不愧为仁人长者,他缓缓站起,凄然说道:“三位叔父与先师素有交往,闹到这步田地,皆剑秋之罪。只求三位叔父看在先师面上,提出条件,只要能让我喘出半口气来,剑秋我无不从命。”李鸣心头一惊,阻止不迭,只有暗暗叫苦。
早已藏在峰顶的追云苍鹰白剑飞和钻天鹞子江剑臣兄弟二人相对一叹,摇头不语。
玉面无盐东方碧莲怕老父拉不下脸来,抢先说道:“事已如此,怪萧大哥也属无益,只是绮珠这孩子含恨离家,到现在下落不明,她可是青城山唯一的后代呀!”说无失声大哭起来。
听了她这句话,青城三豹一齐老泪纵横,身躯抖颤。
众人相顾愕然。
武凤楼对东方绮珠的负疚之心,不禁又油然而生,冷不丁地站了起来,顺口说道:“这事皆由我引起,我……”
不等武凤楼再说下去,玉面无盐追问了一句:“你要如何?”
武凤楼毅然说道:“我就是到天海涯角,上天入地,也要将绮珠妹妹找回来,亲自护送到青城,以释三位前辈之念。”
抓住了活柄的东方碧莲,一步也不放松地又追了一句:“如果绮珠一时心窄出了意外,你又将如何?”
玉面无盐这种迫问,分明已另有用心,但忠厚老诚的武凤楼哪里顾得去细想,就又脱口说道:“绮珠妹妹如若不幸,真有了意外,我武凤楼虽未杀伯仁,伯仁可由我而死,凤楼愿横刀自刎,以补前过。”武凤楼这一句话,说得太厉害了。
哪知玉面无盐还是得寸进尺地逼问道:“当着久、许、袁三位前辈,你说以多长时间为限?”东方碧莲这一手太绝,也太毒辣了。
急得缺德十八手李鸣和小神童曹玉抓耳挠腮,已无计挽回武凤楼吐出的许诺。
武凤楼也知此事甚大,但一言既出,开弓没有回头箭,便沉声道:“三月为期可好?”
四海茫茫,找一个东方绮珠,根本已属谈何容易,三月之期,显然是武凤楼硬着头皮说的。
哪知玉面无盐东方碧莲俏脸一寒,冷声说道:“绮珠失踪,三位老人每日都以泪洗面,恐三月之期不到,皆将一病不起,找回来又有何用?”她的网越收越紧了。
满天花雨袁化趁火打劫地说:“以先天无极派的力量,一月之内都有可能,请贤侄女放宽期限为五十天如何?”
逼得武凤楼只好狠心点头,表示服从。
先天无极派吃了这个暗亏,别人能忍,缺德十八手李鸣可忍不下,他特意向袁化谢道:“多谢老爷子出来作证,就烦老人家具个干结吧。”袁化哪知是计,吩咐下人,取来笔墨纸张,放在桌上。满天花雨袁化一挥而就。
缺德十八手李鸣先叫东方碧莲在纸上划个十字,然后拿在自己的手中说:“我俩这一派数我最鬼,为了让东方姑姑放心,这个押我替大哥代押。”说完,提起笔来,迅速划好,就把纸交到六指追魂的手上说:“见证人一向都是两个,就请你老代为保存。”
六指追魂知李鸣鬼点子太多,这张结经过了他的手,莫非被他从中做了手脚,接过来扫了一眼,只见李鸣这小子已把限期五十天的十字添了一笔,改成了千字。心想:老混蛋袁化,这根五尺长的蜡烛,够你老小子坐一阵子的。
为了不露出马脚,久子伦乘机说道:“双方各有心事,即便有奇珍异味谁也吃着没劲,就此告辞了。”说完,第一个扯着许啸虹走了。
萧剑秋率武凤楼、李鸣、曹玉也辞了出来。刚刚来到了常道观,小神童的大眼一挤,悄声问道:“三叔将限期改了多少?”
李鸣哈哈大笑说:“我只一笔,就多宽限了四千九百五十整天。”
萧剑秋蹬了他一眼说:“就数你会耍人,可苦了袁化了。”
李鸣气哼哼地说:“这老小子居心不良,也该叫他尝尝人见愁的厉害。”
迷儿刚忙乎着送上了茶水,追云苍鹰白剑飞、钻天鹞子江剑臣兄弟二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萧剑秋叹了一口气说:“恩师临终前,一再令我严饬门下弟子,避免锋芒外露,而今到处是敌,百年庆典,恐必树大招风。二弟、三弟和迷儿随我立即回山,好好计议。玉儿速去请求三太公驾临嵩山,以便坐镇。至于楼儿和鸣儿,你们就利用这一段时间,尽心探查东方绮珠的下落吧!”
三拨人,分别离开了上清宫。
武凤楼愁眉不展地问李鸣道:“依贤弟来看,咱们去何方为佳?”
李鸣道:“大哥真像大师伯忠厚之性不改,我们三次重创峨嵋派,结怨太深,四川全境无一不是对方势力所及之处,咱们这三拨人,数咱哥儿俩力量最弱。因为三位师长同行,就让倾峨嵋之力,也不敢招惹。玉儿有三师祖当护身符,即便是司徒平本人也望之而退,只有咱们,才是对方猎获的对象。我们目前最当紧的,是迅速离开这危险之地,至于寻找东方绮珠,那是以后的事。”
武凤楼素性刚强,没有事怕事,真有事情,他向来不愿回避,听李鸣一说,一笑置之。
倒是李鸣处处隐去形踪,尽量不在人前显示,出了青城当晚赶到了伏龙观。
这伏龙观在都江堰的北端,北宋时,建有庙宇,为纪念李冰父子而造,殿宇三重,后有高亭,名叫观澜亭。二人连连奔波,又累又饿,刚刚来到观澜亭畔,突然自身后来处,腾地升起了一溜火花。李鸣刚想说声“不好”,伏龙观大殿之上,已出现了夜行人的踪迹,看样子还不止一人。李鸣低语一声:“大哥,快撤!”
蓦地,观澜亭顶发出了一声阴森森的鬼啸之声,皎皎月光下,一个满头乱发的怪人,已从亭上跃了下来。
李鸣知道,已落入对方的算计之内。看样子,敌人是大举来袭,他哪里肯冒险去拼,身子一矮,低喝了一声:“大哥快走。”随着话音,身子已飘向一棵大树的背后。
不料,暗影中又有一个人,“哎呀”了一声说:“这年头真邪,有眼的愣往没眼人的身上碰,你小子是诚心想出老殡?”
李鸣一看,四周都已插好了暗桩,他反而沉静了下来。仔细一看,从大树后面转出来的这人,年纪有六旬左右,蓬头乱发,又干又瘦的一张长马脸,瘦得皮包着骨头。身穿一件极为破旧的长袍,简直和鹌鹑毛相似,下面光着两只脚,穿着一双前露脚趾后出脚跟的破鞋,手中拄着一根引路马杆,从分量沉重和颜色乌黑上不难看出,是镔铁打造,可能内中还藏有机关暗器。
他站在寒月之下,好像怕冷的样子,抖成了一块,同时还乱翻着白眼。好似在探听碰自己的人躲向了哪里。
李鸣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这个不起眼的瞎子,可能是这批偷袭者的头儿。沉了一下心,刚想投石探路,从亭子上跳下的那人,早已欺身到自己哥儿俩身后,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李鸣探手摘下日月五行轮,刚想示意大哥趁对方还未形成包围,迅速闯出去,反正穿长袍早晚能碰见亲家,以后再争长短,哪知那瞎子冷冷一笑说:“李缺德,你也个打听打听,在焦二爷手下飞跑过几只麻雀?”瞎子亮出招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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