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连其他厅房内的赌客,都被惊动而纷纷赶来了。
武凤楼暗暗盘算对付单于独行的办法。
厅门口站立的人忽地向两旁一闪,从厅门外走进一老一中一少三个人来。
老者年近六旬,身材高大,长眉朗目,貌极端庄,神威凛然。
年轻的是一个身材苗条、容貌较好、面目略显阴森的红衣少女,年纪最小不会超过二十岁,一身石榴红色衫裤,肋下佩宝剑。
中年人身材瘦长,面色焦黄,明显着阴狠,暗透着奸诈。
那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进了赌厅,郝必醉反倒咋呼得更厉害了。
老者用他那双精芒四射的豹子眼,久久注射在郝必醉的脸上,似乎想要瞧出一点什么来。
郝必醉还是不依不饶地喊叫说:“老子赌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输了现付赢拿走,谁的面子都不买,两个头的更不甩!”
老者眉头一皱,刚想接口说话,红衣少女粉面一寒,欺身到抬手不空郝必醉的面前;冷然道:“老朋友,你听说过双头神螈单于独行这位前辈吗?”
郝必醉诡异地笑着说:“一个头的老鳖我常吃,两个头的蟮鱼没尝过。”
老者实在不能容忍了,冷冷地吐出一声:“好犀利的一张嘴!”
任如狮早一扑而出,右手紧握成拳,捣向抬手不空的心窝。
郝必醉一声猛喝:“赌输不给钱,还敢挥拳头,真长两个脑袋呀!”
抬手不空肚腹向内一凹,任如狮的那一拳,愣是差之毫厘没打着。
有小神童在场,当然不会让郝太公过早地出手,口中说:“打人一拳,防人一……”飞起一脚,直到踹在任如狮的左胯上,嘴中才吐出那个“脚”字来。
形如怒狮的铁甲开山任如狮,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下盘功夫扎实,也让小神童曹玉一脚踹出去三四步,几站跌翻在地上。
气得任如狮两眼暴睁,怒声喝道:“你小子找死!”右拳一招黑虎掏心,直捣曹玉的心窝,左手食中两指挖向曹玉的双目。
小神童恨他出手太毒,身躯一拧,用的是倒拧萝卜,不光闪避开任如狮的上下两击,反而旋扑到他的身后,左脚一招怒踢睡犬,踢向他的左腿弯。
只踢得任如狮“唉哟”一声,左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更气得任如狮面如喷血,两眼赤红,顺手抽出插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腾地跳起,连人加匕首一齐扑向小神童。
小神童成心激怒对方,原式不变地还是一式倒拧萝卜,转到他身后,又是一招怒踢睡犬,踢向任如狮的右腿弯。
红衣少女粉面一寒,点脚蹿出,左手如电,正好抓住任如狮的右肩,往上一提,才使他免去再次下跪之羞。接着右手一握剑柄,抽出来佩剑。
郝必醉一蹦多高地大骂:“输钱不给,还敢拿刀动枪,老子非捣烂你们的鳖窝不可!”
那红衣少女正是任如狮的妹妹任如玉,绰号人称玉燕双飞。知哥哥自幼练的是铁甲开山硬功,人又憨大性直,绝不是敌人的对手。仗着自己的高超轻功,精湛剑术,决心替哥哥挽回脸面。所以,一上来就亮出利剑。
曹玉从郝太公双脚乱跳、瞎骂胡嚼上,早猜出他是想把双头神螈单于独行激出来制服,好能和秦杰接上线,眼珠一转,不等任如玉欺近身前,嘴中说道:“赌博欠的钱不给,我得拿女的抵债!”身化龙行一式,踏中宫直进,右手一握成拳,招出直捣黄龙,捣向任如玉的双乳之间,左手成掌,按向她的小腹。
羞得任如玉粉面赤红,杏眼圆睁,一面后退,一面将剑颤成五个光点,罩向曹玉的手臂。
曹玉见她出手不凡,犯不上再冒傻气,甩手抖出惊魂剑,亮出郝太公教给自己和秦杰的起手第一招狗拿耗子。
追风飘萍只扫了曹玉手中的惊魂刺一眼,脸上颜色突然大变,再上下打量一下郝必醉,立即递给双头神螈单于独行一个眼色。 这位追风飘萍任影动,原是关内的武林世家,直到他这一代方才移居关外,自然对中原武林的头面人物,多少有些耳闻。刚才看清曹玉手中握的是惊魂刺,就马上递给单于独行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出面,赶走赌场之中的所有赌客。
双头神螈单于独行,可能也从那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长仅尺半、薄刃带钩、冷芒森森、汪着一层蓝电的奇形怪刃上,认出是抬手不空的惊魂刺。当下将手一挥,沉声向所有赌众喝道:“任记赌场,现有远客到来,暂时停业,请各位马上退出!”
堂堂王府总管的话,确是很有分量,所在的赌客,无不让他给赶走了。
追风飘萍任影动,前跨两步,拱手说道:“任影动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双目如盲,没能及时认出来郝老侠,在此谢罪了!”
抬手不空是成心找碴子,饶让任影动虚怀若谷,言语谦和,他还是瞪大眼睛咋呼道:“你小子不要跟我套近乎,老子我是软硬都不吃。拿钱来,喊我郝必醉、郝醉鬼都可以。没钱给,喊我祖宗都不行!”
看出任影动心中存有顾忌,双头神螈决心亲自出马斗斗抬手不空。
突有一人在单于独行身后说:“请总管暂停贵手,让属下我来试试他!”
话到、人到,右手一并二指,往抬手不空郝必醉面门就点。
郝必醉的眼力是何等的锐利,见随在单于独行身后的中年人,武功很像受过真传,脚底下十分轻快,出手又毒又狠,好像飞贼出身。故意纹风不动,直等对方的指尖将到,才微微一晃头,使中年人的一指点空。
这小子还真叫抬手不空给看准了,果然是飞贼出身,姓尤单字名仓,外号人称神出鬼没,手下阴狠,轻功超绝,确实有日走千家,夜盗百户之能。五年前,带艺拜在洞彻玄机算破天的门下,跟神鬼难测马乾科是嫡亲师兄弟,哪把郝必醉这个形如糟老头子的醉鬼看在眼内!一指扫空之下,猝将右手往回一撤,双掌陡出,运足九成功力,震向抬手不空郝必醉两边的太阳穴。
抬手不空气他手狠,成心想给他苦头吃。猛地把头向下一缩,险险地躲开尤仓的这一击,把自己的双掌从下往上合拢一穿,形如莲台拜佛式,嘴中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没打着。”
神出鬼没咬牙一发狠,双掌一翻再出,提聚出十二成的功力,劈向郝必醉的华盖穴,决心将抬手不空毁在自己的双掌之下。
这种双劈掌也真够厉害,来势又劲又疾,掌未劈至,劲风已到。
殊不料抬手不空只将合拢的双掌向上一穿一分,口中还喊出一句:“好家伙!”借机用两手的掌缘,切向尤仓左右双手的寸关尺。
尤仓顿觉自己的两条手臂痛彻筋骨,这才知道厉害,吓得身躯陡然一拧,想明哲保身向后退。
郝必醉哪肯让他白白走开,嘴中说:“你别慌走!”胖肥的手指头,早已点中他肋下的将台穴。
名震辽东的神出鬼没,一头栽倒地上不动了。
单于独行神情一震,闪身扑出冷然说:“名家身手,果然与众不同。在下单于独行今日有幸候教了。”
郝必醉咧开大嘴傻笑道:“说了半天,你才是那条两个头的蟮鱼呀!”
单于独行脸色一红说:“郝老侠何必装疯卖傻,你我二人还是手下分高低吧!” 抬手不空笑嘻嘻地说:“来!”然后大马金刀地朝单于独行面前一站,两手往下一耷拉,既不开门,也不立户,只松松垮垮地朝那里一站。
这就叫行家的眼,赛夹剪。别看郝必醉一点也不按武林名家的规矩开门立式,单于独行可丝毫没敢轻看他。因为他知道,只有像郝必醉这样,才算真正掌握了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武功上乘真谛,嘴中说:“请郝老侠进招!”立即功集两臂,准备还击。
哪知抬手不空郝必醉只翻了翻眼皮,意思是让对方先出手。
单于独行无奈,只可轻轻吐出一个“好”字,然后双掌一分,塌腰欺身,右手并指如戟,用了招樵夫指路,虚晃一下郝必醉的眼神,左掌切向抬手不空右臂的曲池穴。
抬手不空猛然将肥胖的躯体向后一撤,双手一阵乱摇正色说:“我郝必醉不过是为了讨债,你单于独行是想出来挡横,你也没把我的孩子摔死,我也没把你的老婆拐跑,何必人头打出狗脑子!姓任的没钱还赌债,你就不能暂时先垫上,反正任影动也不敢不还你。”
连连遭受郝必醉的戏耍,单于独行真火了,含怒斥道:“郝必醉,你少和我装这份傻,我看你揍人的时候心中比谁都明白,痛快地咱们手下分生死!”
郝必醉装作豁然醒悟地接口道:“说了半天我才明白,咱们这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呀!你要得手不饶我,我要得手准揍你,没法子,你就接招吧!”
郝必醉说打就打,人已变成了狸猫扑鼠,出手如闪电,抬脚似狂风,把举凡内家的猫蹿、狗闪、兔滚、鹰翻,外家的踢、弹、扫、挂等奇招怪式,源源地攻向单于独行,让他只有招架之力,绝无还手之机。
置身事外的武凤楼心中暗笑,你单于独行今天算该着倒血霉。在郝爷爷他那忽硬忽软、忽轻忽重、忽内忽外的奇招怪式下,你老小子只能一个劲地挨揍,别打算能有还手的机会。
事情还真让武凤楼给看透了,郝必醉足足攻够六十招,几乎连内外八八六十四招都快用完,单于独行硬是没有机会攻一掌,他的老脸羞红了。
郝必醉一笑收手后退说:“我揍了你老半天,你都不还手,我真不好意思再揍了,还是你来揍我吧!”
窝囊了老半天的单于独行,脸上虽然泛红,嘴中还是说了声:“恭敬不如从命!”脚下步眼一活,早够上了尺寸,出手就是一招石破山惊,掌风飒然,震向抬手不空郝必醉的面门。 郝必醉也真会逗,从单于独行的第一招石破山惊起,一直闪避到劈断绝岭止,正好也挨够了六十招,才猛然出手一招推波赶浪,将单于独行逼退了三四步,脸色一沉咋呼道:“你单于独行就是不大够意思。我揍你到六十招时,自动停下手来让给你:你老小子足斤足两地打我六十招,硬是不想再让给我。我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怎肯吃你这种哑巴亏。”
单于独行连气加羞几乎昏过去。
郝必醉又喊叫说:“快快亮出你的旋风钹,这回让你老小子先招呼我!”
骑虎难下的单于独行暗暗咬牙发狠了,心想:自从艺成离开师门,先在辽东闯荡,后投努尔哈赤亲王,历经恶战,不下千次,我这三十六招旋风钹,向来没曾施展到三十招。今天为了挽回颜面,我要让郝醉鬼知道我单于独行是何如人也。翻手亮出自己的一对旋风钹,一上手就攻出天风破晓、雨暴风狂、春风拂面、秋风扫叶、冷风刺面、寒风泛骨、阴同入洞七招。.一直到追风逐电、怒卷西风、狂风飘絮、旋风扫雪、迎风断草、风云变色、龙门飞浪,正好是三十六招时,抬手不空才陡地一个金鲤倒穿波,退出去六七步,跺脚、摇手、生气说:“你这人就是人不知道,三十六钹施展完,硬是老着脸皮不停下,现在该我揍你了。”
单于独行无奈,只好收招停手,任凭抬手不空郝必醉招呼自己。
郝必醉竖指挺胸大声说:“郝老醉外号人称抬手不空,使用的又是独门兵刃惊魂刺。那可是招出形现、形现刺到、刺到人亡的厉害家伙。今天我让你单于独行一个便宜。”
说到这,用手一指任如狮说:“让这小子到后面,随便拿个家伙来。”
任如狮恨不得一口吞下郝必醉解恨,听抬手不空让自己给随便拿样家伙,心中一动,不等声音全落,就转身出了赌厅。
来到后宅的练武场中,一眼就号准了刀枪架子上的那条大杆子。心中暗想:别看你姓郝的是那么大的人物,但你向来得手应心的兵刃是一柄长止尺半的惊魂刺,讲究的是一寸短一寸险。再加上你身材五短,满身的胖肉,而且动手的地方还在赌厅内,我就硬塞给你这条白腊杆,看你是能蹿高,还是能跳远?我这也算暗替单于总管出了把子力气,让他老人家轻而易举地就能胜了你。 任如狮提着这条九尺长的大杆子,回到赌厅,面含诡诈的奸笑,抖手抛在郝必醉的身前。
一看任如狮拿来的是条白腊杆的大杆子,小神童也不由得暗暗埋怨郝太公,现放着得手应心的惊魂刺不用,偏独出心裁让对方为你先兵刃。这一下子倒好,给你拿来一条白腊杆,凭单于独行的那身功力,两手又分执一方铁钹,真要让他把白腊杆给弄断了,你郝太公岂不一世英名付东流!小神童一面着急,一面瞟眼再看单于独行。不料单于独行反倒眉头紧皱,真叫一贯聪明伶俐的小神童百思不得其解了。
只见郝必醉咧开大嘴笑了笑,用右脚一捻大杆子,那条大杆子的后半截竟被捻起好高来,被抬手不空用脚尖轻轻挑起,然后扑地一把操在了手内,先阴阳把一合,双手一拧大杆子,杆子梢一颤,扑噜扑噜颤出足有桌子大的一个圈子。 这就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凭这一手,就博得追风飘萍任影动一声“好”。
再看单于独行,一点也没有轻看郝必醉手中的大杆子,反倒用手中的两片铁钹护严了周身部位。脚下也站成跨虎登山,准备随时招架郝必醉的一击。
抬手不空郝必醉的花样也真多,紧皱双眉地说道:“老子的酒瘾上来了,最多能撑三回合,我就得扔下杆子喝酒去。”
说罢,两手一翻,杆梢一颤一招乌龙出洞,奔单于独行的胸前便点。 一见大杆子来势极快,单于独行的左手铁钹,刚想往大杆子上撩去,郝必醉猛然向后一撤步,后把同时往后一带,又矮又胖的躯体滴溜溜一转,陡化为金钻倒提炉,反而戳向单于独行的小腹。 这也就是单于独行,换一个武功稍低的人,就得叫抬手不空给点爬下。饶是那样,单于独行也被逼得左脚往外一滑,左手的铁钹往下一沉,忽的压向大杆子,右手铁钹从下往上一翻,打算贴着大杆子向里递。
郝必醉手底下也真够厉害的,左手的前把猛然往上一提、一送、一撤、变成平手紧握大杆子,借掌力,虎口力,陡然一震、一压,只听当当两声,愣把单于独行手中的两片铁钹震出手去,那条余力未尽的杆子反能变招为旋身盘打,扫向单于独行的左肋。
逼得单于独行不得不弹地蹿起,借以躲避大杆子的一招盘打。
郝必醉脱口一声:“往哪走?”手中的大杆子再化一招乌龙穿塔,势如潜龙升天,上刺身在半空之中的单于独行。
为了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单于独行不得不用云里倒翻身,自己把自己向后甩出去四五步,满脸羞愧地垂下双手表示认输。
抬手不空不依道:“江湖上从来都是三阵见高底,咱们如今是两阵没有分胜负,说什么也得接着再来!”
单于独行脸色一整,肃声说道:“都怪在下坐井观天,所见不广,才不知高底地夜郎自大起来。四次交手之下,方知江湖之上,不乏奇人,武林之中,更多异士。请郝老侠移玉王府官邸,容单于独行拜领教益。”说完,还深深地打了一躬。
依着玉燕双飞任如玉和哥哥铁甲开山任如狮两人还想再争长短。
他们的老爹,以轻功暗器享誉江湖的追风飘萍任影动早泄气地说:“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武功,也确实相信郝必醉能够抬手不空。今天得会关内异人,是你们的福气,别忘了咱们也是中原人。”
目送抬手不空和小神童爷儿俩,由任影动陪同,跟随单于独行前去已故褚英王爷的官邸。
武凤楼这才悄悄地离开赌场。他刚刚岔进了一条偏僻窄巷,发现那个身穿月白破大衫、骨瘦如柴的老人,竟在前面缓缓地走着。
武凤楼心中一动,也故意将脚步放慢,紧紧盯在老人的身后,看他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想摸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看样子,那位骨瘦如柴的老人,是想再试试武凤楼脚下的功力。只见他腰部纹丝不动,双肩一平如水,全凭脚腿上的功夫向前驰行。
武凤楼暗暗哂笑,心想:先天无极派的一气凌波浑元步,讲究的就是上盘不动,提气凌空,一向称雄江湖,堪称武林独步。你这不是鲁班门前动大斧,孔圣人门前卖诗文吗?想到这里,立即轻身提气,施展开一气凌波浑元步,顿时形如飘风,点尘不扬。
两个人这一较上劲,工夫就长了,一直追逐到一座建筑宏伟的喇嘛庙旁侧。
那老者方才有意无意地扭头瞟了身后的武凤楼一眼,走进了喇嘛庙。
看清眼前的这座喇嘛庙,就是盛京城内最大的皇室喇嘛古刹。知道庙内的掌教大喇嘛铁骨朵,不光是满清开国皇帝努尔哈赤的替身,也是多尔衮王府以前的总管,关外第一勇士铁阁达的嫡亲伯父。
因物及人,陡想起前尘影事,武凤楼心颤鼻酸了。
原来,当年武凤楼为让崇祯皇帝赦免魏银屏,孤身一人单刀下辽东,前来盗取册封诏书时,多玉娇为了帮助武凤楼,毅然豁出一身剐,既叛国逆兄,又欺骗了掌教大喇嘛,才眶来册封诏书,救得魏银屏一命。
如今时过境迁,魏银屏已香消玉碎,长眠地下。东方绮珠也被刺殒命,抱恨九泉。只剩下满清公主多玉娇,既遭恶兄囚禁,又受皇嫂逼婚,气得皇太极三番两次勒令妹妹削发为尼。自己如今面对喇嘛庙,多玉娇却犹如咫尺天涯。
武凤楼正在触景伤情,心悬多玉娇之安危,突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悄悄攀上了武凤楼的肩头。同时,小菊子那明快清脆的娇笑声也传进了武凤楼的耳内。
看见小菊子貌艳如花的小脸,陷入极度悲哀之中的武凤楼,不得不绽现出一些笑容来。
小菊子先踮起了脚尖,硬按武凤楼坐下,又伸出两条手臂,环住了武凤楼的脖子,附在耳边叫道:“大哥哥,我知道你已进入盛京三天了,落脚在长白赌窟。没能提早来见大哥哥,是想尽快探出多玉娇的囚禁之所,让大哥哥好能提前一刻见到她。可惜……” 急于想获知多玉娇处境的武凤楼,从“可惜”两字中,就猜出大事不妙。不容小菊子往下叙说,就立即截住话头说:“囚禁多玉娇的地方再稳秘,愚兄自信还能查出。目前我最想知道的,是她出没出家?”
小菊子轻轻摇首说:“凭我鬼怪灵精的小菊子,硬是什么消息都查不出。看起来,多尔衮也没少挖脑筋。”
武凤楼先扫了喇嘛庙一眼说:“铁骨朵是努尔哈赤的替身,多尔衮能否将多玉娇囚禁在此庙?”
小菊子轻摇首反驳说:“开始我也曾这么想过,后经一夜两次清洗喇嘛庙,不仅没有找到多玉娇,反倒发现这位皇家掌教大喇嘛十分疼爱关切多公主。你想,竟狠心毒的皇太极,狡滑奸诈的多尔衮,能放心把多玉娇交给最疼爱关切她的人吗?”
武凤楼原想打听一下阴冷月的下落和处境,又怕小菊子笑话他惹火烧身。
小菊子有多鬼,早一眼看穿了武凤楼的心思,故意紧绷小脸说:“要说我那师姐阴冷月,也真够让人生气的。在关内豁出性命追求你,如今反倒催着多尔衮娶她进王府。你说,这女人的心是不是海样深哪!”嘟哝完后,还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无声气。 武凤楼虽对阴冷月只有同情感激之意,没存丝毫爱慕之心,如今一旦听说她催着要嫁多尔衮,心头也不由得一震。知她绝不会心甘情愿嫁给多尔衮,不是为了形势所逼,就是借机有所图谋。真怕她所愿不遂,白白陷入多尔衮的魔掌,不禁暗暗替她担心。
紧紧依偎在武凤楼身侧的小菊子,这时反倒微闭双眼,陷入了沉思。
所好这时,一轮明月,斜挂碧空,在地上遍洒了一层银辉。庙内古树,高达数丈,横枝直桠,绿荫如盖,越发显得古寺空寂寂,四处无人声。
武凤楼借着星月的光辉,紧紧盯向庙后的那片树林,提防有人隐藏在内,监视自己和小菊子的动静。
小菊子突把一双妙目睁开,用手指指古庙说:“刚才和你比赛脚力的那人,姓古名楼月,江湖人送外号九指怪卜,据说他是黑风峡吴不残的同门师弟,和铁骨朵交称莫逆,和我师叔蓝衣恶煞焦占堂也很有交情。平素和洞彻玄机算破天不光互不服气,并还时存较量之心。为今之计,倒不如冒险进入庙内,名为替我师叔传话,暗中挑拨他和马长嘶厮拼,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借机夺回五凤朝阳刀。说不定还能从铁骨朵嘴中,获得多玉娇公主的消息。”
武凤楼说:“这法子好是好,就怕这些老江湖认出我,岂不害苦了小妹妹,让你获罪于师门?”
小菊子霍地站起,不高兴地嘟哝道:“为了大哥哥,我小菊子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获罪于师门?古大伯真要认出你,我就跟他摊开牌,反正师父、师叔也不能吃了我。”
听小菊子如此一说,武凤楼虽也真的跃跃欲试,终归他为人谨慎,向不轻易冒险。站起拉着小菊子的柔手说:“我用什么面目和姓名出现呢?”
小菊子埋怨说:“大哥哥也太婆婆妈妈了。你现在不光易容成为黑面虬髯客,和他们又都没有正式对过盘子。依我说,你就说是我大师伯的徒弟紫面天王文龙阁。”
武凤楼愕然一怔说:“你怎么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小菊子极为自负地昂首说:“以大哥哥的身分和地位,虽不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但也得和原姓名接近,才不算是改得离了谱。”
武凤楼一听就明白了,小菊子是把武字改成文,风字改成龙,楼字改成阁,所以称武凤楼为文龙阁。
这座喇嘛庙,真不愧为皇家第一古刹,防范严密不说,里面藏有不少好手。
就在武凤楼和小菊子纵身蹿进庙内时,立即遭受到弓弩手,长枪手和庙内的高手一拥而上,向他们二人袭击。
小菊子哪会将这一伙人瞧在眼里,从高墙上飘身而下高喊道:“小菊子奉命来找古大伯,请你们迅速向里传禀,以免失手误伤人命。”
这时的天色,最多不过二更天,一般人都没睡下,何况铁骨朵和古楼月又是久别重逢。
耳目甚聪的古楼月,听出是小菊子的声音,顿从殿内蹿出,连声喝斥:“住手!”
形势一缓,小菊子早扯住武凤楼的一只手腕,翩然飘落在古楼月的面前。
九指怪卜古楼月,对九幽黑姬阴海棠最心爱的女徒弟小菊子,哪会存有丝毫的怀疑,嘴中说:“好个鬼灵精丫头!”
一把将小菊子拉近身侧,才转过脸来询问武凤楼的姓名和来历。
为防古楼月听出大哥哥的口音,小菊子代为答道:“他是我大师伯的徒弟文龙阁,外号人称紫面天王,和侄女一同奉三叔焦占堂之命,前来叩见古大伯。”
在这种地方,就显示出小菊子的幼稚雏嫩了。假如这套话是从武凤楼嘴中说出的,绝对引不起古楼月的任何疑心。既落不下脸来向武凤楼多事盘查,也不会仔细端详武凤楼的面庞和身材。如今让小菊子这一抢着回答,反倒让九指怪卜暗暗奇怪,心想:小菊子的大师伯老棋迷蒋士相,一生淡泊随和,沉迷钻研棋谱,没听说他收过徒弟。这还不说,就让这黑面虬髯人真是老棋迷的徒弟,小菊子一个未成丁的幼小同门师妹,绝不敢抢着代替大师兄答话。再仔细端详打量,顿时猜出是武凤楼。
武凤楼虽已看出不妙,但他生性孤傲,不善暗中偷袭,何况对方还是黑峡风主吴不残的门下师弟,只好提聚功力,以资戒备,默默观察九指怪卜的动静。
自悔失策的小菊子,就和武凤楼不同了,一来她异常爱护自己的大哥哥,为了武凤楼,她甚至可以豁出小命不要;二来主意又是她出的,情知身陷龙潭虎穴,又知古楼月武功高深。哪甘心就此丧送了大哥哥的性命?倚仗师叔焦占堂和古楼月的渊源,知他绝不会先向自己下手,决心下手为强。陡将柳腰轻折,突用一招翻身射虎,暴点古楼月的肋下魂门穴,出手端的又快又疾,务求一击必中。
可惜她要对付的古楼月,武功太已高超了。利利索索的一式巧燕翻云,指尖轻轻一划小菊子臂上曲池穴,不仅一招逼退了小菊子,并乘机抓住了小菊子的手臂,故意笑着埋怨道:“你这丫头真淘气,竟跟古大伯比划起来了。想成名,跟你师父刻苦练,大伯我可没有工夫常教你。”说完,毫无戒备地松开了小菊子。
武凤楼不能含乎了,先扫视四周一眼,确信附近没有喇嘛僧人监视,斜跨两步,双手一拱说:“古前辈乃黑风峡中的高弟,此次奔走关内外,是受吴不残老前辈的委托,还是受聘于多尔衮,能还坦白示下?”
古楼月精神一震,再上下打量武凤楼一眼说:“古某老眼未花,尊驾果是武掌门。冲着你这一份胆量和豪气,我古楼月就不想……”
一心维护大哥哥安全的小菊子,横身插入二人中间跺脚说:“请古大伯说话别罗嗦,我只要你痛快地说出,是友还是故!”
九指怪卜见小菊子说话中间,不光右手搭了剑把,左手还暗扣了一把珍珠泪,整个未成年的娇躯,无一处不在剑拔弩张,蓄势待发。不禁摇头轻声说:“武凤楼,小菊子对你足够一百二,盼你今后多疼她,古某无事不可对人言,我确实怀有不利武掌门之心,但我绝未受聘于多尔衮。”
武凤楼神情微缓道:“武凤楼虽然树敌甚众,自信并未结怨于古前辈,因何不利于我?尚望老前辈明言,倘若其错在我,武凤楼甘愿束手待屠,绝不让老前辈费事。”
没容九指怪卜开口,忽有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抢答道:“真正怀有不利于你之心的,是我铁骨朵而不是他。至于古楼月的行踪出现关内外,也是替我去踩盘子,探听你武凤楼的下落。”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魁伟高大的红衣喇嘛僧人,宛如一朵红云,出现在古楼月的身前。
武凤楼一听红人僧人,亮出来的姓名叫铁骨朵,就知今天晚上的事情绝不会轻易了结,也知自己业已陷进龙潭虎穴。虽明知小菊子绝不会轻易离开喇嘛庙,自己终不忍让她跟着膛浑水,涉奇险,把她那条极为年轻的生命白白丧送在这里。
殊不知这个时候的小菊子,不光早下定和大哥哥同生死共患难的决心,也抱定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破釜沉舟打算。一见武凤楼大有勒令自己提前退走的意思,干脆格格一笑娇声说:“铁骨朵,你一个六七十岁的喇嘛僧,清早不死晚上死,留口气多喘一会有多好,还梦想不利于他人,岂不白念几十年的牙疼咒。依我着,你还是提前西赴极乐的好,省得去晚排不上号!”
趁铁骨朵不备,首先左手一扬,撒出手内的二十四粒珍珠泪,罩向大喇嘛的全身上下。右手二尺短剑倾出全身功力,抖出五朵剑花,急袭铁骨朵胸前的血阻、肝俞、幽门、玄机、紫宫五大要穴。
这就叫,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可叹铁骨朵这位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家大喇嘛,空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在猝不及防之下,不仅被利剑划伤了左臂和右胯,还挨了七八粒珍珠泪。 经此一来,不光重创了掌教大喇嘛,也迫使九指怪卜古楼月不得不放弃袭击武凤楼和小菊子,转身拼命前去营救大喇嘛铁骨朵。 抢得这一线时机,小菊子伸手抓住武凤楼,低喝一声:“撤!”双双一齐弹地射出,穿越几株高大的树丛,逃出了喇嘛庙。
武凤楼心中再为气愤小菊子,不该把事情闹得太大,说不定连抬手不空郝必醉、小神童曹玉和秦杰三人,都将受到波及,连累自己也不能再去长白赌场存身,但归根结底,她小菊子还不是为了我武凤楼,所以实在不忍过多地埋怨她。
小菊子还真能吃惊乱步,一口气拉着武凤楼跑到天柱山,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软软地跌坐在草丛中。半晌,才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笑着说:“要说还真得数我小菊子有本事,我不光出手就能重伤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喇嘛,还能把大哥哥变成为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下子跑到努尔哈赤的墓地保险来了。”
说未落音,小菊子忽像支脱弦的弩箭,直向别具一格的努尔哈赤和皇后叶赫那拉氏二人的陵墓。
武凤楼情知有异,又怕小菊子冒险闯祸,一着急用上了轻易不露的踏虚如实和三师叔独创不久的赶浪飘萍步。真如一溜淡烟,只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提前纵出的小菊子。
小菊子明知轻功不如大哥哥,索性让他拉住自己,一边向前飞驰,一边悄悄说:“可笑我小菊子,真是聪明一世,湖涂一时。光知死死盯着城内,愣没想起这里埋的是多玉娇的老爹和阿妈,说不定多尔衮就把他妹妹囚禁在这里。”
武凤楼两眼一亮,脱手松开小菊子,就想穷搜遍洗这座墓陵。气得小菊子往地上一躺,打滚撒泼说:“你算什么大哥哥,还没看见多公主的影子,就甩手不要小妹妹了。我这就放火烧山荒,让你进不了墓陵,也不能去找多公主!”
别看武凤楼身为一代掌门,还真拿小菊子没办法。只好重新折回,弯腰扯起来她,一同向陵墓里面膛去。
按历史记载,这座努尔哈赤的陵墓,起初建于后金天聪三年。开始仅略具规模,直到满清入关后的顺治八年,才基本建成。后到康熙和乾隆年间,又有增建,成为清朝关外三陵中最为宏大巍峨的一座。
二人过了月牙城,刚刚掩入方城中,武凤楼忽然发现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快步走向隆恩门。
小菊子紧贴武凤楼的耳边小声说:“看起来,真让咱们瞎闯胡撞碰上了。刚才过去的,正是神鬼难测马乾科!”
大敌当前,武凤楼相了一下地势,见这是前临浑河弯,后倚天柱山,占地面积极大,四周绕以矩形缭墙,南面当中为正红门,两边分布下马碑和石狮、石牌坊等。
门内参拜路的两侧,排列着成对的骆驼、狮子、石马。
过了石桥,才是一百单八磴石级。
武凤楼和小菊子隐身的地方,正好是隆恩门的西侧,上有三层门楼,四角各有角楼,形如四方城堡。
看马乾科所走的方向,正是从东北角的角楼走向隆恩门。
心思灵巧的小菊子,见大哥哥一再沉吟不语,知他是顾忌此处殿堂太多,光隆恩殿两侧,就各有配殿五楹。再包括方城后面的月牙城,就让多尔衮把妹妹多玉娇囚禁在此,一时上哪里去找!抿嘴一笑,陡生一计,趁武凤楼不防,从隐身之处蹿出来,一连三个起落,扑到隆恩门下,大模大样地喊:“马乾科出来,小菊子有事找你!”
真把武凤楼吓了一跳,恨不能一把抓回小菊子,扇她两个大嘴巴。后来突然明白,小菊子这是舍命帮助自己,她仗着向来没和多尔衮公开为敌,又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九幽黑姬唯一的女徒弟,多尔衮再凶狠多疑,暂时还疑心不到阴海棠和焦占堂二人身上。
事情还真让武凤楼给吃透了。小菊子越是大模大样,咋咋呼呼,指名道名地公开喊叫,就越发引不起这一伙凶神恶煞的疑心。
头一个从门楼上飘身而下的,正是神鬼难测马乾科,一眼瞧见了小菊子,一张脸寒得能刮下两层寒露,低声埋怨小菊子道:“小菊子,你也太会胡闹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福陵,是辽东最有尺寸的地方。就连我师父和师叔这里,也不敢乱走一步路,乱说一句话。看在你师父和师叔的面子上,我马乾科瞒上不瞒下,你还是赶快到别处疯去吧,这块地方可真容留不下你!”
小菊子秀目一瞪跳着说:“就算九王爷给了你马乾科两分半颜色,那就把你头上的顶子染红了。想在小菊子面前抖威风,你最少得差上三百斤分量。谁不知这里是福陵,谁不知这里是辽东最有分寸的地方?你当我小菊子乐意上这里发疯呀,就让我吃饱撑得弯不下腰,我也绝不肯上这里来消化食。”
让小菊子这么一糊弄,别看马乾科这赫赫有名的神鬼难测,也被唬住了,自作聪明地说:“是你师父、师叔有事来找九千岁?”
早隐身在西南角楼檐下的武凤楼,见小菊子总算把马乾科给唬住了,心中虽然暂时能放下心来,但全身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
小菊子借风驶船说:“怪不得你的外号叫神鬼难测,看起来你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猜得还是差了点。”
马乾科说:“如此说来,不是你师父打发你来的了!”
小菊子说:“当然不是!”
马乾科的脸还真像西北风,说变就变,只见他脸色一寒说:“那你黑灯瞎火的跑到这里来干啥?”
别看小菊子年甫十四,可生就的软硬不吃。一见马乾科又一次想发火,索性连理都不理他,抬腿就向通往门楼的石级上跨。 慌得马乾科伸手一拦。
就在这时,一声马嘶响过,早有一匹身长一丈、高近八尺的默黑色铁狮子大马,从外边闯了进来,马身上端坐的正是辽东亲王多尔衮。一身满清皇室亲王的服饰,罩住他那高大魁伟的身材,两眼炯炯有神,顾盼威武凶狠。马后就好像平地堆出一层乌云,一字横排着八匹黑色高头大马,马上的骑者,个个身材高大,猛勇雄壮,清一色疾装劲服,一律是辫子盘头,其中有四人肩扛镔铁大棍,另外四个人,马鞍旁分挂两柄轧油大锤。
小菊子够多机灵,马上收起自己的泼辣野性,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九千岁,然后屈膝跪在地上说:“奴才名叫小菊子,家住凤凰山,师父阴海棠,师叔焦占堂。今奉大师伯蒋士相之命,特来叩见九千岁。这个姓马的,硬是多方阻拦我,不让奴才叩见你老人家。”
吓得马乾科往多尔衮马前一跪,就要开口申辩。
武凤楼心想:谁叫你马乾科得罪人不拣日子,小菊子非送你小子的忤逆不孝不可。
多尔衮果然一听就火了,用手一按座下马的叛官头,飘身跳下,一脚先把马乾科踹出四五步,才弯腰扯起跪在地上的小菊子。 小菊子装模作样地哽咽着说:“我大师伯一向淡泊功名,嗜棋如命。九千岁虽多次派人相招,大师伯就是推辞不来。是我可怜阴师姐全家亲丁九口,此次进关夺取五凤朝阳刀,竟然惨死七口,才一再跪求大师伯出山帮助九千岁。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师伯终于默默应允了。”
武凤楼一听小菊子竟然打出大师伯老棋迷的旗号来,知她为了帮助自己,不怕遭受师门重责,甚至不惜背叛师门。他的眼眶湿润了。
这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秘谷侠隐老棋迷,有出山辅佐自己的意思,一向爱才如命的多尔衮,只喜得一阵心花怒放。脱口叫了声:“马乾科,传我的话,速备厚礼,连夜赶奔凤凰山箭眼峰,前去聘请棋圣蒋老先生,不得有误!” 马乾科应声刚想退下,小菊子故意迟迟疑疑地想说话,又好像有些不敢开口的样子。
多尔衮果然善测人意,只见他右手握拳,一捣自己的左手心说:“我真糊涂,凭他的年纪和身份,怎配前去聘请一代棋圣。”
多尔衮从自己身上取下一块九龙玉佩,第二次重向马乾科吩咐:“派你速到前面茶果房,去找阿济洛,要他取出先王生前所用的那副棋子,连同这块九龙玉佩,一齐交给你父马长嘶,让他亲自跑趟凤凰山。只要能请来棋圣,孤家另有封赏。”
马乾科先接过九龙玉佩,然后叩别九千岁,急匆匆地出了隆恩门。
多尔衮伸手拉住小菊子,一同向隆恩门楼上攀去。
武凤楼自会猜知小菊子这样做,就是想利用老棋迷这块硬招牌,将老狐狸马长嘶诓骗前去凤城县东南的凤凰山,好让自己能在中途路上伏堵截他,以便夺回自己的五凤朝阳刀。
既然事在必行,再加上孤身独处虎穴之中,武凤楼自是应该立即离开陵墓。因为担心小菊子会身陷虎口,他又怎肯擅自离开!迟疑再三,决心先到茶果房去看看动静,再作区处。拧身翻过角楼,跳入夹道,然后悄悄掩到了省牲亭旁侧的涤器房。
突见阴冷月一身黑衣,脸色惨白,形容凄楚地阻住了武凤楼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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