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亲眼目睹权守业和吉司臣相继惨死在九泉枯骨的丧门锉下,他自己也被阴冷霜用凶狠的恶鬼大九式抓法笼罩住身形,脱身尚且不容易,遑论侈言报仇雪恨。
正所谓:只应有泪哭知己,可叹无力歼敌人。
洞中最为忌恨小神童的,当然要数追魂刀阴世义。开始看见二妹阴冷霜亲自出手对付小神童,他不禁心中狂喜,认为曹玉这次是死定了。后来看出妹妹虽然双手齐出,连连施展恶鬼抓,却只有生擒之心,并无一丝一毫将之立毙抓下之意。这些微妙的变化,哪能不让一贯好色如命、最肯沾花惹草的阴世义瞧出了门道。
气得阴世义压低声音向阴世礼说:“这个该死的丑妮子,竟敢对曹玉这小子起了花心,非误九千岁的大事不可。
咱哥俩出其不意地贴上去,三下五去二,零碎宰割了小神童,以消心头之恨如何?”
看过《五凤朝阳刀》第七部一至六部的读者诸君自会知道,在所有先天无极派的人物中,跟幽魂谷结仇最深的该是首推小神童。因为当年在山海关郊外荒亭中,最先向幽魂谷挑衅的是小神童。后来在山海关驿馆外,力挫阴氏三兄弟的还是他小神童。最让幽魂谷不能容忍的是,武凤楼单刀下辽东盗取册封诏书时,又是小神童缠磨天山三公沈公达,一举捣毁幽魂谷开设在满清都城的大赌场,力逼幽魂谷主阴森写下欠银十万两的字据,宣布关闭赌场,断绝了幽魂谷的财源命脉。就连幽魂谷的少谷主、江湖人称绝户枪的阴世仁,以及在五兄弟中功力最为厉害的老五阴世信,也让小神童曹玉给戏弄得发昏到死。
基于此因,追魂刀阴世义和丧门剑阴世礼才能和铁指鹰爪邱龙眠,一拍即合地率众大举暗杀醉里乾坤曹鹏师徒。
想不到,眼看着鱼已入网的小神童,怎不使追魂刀和丧门剑大喜若狂!偏偏地那位丑八怪的二妹妹,竟被挺拔英俊的小神童曹玉引动了芳心,岂不把这两个出了名的凶神恶煞活气死!所以,追魂刀阴世义才主张和三弟阴世礼一拥而上,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置小神童曹玉于死地。
恰巧在小神童生死悬于一发之际,忽从洞外飘身闪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更使追魂刀丧门剑二人可气的是,这一对男女刚出现,幽欲丑女阴冷霜就自动停手不攻了。
只见二人的年纪,大约都在四十岁以上,男的白衣如雪,女的黑衣似墨,男的形象诡异可怕,女的面容冷酷俏丽。
另从两个人挨肩靠背的举止看,无疑是一对夫妻。更令小神童惊异的是,这两个人一律是赤手空拳,显见在拳掌上都负有独到的功夫。
小神童搜尽枯肠,绞尽脑汁,怎么也猜测不出这两人的身分来历。
只见阴冷霜异常亲热地说:“二位前辈的消息好灵通呀,竟然刚到江南,就查出我们的踪迹。不知九千岁又有什么新的谕旨?”
这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神情颇为倨傲。男的昂首天外,女的面无表情地说:“九千岁谕令,五凤朝阳刀志在必得。只要刀一到手,就不怕武凤楼不身入咱们的虎穴了。”
小神童听黑衣中年女人说出这等极端的秘密来,心中一动,对这一双男女的举动,更加详细地观察起来。
果然不出曹玉所料,幽谷丑女脸色一变,低声喝止道:“此次进关的图谋,是何等地秘密重大!前辈怎能如此肆言无忌,走漏风声,归谁承担?”
黑衣美妇冷然一笑道:“二小姐口中所说的走漏风声四个字,指的是谁?”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先有纤手指了指追魂刀和丧门剑,然后指一指满天星,阴冷冷地一笑说:“是怕他们三人泄露呢?还是怕我们夫妻透出风声去?”
阴冷霜慌忙说:“前辈说哪里话来!阴冷霜再无知无识,也不会怀疑二位前辈和他们三人会泄露九千岁的机密。”
白衣中年人突然接口道:“按你这么说,风声如果透出,则泄露机密者必然是你了!”
由于中年男女说的话,无一句不难听至极,再以晚辈自居的阴冷霜也吞咽不下了。两道扫帚眉一掀,三角眼圆瞪,没好气地顶撞说:“以前辈的锐利眼光,当不至于看不出洞中还有一个生人吧?”
白衣中年人连瞟都不瞟小神童一眼,冷笑说:“我和贱内的招子再不亮,不光早就看出洞中有生人,而且认出,他就是先天无极派第五代掌门大弟子曹玉!”
幽谷丑女故装好奇地问:“前辈真有把握让曹玉耳聋听不见?口哑说不出?”
白衣中年人摇头说:“都不能!”
这一下阴冷霜好像得理了,口气一改而为咄咄逼人地大声说:“我真不明白,你们既不能让小神童耳聋,又不能叫曹玉口哑,除去你们故意透露风声外,我真想不出为何要说出刚才那番话!”
白衣中年人语气更为阴冷地说道:“按理,你应该想得出!”
阴冷霜说:“为什么?”
黑衣美妇冷古丁地接口说:“因为曹玉绝对逃不出漠北双凶的手下!”
漠北双凶四个字,活像四杯清凉的醒酒汤,一下子将小神童灌醒了,也顿时想起这一对男女的姓名、外号及来历。
原来,这一对中年男女,就是两年前亲奉满洲枭雄多尔衮的谕令,入关捉拿公主多玉娇,在中岳嵩山法王寺,跌翻在天山大公郑公道手内的漠北双凶。男的外号金蛇手,姓白名叫白午阳;女的外号九阴手,名叫赫珍珠。
其夫白午阳擅长使用子母磷火弹,凶恶异常;妻子九阴手赫珍珠拥有九阴毒砂,狠毒无比。夫妻二人师事边荒异叟罗盘古,各学成一身极为怪异的内力和武功。出师后,仗着武功高超,暗器歹毒,一向罕逢敌手,横行北方大漠二十年,无人敢惹。后被九千岁多尔衮卑词厚礼,聘为贴身侍卫。为恨多玉娇痴心苦恋武凤楼,叛国离家,逃进关内,这才密令漠北双凶潜入关内寻找。后来,虽然找到嵩山法王寺,却败在天山三公之首郑公道的掌下,并勒令他们夫妻全部交出子母磷火弹和九阴毒砂,才纵之逃回关外。想不到这两个败军之将再次进入关内,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和这种地方,跟小神童曹玉碰上了。
曹玉明知双方艺业悬殊太远,又知道漠北双凶与人动手的规矩,对方不管多少人,他们都是夫妻一同上,对付一个人也不例外。一咬牙,用三山得配的手法,首先攻向白午阳。
没成想这一招,竟将声威赫赫的白午阳攻退了两三步。
正在小神童一招得手、精神大震、认为漠北双凶也不过如此时,白午阳右手一招隔桌取物,看样子是抓向小神童喉结之下的天突穴,其实乃是虚招,志在虚晃对方的眼神。
面对金蛇手白午阳这样的高手,小神童哪敢掉以轻心!猛将身形一侧,冷焰断魂刀化为巧拨阴阳,打算斜削白午阳的手腕寸关尺。
陡听金蛇手用极为低微的声音说:“我奉多玉娇公主之命助你,赶快束手就擒。”
随着话音,左手一招银蛇倒卷,闪电般地抓向小神童持刀的右手腕。 在这种生死悠关的一刹间,最能衡量出一个人的大智大勇来。换了别人,身未挂彩,刀仍在握,在没弄清真相前,宁作困兽之斗,也绝不甘心束手就擒。曹玉却偏偏选择了后者。
原来,小神童从打漠北双凶一进洞,脑海中就萌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后来,从双凶夫妻的种种言谈举止中,好像悟出了些什么,明知道以双凶夫妻之力,真想生擒或杀戮自己,绝对用不了十招。反正逃不脱,何如走兵法上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呢!加上又看出阴冷霜也不会真杀自己,干脆咬牙豁出去,故意身形微滞,被白午阳刁住手腕,那口南刀桂守时遗赠他的冷焰断魂刀也坠落地上了。
九阴手赫珍珠迅如飘风地先捡起冷焰断魂刀,再出指戟点曹玉的软麻穴,并顺手将冷焰断魂刀插回鞘内。
曹玉的心中更为有数了。 恨曹玉入骨的阴世义,将追魂刀一举,刚想去杀小神童曹玉,却被白午阳的右手抓住了。
阴世义怪眼一翻发怒道:“好不容易抓住曹玉这小子,白大叔为何不许我屠了他?别忘了,咱们如今是在大明朝的地盘上!”
金蛇手白午阳甩腕震退阴世义,从鼻孔中冷哼一声,阴然说:“我问你,九千岁派我们大举入关干什么?”
阴世义毫不思索地答复道:“志在除去武凤楼!”
白午阳脸色更为阴沉地再问:“武凤楼的眼里,曹玉和五凤朝阳宝刀谁重要?” 追魂刀阴世义迟疑了一下,答复道:“当然是曹玉更重要。”
白午阳精芒怒现地喝斥道:“你既知人比宝刀更重要,更何况宝刀至今未到手,你为何抽刀就想杀曹玉?莫不是成心想破坏九千岁的大事?”
这顶大帽子一扣,吓得追魂刀阴世义两手一软,再不敢做声了。
一见二哥吃瘪,丧门剑阴世礼话里有话地笑着说:“如果晚辈没有记错,咱们规定见面的时间,大概不是现在吧?”
金蛇手把小神童向地上一掷,冷笑说:“规定时间是酉未,可现在已过子时,你是想查查白某人在这三个时辰中干的啥,对不对?”
阴世礼虽有此意,一旦被对方明着说出,他反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白午阳两道浓眉一竖,使用极为不屑的口吻冷冷道:“三个时辰是不短,也能干不少的坏勾当。可我们夫妻只领着一个朋友转一圈,就足足费去了仨时辰。”
刚被金蛇手狠克了一顿的阴世义,这回算是逮着理了,只听他不阴不阳地问:“凭二位手下的纯功夫,谁能牵动二位转悠仨时辰。”
这小子一发火,干脆连前辈两字也豁免了,脸上还透着一百二十个不尊敬。
身子虽不能动弹,神智却照样清醒的曹玉,高兴地心中暗想:你们仅管狗咬狗地窝里反吧,对小爷我可是有利的。
站在一旁的满天星突然插口道:“也真亏了漠北双侠这一转,否则躺在地上的,绝对不止舍弟一个人!”
仍不服气的阴世礼脱口问道:“谁敢向咱们眼里插棒槌?”
应该回答阴世礼问话的满天星,还没暇及说出自己应该说的话,突从暗处传出一声:“我!”
俗话说,没有三分三,不配上梁山。又说,没有弯肚子,不敢吞吃镰刀把。幽魂谷的人仅仅死去一个满天斗,洞内还有七人之多,特别是其中有九泉枯骨和号称漠北双凶夫妇,以及获得恶鬼十三经真传的阴冷霜,力量是何等地庞大!藏身暗处的这人,既敢一个人出头,就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说也好笑,等到那人摇晃着身体,跨入暗洞时,除去漠北双凶白午阳夫妇和无常双绝老大满天星三人外,无不嗤之以鼻。
被点了穴道的小神童曹玉,从那声“我”字传入耳内,就听出是无法无天尚不雅到了。他心中的这个气可非同小可了,暗暗地埋怨尚不雅太也不识时务了,饶让你身具二十四式金刚指,功力通玄,三十六招蜈蚣掌,威势惊人,在以一对七的众寡悬殊的情况下,岂不是白白再饶上一条性命!哪知,无法无天的身后,还跟有号称万里孤鸿的白心野——也就是九鼻猎犬权守业、碧眼金鸡吉司臣二人当年的瓢把子。
从白心野脸色惨白、双手抖颤,不难看出老人的无比愤恨和悲伤。也不难预卜,他和九泉枯骨的一场殊死拼搏,将异常凶残激烈。
生性凶惨而又骄傲的自负的焦德海,却毫不在乎地向万里孤鸿说:“万老当家的,焦某人可不是傻子。在我施展辣手追去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的性命时,就知道必会引出你万里孤鸿,甚至令弟神行书生白天野来。我这叫怕了不干,干了不怕。你有什么锯子、镰刀和斧头,仅管拿出来好了。”
万里孤鸿白心野纵声长笑道:“焦德海,我不得不佩服你小子真有种,竟敢出手截断我的左膀右臂。别看你九泉枯骨继承了袁常流的地煞丧门锉,我要让你在我剑下走满十招,我就算对不起躺在地上的权守业和吉司臣。”
说完,仓的一声,抽出他那口近十年来轻易不亮的青钢剑。
焦德海狂笑一声,地煞丧门锉带起一股子厉芒,戮向白心野脐下的气海穴。
要知道,万里孤鸿白心野和九鼻猎犬、碧眼金鸡三人,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二十年,名虽主从,其实情逾骨肉。如今一旦长别,而且死状极惨,早激起白心野的凌厉杀心。再看九泉枯骨出招歹毒,哪里还能容得!一晃身躯避开对方一击后,掌中的青钢剑起手就是一招旱雷震天,扎向九泉枯骨的天突穴,口中还默念了一声:“第一招!”
焦德海一边躲闪,一边嘿嘿怪笑说:“人老哪堪讲筋骨!这一招要是放在十年前,真能逼得焦某脚心跳;现在嘛……”
就在焦德海的这个“嘛”字还没吐出一半时,杀心大起的白心野,陡地变招为师门独得之秘三绝剑。
所谓三绝剑,共计只有三招:第一招讨还血债,第二招剖腹雪耻,第三招枭首摘心。虽只仅仅三招,确属厉害无,比。白心野当年纵横江湖道上,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绿林豪强,惨死在他万里孤鸿这三招剑法之下。
九泉枯骨到底不愧是绿林巨魁袁常流亲自教导出来的,再加上辽东僧、道、俗三奇的不时指点,所以,从万里孤鸿白心野一经施展三绝剑,就立即采取了守势,退而自保了。
仅管他见机得早,化攻为守及时,也绝挡不住万里孤鸿白心野的强大攻势。第二剑剖腹雪耻虽没能切开焦德海的小腹要害,也扫裂了九泉枯骨焦德海的右边软肋。
这也就是焦德海,换了别人,不仅早跌翻在地,最起码也得撒手扔丢手中的丧门锉。
值此生命攸关之际,生性骠悍的焦德海却还能强忍剧疼,硬是施展出一招过关斩将,既闪开了一剑,又回击了白心野一锉。
虽然如此,焦德海也成为强弩之未了。
白心野口中吼道:“还我两个伙伴的性命来!”手中的青钢剑用上了三绝剑中的最后一招,也是出必屠人的一招。
也是万里孤鸿的这一招剑法太快,在一旁空具满身恶鬼功力的幽谷丑女阴冷霜,也营救不了九泉枯骨焦德海的性命。
随着一声惨嚎,夹杂着喀嚓、噗哧的声音响起。
再看倒毙地上的九泉枯骨焦德海,可算是惨到极点了万里孤鸿恨透了这条辽东恶狼,竟然不顾江湖禁忌,采用了极为凌厉狠毒的手法,上面将九泉枯骨枭去了六阳首级,下面划开了焦德海的小腹,甚至连肝肠肚肺都流了出来。 别说阴冷霜乃是女中枭雄,就让秉性再为柔和,也绝咽不下这口恶气。刚想施展恶鬼十三经中的大九抓,给白心野以重创,想不到从来不拘小节的尚不雅,突将双手齐挥,左手用送客出门,先把白心野推出了暗洞;右手甩出一把金钱镖,用的还是倒洒满天星手法,形如万蜂出巢,罩向对方每一个人。
等到幽魂谷的一千众人手忙脚乱地闪避开无法无天的暗器后,无法无天尚不雅早扯着万里孤鸿白心野撤走了。
气得追魂刀阴世义嘟哝道:“明摆着七个对两个,不光叫人家三剑放平了焦德海,还让人家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真泄气!”
以漠北双凶在江湖道上的威名和身分,哪肯喝他这一壶!不等丈夫白午阳发火,九阴手赫珍珠就冷冷一笑质问:“请问二少谷主,你所说的七个人之中,是否也包括你自己?”
正在怒火头上的追魂刀阴世义一时没加计较,冲口顶撞道:“在场的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你和白前辈,能和万里孤鸿白心野、无法无天尚不雅斗一斗,偏偏缩头不上前!”
一听阴世义这般出言不慎,身落人手的小神童曹玉暗暗高兴地想道:你小子有种只管吣,看漠北双凶夫妇怎么调理你。
果然九阴手脸色大变,冲口一声:“凭你小子胆敢顶撞污辱我,看老娘我不零碎撕了你狗日的。”起手一式阴曹抓鬼,直奔阴世义的面门抓去。
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丧门剑阴世礼当然清楚自己的二哥,绝不是九阴手的三合之将,又看出赫珍珠出招就是九阴煞手,吓得他脸色大变,抢步奔出,其意是在劝阻九阴手不要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可他却忘记开口了。
正在寻找和稀泥机会的白午阳,这下子可逮住理了,故意狂呼了一声:“阴三,你小子竟敢以下犯上俩打一,大爷替阴森老鬼教训教训你!”一边狂扑而出,并借着混乱的机会,用脚踹开小神童被封闭的穴道。
要说机会赶得也真巧,九阴手在点小神童曹玉的穴道时,用的手法根本就不重,这其间小神童曹玉又连连使用本门的先天无极真气去冲穴,所以白午阳的脚尖一触就开了。
本来就机智无比的小神童,在这种化险为夷的情况下,不再像刚才那样硬拼了,何况权、吉两叔父的大仇,已被万里孤鸿亲自讨回。趁辽东这伙人混乱之机,先是一招乳燕穿帘,再化成怒鹏冲霄,一举穿出了张公洞。
为了悬心小神童的生死,尚不雅和白心野自然不会马上就离开张公洞。
老少三人一会齐,这才离开张公洞。小神童垂泪道:“曹玉无能,连累二位叔父为我惨死,我曹玉真是万死莫赎了。”
白心野强忍悲痛叹气说:“敌势太强大,我和尚贤弟又没能及时赶来。你一个小孩子家,一木焉能支大厦!老朽绝不怪你。只是他们兄弟随我半生,想不到今日先我而去了。”说完哽咽不止。
尚不雅苦口劝道:“我老尚一滴眼泪值千金,向来都没伤心过。今天为了他们二人的死,我的心也伤了,泪也流了。他们二人的杀身大仇也报了,是该一了百了啦,你还是给玉儿说点真的吧!”
万里孤鸿白心野这才止住悲哀,放缓了脚步对曹玉说:“仅管灵隐寺僧人隐瞒得严密,五凤朝阳刀被盗的消息,还是从各种渠道传出来。以我们四人和先天无极派老少两辈的交情,焉能坐视不管?所以,才分头查探行凶人和接应你们师徒。说来也真巧,在我当年纵横江湖时,曾无意中帮过漠北双凶一点忙,我是早已忘怀了。可作为受恩人的漠北双凶,却还始终留在记忆中。在三天前的一个雨夜里,我因避雨去了碧鲜阉,正好碰上他们夫妻俩,开始还因误会动了手,最后还是金蛇手白午阳认出了我……”
早就心急如焚、急于想知道一切详情的小神童,忍不住抢着问:“莫非漠北双凶真是暗地奉了多玉娇公主之命进关的?” 可能万里孤鸿白心野也觉得自己的话太罗嗦,怪不得小神童着急,当下就简单迅捷地诉说道:“要说还是金蛇手痛快,毫不隐瞒地说出从嵩山法王寺受挫,栽在天山大公郑公道的手下,多玉娇公主为了缓解多尔衮对武凤楼的仇视,忍痛自挥慧剑断情丝,独自回转辽东故国,不仅找到了漠北双凶,归还了他们的独门暗器子母磷火弹和九阴毒砂,并愿跟他们一块去见九千岁。”
这下子,可真成全了他们夫妻俩。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报答多玉娇对他们的好处,才不断地向多玉娇泄露多尔衮的秘密。多玉娇公主才再三恳求漠北双凶借奉命入关之机,暗中协助先天无极派。
听到这里,曹玉心中一喜,急切地问:“漠北双凶是否告诉过你老,是谁杀了佟老爷和灵隐寺的老方丈?五凤朝阳刀落在谁手中?我们要是始终盯紧了阴冷霜,能不能夺回五凤朝阳刀?幽魂谷的真正老巢是张公洞,还是碧鲜庵?”
听小神童问得这么急和这么多,连浸沉在极度悲哀之中的白心野都禁不住地发笑了,连忙接口说:“据白午阳告诉我,狡诈奸猾的多尔衮,诡计百出的阴冷月,惟恐五凤朝阳刀不能到手,一方面派出幽魂谷的人马明修栈道,暗地里又派更为高明的人物来暗渡陈仓。就连身为九千岁多尔衮贴身侍卫的白午阳夫妇,也只知道秘密接收宝刀的地点在白罗天女塔,至于是谁来交宝刀,那就不知道了。”
半天没有作声的尚不雅突然开口道:“漠北双凶夫妇口中所说的白罗天女塔,是不是靠近碧鲜庵不远的那座塔?”
白心野说:“不错!”
小神童灵机一动说:“照这么看来,张公洞可能是明修的栈道,而碧鲜庵才真正是暗渡的陈仓。咱们加紧点吧。”
从张公洞到碧鲜庵,两下相距不足十里路。放在小神童曹玉、白心野和尚不雅三人的脚底下,片刻工夫就到了。
三人打量了一下天色,顶多也不过丑时刚过。就在爷儿仨刚跨上据说晋代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读过书的尼庵台阶时,一个四旬左右的黑面虬须人,表情刚毅,威武雄壮,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肩挎九耳八环刀,抢步过来向曹玉招呼道:“边城豹奉命前来接少侠,令师武掌门和东方公主马上就能赶到此地。” 认出面前的黑面虬须人竟是号称边氏三雄中的老二边城豹时,小神童曹玉为难了。因为刚被万里孤鸿枭去首级、剖腹杀死的焦德海,就是边氏三雄的亲师叔,也是活僵尸焦德元的亲弟弟。边氏三雄目前虽已归附石城岛,成为三奶奶侯国英的麾下,毕竟杀死的是他们的亲师叔。
到底生姜还是老的辣。万里孤鸿白心野坦诚地向边城豹说:“老朽为了给两位结义兄弟报仇,失手杀死了令师叔焦德海。为友为敌,只有任凭贤昆仲三人所决定了。”
边城豹人本粗鲁,一听师叔被杀,神情哪能不陡然转厉!不由伸手握住了肩上的九耳八环刀把。
小神童曹玉直埋怨万里孤鸿白大伯这话说得太冒失,刚想向边城豹细叙详情,只听仓的一声响,眼前像打了一道立闪,九耳八环刀挟着一股子劲风,缠头裹脑,斜削白心野的太阳穴。
早有思想准备的小神童,铁腕猛然一翻,先用自己的冷焰断魂刀,磕开边城豹的九耳八环刀,并迅即将身躯一横,切入了二人的中间。
一旦抢得时机,舌尖嘴巧的小神童,马上以简练的语句,将九泉枯骨如何惨杀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二人,这才引起万里孤鸿白心野的复仇杀人等情,一齐告诉了边城豹。
边城豹再痛惜师叔的惨死,经小神童这么一叙述,也不好再动手拼命了。何况他也真不是白心野的对手,只能趁着曹玉搭好的台阶下来了。
碧鲜阉和善卷洞隔水相对,距离白罗天女塔也不远。
庵的面积虽不大,尚称幽雅清静。
众人刚刚进入碧鲜庵,边氏三雄中的老大边城龙在前,武凤楼和东方绮珠随后赶到了,只是不见了老二边城虎。
东方绮珠真怕众人以拜谒金枝玉叶公主的礼节参见她,忙不迭地先扯了武凤楼一下,示意他代替自己来阻止。
大家这才按普通礼节相见,由小神童将如何在周处墓会见权守业、吉司臣两前辈,如何跟踪蹑迹到张公洞,以及权、吉两前辈惨死在焦德海之手,一一向师父回禀了一遍。
边氏三雄听说自己的师叔焦德海,杀死权守业和吉司臣在先,并且死状极惨,当然怪不得万里孤鸿屠宰九泉枯骨了。
突见留在碧鲜庵四周把风的边城虎,纵身扑进庵内禀报说:“启禀武掌门,我发现有四个不明来历的人,从白罗天女塔畔,往碧鲜庵方面赶来了。” 武凤楼现在身分虽然已是一派掌门,终因白心野和尚不雅不仅年纪比自己大,成名也比自己早,加上他为人谦和,反而转请白、尚二人拿主意。
白心野毕竟身为客人,哪肯事事擅专!微微一笑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和秃子暂时避开,主意还是你来拿!”
武凤楼和边氏三雄相交甚厚,自无客气的必要,又不愿他们和幽魂谷的人直接冲突,遂请他们哥儿仨也出去隐避。
留在碧鲜庵中的人,就只有武凤楼、东方绮珠和小神童了。 别看现在的小神童,到哪里都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在师父的面前,他可就只有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一句话都不敢胡乱说。见师父没有让自己离开庵内的意思,遂用就地十八翻的绝技滚入一片冬青丛中。
片刻也不想离开武凤楼身旁的东方绮珠,早将一只玉手悄悄地搭上了武凤楼的手臂,纤足微顿,使用彩凤飞翔的身法,和武凤楼二人弹地向上一蹿,双双隐入碧鲜阉的正殿。
紧接着四条人影相继从碧鲜庵外越墙纵入,登上了殿前台阶。
武凤楼目光闪处,早看清出现在皎皎月光之下的四个人,赫然是先天无极派的旧仇家,也是自己师徒的老对头云南狮子山正续寺赤松上人的俗家二师弟紫竹居士艾紫竹、带艺投入赤松和尚门下的江湖三残。
武凤楼的心房狂跳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杀死灵隐古刹方丈和裘元烈、佟元超等人,以及盗走五凤朝阳刀的,竟是赤松和尚这一伙人。看起来,这件事情更为棘手了。
不提武凤楼暗暗寻思,蓦地,一条淡淡的人影,形如鬼魅似地从庵门之外飘了进来。
有道是:光棍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以武凤楼现在的武功造诣,一眼便可以瞧出,最后进入庵内的这人,在轻功提纵术上,要比紫竹居士艾紫竹还要高得多。
看到这里,武凤楼心中更大吃一惊。
不料,等到最后进入庵内的那人,大模大样地面对紫竹居士一站时,就连经多见广的武凤楼也几乎怀疑自己的两眼看花了。
原来,最后进入庵内的那人,不光太不起眼,简直不像是个身负绝顶轻功的江湖人,倒像极了一个沿街乞讨的穷苦老太婆。
只见她身穿一件又肥又大的破夹袄,和身材极为不相称,犹如在本身的上半截罩了一个大软罩子,衣襟上不但是斑斑点点,弄了许多脏痕,而且打着补丁的所在,大半又都脱了线缝,在身上东拖一片,西挂一片,实在不成样子。头上的头发蓬乱得像焦草一样,上面还洒落了许多灰尘,也不知道她脑后梳成髻了没有,只见那一团焦草在她的头上蓬起来足有一寸高,两边腮上各披下一绺头发,一直披到嘴角边,鼻子里两行清水鼻涕与沾着嘴角上的口水流成了一片,额角前的覆发,将眼睛遮住了大半边;下穿同色破夹裤,右裤角几乎盖严了脚面,左裤角断去了一大截,几乎连膝盖也遮不住;脚上的两只破弓鞋,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那副形相,委实是难看到家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以江湖三残的身分,如今见了这个形同乞丐的贫婆子,竟然一齐躬下身来招呼:“为了狮子山和幽魂谷的精诚合作,真没想到能惊动岳前辈,愚兄弟三人在这里给你老人家请安了。”
面对江湖三残的躬身致敬、贫婆子竟然大咧咧地挥手让他们退下,却把两道寒芒逼人的怪目光,死死地投射在艾紫竹的脸上。
一向眼高于顶的艾紫竹不高兴了,他本是赤松上人的二师弟,在云贵边荒一带的声威是何等的高大,哪能容得贫婆子对自己如此不恭!当下脸罩寒霜地冷然道:“贵方太也不讲江湖信义了,让我们爷儿四个在白罗天女塔白白挨了一宿冻。到如今,一声唿哨,又把我们请到这座碧鲜庵。快唤出你们的主事人,就说紫竹居士要见他!”
贫婆子先上下打量了一眼艾紫竹,然后阴森森地说:“我以为狮子山派来什么样的大人物和我岳群玉来接头,弄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位被小神童削去一层头皮的艾紫竹。
老身我向来不屑和败军之将多说话,唤你们当家主事的赤松和尚来!”
这真是哪壶不凉不提哪一壶。艾紫竹当日在云南狮子山正续寺内,一招不慎,被曹玉用冷焰断魂刀削去一片后脑勺之事,始终认为是平生的奇耻大辱,誓死非报雪不可。如今竟让这个不起眼的贫婆子当面提出来,气得他脸色一紫,真力陡聚,右掌一立如刀,用追风闪电十三斩的招式切向贫婆子的肩头。
岳群玉怪声一笑,身化海鸥戏波,不仅避开了艾紫竹的凌厉一击,反把自己的身躯贴到艾紫竹的右肩后。假如二人是敌非友,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紫竹居士置于自己的凌厉袭击下,吓得艾紫竹愕然后退了。
武凤楼脑际一亮,陡然忆起了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来,再从这三个人物的身上牵引出另一个始终和先天无极派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武凤楼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了。
书中暗表:这个形似贫婆子的岳群玉,江湖人送外号金匕飞锤,是个极为厉害阴狠的女煞神。她有个胞弟岳下峰,江湖人送绰号风雨青龙,也是一个阴狠毒辣的黑道大煞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金匕飞锤有个胞姐岳瑶台,就是先天无极派的叛徒。说得更明白一点,死在武凤楼短刀下的笑傲五岳萧奇,就是这位金匕飞锤岳群玉的亲姨外甥,怎能不让生性谨慎的武凤楼更为心跳加速!只见金匕飞锤岳群玉将两只又干又瘪的瘦手互握一下道:“按照双方事先的约定,你现在必须马上交出货物来!”
艾紫竹虽已尝到岳群玉的厉害,但他到底不愧为狮子山的第二号人物,懒懒地将眼皮一翻开口道:“诚如你所言,按照双方事前的约定,狮子山是该今天交出货物,但贵方迟迟不交出应该交出的东西来,又怎好责怪我们不守约。”
这一番对话,听入武凤楼的耳内时,一则以喜,二则以忧。喜的是,双方口中所讲的货物,如果真是那口五凤朝阳刀的话,现时还没有落入多尔衮所派之人的手中,事情还大有转机;忧的是,自己所要对付的人太多了,既有狮子山一派,又有幽魂谷的一伙,还有千朵莲花山的萧天白以及岳氏三姐弟等人。真称得上是人多势众。
又听岳群玉怒斥道:“你们云南狮子山也太小气了、凭堂堂的满洲大清的九千岁,还少得了你们的那一份奖金和赏赐?真要把事情给他办砸了,九千岁会屠净你们这一群贪得无厌的小辈们。” 话还未落音,突从庵门外伸进一个又光又亮的秃脑袋,扯着破竹似的沙哑嗓子大骂:“哪个山旯旮崩出来的臭娘们,竟敢辱骂狮子山的尚大爷!我要不扒下你的裤子揍屁股,你也不相信马王爷从来都是三只眼。”
这时候的天色离天明不远了,武凤楼先瞟一眼小神童曹玉的隐身处,发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挪窝了。再看无法无天尚不雅大摇大摆地从庵门外闯入,万里孤鸿也在后面,明白这两位怪老人是想各凭本身的精湛武功,先称一称金匕飞锤岳群玉的真正斤两,不想让自己过早地暴露出来。武凤楼和东方绮珠二人,只好倚偎着旁观了。
一向杀人都不眨眼的岳群玉,哪经受过这种难听的辱骂,脱口一声:“贼秃子找死!”身化匝地黑烟,左手一爪裂尸,右手一掌碎心,双手袭向无法无天。
别看尚不雅身具先祖飞天蜈蚣尚青云的两宗武林绝技,练成了金刚指和蜈蚣掌,一旦面对这个武功诡异阴狠的岳群玉,也真不敢掉以轻心。只见他猛地将短胳膊短腿胖肚皮一齐收缩,登时变成一个圆球,不退反进地滚向岳群玉。
唬得岳群玉凌空一个倒翻,自己硬把自己甩出去一丈多,算是被尚秃子逼退了一招。
无法无天嘲笑道:“怪不得俗话常说‘是公强似母’,这句焦干崩硬的大实话,还真一点都不假。幸亏我手脚一点都没动,就把你吓成了海里蹦。我要真的动手动脚不老实,还不得把你吓成一摊泥。”
气得岳群玉左手抽出金匕首,右手甩出一条链子锤,一招芒针刺背,直扎尚不雅的丹田穴;锤出飞星流丹,狠砸无法无天的头顶。
尚不雅脱口一声:“好家伙!”五短肥胖的身躯,愣敢施展纳芥藏身的轻功,闪避开金匕、飞锤双袭击,并觑机戏还了一招独钓金龟来。
连连袭击没有得手,气得岳群玉两眼血红,怒吼一声:“我饶不了你这该死的胖老鬼!”骂完,远攻一招五雷轰顶,近袭一招屠夫挥力。
无法无天身化凤舞弯翔步,招出连理分枝掌,既架住闪开岳群玉的这一击,并又还了一招撩阴脚,直穿岳群玉的裆中。
岳群玉实在被无法无天气疯了,大吼一声:“咱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绝放不过你尚秃子!”
尚不雅脚踩一浪三波步,掌化游蜂戏花蕊,含有调戏味道地抓向岳群玉的左乳房。
年近五十尚未嫁人的岳群玉,又被尚不雅这一招给吓退了。
旁观者清的万里孤鸿白心野,早从尚不雅一味戏耍游斗之中看出来,无法无天尚不雅可能自觉是金匕飞锤的对手,关心尚秃子成名半生不易,亮出自己的青钢剑,横身栏护在无法无天尚不雅的身前。
得了便宜还要耍乖的尚不雅跺脚说:“我连连闪避三次没还手,让你白吃先生这么一掺和,我那六招岂非白挨了!这一回,就让你说下大天来,我也非得摆治摆治这个臭娘们不可!”
白心野厉喝一声:“快退下!”手中的青钢剑一招扫荡烟云,斜削岳群玉的右肩头。
成心想要岳群玉好看的尚不雅不仅不退,反而趁火打劫地又攻出两掌加一腿。
饶让她岳群玉是出了名的金匕飞锤女煞神,也架不住尚、白二位老人一齐上,只好改攻为守,小心谨慎地看关定势了。
依着江湖三残,早要一齐扑上去,协助岳群玉对付尚、白二人。却被艾紫竹给阻止了。
隐藏暗处的东方绮珠业已看出,合白、尚二人之力,最多也只能吓跑或逼走岳群玉。要想击毙或生擒活捉她,可就把握不大了。主要是这个阴狠的女煞神轻功既高超,又有招式怪异的两件兵刃护身。刚想促令身旁的武凤楼和自己一块出去收拾她时,武凤楼突然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白、尚二位老哥哥肯定是想全力逼走岳群玉,好让留守庵外的边氏三雄跟踪她,以便查出到底谁是此次入关的真正首脑。咱们可不能破坏他们二位的计划。”
东方绮珠这才不敢妄动了。
前后不到三十招,渐渐落了下风的岳群玉,金匕首一招横扫狼烟,硬把尚不雅逼得后退两三步;另一只手的链子锤再一抖,使用鸟龙穿塔式,直点白心野下巴颏。
武凤楼一句“臭婆娘要撒野”没吐出,岳群玉果然把双脚一顿,人借锤力,身随锤走,一变成为直上苍穹,凌空蹿上了正殿之顶,晃身逃之天天了。
一见情况不妙,紫竹居士艾紫竹刚想率领三残离开碧鲜庵,庵门外传来一声:“紫竹大胆!”随后飘进一朵黄云来。
隐身殿内的武凤楼一眼就可认出,发声喝止艾紫竹和江湖三残的黄衣老和尚,正是云南狮子山正续寺的方丈赤松上人。
武凤楼心中一动,决定在没有彻底弄清赤松上人的来意前,暂不出头露脸。
只见赤松上人先和颜悦色地和尚不雅、白心野二人打招呼,然后才将老脸一寒,怒视着三个徒弟和师弟。
吓得残剑骆日、断刀金昌、缺斧水晶三个人一齐口尊“恩师”,屈膝跪倒,行起大礼来。
他的二师弟紫竹居士艾紫竹也变颜变色地举止失措了起来。
赤松老和尚毫不理会自己的三个徒儿,一任他们跪在一旁,却脸寒似水地向艾紫竹斥道:“可怜恩师他老人家穷毕生之力,才创研了追风闪电十三斩剑法,自成一家,威镇天南,武林共仰。只恨我一时不慎,误收了三个孽徒,又受了你们的挑拨,结怨先天无极派,才导致成先蒙羞:于徐州云龙山,后受挫于云南正续寺,几乎使恩师辛苦创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幸得武掌门宽大为怀,弃嫌修好,化解了这段冤仇。识时务者,本应该循规蹈规,痛悔前非。想不到尔等四人竟敢勾结清人,暗杀佛门高僧,盗取五凤朝阳刀,罪深孽重,死不足惜。幸得小师妹察觉,力促我星夜赶来。否则,那口五凤朝阳刀真要落入了多尔衮之手,岂不害我百死莫赎了!”
听说赤松上人是阚红梅力促而来的,武凤楼的一切怀疑冰释了。
原来,当日在云南狮子山正续寺,武凤楼虽以追魂七绝刀,恶战过阚红梅的追风闪电十三斩,最终倒打出来惺惺相惜之交,推心置腹了起来。
基于此因,武凤楼哪里还有隐身暗处的必要!当即和东方绮珠一起举步跨出了殿门,和赤松上人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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