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丹见施大哥怔怔的不言不语,以为他又不信鬼谷子真有如此本事,别人轻视鬼谷子,也同样令她气恼,她不由又冲而出道:“施大哥不信他有真本事?不怕告诉你,他只须妙指一点,便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令人朝贫夕富,发一笔大财,简直妙不可言!”
施大哥一听,忙向鬼谷子道:“信!我信了,但少侠既然可以令人朝贫夕富,未知是否可令人留点血脉,以存于世?”
鬼谷子未及有所表示,蓝丹却抢着道:“施大哥向鬼谷哥哥出甚难道?什么叫留点血脉,以存于世?”她唯恐别人为难她的鬼谷哥哥,便连忙维护着他。
施大哥见蓝丹一副初涉人世的娇憨模样,不由微笑道:“这并非难题,而是人生应有之责,好比有父母才有姑娘你,这便叫留下血脉,亦即有个孩儿。”
蓝丹再不懂人事,亦明白这是指“生孩子”之事了,她不由俏脸一红,瞧了鬼谷子一眼,心道:男与女在一起,便有“生孩子”这回事了吗?她越想越玄,越想俏脸越红,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
鬼谷子一听,定睛向施大哥一看,只见他一脸正气,绝非奸诈之人,而且眼大有神,鼻大有势,口大有棱,按理应福大如天,为何却无子嗣之福?好不奇怪!
鬼谷子心中存疑,不由动了好奇之心,此时就算施大哥不求他,他亦非探究明白不可了,鬼谷子又凑近了点,向施大哥的头额两面一瞧,“乾坤诀”中的“寻龙”绝学突浮于胸,不由恍然大悟,暗道:施大哥头角耸突处即山林,其位无气无光,左灰右暗,此乃祖宗未得风水之象,难怪如此五大贵格,反而绝子绝嗣矣!
鬼谷子转念又暗道:施大哥如此形格,若山林再得风水,则所得子嗣,必贵格无比,而且所出之人,必心如皎月,一嗣足抵百孙。鬼谷子这般转念,便有心成全施大哥的心愿。
他向施大哥微微一笑道:“施大哥欲得男还是得女?”
施大哥苦笑道:“但能有个娃儿,让我终能见着自己的孩子吃西瓜的模样,我便心满意足了,是男是女,亦决无憾矣!”
鬼谷子决然道:“那好,鬼谷子便试试助你求一孩子吧!”
施大哥一听,大喜道:“多谢少侠!但听说堪舆风水之人,收酬奇重,少些尚可以,但太贵穷人家如何支付得起?”
鬼谷子道:“我并非那等江湖术士,既然答应,便分文不取。”
施大哥犹不相信道:“为什么不取?天下问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鬼谷子未及答话,蓝丹已叹了口气,道:“天下间自然绝无如此便宜之事,但你施大哥,算是天下间最好福气的一个,因为你碰上了天下间最大的呆子!而且刚好你又种了这一片西瓜田,恰好碰上我等口渴难禁,摘了你三个西瓜大嚼,你便不让他助你也不行了!”
施大哥道:“为什么?”
蓝丹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鬼谷哥哥,吃了人家一顿饭,便可以为人家出生入死,几乎把生命也丢了,说是一饭之恩决不敢忘!如今他吃了一个西瓜,加上我和猿爷爷各一人,施大哥你又不肯收钱,这三瓜之恩呵,你若不让他报,只怕便闷也把他闷死了:”
施大哥一听,不由满脸崇敬道:“原来鬼谷先生更是一位至情至义的人,施某有幸遇上,当真三生有幸!”
鬼谷子淡然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而且此乃为完成师傅老子他老人家的心愿而已。这便请施大哥引路,先上你家落脚如何?”
施大哥已断定他是鬼谷子无疑,哪有不愿之理,他连忙向鬼谷子道:“好,好极了!鬼谷先生不要说在我家落脚,便住上三年五载,施某夫妻俩亦必竭诚以迎!”
当下施大哥把鬼谷子、蓝丹、猿爷爷引领家中,那是一幢砖建的平房,甚为宽敞。施大嫂待客也十分热诚,把蓝丹当亲闺女般的看待蓝丹自小便失了母爱,乍然遇上如此温情相待,把她弄得几乎流下泪来。
相叙之下,才知施大哥姓施名全,年已四十多,若蓝丹的父母尚在,也恰恰与施全夫妇年纪相若,蓝丹不由便改口称“施大叔、施大婶”了。但鬼谷子很古怪,他第一声称呼既出,便决不会再更改,因此仍称“施大哥”、“施大嫂”。
当晚,施大嫂特别宰了一只肥鸡,招待鬼谷子和蓝丹。猿爷爷早已不吃人间烟火,施全便去田里摘了几个大西瓜回来,猿爷爷放开肚大嚼。
第二天清早,鬼谷子便与施全一道出去。蓝丹与施大婶已严如母女,舍不得离开,竟与猿爷爷留在施家,不肯随鬼谷子上山。
鬼谷子也不去勉强她。
施全对附近一带山地极为熟悉,鬼谷子有他引领,翻山越岭也就绝不费事。
听施全道,此地一山一峰,大者叫苦萝山,在三萝山上耸起的才叫会稽山,其状恰好如母子山。
鬼谷子登上会稽山,放眼一看,但见整座会稽峰形如一个硕大苦胆,卧于全萝山上,山势虽不挺拔,但充满凛然坚刚之气,不由叹道:“会稽山峰形如苦胆,果然不愧为养精蓄锐以图振兴的好地方,若在此地建立都城,则国运必坚而后旺!”
施全奇道:“请问鬼谷先生,目下越国都杭州,难道国运便不昌旺么?”
鬼谷子沉吟道:“杭州地方,秀丽有余,雄浑不足,且气泄势弱,只宜作一大镇,岂可作百年之都!”
施全身为越国人,闻之不由惊道:“鬼谷先生如此判断,那越国建都于此,岂非国运难以长久吗?”
鬼谷子微一点头道:“其势如此,夫复何言?不出十年,必有剧变,届时便须看越国人之国气、民气,是否可逆转天机矣!”
施全叹了口气,道:“施某身为越国子民,当今主上勾践,倒是能体察民情,礼贤下士,善待百姓,因此越民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若逢剧变,越国亡于敌国之手,那越国百姓便苦不堪言了!可惜施某一介草野,未能为国家分忧尽力!”
施全意态真诚,呼嘘不已,鬼谷子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不料一位山野樵夫,尚有这等优国忧民的情操,看来越国国运虽衰,但越国民气却不可轻侮!只要日后越国国民万众一心,民气之盛,便足以弥补都城之气衰矣!鬼谷子这般忖料,助施全之心便更坚决了。
鬼谷子在会稽峰上,再逗留了一会,心中已有所判断,便由施全引领,走下会稽峰,在会稽峰下的三萝山岭周遭细察。
但见艺萝山势平缓,并无奇峰异水,但山体宽广,绵延不断,山中充满祥瑞柔和之气,犹如一位默默辛劳,培育子女的贤妻良母。
鬼谷子不由暗暗点头道:“此山地力,犹如大地之母,浑厚博大无比,此山孕育之儿女,心胸之宽,足可与海空相媲美;意志之坚贞,犹胜精钢纯金;正好应了艺萝山孕育会稽峰,会稽峰昂首挺胸,忍辱负重,以求在挫败衰颓中,重振气运,必成大器!如此气度形格,岂无孕育子嗣的龙脉潜伏!”
鬼谷子心中忖念,眼下便更仔细了。他与施全一道,在艺萝山上四周走了一圈,重回会稳峰脚时,已是月亮临空时分了。但见碧空万里,朗月斜照,空山幽寂,格外惹人遇思。
鬼谷子内力通玄,奔波整日,自然不觉疲劳,但他忽然想起施大哥只是凡夫俗子,唯恐他支持不住,便道:“施大哥著太累了,可先行返家,吃饱了睡一觉,明天一早再上山会合可也。”
施全虽然是樵夫,长年久走山岭,但与鬼谷子同行,不时要狂奔飞跑,方可勉强跟上鬼谷子的身法,因此体力消耗甚巨,到此时也几乎支撑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苦笑道:“鬼谷先生为我施家之事,奔波劳累,若施某反而先打退堂鼓,如何说得过去?放心,我还支持得住,只要寻着妙穴,令施家留有一点血脉,施某便累死,也绝不抱怨!”
鬼谷子不由微微一笑,暗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看来这话正好应验在施大哥身上了!
两人再走一会,已转到三萝山的西面了。但见月儿刚好直照山野,大如银盘,光洒遍地,柔美之极。
鬼谷子见施全再难支持下去,便道:“施大哥,我也有点累了,先在此地稍歇一会再作打算如何?”
施全也委实连迈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一听鬼谷子说稍歇,口未答话,人已一屁股摔坐在山地上了。好一会,施全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施某以打柴为生,自负惯走山野,但比起鬼谷先生,施某反成了小娃儿了!实不相瞒,若再走下去,施某已有心无力了!”施全说着,连连喘息,状甚痛苦。
鬼谷子一见,知他必定是拼力撑持,此时已近虚脱了。他微吃一惊,又有点内疚,心道:我身负“乾坤”、“无为”两大神功,自然不觉劳累,但施大哥乃草野村夫,岂能以己之心度其之腹?鬼谷子想着,便忽然伸手搭在施全背上。施全突感从背上传入一股热量,犹如一道炽烈暖流,棕淙注入体内,片刻便感疲累尽消,浑身舒畅,犹胜吃了一枝千年人参王。
施全并不知道,鬼谷子这是把“乾坤真气”输入他体内,不但助他消累解疲,而且犹如武林中人,陡增了十年功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但如此,而且乾坤真气一旦输入体内,即与血脉融汇,直贯丹田,因此精气大旺,于男子来说,所生孩子,先天已得浑厚无比乾坤正气,日后为人处世,心志坚贞,一往无前,当真非同小可。
鬼谷子向施全贯输乾坤真气,用意不过是助他消疲解累,至于因此而惠及施全的后裔,这点便连鬼谷子自己也始料不及。
当下施全不觉间疲劳尽消,他一跃而起,精神抖擞,向鬼谷子道:“多谢鬼谷先生神助!施某可以继续行走矣。”
施全话音未落,就在此时,忽见西面三萝山窝凹处,闪出一团金光,形如艳丽莲花,在月色中盛放!
鬼谷子一见,心中一动,他微一沉吟,便低声急道:“龙脉现形!快,速随我前去……”话声未落,鬼谷子已一手拖住施全的手臂,带他一道向闪光之处急掠而去。
说也奇怪,那团莲花状金光,远望闪闪灼灼,花瓣分明;越近则越来越淡,鬼谷子和施全掠到近处时,金光竟尔完全沉寂了。
施全眼前但觉山石树木如飞倒退,眨眼已被鬼谷子带着掠行了近三里地,他眼前一花,停下来时,已失了金光的所在,但见四野月色如水,一片清幽冷寂。
施全不由又惊又奇,忙道:“怎的了?金光不见了,这如何是好?”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不识龙脉真面目,只缘身在龙脉中!”
鬼谷子说罢,当即掏出随身携备的“天地时神盘”,他向东、甫、西、北四方位测量了一遍,忽然摹地站定,只见神盘上天、地、时三针重叠成线,斜斜指向艺萝山窝凹之地。
鬼谷子当即伸指连弹,四块石头腾空而起,飞向前面,又忽地一沉而降,排成四面,分镇东南西北;中央恰处山地窝凹处正中三尺之地。
施全大奇道:“鬼谷先生,这中央四石所围,是何作用?”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施大哥刚才是否见到一道莲花状金光?”
施全点头道:“是呵!我正感奇怪,怎的远望灼灼分明,近观却空寂一片?”
·鬼谷子又道:“此乃龙脉不甘寂寞,遇上身负奇缘之人,便会遥发龙气,而龙气乃大地潜龙之气,刚烈无比,虽然柔美之形现世,但亦只可远观,不容近而亵玩,因此刚一接近,便潜隐不见了。”
施全又道:“龙脉之气有何好处?”
鬼谷子不由呵呵一笑道:“龙脉可令人朝贫夕富,此事并非虚妄之言,不但如此,若从大处着眼,则下可惊天动地,上可左右一国之兴衰旺灭,威力之大,不可—一尽言。”
施全不由希冀道:“然则施某是否有幸得遇龙脉,以赐一点后裔?”
鬼谷子微笑道:“施大哥已有幸目睹龙脉现形,这等福气,并非人人可遇,实万中无一之奇缘!四石中央,便即龙脉之腹,只要于此腹地开穴,移葬祖宗遗骸,祖宗居此乐土,后人当可纳福,荫生后人,必指日可待!”
施全一听,不由大喜道:“那此龙脉叫什么名堂?”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龙脉之形,施大哥已有幸目睹,难道尚不知其名么?”施全想了想,随即恍然悟道:“不错!那金光形如盛放莲花,莫非便金莲花穴么?”
鬼谷子点头道:“寻龙堪舆,以形喝形,莲花即现,此龙脉果然便称为莲花穴。”
施全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当下两人连夜下山,返回施家。
第二天,施全便打点妥当,先挖出早年安葬的先父先祖遗骸,以金塔盛放,与施大嫂一道,捧了骨塔,由鬼谷子、定丹、猿爷爷护送,直上全萝山来。
到了艺萝山西面窝凹处,鬼谷子即点正方位,挖穴开土,然后竖上石碑,安放骨塔于内,封上毕,一座颇大的墓穴,便卧于艺萝山上了。
鬼谷子又吩咐施全夫妇叩拜,施全叩拜毕,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鬼谷子道:“鬼谷先生,莲花穴便必可荫生后裔么?”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莲花开后结莲蓬,莲蓬之内百子千孙,你道是否可诞后裔?”
施全一听,想起莲花开后果然结莲蓬,而莲蓬之内,莲子过百,恰好是百子千孙之象!
不由大喜,连声向鬼谷子拜谢道:“施家但得留存后裔,皆鬼谷先生恩德所赐!施某当永世难忘!”
鬼谷子淡然一笑道:“施大哥不必客气,此乃报三瓜之恩吧了。”
施大嫂忽然道:“请问鬼谷先生,日后若有后裔,未知是男是女?”
鬼谷子微一沉吟,便忽尔轻轻喝道:“日开莲花主生男,夜见莲花主得女,施大哥既见月夜莲花盛放,日后必萌生一代千金之躯。”
施全夫妇一听,便明白日后会有一位女娃儿了,虽然并非得男,但总算替施家留下一点血青,当下便欣然向鬼谷子拜谢道:“多谢鬼谷先生成全之德!并请先生恩赐女儿名字!”
蓝丹一听,不由笑得折了腰,暗道:这可要把这鬼呆子难住了!他多大年纪,连老婆还未娶,怎会替人家的孩子起名字?
不料鬼谷子一听,不加思索的朗声道:“萌生施家血青之龙脉,位于三萝山西面,一段奇缘又因西瓜而起,看来施家与‘西’位甚有渊源,那日后生女,便取名‘西施’吧!”
施全夫妇一听,欣然道:“好!好名字!日后施家的女儿便叫西施便是!”
就因鬼谷子一番妙点莲花穴,越国境内,三萝山脚施家村,日后便出了一位千古闻名的奇女子西施,这位奇女子竟系一国之安危振兴,世事奇妙,当真不可思议。此乃后话,暂且打住。
当下鬼谷子报“三瓜之恩”的心愿既了,便不再逗留,向施全夫妇、辞,重行上路,直向越国都城杭州(古称钱塘城)而去。
二日后,鬼谷子、蓝丹、猿爷爷等,已身处越都杭州城了。当时民间喜欢养猿养猴,因此在杭州繁荣闹市,猿爷爷的出现,也没什么奇怪。
杭州果然是一处优美形胜之地。但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村绕堤,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现,户盈罗绔况奢华。
蓝丹直瞧得神采飞扬,犹如娃娃入了玩具城,直乐得领先四周乱逛,单是吃的,已不知尝遍多少档口了。
鬼谷子瞧着却暗暗皱眉,心道:杭州都城,纷丽非常,美则美极了,但恰恰缺了一股刚坚阳气,民风如此,国势重奢,如此安逸,又岂能长治久安?杭州果然并非龙虎汇聚都地之地!不出十年,此地只怕便面目全非了!
鬼谷子正思想沉吟,忽听蓝丹惊呼一声,猿爷爷也吓得吱抓大叫。鬼谷子连忙向前一看,只见一列豪华车驾,正从王宫方向开来,不知怎的,车驾有马受惊,竟撤足狂奔,直向闹市这面冲来!闹市中老弱妇孺,早已吓得东藏西躲,其中一位老妇,大概是吓呆了,竟站在路中央,浑身发抖,却一动也不动,眼看八匹烈马,势必把她踏成肉酱!
蓝丹是孤儿,见到老人家,便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先就有一份怜爱的感情,她目睹老妇眨眼便要变成肉酱,不由惊叫起来,但她自知她的功力,根本不能制服八匹烈马,不要说八匹,便两匹也不可以。若一匹则勉强敢于一试而已!
猿爷爷功力高强,但猿猴类天生最怕烈马,但见烈马狂奔,便急急溜逃,避之则吉,猿爷爷站着不动,已是难能可贵了,体说再去救人。
在八匹烈马的铁蹄下,当世中眼见谁也不可能救老妇了!
但鬼谷子是唯一的例外,他也是孤儿,眼见老人家有难,心中先就热血沸腾,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救人,他不管八匹烈马如何厉害,也不理车驾中是王公还是帝王,谁若无缘无故伤害老人家,谁就犯了鬼谷子的大忌,救助天下可怜人,本来就是鬼谷子拜师学艺的最大心愿和目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鬼谷子忽地凌空飞起,他心念刚动,“寻龙乾坤诀”
十八式中的盘龙乾坤便暮地施展,他身化飞龙,向八匹烈马的上空一掠而至。
鬼谷子伸手向下,闪电般扣住八匹马的援绳,身形又突变,虚空中身化盘龙,手扣八僵,犹如盘龙踞于乾坤之中,八匹烈马经绳被扣,持力前冲,但鬼谷子身处虚空,竟纹丝不动,八匹烈马前蹄高扬,竟难稍进一步!
就如此缓了一缓,蓝丹已一掠上前,把老妇挟带而起,抱回路旁安全地方去了。
鬼谷子与蓝丹,在这千钧一发中,露了一手绝世神功,尤其鬼谷子的那套虚空化盘龙的功夫,当世中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越人见了,均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轰然的发出一声惊呼道:“这位少侠,神功盖世冷人敬佩!只是挡了王者车驾,却是斩头死罪!”
猿爷爷虽不能作人言,但却可听懂,他一听便气得左跳右舞,吱吱叭叭的大叫起来。
路旁的越人吃了一惊,因为猿爷爷的神情动作,甚似人类愤怒之状,但他又分明是一头猿猴之类,便惊道:“哎呀!原来这猿猴也是少侠一路中人,但不知他乱嚷什么?”
蓝丹此时也很气恼,她也忘了自己是越国民女的身份,亦受车驾内王者的辖管,俏脸胀红,怒叫道:“车驾中人,纵马于闹市狂奔,几乎把人踏成肉酱,我这鬼谷哥哥冒险救人,反要被王者斩头!这算是哪一条见鬼的王法了?”
众人一听,均吓得作声不得,心道:这少女好大的胆量,竟敢当众侮辱喝斥王者来了!
这不但要斩头,而且是灭族的大罪了!
此时鬼谷子已跃下地来,那八匹烈马亦被他震慑住,乖乖的原地站住,一动也不敢再动了。后面却有一辆马车急驰而至,马车两旁,有二十四精骑排列守护,显然车内之人,是王宫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前面闯祸马车人之地位,还远远不及。
路旁的越人,有识者神色已然大变,因为他们知道,车内之人是谁了!
鬼谷子、蓝丹却浑然不觉,神色坦然的挺立道旁。
此时马车两旁的卫士忽地一字排开,露出正中的马车铁门,铁门开处,露出一位王者脸容,但见他年值英年,两络长须,不怒而威,甚有王者之风。
王者目注蓝丹,微微一笑道:“姑娘家好大的胆子,敢当众怒斥朝廷法度,不怕把你灭族么?”蓝丹俏脸胀红,心中义愤填膺,她也不管这王者是谁,尖声叫道:“蓝丹不怕!”
王者一怔,又微笑道:“你为什么不怕?”
蓝丹咬牙道:“第一,我等今日所作所为,乃为救民消祸,公道自在人心,若因此而获罪,是王法先有不是之处,我等占理在先,既然如此,那便问心无愧,害怕什么?第二,我等皆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天地孤云,还怕什么灭不灭族!”
王者一听,不由微微一笑,道:“姑娘乃越国之民,难道不服国家法度?”
蓝丹这:“你怎知我是越国之民?”
王者微笑道:“你刚才自称姓篮,篮者乃越境造氏一族,天下再无此姓,据此可断定无疑!”
蓝丹不由格格一笑道:“好呵,你倒还有点眼力儿蓝丹不与你计较了,各走各路罢了!”她也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想说便冲口而出,倒反而先宽恕起那车内的人来了。
王者不由呵呵一笑,却不生气,也不就走,反而目注蓝丹身边的鬼谷子,轻声道:“姑娘说一句鬼谷哥哥,未知此人是谁?”
蓝丹唤道:“鬼谷哥哥便鬼谷哥哥了,有什么稀奇之处?”
王者正容道:“不然,目下据闻出了一位不世奇人,会替吴国君王妙点王陵,令吴国国运大振,但却淡泊名利,为—位草野铸剑之人,不惜冒犯吴王阁问及太子夫差,因此被吴国追杀,几乎丧命,如此贞义之士,天下早已闻者动容矣!此人便恰恰叫鬼谷子,与姑娘所叫恰好同音同字。”
蓝丹一听,见这王者亦大赞鬼谷子,不由又喜又气,心道:这呆子目下已成大英雄了,他眼中还放得下我蓝丹么?但听人称赞他,又如吃蜜糖,不由咬唇道:“好呵!鬼谷哥,你已成天下名人啦!”
鬼谷子一直默然不语,此时被色丹如此一嚷,心知自己的身份已被暴露,无奈咧嘴一笑道:“丹妹乱嚷什么?这名人二字,鬼谷子连想也不愿意想!”
王者一听,便明白“鬼谷子”竟是蓝丹身边这位少年,他刚才见少年人露了一手控马神技,虽然功力惊人,但也只限于武者之勇,并不怎么令他动容,倒是“鬼谷子”三字,才令他心中大动了。
王者眼见鬼谷子仅少年模样,不由半信半疑道:“少年郎,你—…·你便是鬼谷子吗?”
克谷子无条道:“我正是鬼谷子。”
王者犹自生疑道:“你是鬼谷子?据闻鬼谷子警察天机,精于风水堪舆之术,更善相人之形神,鬼神莫测,厉害之极,你可知我是谁啊?”
鬼谷子叹了口气,轻声道:“阁下乃越国之王,姓句名践,刚接乃父允常王位不久!”
王者一听,尚未及答话,两旁的卫士已怒喝道:“何方野人?敢直呼越王名字?”
鬼谷子微笑不语,也不生气发怒。
王者挥手示意卫士不必吵喧,他凝注鬼谷子道:“少年郎果然已道出寡人名号!但寡人此行何去?你又知道吗?”
鬼谷子微笑道:“此行必乃赶祭太庙而去,是么?”
王者——越王勾践不由一怔道:“不错!寡人正赶着前去拜祭太庙,因有怪异之兆,冲撞了百姓,乃寡人之过。但你又怎会知寡人名号?更知寡人赶祭太庙?”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阁下气度不凡,有王者之风,又恰从王宫而出,精卫二十四,正是王者至高礼仪,因此不难推断,阁下便是越王勾践矣!再者越王印堂呈晦暗之象,左眉跳,右眉动,此乃心潜疑难,急欲寻求答案征兆,我入城之时,已察觉太庙便在城东,而车驾向东,不难判断,越王必定是赶去拜祭太庙,以决心中疑难矣!”
越王勾践一听,不由眼神一亮,犹如一道电光,在他眼前划过,他霍地站了起来,又走下车驾,向鬼谷子这面大步走来,两旁的卫士连忙一涌而上。
勾践把手一摆,向众卫士道:“你等不必紧张,寡人以民为念,自问尚得民心归附,在都城之内,不会有人对寡人不利,你等退到两旁,待寡人与鬼谷子鬼谷少侠说几句话。”
护驾卫士依言退开了,但也不敢大远,以防有甚不测。勾践却坦然大步走到鬼谷子和蓝丹面前,向鬼谷子道:“你果然是震动天下的鬼谷先生矣!寡人渴望与先生一叙已久,今日有幸遇见,乃寡人之幸。未知鬼谷先生可愿随寡人入宫中一叙?”
鬼谷子见勾践果然甚有气度,而且待人以诚,礼贤下士,不失为一位治国爱民的君王,便不忍过份令他失望,微笑道:“多谢越王厚爱,但只怕小子无德无望,有负越王期望。”
勾践一听,正容道:“不然,寡人有自知之明,越国四面强敌林立,吴国、晋国亡越之心不死,若越亡,则不但寡人必亡,越国百姓亦必惨遭涂毒杀戮,为国为家,为己为民,寡人殷切期望天下能人异士,概助寡人一臂之力,就算草野村夫,只要有一技之长,寡人亦乐于礼聘相待。”
鬼谷子见勾践求材之心甚为真诚,便微笑点点头道:“既蒙越王错爱,草民便择王宫与越王一叙吧!”
蓝丹此时心中不由又惊又奇,心道;不料此人竟是越王勾践,自己是越国人,那便是自己的主上了!但这呆子哥哥竟视之如平辈似的,居然敢自称择日与他一叙!但在越王面前,蓝丹不敢顽皮,这话只好藏在心里。
勾践见鬼谷子答应了,不由大喜道:“好极!既鬼谷先生答应了,这便请同上车驾,赴大庙一行,再一同返官如何?”
鬼谷子眼见勾践唯恐白白失去他似的,便只好含笑答应了。
勾践吩咐空出一辆马车,让蓝丹、猿爷爷坐乘,他则与鬼谷子把臂,同上了他的王者座驾。
车驾浩浩荡荡,向越国大庙而行。蓝丹在车上,甚感迷惑,暗道:这鬼谷哥哥何来如此福气,竟与主上把臂同游?
猿爷爷平生第一次坐上车驾,甚党新鲜有趣,早已浑忘一切,乐得抓耳挠腮,四处探头张望了。
不一会,车驾抵达太庙,早有司祭官指挥,备齐拜祭之物。勾践率朝中大臣,跪在太庙神像前,叩拜起来。蓝丹是越国之人,进了越国太庙,不由也随之跪下叩拜起来。
鬼谷子却只向大庙神像一揖,便退立一旁,也不下跪叩拜,蓝丹一见,不由悄声同鬼谷子道:“鬼谷哥哥为何只揖不拜?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太庙内供之神,乃师傅老子之后辈,与我平辈而已,拱以一揖足已,还去拜什么?”
蓝丹一听,不由失笑,心道:鬼谷哥哥此话不错,他有幸拜了大上老祖为师,那等白胡子诸神,反倒成了他的平辈、晚辈了!
越王勾践拜祭毕,站了起来,这才对鬼谷子道:“鬼谷先生和寡人欲拜求什么?”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勾践微一沉吟,似在思忖是否坦然道出,但在鬼谷子面前,深知千载良机,稍纵即逝,终于低声道:“寡人昨晚睡至半夜,忽闻凤凰山上,传来一阵金戈铁马啸啸厮杀之声,寡人惊疑问,但觉已到一座山上,四周迷漫,山上有水,水上有山,忽地一阵烈风吹至,把寡人卷跌入一座无底深渊中去……寡人吓得冷汗直冒,忽尔惊醒,方知是南柯一梦。”
鬼谷子微一沉吟,便道:“于是越王便赶着前赴太庙,以解心中疑虑了?”
勾践点点头道:“寡人正有此意,有幸遇上鬼谷先生,正欲向先生请教,此乃主何朕兆?于越国有何凶险?但望不吝赐告。”
鬼谷子微一沉吟,据文王所演的“周易”,即使袖占一课,却是“易经”中“阳阴阴阴阳阴”的“蒙”卦。
鬼谷子道:“据越王梦境,草民刚才袖占一卦,卦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重蒙,音蒙求我,志应也。初篮告,以刚中也。再三读,读则不告,读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此乃山水膜陵卦,先险后吉,亦吉亦凶之兆。”
勾践一听,立刻道:“请鬼谷先生详加释之。”
鬼谷子微笑道:“此卦乃道,越王运程正处股俄之间,所谓山上有水,水上有山之兆也;当其时,不日凶险将至,但上山即止,此所谓山下有险,险而止也,幸而越王得遇有识之士,告之初,以为定,不信自以为刚,再三读慢,读则不告,亦即未得未详;然后痛定思痛,终能因最初的‘蒙’而警醒,因而养正,凛然自强,终达圣功之境也!”
勾践一听,似懂非懂,又道:“然则寡人遇什么能人?却不听劝,终招大祸?
望先生告我,以便自警而行。”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此乃一国之天机大兆,草民亦仅能据卦象而言,其中的微细关节,又岂可预知?一切日后自有应验,越王但紧记蒙以养正,终达圣功八字,信心毅力意志不折,当可化凶为吉,亦必可中兴。”
勾践一听,心道:此乃天机,鬼谷先生一时间必不肯尽泄,多问也无益,一切小心行事便了!勾践这般转念,便把话锋一转,道:“鬼谷先生所言甚是,寡人当紧记之。据闻先生曾替吴王阁问妙点王陵,葬后三日,白虎即现于王陵,先生神技惊人,未知是否可替寡人一察祖宗陵穴,以定寡人及越国子民吉凶?”
鬼谷子沉吟不语,似在思忖是否答允。越国司祭大夫季子,身负主持祭庙重责,此时眼见主上殷殷向鬼谷子垂询,心中已深为不愤,再见鬼谷子默然不语,状甚傲气,心中更怒,不由重重哼了一声道:“鬼谷子!主上纤尊降贵,询示于你,已属天大恩宠,你竟恃才做物,狂妄自大么?”
鬼谷子一听,目中不由精光一现,但随即敛去,因为他不但身负“乾坤诀”至阳至刚的神功,而且已领悟“无为神功”的真谛,几乎已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皆忘的境界,因此对越国司祭大夫季子的怒嘲,竟不加理会,浑似不觉。
蓝丹在旁边一听,却沉不住气了,她也不管你是当今主上,还是朝廷大臣,登时便冷哼一声,道:“越王!你纵容大臣盛气凌人,岂是贤君所为?岂能得天下民心!”
越国大臣一听蓝丹,以小小的民女身份,竟敢对皇上大呼大叫,均勃然变色,怒斥道:
“大胆民女,竟敢对主上如此不敬!”
签丹不服气,亦尖声叫道:“越王待客不敬在先,又岂能怪民女无礼!”
众卫士见蓝丹撒野,厉喝一声,便欲上前擒拿蓝丹,蓝丹岂是好惹之人!眼看一场血战势所难免!
鬼谷子居然仍然不语,不加插手,也不去理会,只瞥一眼越王勾践,看他如何反应。
勾践被蓝丹当众喝斥,脸色先是一沉,眼看就要发作,下令擒杀,但忽尔心中一动,猛然忆起鬼谷子刚才所占的一卦,曰:初拉告,以刚中也,再三读,读则不告,读蒙也。心中登时吃了一惊,暗道:眼下之事,莫非便是“再三读,读则不告,读蒙”么?若寡人如此不能容物,又岂可今天下人归心,以达圣功?
勾践这般思忖,登时便抑住心中的浮躁,淡然一笑,缓缓的道:“众卿家不必动气,何必与小姑娘一般见识?”蓝丹并不领情,冷冷的道:“我小姑娘的见识又如何?难道说错了?”
勾践微微一笑道:“姑娘自然是有所错失矣!”
蓝丹不服气道:“为什么?”
勾践不徐不疾,镇静的缓声道:’其一,季卿家出言不逊,乃其一人之事,岂能怪到寡人头上?其二,姑娘到底是越国子民,寡人或有不是之处,到底亦是越王身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人臣子者,岂可犯上如此无礼?寡人念姑娘年少无知,也不作计较巴了!”
鬼谷子见勾践处世,果然甚有气度,不觉暗暗点头,心中对他的好感不由大增了几分。
蓝丹也被弄得作声不得,好一会,才哺哺的道:“是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惜我蓝丹自幼便掉入绝谷,不知有国,更不知有家,这国法、家规四字,又从何说起?”
勾践一听,正容道:“姑娘幼遭战祸,父母皆为吴敌所害,刻下已返故土,正该为国为家尽一点子民本份,二来也可报父母被杀之血海深仇!姑娘以为,寡人所言当否?”
蓝丹一听,勾起她对吴国太子夫差的深仇大恨,不由点头道:“不错!蓝丹正欲把夫差一剑杀了!可惜夫差命大,有白虎护体,杀他不死,反几乎命丧城下!”
勾践微笑道:“吴国雄兵百万,王宫重地,凭姑娘一人之力,又怎能报父母深仇?依寡人之见,姑娘欲报仇雪恨,只有一个办法......”
蓝丹不由急道:“是甚办法?”
勾践道:“有国方有家,国之不存,家将安在?因此姑娘何不将报仇之志,融入为国之愿,为国为家,两相融汇,助国抗敌,则上可保国安民,下可洗雪家仇,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蓝丹一听,不由俏眼直眨,她初涉人世平生第一次面谒君主,更是第一次听闻“保国安民、为国效力”此等宏章伟论,心中不由一阵迷惑,是非曲直,根本难以分清,她的目光自然落在鬼谷子身上,因为他是她唯一最信赖的人了。
“鬼谷哥哥……你……你以为如何?”蓝丹俏国盯着鬼谷子的脸儿,哺哺的道。
鬼谷子听勾践一番言语,心中对他的好感又陡增几分,此时见蓝丹迷惑的样子,便微微一笑道:“国仇家恨,密不可分,目标相同,共处一阵,既然如此,何必温昏?”鬼谷子之意乃道:既然彼此大目标一致,又何必因一时意气之争,把脑袋弄昏?
鬼谷子半劝半导的言语,也只有蓝丹听得明白,她悄目一亮,忽然格格一笑道:“鬼谷哥哥,你打什么谜语?干脆一句,说我蓝丹该听王上之言便是啦!
好啦,王上,我蓝丹便为国为己,去把夫差杀了!何时动手?”
勾践见蓝丹果然是初涉人世,娇野得很,不由呵呵一笑道:“姑娘有心为国效力,也不必焦急,一切宜伺机而行。”
蓝丹又眨眨眼,问鬼谷子道:“是吗?鬼谷哥哥!”
鬼谷子微笑道:“王上之言不错,且待势发而后动可也。”
蓝丹格格一笑道:“好呵,我已答应为国效力,鬼谷哥哥你却置身事外么?”
鬼谷子无奈一笑道:“谁说我置身事外?”
蓝丹道:“你既不置身事外,为何不肯替王上化凶为吉?你的本领偶尔也很惊人,何不妙指一点,替王上点几处惊天龙脉,把吴国昏王奸太子的龙气镇压下去?”
蓝丹娇野乱嚷,却大合勾践的心意,他不禁美尔一笑,目注鬼谷子,看其反应。
鬼谷子对勾践已甚有好感,此时他沉吟已毕,心中已有决断,使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上越国王陵一察便了!”
当下越王勾践也不回宫,与鬼谷子同车,王驾直向越国王陵驶去。
越国王俊在杭州(即钱塘郡)西面施家山,距太庙不远,车行一个时辰,便已抵达。
鬼谷子在越王勾践,及众大臣、卫士的族拥下,登上施家山,再向南行山路一里许,赫然使现出一座颇大的王陵。
勾践亲伴鬼谷子,走近王陵,鬼谷子但见越国王陵甚有气势,以整块大石锯成四壁、墓盖、漫石、门扉、正墓四壁上面雕有宝相花,中部雕青龙、白虎、玄武神像,下面则为双手合持龙、虎、豹、龟、牛、凤、象、鹤等八灵肖像,均作道家装束,似为星宕。
鬼谷子四方面察看,不由暗点头,心道;按“寻龙乾坤诀”中“寻龙术”,此墓建筑甚合风水法度,而且崇尚道家,与师傅老子倒是同出一源。
勾践见鬼谷子沉吟不语,便问道:“依鬼谷先生之见,寡人祖宗陵墓如何?”
鬼谷子沉吟道:“越国历代王宗祖宗,均安葬于此墓么?”
勾践道:“越国原属楚,尊楚国为主,到先父允常,才毅然自立为国,因此王陵之内,只有先父允常及先太后而已。”
鬼谷子点点头,走出王陵墓室,又四面察看,但见施家山四面有山环绕,王陵恰处群山中央;施家山王陵墓室正门,恰与西湖成一直线,遥遥相对,秀丽非常。
鬼谷子心中暗道:“山为气,水为财,看来点三陵基址之人,亦甚得风水法度。不过仅此而已,因四周山脉低矮,并无挺拔之气,山气不旺,龙气又岂会冒盛?再者西湖美则美矣,但若以西湖作墓穴水口,则未免流于柔弱;山既弱,水更柔,越国王陵居此,祖宗龙气如此柔弱,则国势不振,也就不足为奇了。”
鬼谷子转念问,又向越国王陵的外观望去,只见王陵椭圆墓顶四周,有四面高墙护卫,高达三丈,犹如四面城墙,再加上浑圆的墓顶,墓穴简直是泼水难进,密不透风。
鬼谷子瞧着,不由大皱眉头,暗道:主建越国王陵之人,精于室内建筑,因此墓室之内甚有法度,但于陵墓大者,地理脉气,却茫然无知,王陵选于施家山上,已属柔弱龙气,勉强称龙,亦仅小龙而已;而者外面以四高墙围堵,小龙被困,困而不旺,更成了死龙格局!
越王祖宗居此死龙脉气,祸不远矣!”
勾践见鬼谷子良久沉吟不语,心中一阵惊疑,忙道:“鬼谷先生看此陵格局如何?是否龙脉之地,龙气大旺?”
鬼谷子先不答此询问,反问道:“当日选址主建王陵者,是谁?”
勾践一听,脸有得色道:“寡人礼贤下士,广聘人材,当日司祭大夫季子,精能天文、地理、阴阳,亦来投效,更自告奋勇,主建王陵,因此选址、定墓、建陵一切工夫。均是由季大夫料理打点,王陵落成之日,四野朝贺,皆道甚有王者气度!”
鬼谷子一听,突然想起在太庙之时,司祭大夫季子对他的喝斥,不由微微一笑,心道:
季大夫于室内建筑之学,例甚有心得,难怪其如此傲气,但于风水堪舆寻龙之道,却是门外汉而已,但也难怪,因为师傅老子曾遭,寻龙之术,隐于“乾坤洞”中,与“乾坤诀”已混融一体,只有领悟“乾坤诀”能达至悟创境界青,仅你鬼谷子一人而已,因此天缘巧合,注定你鬼谷子必成一代寻龙祖师!
鬼谷子这般转念,又暗道:既然如此,世人尚未触及“寻龙奇学”,那季大夫于此缺如,那也不能责怪于他。鬼谷子心性宽厚,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几乎已达宠辱皆忘境界,那季大夫虽曾对他无礼,他却反而寻找借口替他辩护,鬼谷子心性的玄幻,由此可见一斑。
当下鬼谷子心中已有主意,向越王勾践道:“王陵墓室建筑,甚合法度,季大夫已尽其才。不过王陵之道,并非仅凭室内建筑之学,据草民所知,尚须配辅龙脉地气,形相格局方可有助王者运命,国之气数,望越王细察。”
勾践亦是聪慧之人,他一听便知鬼谷子已然瞧出王陵破绽,只是心性淡泊,不喜与人争锋,更不欲以己之才做物,才没明白点破司祭大夫季子的错失,便吃了一惊,忙道:“王陵想必有何差池之处,影响寡人家运国运,望先生不吝赐告!若有任何凶险,亦望坦然相告,不必隐瞒!”
鬼谷子见勾践意态甚诚,微一沉吟,便坦然道:“实不相瞒,依草民之见,越王王陵地处小龙格局,龙气又甚柔弱;再者王陵四面被高墙所围,此乃陵墓之大忌也!”
勾践一听,猛吃一惊,急道:“为什么四面高墙,便成大忌?例如一城之外,亦须坚筑高墙,以御外敌!”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城池用于战争,乃以一时之争锋决胜为主,陵墓却贵于潜移默化龙脉地理精气,经脉者,不但务须以山水相辅,更须奔腾活跃,方成大旺生龙;若以四面高墙围月,则无异于生龙被困,日久必成死龙,祖宗居此死龙之格,后人子孙又岂能运命亨通?若寻常百姓,亦仅累及一姓一族,若王者之陵,则必然累及一国之运,势所必然,不能不察。”
勾践一听,作声不得,好一会才又急道:“然则有何凶祸?望先生直告!”
鬼谷子微叹一口气,道:“若王陵处小龙之格,龙气虽然柔弱,尚可勉强自保;但著成死龙格局,则凶险非常,小则子孙后人百病缠身,短命夭折,大则亡国亡家,惨酷非常!”
越王勾践一听,脸色骤变,凡欲发作,但幸而说此话的是鬼谷子,而充谷子妙点吴国王陵,令吴国国运大振的事,已传遍天下,勾践盼获鬼谷子相助已久,此时岂敢得罪于他?勾践沉住气,跺足道:“若然如此,那季大夫害惨寡人,害苦越国臣民矣!该死之极!”
鬼谷子见勾践恨恨不已,暗吃一惊,心道:“若越王迁怒于季大夫,下令把他治罪杀头,季大夫之死,岂非因鬼谷子之故?他心性宽厚,绝不欲因自己之故而累及他人,便连忙道:“越王不必责怪季大夫,其实于建筑墓室之道,他已尽其所学矣!”
勾践余恨未息道:“但他身为朝中司祭大夫,竟不懂风水寻龙之学,把寡人祖宗,置于死龙格局,招来奇祸,这不该死吗?”
鬼谷子正容道:“不然,风水寻龙之术,当世中精通者绝无仅有,因此奇学现世未久,世人又岂会预知悉闻?但为人臣子者,既已尽责,便问心无愧,季大夫限于际遇,未悉风水寻龙奇学,又何罪之有?万望越王明察!”
勾践一听,不由叹道:“季大夫恃才做物,对你无礼在先,你却存心维护于季大夫!”
鬼谷子淡然一笑道:“草民行走江湖,绝非求什么荣华富贵,但能要且天下可怜人,心愿已足,又岂会计较这等俗世意气之争?越王幸勿以此介怀。”
勾践见鬼谷子意态真诚,绝非作假不由感叹道:“先生胸怀日月,寡人若能招聘先生入朝匡助,胜季大夫十倍矣!”
鬼谷子正容道:“不然,为人巨子者,但能各尽其才,便是贤达,又岂可以其所学定其优劣?况且草民乃草野之才,又岂能助越王安邦定国?越王言重了!”
勾践无奈一笑道:“寡人亦知难于勉强先生入朝匡助,但望先生妙施大法,替寡人一改祖宗王陵气运,于愿足矣。先生但有所求,寡人无不答允!”鬼谷子微微一笑道:“草民于荣华富贵看如粪土,闲云野鹤,周游江湖足矣,其他夫复何求?越王不必如此介怀,感越王意诚,草民必定为越国尽一点微力便了!”
鬼谷子言出如山,,他心中若无决断,那是决不会轻易承诺的,但一旦有所承诺,便决不会变卦反悔。
当下越王勾践一听,不由大喜道:“如此寡人先行讲过先生待越国的隆情厚意!越国子民闻此喜讯,必人心大振!但未知鬼谷先生如何妙施大法,替寡人一改祖宗王陵气运?是否另觅地址,迁葬王陵祖宗遗骸,有如先生替吴国妙迁王陵一般施为?”
鬼谷子微叹口气,道:“实不相瞒,越国王陵改移气运,比吴国王陵更为艰难,亦根本无法仿效吴国王陵迁葬之法,此点尚清越王原有!”
勾践一听,吃惊道:“为什么?吴国王陵可以迁葬,气运由弱转强,越国王陵却不能如此施为?”
鬼谷子叹了口气,苦笑道:“当日草民有感于吴王阁间的处政贤明,及他求才的诚意,果然曾替他王陵勘察,然后选定白虎丘重建王陵,终令其国运大振。
但吴国王陵与越国王陵不同,吴国王陵原址虽弱,但尚有生龙之气,日久熏陷,已初成气候,只是未能大旺,此乃顺其势,施其法,方能事半功倍……”
勾践迫不及待道:“那越国王陵为何不能如此施为?万望先生直告!”
鬼谷子缓缓道:“请问越王,王陵定址施家山,落成至今,有多少年了?”
勾践微一沉吟,便道:“父王允常于十五年前去世,不久便安葬于此,算来已足十四年矣。”
鬼谷子朗声道:“越王陵地脉本已柔弱,再加受困于高墙绝壁,已成死龙,祖宗居此死龙格十四年,犹如人死十四载,又岂能一举而复生哉?”
勾践眼见鬼谷子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心中不由一凉,哺哺的道:“若在如此、吴国大举攻越在即,寡人祖脉气运如此不济,越亡之时日不远矣!这……这却如何是好?寡人一败乃届天意,固不足借,但越国子民沦陷吴人之手,惨受涂毒,寡人将万死难辞其咎!”勾践说着,编坡不下房再说不下去。
鬼谷子见越王勾践以越国为念,意态真诚,由衷而和心中不一动,暗道:不错,若勾践败亡中华一股家氛。是事关越国万千百姓的安危,这教鬼谷子如何能坐视不理?而且吴国太子夫差残暴成性若不先行挫其锐气,日后其势大成,天下百姓势必深陷水火中矣!
鬼谷子这般思忖,便决然的暗道:“罢!罢!罢!寻龙术中尚有风水相克,乃以人力与龙气相抗,凶险非常,轻易不可施为,但如今越国百姓灭祸濒临,也容不得我鬼谷子再犹豫了!”
鬼谷子心念电转,已有决断,便霍地向越王勾践道:“越王既有爱民之心,鬼谷子亦决不忍坐视不理!当竭尽全力,以图力挽狂澜,消洱越境战祸!但此事关乎重大,宜秘密行事,这便先返城中,再从长详细计议!”
勾践见鬼谷子慨施援手,不由大喜过望,忙道:“一切但依鬼谷子先生主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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