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壮汉悄悄登楼,禀陈姑娘已入梦乡之后而退,那老夫人这才吟嗤一声,说道:“怎么样,苦守此间已近十载,现在你总该知道是料错事了吧?”
平日慈祥和蔼的老人,这时突自摇椅上站起,满面狞容说道:“老贱婆闭上你那张臭嘴,少惹我发火!”
那老夫人动也不动,只是在摇椅之上发出桀桀的冷笑,用轻蔑的目光,瞥望着老人。老人怒眉扬飞,沉声喝道:“老贱婆,有什么好笑!”
老夫人笑声划然而止,冷森而诮讽地说道:“你这种杀人的煞威,少在老娘面前施展,小妮子适才无心透露。闵老大已到五老山村,驼子空具无上身手,竟仍不敌,闵印已然认祖归宗,与闵老大追赶驼子去了,小妮子认定会到此处,才飞骑前来,结果小妮子走了个空,由此判断,你认为穆存仪夫妇并未身死,是石承棋和闵老大放布疑阵,将穆氏夫妇藏于此间铁城之事,是痴人说梦的天大笑话……”
老夫人话没说完,老人猛拍桌案发出一阵巨响,厉喝道:“住口!你懂个屁!”
老夫人才待反唇相讥,蓦地双眉一皱身形倏地,好快的身法。人已飘到竹楼窗旁,随即外面疾箭般射进一条人影,人尚未到已低声说道:“九娘莫施煞手,是我驼子!”
话到人也穿窗而进,竟是目前率领西域一派的掌门,才自五老村中逃出的神驼飞花楼青云!
被神驼飞花楼青云称为“九娘”的老夫人,身形一闪已回到摇椅之上,转对楼青云叱斥道:“驼子,你连信号也不打,是不是自以为能当老娘的‘五鬼阴风’之一抓?”
神驼飞花楼青云只说了一声“不敢”,不再答睬老夫人,却对老人躬身说道:“老奴叩见主人,五老山村之行……”
老人竟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不问可知,老人就是武林帝君所说,青衫神叟穆存仪的生平大仇了,漩姑娘竟然自投罗网,令人代其担心害怕。
老人不待神驼飞花楼青云话罢,已冷冷地说道:“五老村中闵老大突然现身,致你功败垂成等情,老夫已知,你事败之后,按说昨日已应到达,怎地迟了一天?”
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知漩姑娘无心曳机,闻言心头一凛,立即答道:“老奴在相距白马寺不远地方,为闵老大追及,被迫一搏,竟受极重内伤……”
老人再次冷凛的接口说道:“你固然并非闵老大的敌手,但在千招之内他想伤你却难,老夫不信闵老大功力又进了一步!”
神驼飞花楼青云长吁了一声,道:“老奴一招即被震伤,不过并非败在闵老大手中,那是一个无法看清面目像貌的披发怪客!”
老人夫妇闻言大掠,霍地同时问道:“这人以什么功力将你震伤?”
神驼飞花楼青云一字一字震人心弦的说道:“是广成真解中的‘翻天印’功!”
老人先是面色一变,继之仰颈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响若焦雷,震得整个竹楼摇荡不止,似将坍崩,可见此老功力之高,修为之深,压绝人寰,独步武林!
久久笑声始止,老人突然转对老夫人道:“老贱婆,你听到了没有,你认为这披发怪客他是那个?”
老夫人也没好气的反问说道:“老不死的混蛋,你认为披发之人是谁?”
老人这次竟不着恼,阴笑数声,道:“广成真解,天下武林中人,得之者仅有老夫和存仪老儿,翻天印功更是老儿绝技,老夫早已料到老儿诈死,哈哈哈……”狂笑声中,老人怒眉倏挑,霍地转对神驼飞花楼青云道:“驼奴,五老小儿的孙女,穆印之未来妻子,自投此间,老夫本不想对其不利,或持为人质,不料妮子胆大包天,竟敢私窥老夫机密,现在楼下廊檐之上隐伏,你去替我擒来!”
驼奴闻令即行,来去如电,转瞬归来,将漩姑娘扔于竹楼地上!
姑娘本已沉睡,却被人猛拍桌案的巨震声响所惊醒,山村夜静,姑娘听出了几句有关言语,不由动疑,立即悄然起身,恰好目睹神驼飞花楼青云上竹楼,姑娘虽然不识神驼飞花楼青云的面目,但却由穆子渊处听到些许,越发疑心,遂轻悄而出,隐伏竹楼檐下窥听动静,终于发觉老人夫妇正是神驼飞花楼青云的主人,也是穆印祖父青衫神叟不世大仇,知已误陷虎穴,方待潜离当地,老人业已下令神驼飞花将姑娘擒于楼中。
姑娘在听到老人突然话锋一转,指令神驼飞花擒掳自己的刹那,知难逃走,立即暗中施展了穆子渊在五老村中石塔之上所授的神功,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被扔在楼板上面,怒目而视老人夫妇,老人冷哼一声,示令神驼飞花将姑娘安置椅上,沉声说道:“以老夫身份,本不愿和你一般见识,是你自不量力,妄窥老夫机密,目下老夫的身份,尚须掩饰,你与老夫无何怨仇,若能实答老夫所问,老夫保不伤你?”
姑娘仍是怒目而视,不言不语,神驼飞花这时沉哼一声,上步伸手才待酷刑相迫,那老夫人突然喝道:“你敢动她!”
神驼飞花闻声止步,老人寿眉一挑似待开口,老夫人却已缓步踱到姑娘身前说道:“姑娘,我们老夫妇与手下驼奴,和青衫神叟穆存仪仇深似海,穆印虽是青衫老贼的孙儿,却和我夫妇无怨,老婆子保证仇不及老贼子孙,冤不结你们夫妇,你能信得过我吗?”
漩姑娘美目轻眨,点了点头,老夫人含着慈祥的微笑,又道:“姑娘信我,我发誓保证你和穆印未来的安全,我想问你几件事,这些和你无害,与我们夫妇却关系重大,你肯帮我个忙吗?”
漩姑娘道:“可以,不过我要声明,我并不怕你们,是因为你对我还算和善,我才愿意答复你问的话。”
老夫人一笑,道:“你很象我当年,威武不屈,姑娘,你曾和石承棋这老儿门下的五个使奴,来过此地,是干什么?”
漩姑娘道:“此山之中有一铁城,家祖曾言,城中藏有有关家沮之物,必须到手……”
老夫人笑着打断姑娘话锋,道:
姑娘直坦的令人可爱,下文老婆子已经知晓,不必说了,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姑娘接近铁城,必染奇疾,是谁……”
漩姑娘突然接口问道:“老婆婆怎知凡是不明内情接近铁城之人,必染奇疾呢?”
老夫人神色一愣,老人却庄重面威煞地说道:“你若肯无话不答,老夫就告知个中原由!”
漩姑娘也正色说道:“我只能答应你们说我知道的事情。”
老人很快的接话说道:“这样已经够了,老夫现在告诉你接近铁城必染奇痪的原因,当年老夫曾派身染此疾的门下死士,进入铁城为青衫老儿的侍从!”
漩姑娘突然变色,道:“那么暗算神叟的就是你了?”
老人怒目发张,厉声叱道:“暗算?哼!老夫一生苦厄,皆系身受那老儿暗算所致,丫头你……”
老夫人横了老人一眼,道:“老不死的你这是发的那门子昏,人家姑娘根本不知当年事情,怎能怪她?”说着又含笑对姑娘说道:“姑娘,请告诉我,是谁替你治好那种奇绝怪疾的呀?”
漩姑娘心思极细,被擒以前,已经听到老人误认披发怪客穆子渊为神叟之事,立即答道:“是个披散头发的怪人。”
老夫人神色一变,眼珠儿一转,含笑对姑娘说道:“姑娘,我不想多问你什么话了,不过我不能现在放走你,所以……”
所以二字刚刚出口,老夫人突然出指,一连点了漩姑娘八处穴道,姑娘立即娇躯猛颤,霎时,目光已失神采,状若痴傻,老夫人阴森的一笑,挟起姑娘,闪身进入竹楼右面房中,瞬即出来。
老人哈哈大笑数声之后,道:“老贱婆真有两套,这丫头功力尽失,本性已迷,就算被闵老大救出去,也很够他伤心费力的!”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穆存仪这个老不死的没在铁城了吧!”
老人寿眉飞扬,道:“驼奴诱敌伪山,约需两日,我料闵老大和青衫老儿发觉上当之后,必然前来,小妮子正好作饵,诱使老匹夫们入我罗网,然后再擒获穆印;不怕老匹夫们不乖乖献上‘断魂血箭’!”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夫人轻蔑的问道:“你先慢得意,当年青衫老儿既未落你圈套之中,今日突然再现江湖,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老人阴森的一笑,道:“闵老大交给驼奴,你我对青衫老儿又有何惧,何况这次安排的天罗地网,不信老儿还能逃出手去。”
说着老人召驼奴入坐,他们三个人非常仔细的商量着以姑娘作饵,巧设毒谋和陷井,几经苦思,终于决定同意了一个最完善妥当而万无一失的阴毒安排。
他们为了精确无误,谈时难免争论,声调虽然不高,但在竹楼之中却都能听到,驼奴突然在计议决定之后,问老夫人道:“九娘,那小丫头……”
老夫人已知神驼飞花的用意,不待神驼话罢,已冷冷地说道:“怎么,你敢蔑视老娘的独门手法,认为小妮子尚存灵智?”
神驼飞花低声下气的说道:“驼子是好意,万一丫头仍存灵智,今夜所定妙计岂非……”
老夫人霍地站起,阴笑着对神驼飞花道:“驼子你既有不信之意,何不试上一试!”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神驼飞花的面前,五指倏忽点下!
神驼飞花慌不迭的飘身纵避,老人已皱眉叱道:“驼奴也是为好,你这是想干什么?”
老夫人阴沉的瞥了神驼飞花一眼,没有答话,悻悻然转身踱进了适才安置漩姑娘的房中去了。
神驼飞花目睹老夫人身形消失内室之后,方始悄声对老人说道:“九娘仍为当年老奴告密之事,衔恨老奴。”
老人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昔日干般万般恨事,都是穆存仅这个匹夫一手造成,唉!”
神驼飞花道:“这次老奴不信他还能逃出手去,主人请安歇去昭,一切有老奴照料。”
老人嗯了一声,缓缓踱进了竹楼左边静室,神驼飞花弹指熄灭了灯火,闪身出楼而去。
自此,每夜初更过后,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即离开竹楼进入山区,只留下那少年壮汉,看守着如痴若傻了的漩姑娘,有时神驼飞花数日不见人影,不知老人夫妇和神驼干些什么。
漩姑娘日间不言不动,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老夫人的命令,老人为了小心的原故,暗令老夫人示意姑娘跃下竹楼,姑娘也毫不相抗,自然老人早有准备,中途救下姑娘,但从此却放了全心,认定漩姑娘在老夫人独门绝功之下,已如白痴之人。
夜间,竹楼只剩了壮汉一人,前数日,壮汉尚且提心吊胆严守着姑娘寸步不离,后来也终于放心而松弛了戒备。
漩姑娘每当老人夫妇离开竹楼进入山区之后,就傻坐在右间床上,动也不动,有时壮汉心中不忍,送上茶水,姑娘也喝,喝完了仍然呆坐如前,壮汉多半是摇头叹息着下楼而去,壮汉那里知道,漩姑娘在被擒以前,已按穆子渊所授神功护住了心神,目下故作痴傻而暗以神功贯经穴,功力固然现在无法施展,但却并未失去,被封八处穴道,在十日之后,已能冲破而恢复功力,但是姑娘聪明过人,却不因此,以免老人夫妇识破,暗中早已打好了主意。
这一天,是漩姑娘失去神智的第二十八天,正午时候,神驼飞花突口近山小径中飞登竹楼,神色苍煞,语调急促地说道:“主人,老奴门下以飞鹰传信,在百里之外,发现了两男两女,男的老奴己知竟然是那人寰双星杨氏兄弟,女的皆以玄色重纱蒙面,不知系何许人,目的地竟是这岳麓山畔!”
老人双眉深锁,沉思刹那之后,道:“此次安排妙饵志钩巨鳌,双星仅是鱼虾之流,放他们过去,不过那小丫头却须挪换一个地方,驼奴,此事交给你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此事用不着他,小妮子今夜由老娘带上山去,双星虽系小丑,仍是我等之敌,摸清那两个女子的来历之后,一网打尽!”
老人阴冷地一笑道:“九娘象是又动了当年的杀心,这样也好!”
老夫人连着冷哼了几声,道:“今天你也喊我九娘,很好!”言下似有轻蔑之意。
老人没有理她,转对神驼飞花说道:“你还是暂时改变一下形貌的好,我料双星等人必然也会寄宿此处。”
神驼飞花颔首作答,立即下楼而去。
次日傍晚,柴林集看守“龙王庙”的那个枯瘦老头儿,领着双星和两位玄纱蒙面的女子,来到老人的家中。
那枯瘦的老头儿,据老人夫妇所知,也是外乡客,早老人夫妇数年来到柴林集,人老孤零,集中族老就叫他看守着龙王庙,事情清闲,老头人又安份,久之成了集中族老们的闲谈聊天对手。
老人夫妇迎进双星和两位女子之后,老头儿首先说明,来客有心在岳麓山上选一佳地建筑一座佛庙,族老认为此是善事,但却苦无容居之所,才要老头儿带来此地,请老人夫妇暂作居停东主。
老人慨然承诺,老头儿立即告辞而去,老人这才和双星互问姓氏,双星实说姓杨,老人却说自己姓仇,并引见驼奴,说是老人族兄,神驼形貌已改,非但驼背已失,神驼也完全改变,因此双星竞然没有认出他来。
老人问及两位玄纱蒙面女子的姓氏,内中之一身穿素衫的答对,她说她姊妹另有难言之隐,面目尚且不愿人见,对姓氏更不愿意提及,请老人夫妇担代,并深谢准其寄居德情。
老人夫妇遂不再问,令壮汉安置双星他们在相距竹楼十丈的一个落院之中,房屋三间,一明两暗,打扫的非常洁净,双星等人净面之后,壮汉已来相情至客室进餐,双星等四人来得虽然突然,但老人夫妇却仍能安排了非常丰富的食物,似是早有准备,双星兄弟不由动疑而提高了警觉。”
宾主虽然各怀心事,却尽欢而散,双星及两位蒙面女子辞出归寝,那素衫女子在进入室内之后,立即悄对天满星道:“杨大侠请至院外,假作漫步以防有人窥探,我有话要和杨二侠商量。”
杨伯颔首而出,果然瞥见一条人影闪身远去,故作不知的踱起了方步,室内素衫女子却已压低声调说道:“帝君既在中途现身,示意我们至此,必有原因,可惜当时帝君不愿多言,否则……”
另一绿衣女子接口说道:“二嫂,爸必然是有不能详言的苦衷,不过爸已说过,印儿迟早要到这里,您就放宽心吧!”
听她们的称呼,已知那素衫女子是双绝城主穆子渊的妻子,穆印之母,绿衣女子,不问可知是帝君之女,她们必然是到了五老村,与双星相遇,谈及穆印,才相伴寻找,途中巧遇自伪山回转的武林帝君,经帝君指点,来到了岳麓山畔。
当然,帝君不知漩姑娘已落仇家手中,更不知道老人夫妇就是昔日青衫神叟的大仇,帝君当时未曾直言穆印所在的原故,是因穆印恰当神功速进之时,不能分心,并且帝君已知双绝城主穆子渊,已到岳麓山畔,有心穆子渊夫妇重逢,再加上帝君另有安排,方始阴差阳错将双星和两位女侠也送进了虎口!
这时穆氏夫人摇头说道:“我并非真的担心印儿,是疑及主人一家,大妹可曾留心?”
天乐星杨仲接话说道:“除非主人预知客到,否则今天晚餐的菜肴,就有可疑之处。”
绿衣女闵姑娘道:“何不深夜一探?”
穆夫人悄声说道:“莫若静待人来!”
天乐星和闵姑娘俱皆颔首,天乐星立即推开室门叫道:“大哥,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进山呢。”
天满星杨伯已知乃弟之意,答应着走进院中,并且扣上门栓,入室之后,立即悄悄说道:“有人监视我们,小心些。说着各回两旁暗间,熄灭灯火,假作安眠!
竹楼上,老人夫妇和神驼飞花也在相商对策,老夫人自认故意在菜肴丰盛方面,引使双星生疑,今夜必然会前来暗窥,老人却严嘱万勿莽动,不论今夜双星是否探窥竹楼,仍以故作不解为上,明朝相伴双星等人进山之后,再下杀手!
神驼飞花却在奇怪,恭候进入牢笼的人不来,却来了四个毫无作用的闲人,实在可疑,对两位蒙面女子,更认为不明来此的原由。
听他们的议论,并未派人监视或暗窥双星等人的动静,这样那天满星杨伯瞥目看到的人影又是谁呢?
双星和穆夫人及闵姑娘,白担了一夜的心,无可发现,老人夫妇与神驼飞花,却也大失所望,未见双星暗中窥探。
次日清晨,天乐星开启院门,瞥目那个少年壮汉正在斜对面不远的马房外面打扫,突然计上心来,顺手在地上拾起豆大一块碎石,怪怪踱了过去,在相距壮汉丈远地方,霍地以三成内力将碎石射向壮汉的前胸,壮汉葛觉疾风袭临要穴,顾不得多想,身形一闪,已飘退在一旁,手中扫帚一挑,叭的一声,乃将碎石击飞地上!
天乐星心中大喜,却也继之一凛,壮汉身法之快,已是目下高手之数,此间主人夫妇,自然不问可知。
天乐星既有发现,故作一切不知般转身而回,慕地听到一声神驹嘶鸣,神色陡变,这声音天乐星熟透,立即再次回身踱向马房!
适时,竹楼小窗人影一闪,老人已然瞥目了一切,恨声召唤神驼飞花道:“杨二鬼精灵,已从蠢徒身上发现了我等身怀武技,你去,想方法使他离开马房和蠢徒!”
神驼飞花闻令即行,可惜晚了一步,天乐星早已走进了马房,老人夫妇虽然已将漩姑娘带到山区秘密地方,却无法藏起漩姑娘所骑的宝马,以老夫人之意,杀以灭迹,老人却十分喜爱这匹罕见的宝马,遂以独配的药物,将宝马毛色染成桃红,若无原方解药。红色经年不掉,更不染手,不惧人觉,但却梦想不到,双星正是宝马原主,任凭染成什么颜色,也休想瞒得过去。
天乐星乍闻神驹嘶鸣,已知那是自己兄弟的宝马龙驹,只不知是穆印和漩姑娘谁所乘骑的那一匹,进入马房,共有五骑,神驹嘶鸣,即是嗅到主人气息,目睹主人果然出现,不禁欢嘶相迎。
天乐星见龙驹毛色已染,暗中冷笑一声,手拍马颈趁机一扶,瞥目掌中不见颜色,心头大凛,注目龙驹双目,已知这是漩姑娘乘骑的一匹,身后突闻步声,故作平静的回顾,见是此间主人所称之族兄,于是对神驼飞花夸道:“好马,是道地龙种。”
神驼飞花故作茫然的样子说道:“我只听堂弟他说,这是匹宝马,却看不出好在那里。”
天乐星道:“不瞒老先生说,敝兄弟乃武林中人,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知马之明,令堂弟今之伯乐,否则宝马虽知择主,也不会落在令堂弟之手了!”
神驼飞花笑道:“再好也不过是匹马,说啥?可以夸赞的,堂弟已经备妥早点,请尊客到客室去用些吧。”
天乐星连声道谢,声言通知乃兄等人之后,仍然若无其事的顾盼着四外风光,面转寄居之所。
穆夫人及天满星闵姑娘得知内情,立即商妥暂不提及一切,相率进入了竹楼对面的客室。
早点用过,老人突然含笑对双星说道:“贵客准备何时进山选择善地?”
穆夫人自双星处早已得知漩姑娘相爱子之事,心中自生恨意,立即将道:
人正要动身,老丈可能亲自指点?”
老人笑道;
“老朽久惯山行,正有此意。”
老夫人一旁说道:“我好久没上山了,尊客若不嫌弃我婆子行步缓慢,我也甚愿相陪。”
神驼飞花不待双星接话,已开口说道:“干脆咱们都陪着客人登山一游吧,不过要走就快,午间还要赶回家用饭呢。”
老人目注双星,等待答复,天乐星一笑说道:“既是主人有此雅兴盛情,一道进山最好。”
话已说定,立即动身,转过竹楼四墙,就是登山路径,行未里许,途中树下竟然有人守候,原来是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老头儿身旁,还放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老人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儿笑嘻嘻地说道:“族老们笃信我佛,连夜做了不少素食,知道仇爷和客人们今天必然进山,恐怕仇爷阻拦,吩咐小老儿在此等侯,果然等着啦。”
老人道:“你回去吧,我们要赶回来吃午饭的。”
老头儿摇头道;
“那可不成,族老们的话我不敢不听。”
老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微然颔首示意,于是老人不再多言,一行八人又踏上行程。
老人带路,由盘旋小径登山,一路观望地形,到正午时候,才走到山腰,奇怪的是,并非前山腰上,却到了后岭,老夫人首先说累了,神驼飞花也直喘气,大家决定就在后山腰一块巨石上休息下来。
老头儿将食盒放在石上,伸了伸腿,说道:“族老们真是料事如神,现在正好用饭。”
说着将盘中食物一样样摆了出来。
老夫人示意神驼飞花,神驼飞花对老头儿说道:“还真叫你说对了,正饿的发慌,可惜你没带着水,走,咱们两个到转弯地方接点泉水来喝。”
说着,神驼飞花就要将碗中菜肴交与老夫人,催老头儿同去取水。
其实取水是假,老夫人不愿今朝将老头儿也被杀死山中,故令神驼引开老头儿,暂时闭其穴道,然后放手对付双星等人!
不料老头儿嘻嘻一笑,道:“我带着水了,最下一层是水袋,足够大家喝一天的。”
事已至此,神驼飞花无言可说,大家随即开始进餐,着实双星何尝不是存心要在山上和老人夫妇挑明宝马之事,所以无心中双方不谋而合。
食毕,各将水袋中水分饮解渴之后,天乐星突然说道:“仇老先生,我看令堂兄及老先生夫妇,也是武林中人吧?”杨仲揭开了序幕,直接发问。
老人神色不变,哈哈大笑,道:“杨老二好眼力,你说的不错!”
穆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当真姓仇?”
老夫人一旁冷诮的说道:“心有仇,志复仇,姓仇总比你们没有姓氏强吧!”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莫非掳劫人家小姑娘,涂染杨大侠昆仲龙驹的人物,也算是武林中的强者?”
老人夫妇及神驼飞花,此时方知错在何处,老人如今已经不必掩饰本来面目,狞笑一声说道:“丫头!你虽可逞其利口,却再无英雄用武之地了,此间即是尔等亡命丧生坦骨之所!”
双星来时已与穆夫人和闵姑娘商妥,若遇必要,先下手为强,对方既知双星是武林当代的前辈高手,却仍然不惧,自是身怀绝世功力才敢如此,因之双星在老人神色一变狞笑发话的时候,已提足真气准备发难,但因偶然想到,那枯瘦的老头儿,心中不由犹豫难决,自己兄弟合力所发神功,天下能够从容承受而毫无所惧的人,仅有一二,老头儿凡夫俗子,至时必然立毙当场,等听到老人话意不善,似欲暴下杀手,双星兄弟无法顾及老头儿了,在同声暴喝之下,四掌齐出,六响暴鸣,双星兄弟竟然全力发出了他们威震武林“灭绝神吟”中的“追魂三音”神功!
老人功力之高,连武林帝君尚未看在眼中,突闻奇音,只在睑上掠过一丝冷酷狰狞的笑意,动也没动!
老夫人似乎差些,但也不过被震得退了一步!
神驼飞花功力本来不比老夫人差,只惜当年被老人之师,天山双残点封某处穴道十数年之久,故而吃了大亏,乍闻奇音全身一抖,继之连退八步,为了必须以全身真力相抗追魂三音,迫得大吼一声,冲破自封蛮易形位的穴道经脉,恢复了他那伛偻的丑怪模样,双星目睹老人堂兄,突然变成了神驼飞花楼青云,不由得惊骇至极,扬声对穆夫人说道:“夫人当心,万不料我等所遇是神驼飞花楼老怪!”
穆夫人和闵姑娘闻言惊心,倏地飞身暴退出去了三丈,双星兄弟在示警之后,也退向穆夫人一起,他们已知今日苦战亦难免死,但却已无逃退之可能,迫得四人全力相合,准备死拼!
天乐星杨仲在百忙而危亡之下,仍然想到那个枯瘦无辜的老头子,在自己兄弟的追魂三音之下,必已身亡,因此不由瞥目望去,那知大谬而不然,那老头儿却正笑嘻嘻的坐在巨石上面,竟然若无其事,天乐星不禁失色,此老功力看似尚且高出老人夫妇,若为敌者,何堪设想,不过此时已然无法旁顾多想,只好听天由命了!
神驼飞花楼青云,被迫恢复了形貌之后,怒火直冲牛斗,适时老人冷酷地讽诮双星四人道:“尔等飞莹扑火,自寻死路!”
话锋一转,手指双星四人对神驼说道:“驼奴听令,先杀双星!”
神驼飞花接青云暴应一声,一步步震出声声巨响,如凶煞附体般走向双星而去,人寰双星此时听得老人呼唤驼奴,霍地想起自己兄弟从未见过但却深闻其名的一位前辈凶星,杨伯不出出口问道:“你是‘玉面煞神’穆存礼?”
老人发眉冲飞,威猛至极,震声说道:“知道老夫尔等越发死得快些,驼奴!火速动手!”
神驼飞花厉啸一声,矫捷无伦扑向人寰双星,伸手抓到!
双星再次提聚一身真力,四掌平出,二次击下追魂三音神功,双方功力相抵,双星被震退丈外,神驼飞花却仅退后了两步,并且瞬即重又扑上!
这次穆夫人首先出手,闵姑娘继之发掌,穆夫人双臂一圈猛地向外一抖,闵姑娘却只用右手食指虚虚一点,神驼飞花扑上的功力,首被穆夫人奇异功力化解了大半,接着疾风一线突破护身神功,神驼飞花不由大惊失色,慌不迭的后退,胸前已受重伤,呼出疼声!
老人,昔日武林第一魔头“玉面煞神”,身形横飘到神驼面前,声厉色狞地喝道;“丫头们是闵老大的什么人,火速报名!”
玉面煞神的老伴儿,当年的“五阴女”芮九娘,冷嗤一声,不待穆夫人和闵姑娘答话,已倏地站在了玉面煞神身前,阴森地对玉面煞神说道:“既是闵老贼的家属,正好让给老娘,叫她们尝尝老娘‘五鬼索魂’阴手一抓的滋味!”
话到掌到,五缕奇香的黑气,已凌虚抓到了穆夫人和闵姑娘的胸前!
闵姑娘知难敌挡,银牙暗地猛咬,右手在袖中一缩再伸,猛地弹出一颗状如枣核般大朱红的棱形之物,道:“老贱婢,咱们换着试试谁的功力霸道!”
说着朱芒一闪,已经到了五阴女芮九娘的头上!
玉面煞神突然喝道:“九娘火速收力右退,这是闵老大的‘九鬼子母乾元梭’!”
五阴女芮九娘闻言大惊失色,猛地收转功力,倒飞数丈之外,闵姑娘却凌虚招手,那已经飞临芮九娘头上的“九鬼子母乾元梭”,又倏忽投落闵姑娘掌心之中。
神驼飞花楼青云此时业已调息无恙,一飘身飞到被杨伯称为玉面煞神的老人身旁,道;“老奴认为这丫头的乾元棱并非真物!”
老人——玉面煞神——挥手说道:“老夫自有办法,你与九娘火速退守下山路上,要远在十丈以外!”
神驼飞花楼青云答应一声,飞花飘出十丈以外的下山路上,五阴女芮九娘却未听玉面煞神的吩咐,反而身形一闪欺进上山路径,也在十丈以外,结果形成了阻住双星兄弟及穆夫人闵姑娘的进退路径。
玉面煞神对芮九娘不听吩咐的行动,似是十分不悦,因之怒目瞪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却也怒目回敬,玉面煞神暗中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老贱婆”之后,不理睬芮九娘,转对着闵姑娘阴森的一笑,道;“你是闵老大的那个宝贝女儿?”
说着不待闵姑娘答话,手指穆夫人又道:“你必然是闵老大的儿媳妇!”
闵姑娘怒声说道:“是又怎样?”
玉面煞神却出人意外的说道:“是的话,老夫立即吩咐驼奴闪开通路,让你们两个人走!”
五阴女芮九娘喝道:“休想!”
闵姑娘冷笑一声,对芮九娘道;
“老贼婆,姑娘正不打算走呢。”
穆夫人却问玉面煞神道;
“为什么?”
玉面煞神再次怒视了芮九娘一眼,答复穆夫人道:“原因你不必问,不过人寰双星却要留下!”
闵姑娘冷笑一声,道:“适才杨大侠说,你就是昔日武林人见人怕的第一魔头,‘玉面煞神’穆存礼,对不对?”
玉面煞神点了点头,闵姑娘手指楼青云才待开口,人寰双星却同时劝请穆夫人和闵姑娘离去,闵姑娘摇摇头,对玉面煞神道:“我知道九鬼子母乾元棱的威力你不怕,不过我不信这驼鬼和老贼婆也能不惧,今朝我们来是四个人,去也要四个人,否则,姑娘不惜玉碎,以囊中十枚乾元棱,拼死到底!”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老夫自出江湖至今,从来不惧胁迫,你有自知之明,不愧是闵老大的爱女,但我言出如律,不容人违,你们现在不走,却别后悔!”
闵姑娘冷嗤一声,道;
“我就不信……”
话尚未完,人影微闪,玉面煞神已经到闵姑娘身前,并且右手二指业已按在闵姑娘太阳穴上,双星惊呼出声,穆夫人也全身一抖,似欲扑上前去,却怕正面煞神突施杀手震死闵姑娘,不禁犹豫难前!
玉面煞神突然含笑问闵姑娘道:“此时姑娘又能如何拼死?”
话罢,玉面煞神却倏忽垂下右臂,身形动也不动的却已电射而回,仍然立于原处,竟然没下杀手,闵姑娘和穆夫人等此时方知玉面煞神功力高得怕人,不禁相顾低嗟出声。
玉面煞神适时又道:“闵老大仁厚忠诚,断不会将乾元棱这种霸道无论的暗器,交给姑娘十枚之多,我深信闵老大不会想不到万一姑娘被人所擒的后果,不过这些对老夫没有关系,听老夫善言相劝,速离此地,莫再前来,去吧!”
穆夫人却摇头答道:“除非包括杨老英雄昆仲在一起,否则不必多谈!”
玉面煞神道:“老夫本不愿留他兄弟在此,就是放你们离去,也须有个条件,就是今朝之事,不得传出,你们两人已有保证,故而老夫不惧背信,但他兄弟……”
闵姑娘突然接话道:“谁保了我们姊妹?”
玉面煞神道:“三湘五老的孙女儿,穆印未来妻室漩姑娘,此刻已在老夫手中,足能保证你俩闭口无言!”
漩姑娘落入玉面煞神手中之事,双星因已睹宝马而知晓,自然穆夫人和闵姑娘也已知道,但却梦想不到玉面煞神会以漩姑娘的性命,迫使穆夫人缄口。
玉面煞神此时神色一正,对双星说道:“有位现成的好保人,只要尔兄弟能去求得此人一诺,老夫也立即放尔兄如下山!”
双星不由一愣,穆夫人却向玉面煞神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玉面煞神嘿嘿一阵阴笑后,缓缓转动身体,面对着那块巨石停下,石上,那个看守龙王庙的枯瘦老头儿,依然笑嘻嘻地坐着,穆夫人和闵姑娘这才知道玉面煞神指的是谁。
此时玉面煞神阴森的对老头儿一笑,道:“老夫老悖,这多年来竟没看出阁下的真正面目,如今双星生死,操诸阁下手中,阁下可愿代双星作保?”
原来当双星突发掌力之时,玉面煞神已经发现了老头儿竟是怀具奇绝功力的高手,已存机心,料到此人既敢露出真形,必有过人之处,方始动念放走闵姑娘和穆夫人;然后以芮九娘与搂青云擒下双星,自己和老头儿搏个真章,但却没有必能擒获老头儿的把握,又知楼青云和芮九娘绝非老头儿的对手,才借乾元棱之故,吩咐芮九娘和楼青云阻住下山道路,准备万一之时,以楼、芮二人之力,可保彼等二人的平安,不料芮九娘竟抗所命,事又不能转为拖延,方始与老头儿挑明相谈。
老头儿此时已将笑容收起,慢慢滑下巨石,拱手对玉面煞神说道;“老朽久慕尊驾威名,说实在的,我也是刚才由双星口中得知尊驾是谁,这多年来老朽不能不说也看走了眼,尊驾要老朽作双星之保,老朽却另有方法,不知可否能够容我进言。”
玉面煞神道:“老夫洗耳恭听。”
老头儿道:“老朽之意,谁也不放,那乾元棱,老朽另有破法,不必惧其伤及楼大侠或尊夫人,将双星及二女一起擒获!”
玉面煞神不愧天下第一魔头之誉,闻言神色丝毫未变,淡淡问道:“阁下之意可是表示并非老夫敌对人物?”
老头儿颔首说道:“非但不是敌对,并且同仇敌忾!”
此时双星暗中互相示意,姑娘和夫人也不由的彼此靠近了一些。
玉面煞神很快的问老头儿道:“阁下怎令老夫相信?”
老头儿一笑,手指姑娘夫人及双星说道:“合力擒获彼等之后,再行详谈如何?”
玉面煞神一代魔头,哈哈一笑。道:“彼辈网中鱼耳,阁下最好先谈要事!”
老头儿眉毛一皱,无奈的说道:“尊驾可曾听说过‘孤星寒剑’龙化雨这个名字?”
玉面煞神颔首说道:“听人说过。”
神驼飞花楼青云却适时说道:“龙化雨在青城与青衫老儿较技,被迫坠金鞭崖下!”
老头儿惨然一笑,道:“不错,可惜我还没死!”
楼青云飞身而前,道:
你就是孤星寒剑,令人难信!”
老头儿问楼青云道:“我记得与穆老儿订约之时,阁下在场,孤星寒剑是否是我,阁下仔细看看!”说着,老头儿身形突长,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刹那已经改变了形态和貌相。
楼青云已开口说道:“果然是你!”
孤星寒剑龙化雨,此时转问玉面煞神道:“尊驾尚有疑念否?”
玉面煞神不答所问,却手指双星对孤星寒剑道,“以阁下一人之力,可能擒得双星?”
孤星寒剑龙化雨道:“不必这样费事,他们会自投就缚!”
玉面煞神正自不解孤星寒剑之意,孤星寒剑龙化雨却已缓步踱向双星近前,目光罩定双星身上,道:“老朽与你们无仇,为避免泄露机密,不得不开罪,请暂屈为俘,你们愿意,即请自动就缚!”
玉面煞神一旁冷眼观变,认定双星绝不会如此认败束手,不料双星却猛地全身一抖,目光立现呆愣,随即听到孤星寒剑扬声叱道:“还不给我坐在巨石之上,等此什么?”
说来也怪,双星竟然状如痴傻般随声步向巨石走去,闵姑娘银牙一咬,倏地将仍然握住掌中的乾元梭,电疾射出,但是并非击向孤星寒剑或玉面煞神,而是打奔阻住进山路的五阴女芮九娘而去!
芮九娘不防此着,飞纵逃避,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传出,乾元梭已凌虚炸散,接着人声震响传出,芮九娘已伤在九鬼子母乾元棱下;而人寰双星却因这接连的巨震声响,恢复了灵智,闵姑娘急声召唤双星回转,并已再次取出了两枚乾元棱来,双星愣得一愣,飘身而回,老脸不由的一阵发红,闵姑娘却悄声说道:“这老贼练成了摄魂鬼眼,只要守住心神,不和老贼目光相对就行!”
人寰双星是成名武林的前辈奇侠,今竟一时大意几乎被人所算,羞愧之下,油然而生慨慨之心,已存必雪耻辱之意!
芮九娘伤势不重,已挣扎站起,神色狰狞可怖,桀桀怪笑着一步步走向闵姑娘立足之处。
闵姑娘回顾了芮九娘一眼,冷哼一声,玉面煞神适时沉声喝止芮九娘停步,继之冷冷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阁下除摄魂之术外,可还另有实在的功力?”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一笑,道:“老朽志复青衫老儿一剑之仇,自有认为满意的功力,尊驾有何吩咐?”
玉面煞神自幼养成不容人违的性格,因之向来对人不假辞色,手指着人寰双星说道:“双星兄弟相差青衫老儿甚远,阁下设若有意与老夫携手,必须以真实功力擒下双星令老夫满意,否则请即远离此阅,勿再过问老夫等人之事!”
孤星寒剑龙化雨颔首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大步走向双星而去。
玉面煞神却突然喝止,道:“老夫仍来发令遣人,龙兄若有诚意彼此相合,这一点请先表示一下意见。”
孤星寒剑龙化雨一笑说道:“这点小事本不重要,只是必欲老朽听候差遣的话,穆兄最好能令老朽心服!”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痛快,咱们就以双星作赌,以十合为限,十合之内谁能擒获双星,谁就是施令之主,龙兄愿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拍手赞成,道:“好,那个占先?”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说道:“老夫五合之内,自信能降服双星联手,最好是龙兄占先!”
孤星寒剑龙化雨沉思片刻,终于应诺,他们两个这番自无余子的狂妄答对,几乎将人寰双星肺肝气炸,天乐星杨仲一向嘻嘻哈哈,如今也神色含怒,郑重地对乃兄天满星悄声说道:“老大,这是死战!”
天满星沉重地点了点头,兄弟二人不待孤星寒剑龙化雨索战,已指名相搏。
闵姑娘才待阻拦,杨伯正色说道:“郡主,莫非你愿意杨氏兄弟忍辱苟活,含耻偷生?”
闵姑娘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阻止,杨仲却接着乃兄对闵姑娘说道;“我兄弟宁愿战而死,不愿郡主再以乾元梭的威力相救,士当赴死以取义,请郡主在搏战之时万勿出手,否则杨仲当自决于郡主之前!”
闵姑娘虽然点首作答,玄纱之中却已泪如雨下,穆夫人也深被杨仲侠士壮烈的言语感动,在暗中隐泣。
玉面煞神不由的兴起了一丝怜悯之情,突然扬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龙兄,你我相约是以十合擒获双星,这一点请龙兄勿忘!”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一笑,道:“老朽早已声明,与双星无冤报仇,本想以摄魂功力使其兄弟置身事外,不料被闵家丫头所败,如今较技,也无杀人之心,穆兄万安就是!”
人寰双星此时一言不发,各提真力相待孤星寒剑龙化雨,双方相距本不甚远,各自进步已到分寸,龙化雨首先发难左掌轻圈暴吐,右掌继之劈下,一合两式,直击双星前胸!
双星本可躲闭进攻,但因怒恨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玉面煞神的狂言大话,双双出掌,震出三音功力硬接硬架!
奇音传出,爆响继之,龙化雨后退了一步,双星身躯也被震得挪动,他兄弟不由彼此互望一眼、真是人外有人,以自己兄弟成名天下的绝技,合二人四掌之力,只得平手,同时暴喝一声,四掌代拳,还攻一式,拳出“直捣黄龙”和“泰山压顶”,聚八成真力而发,声势凛人!
孤星寒剑龙比雨冷笑一声,上格下拦,硬碰硬又互抵一次,这次龙化雨连退两步,双星一东一西被震分数尺之外,龙化雨目睹天赐良机,怎敢怠慢,舍却左边的杨仲,双掌翻飞,罩向右面的杨伯!
双方两次真力硬较,龙化雨已知十合之内休想获胜,更别谈生擒人寰双星了,因之专攻一人,五六合内或可得手,然后再对付另外一个。
不料杨伯当孤星寒剑龙化雨独力相搏的刹那,已知其意,两次互抵内力,杨伯也深知独自绝难支持,不由存了互拼一死的意念。
当龙化雨掌震向杨伯肩头的时候,杨伯非但不躲不架,反而猛然进步,双掌十指暴出,抓向龙化雨的肚腹!
龙化雨大惊失色,他料不到杨伯竟是这等打法,他固然出招要比杨伯快上刹那,但所击杨伯之处却非死地,杨伯十指要是抓上,必然直入肚腹,在此危急一发之下,他倏地飘身而退,硬将所发掌力收回,避此一抓,杨仲却已出招自他背后扑上;结果他被迫再次向一旁闪躲,杨仲杨伯又重新合于一处。
玉面煞神适时扬声喊数,道:“已过三式,尚存七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猛一咬牙,身躯竟然又恢复了那枯瘦老迈的样子,继之身躯缓缓上长,双掌已由肉色渐渐变作灰白,由灰白转为淡绿,由淡绿变为碧灿之色,身躯也适时停止上长,双目竟也变作了闪闪绿色的怕人样子。
玉面煞神心头一凛,在场双方,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这是什么功力,但他不愿说出,一因双星并非朋友,再者他阴险成性,故作不知,使孤星寒剑龙化雨认为他的功力虽高,仍然不识这门阴绝功夫而失去机警之心,不过他却深为双星怜惜起来,这种功力并不能立即杀人至死,却能化尽敌者功力,使敌者无异常人,双星不识这门功夫,必然硬接硬架,只要皮肤或掌指和龙化而接触,真力立失,一生辛苦白费,生不如死!
孤星寒剑龙化雨本可在刹那之间就提聚好这门绝学,他之所以故作姿态而令人惊心动魄者,却是好意,他认定双星固然难知这种罕绝的功力、但是双星却有极高深的经验,在目睹自己奇待变化的时候,自然会加上小心,更可能在不解破法之下而认输,如此非但不必毁掉双星的一身功力,并令玉面煞神心服。
讵料双星已存拼死之心,虽然极端惊骇孤星寒剑龙化雨这种奇特功力,却无败退服输之意,并正调气提力,以备相搏!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中一皱眉头,瞥目看了玉面煞神一眼,只见王面煞神竟也面露诧异之色,不由的心中十分得意,他已认定自己这种功力,足以令五面煞神听命从事,那知却恰恰相反,上了大当。
孤星寒剑龙化雨再次目光罩定双星身上,冷冷地说道:“你们兄弟再不认败,休怪老朽无情了!”
人寰双星冷嗤一声,道:“那来的这些闲话,接掌!”
他们兄弟话到掌到,已欺近孤星寒剑的身前,扬掌打下!
孤星寒剑龙化雨厉喝一声“尔等自找死路”!震臂迎上,适时突然有人自巨石旁边一株古木之上,飞身而下,正站在了双星和龙化雨的中间,他们双方不由的各自暴然后退数尺,因之没有接触。
这不速之客,背对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神驼飞花楼青云及玉面煞神,因之彼等没人看到这人的形貌,这人却对双星说道:“杨老英雄,请让老朽这一场如何?”
人寰双星自此人站于面前之后,脸上立现欣喜之色,闻言立即应诺后退,这人却不转身,先对着闵姑娘和穆夫人微然点首,当穆夫人和闵姑娘还礼的时候,才缓缓转身面对着玉面煞神待人。
神驼飞花楼青云首先惊呼出声,玉面煞神继之神态陡变,原来这人长发披面前,象是那功力罕绝的披发怪客,但却并不一定就是穆印之父,穆夫人之夫的双绝城主穆子渊?
可是玉面煞神和神驼飞花楼青云,却认定披发怪客是昔日的青衫神叟,所以惊心动魄!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认得怪客是谁,但由神驼飞花的惊呼之声,与玉面煞神神色陡变之中,料知来者不善,仅他自觉身怀奇异的特殊功力,是故并非所惧!
这时披发怪容声调和缓的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老朽要向阁下和诸位讨个人情。”
披发怪客“老朽”二字说出口来,玉面煞神越发坚定了怪客就是大仇青衫神叟的信心,不待孤星寒剑龙化雨接话,上步与龙化雨平肩站立,对龙化雨说道:“龙兄,你要找的人来了。”
孤星寒剑龙化雨闻言一愣,继之嘿嘿一笑,问道;“穆兄是说他就是青衫老儿?”
玉面煞神点头作答,龙化雨才待开口,披发怪客已微笑出声,道:“青衫旧友早已仙逝,老朽不敢沾占此名,两位尚未答复老朽讨人情之事……”
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剑,不约而同一齐问道:“何事?”
披发怪客缓缓说道:“老朽的一晚辈,在此时此地相会,了他一段悲喜家务,敢请诸位看个薄面,将今朝之搏化为和祥,或待诸异日如何?”
孤星寒剑龙化雨,闻言立即冷嗤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溯名胜再体窥量。”
玉面煞神阴森地嘿嘿笑了两声,对孤星寒剑龙化雨道:“老夫一向不容他人伸手管我的闲事,这次自不例外,龙兄,若是认定胆量功力尚差的活,无妨把这多事的冤家交我发付!”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知三面煞神的心意,正是要他和这披发怪客血搏一场,这样玉面煞神非但可以断定怪客是否大仇本人,并可借以消耗龙化雨与怪客双方的真力,成为疲兵,才有心露诮。
龙化雨闻言神态一变,立即扬声对披发怪客说道:“喂!你先把散发分向两旁,老头儿要看看你的模样!”
披发怪客正要答话,玉面煞神却已说道:“龙兄此举岂非多余,老匹夫若是青衫老儿,龙兄为雪昔日一剑逼落金鞭崖下的奇耻,自然应是当仁不让,即或老匹夫并非青衫老儿,但目前他已窥知我等机密,亦难任其脱遁,龙兄以为然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并非不知玉面煞神心意,只是玉面煞神所说的道理不错,因之他无法反驳,况他恃仗练成特殊功力,不惧来敌,于是阴阴一笑,再次对披发怪客说道:“朋友听到了没有,我这同伴说的有理,不论尊驾是谁,也休想走了……”
披发怪客哈哈一笑,不容孤星寒剑话罢,接口说道;“老朽一再声明,并非青衫旧友,设若阁下仍不相信,老朽亦难再作分解,不过昔日阁下败于青衫旧友时,老朽确知是阁下一时愤慨投金鞭危崖,并非青衫旧友所迫……”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不待披发怪客把话说完,厉声喝道:“当年之事断无人知,老匹夫,你就是青衫老儿,接掌!”话到人到掌到,掌力劲风已击向披发怪客的丹田重穴!
料不到披发怪客竟不相搏,只以右臂袍袖转挥,已将孤星寒剑所发掌力化解,并叱斥说道:“老朽话未说完,阁下最好暂停出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心头下震,适才所发一掌,聚集七成真力,竟被对方挥袖而解,不由如言停了下来,暗中提聚特殊功力于双臂,待机而攻。
披发怪客此时却平淡的说道:“龙化雨,你这种特殊而霸道的功力,虽然自认无人能敌,老朽却还不惧,只是者朽来时曾言,约一晚辈至此有事,此事未了,不愿与你相搏,我知你不惜耗费时日,苦练功力,志在复仇,如今老朽所约晚辈已到,你无妨向他试试身手,不过老朽提你个醒儿,切莫全力施为,否则必受出你意料之外的伤损,那时休怪老朽。”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皱眉头,一面思索披发怪客话语用意何在,一面暗中搜索怪客所说已到当场的人物是谁,现藏何处,故而未曾答话。不料背后适时有人冷冷地说道:“在下愿代青衫神叟,了断龙大侠与神叟的一切恩怨!”
孤星寒剑龙化雨大惊失色,倏忽回身,背后竟无人踪,神色大变之下再次转回;不由连退两步,就这霎眼的时候,披发怪客竟然一化为二,多出来了一个,若非衣衫颜色不同,使人几乎无法分别那是先来,那是后到。
玉面煞神一旁却是看得分明,手指乍到的披发怪客,对孤星寒剑说道:“龙兄,老夫已然看出,这人才是青衫老儿!”
先来的披发怪客是一身古铜长衫,后到的怪客却是一件灰袍,这时身穿古铜长衫的怪客,嗤笑一声,对玉面煞神道:“是时你认定老朽即是青衫旧友,如今却又另指他人,阁下反复无常的性格,依然如昔,哼!”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适时间玉面煞神道:“穆兄有何证明,灰衣之人就是青衫老儿?”
玉面煞神叟;
“适才他也自龙兄身后发言,当龙兄转身回顾之时,他以‘分身六合’功力折向另外一端,分身六合之术,乃青衫老儿不传之秘技,龙兄知否?”
孤星寒剑龙化雨点了点头,认为不错,灰衣怪客却一笑说道:“龙大侠不必过信人言,造才我已说过,愿代神叟与阁下了断一切恩怨,是故大可不必追问我是何人。”
孤星寒剑龙化雨道:“很好,昔日金鞭崖头,老头儿论剑而负,今朝仍以剑术为主一搏,请!”
请字出口,孤星寒剑龙化雨身形一旋,随即听到一阵龙吟声鸣,手中多了一柄绕指为柔,弹震作钢的宝剑!
灰衣怪客点了点头,似是对孤星寒剑龙化雨的身法十分佩服,但却并未动挪,更没有取剑相持!
孤星寒剑龙化雨取用自己这柄奇特寒剑相搏的原故,旨在引使灰衣怪客也拔剑相向,这样孤星寒剑龙化雨可以在灰衣怪客的宝剑方面,认出是否青衫神叟,不料灰衣怪客竟不取剑,龙化雨越发动疑,扬声说道:“怎不撤剑相搏?”
灰衣怪客冷冷地说道:“龙大侠的寒剑追魂六十四式,虽然威扬天下,杀人无数,但却不失正大光明的技艺,故而若以剑相搏,区区自愿认败,是以不必撤剑相向!”
孤星寒剑龙化雨心头一凛,道:“听你言下之意,龙某莫非还有见不得人的诡奇阴险手段!”
灰衣怪客长笑一声,道:“武林任何功力,皆须苦心习练始成,被此任凭那种功夫,俱皆不失磊落光明,只不过内中有几门阴绝之技,非正人君子所愿得,龙大侠怀具不凡身手,当知区区之意何在。”
孤星寒剑龙化雨故作不解,道:“龙某不善答对哑谜,你最好别绕弯子说话。”
灰衣怪客冷冷一笑,道:“龙大侠已经练成了蚀人真力的‘阴灿阳罡’,区区之意,愿在掌指功力之上,与龙大侠分个胜负!”
孤星寒剑龙化雨暗中咬牙,恨声说道:“这是龙某为雪青城之耻,专以对付青衫老儿之用的功力,你……”
灰衣怪客怒声叱道:“对前辈志行高洁的人,区区希望龙大侠谈吐之下谨慎一些,至于其他,区区业经言明是代青衫前辈了断恩怨,龙大侠不必顾忌!”
孤星寒剑龙化雨老脸一红,道:“龙某阴灿阳罡之功,已与体合,以剑较技亦能意传而杀敌。”言下之意,说明功力已达化境而迫使灰衣怪客取剑相搏。
灰衣怪客冷哼一声,道:“区区未能思念及此,请动手吧,至时区区自会撇剑相对!”
孤星寒剑龙化雨不再多说,寒剑一颤电光倏闪,已削划到了灰衣怪客的胸前!同时,龙化雨左手食指突出,点向灰衣怪客肋下!
灰衣怪客轻嗤一声,身形微移,飘然远去数尺,孤星寒剑龙化雨喊一声“好身法”,继之长啸一声顿足而起,寒剑洒下满空星芒,人剑相合直取灰衣怪客而到!
灰衣怪客长发倏地扬飞,露出了面目,黑髯数寸,眉如龙飞,目射寒光,清奇面俊绝,玉面煞神惊呼一声“果是老儿!”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看清了灰衣怪客的面目,凌虚暴吼一声,在寒剑追魂“满空飞星”一招之下,左掌倏忽拍下,施展了蚀人真力的“阴灿阳罡”之功!
灰衣怪客在长发扬飞之时,抖腕自右袖之中射出一道赤红,赤红出袖恰正迎上满天寒星,只听一声奇异助震响传出,孤星寒剑龙化雨的寒剑已被斜震一旁,可是孤星寒剑龙化雨凌厉无比的一掌,却已相距灰衣怪客的右肩寸许!灰衣怪客右肩倏地后缩,左掌迅捷无伦地与孤星寒剑龙化雨左掌相抵,在一声暴响之下,灰衣怪客身形只晃了一晃,孤星寒剑却被弹震出去数尺之外!
由此双掌相抵的一震之威,业已分出了孤星寒剑龙化雨和灰衣怪客真力强弱,孤星寒剑龙化雨固然凛悸,那一旁观战的玉面煞神,竟也暗中咋舌不已。
玉面煞神的功力经验及一切,实在高出孤星寒剑意想不到的境地,他所以暗中昨舌的原故,是看出灰衣怪客不过才用了七成功力,而孤星寒剑龙化雨所发一掌,却是十成为道,以十成之力而搏七分,竟遭弹震而退,灰衣怪客真力充沛,使他惊心,况且孤星寒剑龙化雨是施展“阴灿阳罡”罕绝的特殊功力,非但未能蚀去灰衣怪客的真气,看来灰衣怪客似是毫未将这歹毒的功力接在心上一股,他才不由的暗中咋舌。
此刻孤星寒剑龙化雨仍未再次攻上,适才双方和掌心相抵,他深信灰衣怪客已中巨毒,稍待片刻必然发作而功力尽失,因此他静观其变。
灰衣怪客也不还击,只是不停的冷笑,笑声激动了孤星寒剑龙化雨,他不信灰衣怪客能够不惧阴灿阳罡之毒,认定灰衣怪客因为真力充沛,所以尚能支持,在怪客不停的冷笑声中,他暴喝一声,蓦地震剑再次攻上,却是虚招,左掌“牵龙引凤”已捷逾闪电般,印向灰衣怪客的胸前!
灰衣怪客动若旋风,一飘一转,到了孤星寒剑龙化雨的身后,赤虹一闪,未下毒手,只以剑身平拍了孤星寒剑的肩头一下,道:“剑法掌力皆已领教,诚然高超无比,区区认败!”
不料孤星寒剑龙化雨在输招落败之下,竟然无耻下手起来,倏地转身甩剑,神色狰狞,寒剑化作朵朵银花,使出追魂八剑,猛击灰衣怪客!
灰衣怪客已真动怒,长发再次扬起,目注万朵银花,陡地赤虹暴起再刺,突破花心点向正中,两声剑震龙吟鸣响,银花消失,孤星寒剑龙化雨被震出五步,灰衣怪客只倒退了两尺!
灰衣怪客不待孤星寒剑攻上,扬声喝道:“区区念在你志复前仇和一生并无大错的份上,适才不忍伤你,你竟不知进退,再不认败停手,区区可不再留情了!”
孤星寒剑龙化雨厉声喊道:“今朝不是鱼死,便是网破,青衫老儿,纳命来吧!”话到剑到掌指也已点到,真快,快似云燕!
灰衣怪客仍然一闪避过,道:“龙化雨,我劝你火速罢手!”
孤星寒剑龙化雨,剑出奇招追击削下,道:“老匹夫,我要你尸横尘埃!”
“龙化雨,我已不耐!”
“老匹夫,再接一掌!”
灰衣怪客连退三次,孤星寒剑一步不让!
“龙化雨,你好不知进退!”
“老匹夫,我死与你并骨!”
孤星寒剑又攻上三剑,灰衣怪客已闪到石旁!
巨石阻路,灰衣怪客退无可退,已和孤星寒剑互换了方向,正对着双星及夫人与闵姑娘。
孤星寒剑桀桀怪笑,一步步逼上!
“龙化雨,我已退无可退仁至义尽!”
“老匹夫,想想金鞭崖上那时的我!”
“龙化雨,我非不敌,只是不忍心杀你,你莫自认!”
“老匹夫,阴灿阳罡无人能解,你何不试试?”
“好!”灰衣怪客说一声好,长发第三次冲扬飞起,穆夫人突然狂呼一声“子渊是你”,灰衣怪客略一失神,寒剑冲刺而下,已临心房!灰衣怪客蓦地长啸出声,赤虹百忙中飞起迎上,一声震响,寒剑赤虹双双冲射云空,一东一西投落,斜插于地上,一震之威,双方宝剑出手,已成肉搏之势!
玉面煞神叟然扬声喝道:“老儿已中龙兄毒掌,内力失去三成,火速全力出掌,不难雪耻复仇!”
孤星寒剑龙化雨也认定双方宝剑互震出手,证明灰衣怪客的真力已在渐渐消失,玉面煞神话声传来,越发增加了孤星寒剑龙化雨的信念,不过龙化雨老奸巨狯,此次必欲置灰衣怪客于死地,竟不临近攻击,却凌虚以真力发掌,打向灰衣怪客的胸腹,一连四掌,掌掌施展全力,快捷至极!
灰衣怪客也凌虚出掌相抗,却一掌慢似一掌,象是真力果不济!
孤星寒剑龙化雨嘿嘿阴笑数声,道:“老匹夫,不出五掌,龙老子就送你回家!”
灰衣怪客喘息出声,道:“龙化雨,你果存杀人心肠?”
“老匹夫,你认为还活得了吗?”
“龙化雨,施展这种歹毒功力,当心天报!”
孤星系剑龙化雨怪笑连声之后,蓦地咬牙作响,狰狞的说道:“龙老子就给你个‘天报’尝尝!”
话锋一停,孤星寒剑龙化雨突地涌身扑上,双掌阴灿在日光之下,仍然发出灰蒙颜色,分外怕人!
讵料当孤星寒剑龙化雨全力扑上,双掌齐下,准备下举击毙灰衣怪客的刹那,灰衣怪客的长发,第四次冲飞而起,这次竟不散披拂面,如同暗有鬼神鬃拢一般,披于脑后,露出整个面容,肃穆威严之中带着英挺之气,双掌倏出,向龙化雨的两掌迎上!
适时,玉面煞神惊喝说道:“龙兄速退,老儿已然练成‘通天三化不坏身法’!”
说时已退,话声虽然业已传进了孤星寒剑的耳中,龙化雨也想迅捷退身,可惜刚刚全力进攻,未防有败,灰衣怪客出掌又快,四掌已然相抵一处!
怪!真怪!这次掌与掌暴然相交,竟无声响!
怪!真怪!龙化雨的双掌,和灰衣怪客的两只手掌,竟象磁石遇铁一般,吸在一处无法分开!
灰衣怪客神色平静而庄严,面含有威之笑,孤星寒剑龙化雨却是色成苍煞,目露恐惧之光!
突然,灰衣怪客冷冷地说道:“青衫前辈既曾饶你不死,区区自当也留你残生,你功力不失,剑术也在,但那歹毒的‘阴灿阳罡’却被区区‘广成三化’功力所化而消失,记住,再若妄想重新习练,必遭真力逆转之变而惨死,那时休怪区区没警告你,去吧!”
去吧二字吐口,灰衣怪客身形一闪,竟也到了那先他一步而来的披发怪客身旁,端的快如闪电,令人叹为观止!
孤星寒剑在去吧二字之后,也缓缓收回双掌,一言不发,慢步踱向他那插地上的寒剑旁边,拔剑之后,回顾灰衣怪客一眼,低低地说道:“不杀之恩难报,蒙耻之心难去,复仇之念难忘,老头儿可能在这三难之下,拜问一声你到底是谁吗?”
灰衣怪客一字字清楚而有力的说道:“区区乃双绝城主,龙太快所要找的青衫神叟,正是家父!”
“双绝城主”和“家父”这两句话,真如当头棒喝一般,竟令龙化雨目瞪口呆!玉面煞神神气陡变!神驼飞花惊心动魄!闵姑娘目射诧疑光芒!穆夫人惊喜参半!人寰双星连连摇头!
蓦地!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剑龙化雨,不约而同手指双绝城主穆子渊身旁,那身穿古铜长衫的披发怪客问道:“你又是谁?”
这身穿古铜长衫的披发怪客,震声哈哈一笑,道:“莫非你们仍然认为老朽即是青衫旧友?”
孤星寒剑龙化雨突然长叹一声,摇摇头,黯然转身步下山径。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向龙化雨道:“龙兄是想一走了事?”
孤星寒剑龙化雨停步回顾,惨然一笑,道:“穆兄何必逼人过甚,老头儿既已败于双绝城主之手,自知更非青衫神叟之敌,不走何时?”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手指双绝城主穆子渊,道:“龙兄应当记得适才此子所言‘家父’二字!”
孤星寒剑龙化雨叹息一声,道:“老头儿深感穆兄指点之情,也知道青衫神叟还活在世上,只是老头儿自知绝非人敌,留己无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或有再见之日,怨老头儿不能相陪之罪,我去了。”
说着身形倏闪,飞驰而去。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目光注视着孤星寒剑龙化雨渐渐远去的背影,道:“懦弱之辈,难共大事!”说着,蓦地阴沉地转对身穿古铜衣衫的披发怪客一笑,道:“你象是专为管我穆家是非而活,为什么?”
那怪客哈哈一笑,道:“穆兄到底还是认出了小弟,穆兄别来无恙?”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道:“承问,老夫依然如故。”
怪客感怀的微然叹息出声道:“真是时光催人,一别至今又有三十多年了。”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说道:“不错,数十年来,老夫无时无刻忘怀你们夫妇对我的恩德,今朝就是老夫尽心报答的日子……”
怪客不待玉面煞神把话说完,手拢长发已梳束妥当,露出清古丰逸的本来面目,接口说道:“穆兄,数十年一别,难道穆兄除满怀恨怨之外,别无所得?”
怪客露出庐山真面,神驼飞花楼青云立即神色大变,玉面煞神故作不见,答道:“石承棋,老夫恨怨一口不解,他事如无兴趣和心情!”
原来这位身穿古铜长衫的老人,乃武林无二的奇客石承棋,也是玉面煞神自始至终最惧怕的人物,难怪神驼飞花惊心变色。
石承棋此时神态庄重的手指双绝城主,对玉面煞神说道:“皆日穆兄陡下杀手,使青衫父子远隔,我认为所有恨怨也应早已化解!”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这话只有青衫老儿亲口说出才算,你还差些!”
石承棋怒声说道:“当年若非青衫老弟以死相争,石某早已将你封于‘铁心地庄’寒铁牢中,你若仍不悔悟,迟早……”
玉面煞神哈哈狞笑数声,道:“石承棋,当年你网开一面,情德可向青衫老儿讨还,与我无干,今朝你若想仍能胜我,怕非容易了!”
石承棋道:“穆存礼,你究竟意图何为?”
玉面煞神震声说道:“杀青衫而解怨,得‘血箭’以消恨!”
石承棋蓦地扬声大笑,道:“好志气!穆存礼,你当真不顾兄弟情义必欲置存仪贤弟于死地?”
玉面煞神叟冷地说道:“昔日那个顾我?姓石的你莫忘记,昔日双残老魔掳的本来是你,我穆存礼作了你替死的冤魂,此恨在我,我永生难忘!”
石承棋寿眉一挑,继之神态和睦的说道:“拙荆曾经说过,昔日玄玄前辈追蹑双残之后,渡舟之上本有救你之心,只因……”
玉面煞神接口厉声说道:“住口!那老杂毛的话我知道,他嫌我怕死而屈服,所以只救走了冰心姑娘,哼!怕死,天下人谁不伯死!嘿嘿嘿嘿,我见得多了,怕死是人的天性,不是罪过,所以……”
石承棋这时也接口说道:“所以当你满怀恨怨出道武林之后,对抗你之命或违你所愿的人,不分男女,不论门户,一概残杀,对怕死屈服者,俱皆释放?”
玉面煞神冷哼数声,道:“当我初被双残掳劫而去的对候,已下决心,有朝一日习得绝技而入江湖,凡敢抗我之令者杀不赦!”
石承棋正色问道:“血流千里,尸排江河,你不认为杀孽忒甚?”
玉面煞神蓦地狞色说道:“杀孽?哼哼!可惜我彼时功力差你一筹,恨未杀尔消愤,致使青衫老儿活到现在!”
石承棋微笑着摇头叹息出声,不愿意再和玉面煞神争辩昔日是非,于是爽快的问道:“往日是非自有公断之时,目下不必再为多言,老朽只问穆尼,今朝何为?”
玉面煞神阴沉地一笑,道:“数十年至今日,我只有一个意念你不会不知,多问作甚。”
石承棋道:
青衫神叟自封于此山铁城之中,穆兄身怀裂金碎石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地华宝铲’,暇时何不攻破铁城一试?”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两声,道:“你怕我不敢?”
石承棋淡然说道:“不过老朽必须先提穆兄个醒儿,数十年来,穆兄已失良机,青衫旧友和这座铁城,或已今昔不同,攻时千万可要小心,设若穆兄别无他事要老朽效劳,老柄要向穆兄告辞了!”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姓石的,你想就此而去?”
石承棋含笑问道:“难道穆兄别有差遣?”
玉面煞神沉声说道:“数十年一别,想来你的功力技艺越发奥妙高超,留下三招五式再走不迟!”
穆子渊早已不耐,此时上前一步,冷笑出声,道:“必欲一搏,区区奉陪!”
玉面煞神嘿嘿阴笑两声,石承棋却自先开口对穆子渊道:“贤侄怎地忘怀老朽所嘱,穆兄乃贤侄亲长,适才贤侄所言,已背伦常,还不退下!”
玉面煞神轻蔑地瞥望了石承棋一眼,道:“今朝凡是露面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先由你这老儿开始最好!”
石承棋勃然变色道:“老朽一口一声穆兄,穆兄如此无礼……”
玉面煞神不待石承棋话罢,恨声说道:“那个是你这老儿的穆兄,动手吧!”
石承棋目射神光,沉思不语,片刻之后,转对穆子渊道;“贤侄今朝夫妻重逢,是一大喜事、印儿不久即至,令尊脱困有日,一家团圆之期不远,听老朽相劝,立刻与令正等人至前途候我,切莫迟误!”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听石承棋话中之意,青衫神叟似是仍在困厄之中,只是话中还有其他用意,令人难以猜测,因此玉面煞神忍住已将出口的话语,静看双绝城主穆子渊如何答对。
不料双绝城主穆子渊只点了点头,继之向双星、夫人、闵姑娘一挥手,不走下山路,却向山头走去。
上山路中,只有芮九娘一人在彼,并已身受轻伤,玉面煞神被石承棋所阻,不敢大意,无法分身相拦穆子渊等人,神驼飞花楼青云虽在一旁,却又不是穆子渊的敌手,在万般无奈之下,玉面煞神喝令芮九娘回转身旁,任由穆子渊等人远离当场。
当穆子渊一行走没了影子之后,石承棋方始沉声对玉面煞神道:“穆存礼,你行事成煞阴狠了些,你所作所为我无不详知,毁双绝城的是你,主谋巧使穆东源杀其弟而叛弑武林帝君闵老大的是你,穆存礼……”
玉面煞神蓦地狂笑数声,接口说道:“石承棋,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如今非但双绝城堡已毁,青衫老儿的这一双孪生的孽种,也已势成水火难容的死冤家活对头,即便老夫今生难杀青衫老儿,死亦无憾!”
“穆存礼,如今知悔尚不算晚,告诉我,你将西王子穆东源藏在何处?”
“这孽种不堪造就,老夫一为要使青衫老儿和闵老大悲伤一世,再为使这孽种深研绝学代老夫寻仇,将他送到‘铁心地庄’之中!”
“穆存礼,你此话当真?”
“姓石的,老夫不必骗尔!”
石承棋突然神色一变,长叹一声说道:“我想这准是‘虎儿’帮忙你干的,唉!虎儿虽然已知你阴险无情,但他感你昔日待他母子的恩德,必然会去,虎儿功力已入化境,自无险难,可是却因此一行,给你惹出极大的麻烦,也……唉!这是天意!”
玉面煞神冷哼一声道:“这次你又说对了,虎儿昔日不别而去,曾留一柬,言明感我大德,若有需求,只要不是杀生害命,他无不遵办,所以穆东源的事情,老夫找上了虎儿!”
石承淇突然严肃的说道;
“你可知道铁心地庄之中还有人在?”’
这句话只惊得玉面煞神连退了三步,迭声追问那人是谁,石承棋一字字如敞巨钟般的说道:“昔日你将何人封于地庄铁牢呢?”
玉面煞神连忙说道:“这不可能,天山双残不会活到现在,况且当年我逃出地庄之时,已将埋伏发动,双残夫妻怎能逃生!”
石承棋慨叹一声,道:“只怪青衫旧友兄弟情深,那时逼着老朽将禁制埋伏停止,放你平安而去,不料双残却乘隙而出,躲进当年‘七贤’炼丹铁房,当时老朽业已发觉,因思地庄已封,再破不易,况铁房死路;未曾将老怪夫妇杀死。三年前偶行西天目,始知地庄埋伏已变,曾暗中窥察内情,知道双残业已出困……”
玉面煞神厉声喝问道:“你怎不当机立断将老怪夫妇杀死?”
石承棋寿眉一扬,道:“老怪夫妇因久困地下之故,已得奇疾,不敢再见日光,但却练成了狠毒无比的‘寒魅僵气’之功,老朽自量战难保得必胜,好在老怪夫妇终生不敢外出地庄一步,生无异死,才放手而去,那个能够想到,你会阴险到将穆东源置于地庄之中,如今祸已不远,你着量去办吧,老朽是无能为力了!”
“姓石的,你认为双残会传授功力于穆东源,代其夫妇杀我复仇?”
“老朽并不认为什么,你自己作的事情自己明白!”
“姓石的!老夫不能信你说的一切!”
“信否任凭于你,不过老朽所说却无一虚言!”
“你说双残已染奇疾,何疾?”
“双残夫妇久困地下,又习练绝阴尸煞功力,致体肤心神无异鬼魅,设处日光之下,肌肤立即溶化!”
“设真如此,穆东源就算习得‘寒魅僵气’,又怎敢面对日光?”
“穆存礼,双残恨你入骨,穆东源其所以听命于你者,除利欲心外,不过怕你这身绝奇的功力罢了,并非心服,彼等地庄相遇,双残深知此为唯一良机,自不错过,想那穆东源,也是聪明狡狯之人,在开诚相谈之下,老朽敢保证,他们一拍即合,那时……哼!”
石承棋哼了一声之后,停下了话锋,玉面煞神正在听得要紧的地方,不由得接口问道:“那时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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