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印冷冷地答道:“在‘四圣宫’中,闵印由小直到十五岁止,未出四圣宫门一步,不信可问四圣即知。”
“四圣今是你的走卒,问他们怎有实话,怎能使闵东源心服口服,我只问你,闵印,十数年来你母子可曾遭遇劫难或不幸?”
“你残害家父岂非劫难?”
“我只问你住于四圣宫后如何?”
“你那时根本梦想不到我母子的藏处,再说你也没有胆量私闯四圣禁宫,我母子自然不会遭遇劫难或不幸。”
“这样说来你母子非常平安了?”
“当然平安。”
“闵印,你又上当了,即然四圣宫中平安帝君一再宽容于我又是‘虎毒不食子’等,为何帝君不将闵子渊也救到四圣宫中,使你父子一家团聚,却任他身受十数年苦难酷罪,莫非帝君爱我胜过你那父亲?”
闵印不由语塞,难以答复,四圣之中的黑衫内侍,这时扬声答道:“此事老朽知道原委。”
“请说究竟,闵东源洗耳恭听!”
“此事尚未到达说出内情的时日,老朽曾立重誓,不能也不敢毁誓背主。”
“哈哈哈哈!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少在闵东源面前施展,黑老头儿,那天才是可以说出内情的日子呢?”
“这是帝君的事情,恕老朽不能答复!”
闵东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突地,他笑声倏然中止,侯司马给了他个一切如意的回示,他神色飞扬,状极得意的对闵印说道:“贤侄,伯父当年固然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却绝对没有象谣传一样的狠毒万恶,既然一切误会皆非贤侄目睹。我所疑者又难得圆满答复,咱们爷儿俩干脆这么办,你照样误会你的,我依然一心要想明拂贤侄我的、咱们在是非未明之前、暂化干戈为玉帛,让伯父我尽尽心,你只要在伯父家中停留片刻,那伯是喝一杯淡茶呢,你再走你的路,如何?”
闵印坚决的说道:“敬谢盛情,恕难从命!”
闵东源一声哈哈,道:“再不干脆,贤任就当我是个冤家,咱们爷俩在这里合合手,分一个胜负怎么样?”
闵印慢慢沉哼一声,狠狠地一跺脚道:“办不到!”
闵东源手下哄笑起来,闵东源怒视着一干手下,沉声斥道:“那个再敢中途哼哈出声,立杀不放!”
那群手下果然个个禁声不敢再笑,闵东源成心讥诮但却满脸诚恳的问道:“贤侄不要怕我,伯父是不会真下杀手的。”
闵印讥笑一声,道:“那个怕你?”
闵东源奸猾的哦了一声,道:“那……贤侄为什么不和伯父会上几招,印证本身的功力呢?”
闵印盯了闵东源一眼,似有遗憾而严肃的说道:“阿爷曾经要我立过重誓,今生今世不能和你动手,否则,哼!”
闵东源闻言不觉大出意外,立即问道:“这是为了什么!”
闵印没好气的答道:“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不会去问我阿爷。”
闵东源很快的说道:“好,帝君现在何处?”
闵印轻蔑的一笑,冷冷地看了闵东源一眼,道:“你倒是非常聪明,可借把别人都看成了傻子,哼!”
闵东源眉头一皱,越发凛惊闵印的聪智,他目光再次向四下横扫一遍,确实的看清楚身后已有六名高手失踪,适才侯司马已有暗号传到,深知六名高手业已暗中将林后九洲镖局的防线突破,于是神色一变,缓缓回头时候司马说道:“包围松林!”
候瑞亭阴险地一笑,立即扬声传谕道:“主人有令,火速包围松林,不得使九洲镖局中人有一个漏网!”
令下,巨宅一于叛徒纷纷上马,刹那乱蹄声动,已将松林团团围住,闵东源却故作郑重地再次高声说道:“不准伤及九洲镖局任何一人,违令者罚!”
候瑞亭继之传谕道:“主人乃念香火之情,再次传谕,设若九洲镖局有人突围,只能生擒,不得杀伤,违谕者重责不贷!”
闵印一声冷笑,示意四圣,黑衫内侍当候瑞亭话声乍止之后,立即扬声对十大将军说道:“凡欲闯入松林或意图不利我等的敌者,除已叛西王于闵东源外,余皆准尔任意杀之!”
十大将军哄应一声,虎视眈眈注目一干敌者是不松懈,侯瑞亭阴阴地一笑,对四圣之首的黑衫内侍说道:“此林占地广阔,凭你们十几个人的功力,绝对防护不周,依我良言相劝,还是喝杯敬酒的好。”
黑衫内侍冷笑一声,大步向侯瑞亭而去,边走边道:“你这匹夫比不得西王子,帝君面谕,着老夫随时取尔性命,老夫惯吃罚酒,尔将杯来!”
说着凌虚出拳,猛力击下。
侯瑞亭虽然未与四圣谋面,但却深知帝君座下四圣的厉害,一见拳到,身形立即飘向一旁,他所乘骑的那匹马,却被击中,一声悲嘶横卧地上,四蹄略以挣扎,口鼻咳出鲜血死去!
黑衫内侍雄厚无比的掌拳功力,实在令闵东源的一干手下死党心凛惊悸,相距尚有丈远,而拳力已能击毙壮马,设若相遇抵搏,焉能免死,不由得个个瞠目相视,暗自警惕。
侯瑞亭这时闪在闵东源背后,冷冷地说道:“老匹夫自速其死,休怪侯司马心狠。”
说着他扬声喝道:“二先锋火速擒此老奴,余者立即攻进松林!”
话罢,立即自队中闪出两人,步向黑衫内侍而去,余者各催坐骑冲向松林。
闵东源适时挥手示止,满面含笑对闵印说道:“贤侄,伯父不忍目睹相残而流血,此时贤侄松林之中的护防手下,已被伯父所派高手擒获,彼等静待伯父令下,愿资侄三思!”
闵印冷笑一声,道:“你莫认为适才那几个鼠辈的行动已瞒过我去,恐怕他们此时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呢!”
闵东源嘿嘿一笑,道:“贤侄自渡江之后,已入伯父的掌握之中。松林之内只有三人守护,皆非伯父手下之敌,妄言大话有何用处?”
闵印轻蔑的瞥望了闵东源一眼,道:“慢说你那几个窝囊手下,就算是你潜入林中,也休想能够平安自‘三化玄玄’阵中通过,不信何不传令你那六个自换罗网的狗党试试真假?”
闵东源闻言大惊,他不信闵印的功力已能驾驭帝君那种奇特的阵法对敌,昔日他曾听帝君说过,“三化玄玄”阵法最最耗人心神真力,若无上乘绝顶的功力不敢妄布此阵,他思索片刻之后,下了狠毒的决心,立即扬声对一干手下道:“尔等进攻擒获敌等,误事者死!”
令出,一干叛逆各催坐骑冲入十大将军剑阵之中,突然自松林之中发出一声响彻云雷的呼啸,闵东源手下等所乘的马匹,立受感应,纷纷悲嘶停蹄不前,继之林中有人沉声喝道:“闵东源,这是你所仗恃的六大西域高手,接着!”
话声中,一条接着一条人影横飞出来,落于闵东源身前地方,赫然正是那潜过松林之中的六大高手,死已多时,死状狰狞可怖,望之令人惊心动魄,胆落魂丧!
闵东源目睹潜逃松林之中的六大无故高手俱留丧命,不由得惊怒至极,沉声传谕所有手下道:“尔等立即动手,设遇抵抗一慨杀之!”
令下,他首先顿足飞身扑向松林之中。
闵印及四圣与十大将军等人,此时内心的惊凛不下闵东源及其死党,适才那声扬啸,并非闵东源手下“三爵”所发,此时此地松林重地之内,竟有外人潜隐其中而未发觉,怎令闵印安心。
他急欲找出这个隐身松林之中的人物,自己又不能和闵东源动手,立即传令黑衫内侍阻截闵东源进路,随即迅捷无伦的投入松林之内。
闵东源身形飞扑林中之时,斜里腾起一条矫捷的黑影,迎头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冷嗤一声左袖微拂,一阵劲风袭奔拦路的黑影胸前,黑影左臂一翻,腕掌吐力,两人在空中互较了一式,闵东源心头一凛,暗惊黑衫内侍深厚的功力不已,随即沉气飘落地上,黑替内侍继之快速投下,一和闵东源面面相对,闵东源沉声叱道:“你竟敢拦阻我的去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衫内侍冷冷的说道:“奉命阻截,老头几劝你识些好歹,否则莫怪无情!”
“凭你也配,滚!”闵东源滚字出口,击出一拳。
“好言不听,后悔已退,哼!”黑衫内侍冷哼一声,甩掌迎上?
“砰”地一声震响,掌风拳力交抵一处,闵东源微退半步,黑衫内侍连挫数尺,闵东源一声冷笑,右手食指暴出,凌虚点向黑衫内侍的前胸,黑衫内侍身形一旋,击出一拳,闵东源面色一变适才一指、正是帝君绝学“纯阳截穴”神功,除闵氏家族外,无人能够化解,岂料黑衫内侍竟能轻易躲开,并且顺势发拳袭击自己,已知四圣果然尽得帝君传授,不由兴起阴毒的心肠,瞥目四处,一千党羽正与闵印手下血搏一处,除掉那数名由侯瑞亭率领的高手尚能应付自如外,余者皆非对方敌手,虽然搏战未久,却已横户三人,越发料到后果不堪,立即施出全力向黑衫内情打出一掌,身形一拧,竟始却照衫内倚,扑入十大将军的剑阵之中,纯阳截穴神功连连施出,立即有三位将军卧于地上昏死过去,剑阵因之瓦解,十数名武林进士在陈常如领率之下,趁虚闯进了松林。
黑衫内侍不防闵东源如此阴险刁滑,追赶虽快却仍然慢了一步,剑阵己被叛徒突破,立即扬声对其余三位内侍说道:“事已急迫,莫在留情,火速逐退彼等,闵东源交给我——”
他话尚未完,闵东源已经飞旋身形换落松林之中。
黑衫内侍顾不得接说下去,迅捷追入林中,其余三位内侍立即补上了剑阵虚空的三个位置,因之其余严于闵东源率领的门下,再也无法跨越一步,全被阻于创阵之外,剑阵因有三内倚的领率,已开始反攻包抄敌者。
林外因有十盏晶灯照明,故而彼此无所不见,林内部是依然幽暗,是故闵东源闯入林中,立即闪向一株松后,冷眼仔细的横扫左右,黑衫内侍继之追踪而入,也倏地将身形隐起,不再挪动出声,双方都怕身受暗袭,故而彼此小心戒备。
林外搏斗呼喝及兵刃交抵之声阵阵传来,林中却静的连一丝杂声都没有,闵东源不由的暗觉诧疑,他分明很清楚的看到陈常如已经率领着十数名好手闯入林内,自己继之扑进松林,竟已不见人迹,陈常如所率好手,比不得自己,即使也园林中黯暗恐受突袭而自拒地藏身,也断然无法分散得这样迅捷,除非乍入林内已被敌者所制,闵东源越想越难安心,不由捉住真气向前左方一株古松干旁技去,他功力已到化境,飞纵毫无声响,巧的是他原先藏处正和黑衫内侍间隔一栋松树,去向又是斜左前方,未被黑衫内侍发觉,不过黑衫内侍心念小主人的安危和本身奉令阻截闵东源的职责,也已不耐久等,适时不约而同向前进行,无心中仍成间隔一栋古松的原来位置。
闵东源闪移向前之后,身形乍落,迎面一条黑影直楞的扑到,闵东源不敢出声,又不知来者是谁,功力深浅,是放慌不迭地暴出纯阳截穴神功,伸指点下,身形随即一停,转到了黑影的背后,黑影胸前重穴立被点中,怪异的是,黑影非但没有声响,竟然停都不停地依旧前扑,闵东源已看出不对,顺手一抓握住了黑影的腰带,人手立觉黑影僵硬,心头大震,仔细一看黑影的像貌,不禁怒发冲冠,这个暴起扑向闵东源的黑影,竟然是那学士陈常如,陈常如早已被人点中三脉,再被闵东源罕绝的纯阳截穴神功一击,真气逆行立即死去,闵东源忍住怒火,轻悄悄的放下了陈常如的尸体,暗将功力提足防身,按照陈常如扑过时候的来处,飞般投去,闵东源即知陈常如三脉已死,自然无法行动自如,暴扑自己必是敌者所为,陈常如在受制之下糊涂丧命,敌者藏处不难判断,因之闵东源飞扑过去。
讵料闵东源身形前扑尚未落地,暗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嗤,闵东源拧身斜落已欺到发声地方,倏一条黑影闪行一栋古木干后,闵东源毫不犹豫,进步追到,黑影似已无法躲避,左顾右盼迟疑不定时,闵东源业已追上,他忿恨黑影至极,追时已将“巨灵掌”功提起,此时自不怠慢,霍地拍出,那知力可粉碎金石的巨灵掌拍下的刹那,黑影划然一分为二,后面那条黑影,倏忽一闪隐于暗中消失了踪影,前面黑影却正迎上闵东源的掌力,闵东源知又落入算中,不问则知前面的黑影必是自己部下,此时已然无法收回掌力,不忍目睹部下身受巨灵掌力之后的惨状,顿足而起再次追向逃脱的黑影而去,身后适时传来部下中掌之后的断尸碎骨之声,闵东源不禁目射煞火,发誓若不追上这影中戏弄自己的怪异人物,绝不罢休。
他飞扑向黑影逃路,发现每株树干旁边,都依靠着一条人影,人影僵直死已多时,无一不是他所得力的死党。
闵东源一路追索敌者,数着已死部下的人数,不由惊凛至极,所有由陈常如领率闯进松林之中的死党,竟无一人生还,他想到这里,蓦地止步不前,自己深入敌阵,岂非不智,况敌暗我明,冒险太大,于是悄然回转,斜向来路静静闪退回去。
蓦地,闵东源听到身旁不远地方发出异声,想都不想甩掌击去,身形随即旋向右方丈外,不料对方当他甩掌击下的刹那,也纵跃而起飘临右方,二人立即成为对面根立,彼此皆已看清是谁,闵东源不退反进,一招“指分阴阳”,以内力发出击向对手,原来另外那人竟是黑衫内侍,自后追截闵东源进入松林之后,这是初次相迢,闵东源在发觉黑衫内侍之后,恨怒齐集心头,因之立即施展阴毒无比的功力,暴下杀手。
黑衫内侍冷哼一声,既然已与闵东源相遇,他已打定再不容许闵东源逃离自己视线之外的决心,闵东源指分阴阳一招袭到,黑衫内情明知这招指法厉害无比,但却并不躲闪,左手化掌,凌虚在身前一划一分,右手作拳,劈空击出,闵东源凌厉无比的指公阴阳,在黑衫内侍的一划一分的“天化静功”之下,消失了威力,黑衫内情“百步劈空”神拳,却已打到,闵东源暗皱眉头,他由黑衫内侍天化静功之中,已知敌我实力旗鼓相当,万幸自己在火焚帝君成都行宫之时,将帝君各种经典扫数劫走,年来已然精心研出数门绝学,否则黑衫内侍功力已与自己相等,设若加上其余二个内侍,自己体想能够脱身,转念至此,杀心陡起,旋身避过黑衫内侍劈空一拳,五指暴出抓向黑衫内侍的肩头,黑衫内侍不识闵东源所发招式的名称来处,不敢硬接,挫步右转闪避,闵东源却原式原招五指再次凌虚抓到,黑衫内侍不禁怒嗤一声迎上,不过黑衫内侍料到闵东源这暴出五指的一抓,必然极具威力,否则闵东源不会一再施展,因此全身提聚着一口真气,右掌击出一招“降魔手”,左掌以天化静功破解闵东源五指之一招。
讵料降魔手与闵东源五指一抓的劲力相抵之后,竟然生出极重的感应,心头猛撼不已,黑衫内侍不由大咆一惊,继之所施天化静功突被闵东源一抓之力震散,黑衫内侍不禁凛骇的神色皆变,身前万钧重力压到,耳听闵东源狞笑数声,黑衫内侍逃避已迟,只好闭目等死。
那知蓦地一股柔力,自黑衫内侍左方报到,竟将黑衫内侍?远送出去了约有丈余,脱身死劫,黑衫内侍惊魂乍定,注目当场,奇怪,除闵东源外并无他人,此时的闵东源比黑衫内情还要骇疑惊恐,他这一招歹毒无比的“天魔慑魂抓”,威力无伦,自信绝非黑衫内侍所能敌御或化解的了,不想竟然无功,他业已看出古怪由来,一愣之后,舍却黑衫内侍电掣般扑向左方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左方相距丈八以外,有一黑影峙立如山,闵东源恨哼一声,双手互扬,施展天魔慑魂抓的功力猛扑上去,黑影动都不动,任由两掌狠毒真力透体而过,闵东源只当又中他人的戏弄,黑影乃是自己已死的部下,才待回身,不料黑影竟然轻嗤一声说道:“世间焉有来而不往的人情,你也接我两掌!”
闵东源闻言骇然,此人既能实受天魔摄魂神抓而毫发无伤功力之高已达造极入化境地,怎敢停留,慌不迭的飞身而逃,已迟半步,黑影仅仅双袖微拂,闵东源竟然身不由已被大力托起指出丈外,落地之后一提真力,发觉并无伤碍,方始惊魂乍定,不敢逗留,寻路欲退,一旁黑衫内侍怎能容他就此脱身,飘闪而到举掌击下,闵东源虽然不惧黑衫内侍,但却怕极了那个峙立一旁的黑影,因之并不反击或格架黑衫内侍之一掌,旋身夺路向右方而逃,黑衫内侍一拳击空,才待进步追袭,一旁那个始终峙立未曾挪动的黑影,凌虚一甩袍袖,硬将黑衫内傍庞大的身躯拂退一旁,闵东源得此良机,自不怠慢,身形拔起如痰箭般穿出松林而去。
黑衫内侍适才目睹黑影拂袖震退闵东源,先时又曾巧救自己脱身危厄,不料也会出手阻截自己追击闵东源,愣得一愣,闵东源业已逃出林外,黑衫内侍暗中一皱眉头,目光仅仅顺着闵东源逃路一瞥,知道道已无及,黑影虽曾阻拦自己,却有救命之恩,刚要动问黑影名姓,不料就在自己一瞥失神的刹那,黑影竟已无踪,黑衫内侍不禁咋舌心凛惊愕不已。
林外已无呼喝动手的声音,地上横七坚八倒卧着十多具尸体,个个残肢断首死状狰狞,在晶灯光芒映射之下,满地腥血陪衬着射耀的各种兵刃,令人不忍卒睹,死者都是闵东源的得力死党,可惜侯瑞亭和巴震武却又侥幸脱出死劫,相随闵东源及生存的一干高手和残余的十数名武林进士,逃之夭夭。
九洲镖局的十大将军,除昏死阵中的三人之外,余皆仍按照阵式肃立当场,蓝、黄、素三位内侍,正抱扶着昏死的三大将军向林中走去,刚刚迈进松林,一条黑影闪扑而到,黑影背后数丈之外,传来闵印的话声,道:“截住此人,不得施展煞手!”
三位内侍闻令急忙将抱扶的伤者置于地上,倏忽以品字占势阻住了黑影的进路,黑影竟然视若无睹,依旧飞般投到,蓝衫内侍景叱一声,以武林罕绝的“闪电神手”,进步拿向黑影的双腕,岂科黑影并不躲闪,任由蓝衫内侍擒住了腕臂,适时左方暗处飞来一人,是那黑衫内侍,目见蓝衫内侍拿住黑影的腕脉,不由急忙喝道:“火速松手免受震伤!”
蓝衫内侍闻言一凛,还没来得及松手退步,突觉双掌一热,十指不由松脱,震力强极,竟被弹退数步之外,黑影适时自空隙处闪过,闯出林去,闵印恰正赶到,瞥自黑影已然远去,猛一脚,扬声对黑影说道:“闵印愿与尊驾在明朝一会,尊驾可敢示一时间地点?”
黑影哈哈一笑,敞声说道:“谁耐烦等你到明天,前途三里外有两座坟岗,我候你片刻,你自命英雄了得,就单身前往,否则……”
闵印不待黑影话罢,接口喝道:“至多顿饭时间,闵印必到,尊驾功力虽高,闵印尚无所惧自然单身前往。”
黑影没再答话,飘纵远去,闵印立即以帝君绝学,代昏死的三大将军顾畅被封的穴道,片刻之后,三大将军已然回醒,闵印一言不发,路上宝马就走,黑衫内侍上步拦住马头,躬身说道:“对方虽非故者,但却来历不明,小主人单身犯险,仆下难以放心,祈小主人三思。”
闵印正色说道:“闵氏家族无背信失约之人,既已说明单身前往,就是刀出油锅也须遵信而去,躲开!”
黑衫内侍再次躬身说道:“仆不亲眼目睹对方身受闵东源罕绝无伦的一种功力所袭竟然毫发未伤,小主人虽怀超绝的技艺,只是仆下……”
闵印不待黑衫内传把话说完,立即沉声叱道;“再敢多言无异抗命,还不闪开道路!”
黑衫内侍无可奈何之下,闪向一旁,当闵印催马欲行之时黑衫内侍却又说道:“仆下等是在此恭候小主人,抑或是按照预计仍然动身前行?”
闵印不加思索说道:“你们仍按照预计前行,我自会追上大队。”
说着猛带缰绳,催马飞驰而去。
黑衫内侍待闵印去后,立即转对蓝衫内侍说道:“小主人单身赴约,使人挂心,我与贤弟前往暗中接应,三弟四弟护守镖车缓缓前行,遇事无妨全力对付,咱们前途再会了。”
黄、素两位内侍答应不迭,黑衫内侍和蓝衫内傍已飞身上马,向闵印去路纵组绝尘追驰而下。
黄、素两位内侍,随即令谕十大将军将文孟远及赫氏兄弟抬置车上,然后仍由“三爵”为首,押着十辆镖车离开松林,缓缓向西天目山区而去。
此时,相距松林三里地外的一片乱坟岗上,闵印已与一位奇特的武林人物相会,双方位立于坟间文余一块平坡上面,只听到闵印说道:“尊驾在松林之中,曾经助我一臂,理当先谢德情。”
那位奇特的人物,发长三尺,蓬散遮面,一笑说道:“你谢过我的德情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有,敢请尊驾赐下名姓?”
“此事简单,只要闵大镖头能够胜我一招半式,必然详告一切。”
“闵印虽然年轻,自信尚能分明是非敌友,尊驾在松林之中,先代闵印诛除六丑,复将陈常如等击毙,决非闵印敌者,闵印以礼拜叩尊驾名姓,绝非丝毫敌意,似乎不应谈及较技招式等等。”
“杀六丑,诛群奸,那是我的事情,对闵大镖头毫无瓜葛,若想知我姓名;却非动手不可。”
闵印手下告我,尊驾曾经实受过闵东源得自家祖武典中《天魔慑魂神抓》的一击,尊驾功力果然超绝天下,闵印自份非敌,甘愿承败如何?”
“闵大镖头能够如此谦虚,实在难得,不过我请问闵大镖一事,设若路遇劫镖暴客,大镖头也拿‘自份非故甘愿承败’八个字来保你九洲镖局的威名吗?”
闵印不由有些恼怒,声调一变,道:“闵印不惧劫镖暴客,尊驾言语之中的用意,令人费解。”
散发垂面的怪容,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劫镖的暴客,大镖头信否!”
闵印沉声说道:“镖行有忌,尊驾请勿戏言。”
“戏言?大镖头,我怕你是会错意了。”
“尊驾设真意图劫镖,报上名来!”
“大镖头,咱们作个约吧,此处无人,正好放手一战,我若败北,非但立将名姓说出,生杀也任由镖头你了,要是我胜,名姓自难告知镖头,并请留下镖头所保的这些银两,如何?”
闵印剑后一挑,道:“此非戏言?”
怪客朗朗答道;
“这是武林之约,自非戏言!”
闵印断然说道;
“好,丈夫一言,请!”
请字出口,闵印已将背后奇剑撤出,端的身法高超,应变迅捷。
怪客并不理会闵印,左顾右盼,目光瞥见数尺以外有段三尺长的细枯枝,略以颔首,指着地上枯枝说道:“自十数年前弃剑之后,再未动过兵刃,大镖头出身武林名家,我不敢侮蔑,请准以此枯枝作剑,领教闵家罕绝拔萃的高超剑法。”
说着,只见怪客凌虚向被咬一招,枯枝倏忽飞起,缓缓投向怪客手中,怪客微甩枯枝,劲风袭向不远地方一丛杂木,杂木竟然如遭刀斩,平平断落,闵印心头一凛,暗惊怪客好一身奇罕独绝的功力,非但已能凑虚摄物,竟然达到以气伤敌飞花碎石的地步,难怪闵东源天魔摄魂抓无功,不禁收起轻敌之念,神色变得极端郑重起来。
怪客轻挥枯枝之后,并不开式挪步,仍然站立当地说道:“大镖头,请当我是拼比生死的冤家才好,否则你将懊悔终生,请!”
闵印不再答话,神色肃穆,静峙有若山岳,怪客颔首赞道:“剑以气驭,果是名家风范,着!”
“着”字出口,枯枝抖出千百幻影,接着无比劲风刺到闵印胸前,闵印抱剑稳立,动都不动,被校修忽退去,听得怪客说道:“以静制动,故虚我逸,剑中三昧已得,不愧‘双绝城堡’的传人!”
闵印霍地挫步扬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既知双绝城堡……”
怪客不待闵印话里,枯枝一顺攻到,边刺边道:“可惜心未能静,火候尚差甚多,莫忘对敌之时,施剑之术,虽泰山崩于前亦应无惊,否则偶失心神或即丧命,江湖险诈,当心警惕!”
怪客虽然话意甚佳,攻刺的招法却凌虏至极,招招致命,式式绝情,闵印偶一大意,失去先机,竟然无力反攻,被迫得格拦架封退步不迭,不由得怒满心头,怪客虽以枯枝作剑,但却透传真力,每发一招,有如雷霆,闵印空具超异的身手和罕绝的剑法,苦于无法施展。
转瞬怪客已攻了六招,却恢地退回,哈哈一笑,道:“大镖头果然威风八面,退得好,退的妙!”
闵印红涨双颊,怒声说道:“趁人发话之时暴然攻袭,算不得英雄好汉,何况闪退格避未必就输……”
怪客接口道:“对对对,闪退格避才是大英雄真好汉,因此我也向大镖头学学妙着,退而待之!”
闵印口齿说不过怪客,不再答话,宝剑一抖,划出十朵寒星,罩到怪客身前,怪客不再退步,掐校换地直插到了寒星群中,轻一挺,闵印陡觉自己剑尖之上遭到极重的震力,心头一凛,霍地变式为“狂飙横卷”,剑身震出无比劲力,扫向怪客腰际,左却暴出食指,凌虚点向怪客的膝头,怪客枯枝猛扬暴落,正正敲在闵印剑身之上,左袖微拂,已将闵印极具威力的“三阳指力”化去,闵印心头又是一凛,此时他已了然怪客技艺高过自己,但他年轻气盛,再说尚有最绝顶的招法杀手多种并未施展,猛一咬牙暴扬右腕,剑尖指天,才待变式斩下,突然霍地收剑回来,飘身丈外,神色肃穆的对怪客说道:“尊驾当真必欲在功力技艺方面分个高低,闵印为护家门至贵的隆誉,可要施展罕绝的手法回敬了!”
怪客轻嗤一声,道:“心术端正,行事仁厚,可惜目下江湖中人不再关怀这些,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与何人对博,必须先将对方以武技功力降服之后,再施以恩,否则对方答是乘虚下手,死的是你!”
闵印剑眉一挑,道:“那个要你多口多舌,若遇淫恶不赦之徒,闵印早就叫他血溅此地多时,还等现在,哼!”
怪客哈哈一笑,道:“你怎知裁并非淫恶之徒?”
闵印沉声说道:“宁可误放,绝不错杀!”
怪客全身猛地一抖,声调激动的说道:“你父闵子渊,生平以忠怨待人,信义交友,后果如何?”
闵印霍地上步扬声问道:“你说家父后果如何?”
怪客竞不答话,突然一扬枯枝重又攻上,闵印暴退,道:“不要逼人太甚,咱们并无冤仇。”
怪客不答,仍然再次进步削去,闵印又躲,声调郑重的说道:“再一再二,事不过三!”
怪客理都不理,第三次横扫打到,闵印这次身形微旋,飘到了怪客左面文多,沉声说道:“你再攻袭的话,却要后悔不迭了。”
怪客冷笑一声,道:“自我威震天下的那一天起,业已后悔,今日夫复何惧,再接我一招!”
闵印不退,不格,不动,却恢地左掌暴出,中途突缩三指,以中、食二指凌虚点向怪客的胸,指出,竟发异声,若响箭厉鸣,怪客猛地止步,前胸一挺,实受一指,只见怪客衣衫似道风暴,狂舞,身躯却毫未挪动,闵印不由心头大震,右腕一扬,剑化银龙卷到,左掌倏收再出拍下,怪客枯枝一顺,在一片剑华光闪之中,竟又敲在闵印剑身之上,这次力道刚猛,竟震的宝剑沉下三尺,发出一声嗡鸣,枯枝变式,疾如闪电刺到闵印的肩头,闵印暴出的左掌,已印在怪客的胸上,但是肩头衣衫,业被枯枝点破一洞,闵印神色大变,怪客身中一掌,竟然不觉痛楚,自己掌沿手心反而震得生痛,这一掌是含蓄佛门上乘心法的“般若神功”,自己本是凌虚拍出,不料怪客倏进步袭击,因此全掌硬硬实印怪客胸间,虽说自己念及与怪窖并无仇恨而未施全力,掌劲已足断铁碎钢,结果却是这般出人意外,怎能不惊。
尤令闵印凛俱而羞愧的是,怪客枯枝为剑,真力传透已将自己肩头点碎,自己却指毫发无伤,怪容这种真力驭剑的功技和火候,武林无之,再打下去依然丢羞,不由倏然飘退说道:“小可已输,镖银已然上路,敬请随我前去接……”
闵印只剩了一个“取”字没有说出,怪客却突然接口手指闵印身后说道:“好一个守约守信单身前来,你回头看看!”
闵印闻言一愣,霍地回头,数丈之外,黑、蓝两位内傍恰正悄悄掩到,闵印怒声喝道:“你们可懂信约胜逾性命,立即回去!”
黑衫内侍才待答话,闵印已一字字有力含威的说道:“敢出一言或不立刻回去,必按家法处置!”
黑、蓝两位内待不敢再停,转身飞纵而去,闵印直到看不见两位内侍的踪影之后,方始回过头来说道:“尊驾恕过……”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话锋,瞥自扫视了四外一眼,原来在他目送两位内侍远去面略失心神的刹那,长发掩面的怪客已经悄然无踪。
闵印咳吁长叹一声,无精打彩低头向来路上走去,他初出江湖,自信功力罕绝,不料第一次与人约缚,竟然败北,怎能不心意懒惆怅万分。
他走到拴马地方,剑眉霍地一挑,停步不前,冷冷地说道:“什么人鬼鬼祟祟隐伏闵印的四周?”
四外蓦地同时传来缓慢的笑声,闵印冷哼一声霍地四下扫视了一眼,诮叱说道:“原来三湘五老也作偷偷摸摸的勾当!”
勾当二字说的三湘五老发髯飘飞,霹雳老人业已扬掌欲发,凌风老人却挥手说道:“五弟不可鲁莽,此子是那绝城主的后代!”
霹雳老人闻言立改笑容,收势对闵印说道:“勾当二字侮人非浅,也就是你,换个娃儿老朽决不算完。”
“你们埋伏在这里意图何为?”
霹雳老人发须再次冲起,道:“什么叫做埋伏,娃儿你好不懂礼貌,老朽兄弟刚刚来到。”
闵印冷笑,道:“早来也好,刚到也好,你们想干什么吧?”
凌风老人毫无怒色的说道:“适才闵东源来时,老朽兄弟并未远去,你与闵东源彼此的答对、老朽兄弟惧已听清,本想隔些日子再来和你见面,不料突接门下很急,言说老朽孙女病重,必须连夜赶回三湘,故而折转回来和你商谈一事。”
闵印因为五老态度已非先时松林之外的那样傲慢,不由有了好感,也和气的说道:“五老有何事指教?”
五老闻言竟先彼此含笑互望一眼,似乎非常高兴闵印这种谈吐温和的态度,凌风老人继之道:“老朽兄弟绝无恶意,反之现在却十分钦佩你的为人和武技功力,老朽兄弟已多年不离三湘在江湖走动了,所以很想和你交个忘年的朋友,顺邀小友驾临老朽三湘草舍作客几日,小友意下如何?”
闵印不禁觉得事太突然,但是五老以善言而来,不便恶语相向,遂拱手谢道:“承蒙前辈错爱,本当恭敬从命,只是晚辈目下保镖在外,事尚未了,前辈若不嫌弃,敬请赐下华堂居址,晚辈日后定当至府拜安。”
凌风老人笑道:“小友既有四圣相随,镖银足保无虞,何不就随老朽兄弟一道前往?”
闵印突然记起五老松林之外所说将擒自己前往三湘的话来,正色问道:“前辈这是以力迫我听命喽?”
凌风老人慌不迭的摇头含笑道:“小友切莫误会,老朽兄弟绝无此意,是以情相请相商而已。”
闵印道:“如此情待晚辈事了之后再走如何?”
凌风老人诚恳地说道:“实因老朽不知孙女病势有多严重,归心似箭,否则退些日子何妨。”
闵印面有难色,风雷老人突然接话说道:“小友,帝君可曾和小友谈及过老朽兄弟五人没有?”
闵印颌首作答,风雷老人笑问道:“帝君是否曾经一再严嘱小友,不得和闵东源动手搏战?”
闵印看了五老一眼,道:“松林之外我曾和闵东源说过此事,前辈何必明知故问呢?”
风雷老人正色问道:“闵东源残害胞弟,逆弑帝君,以帝君规法,早应将其处死,何故反面不准小友和他动手呢?”
闵印皱眉道:“家祖未曾告知晚辈个中原故。”
五老此时却不约而同一齐说道:“我知内中原因。”
闵印一惊,似欲询问,继之恍有所悟,淡然说道:“晚辈深信家祖必有暂不示知的道理,因此晚辈不敢越理停背家祖而暗地打听此事根由,前辈们即便知晓内情,亦盼不要对晚辈说出才好。”
五老闻言大出意外,再次互望一眼之后,霹雳老人突然对凌风老人说道:“大哥,此子心术如此端正,越发不能不请他驾临三湘一行了。”
凌风老人瞪了老五一眼,转对闵印说道:“小友当真目下不愿移至草舍?”
闵印道:“并非不愿,事有不能。”
凌风老人叹息一声,拍着闵印的肩头说道:“小友曾诺事了之后前往,可能守此信约?”
闵印正色道:“丈夫一言当如季市!”
凌民老人又拍着闵印的肩头说道:“好一个丈夫一言当如季布,来来来,老朽亲与小友带马,咱们一言为定。
闵印接上一句“一言为定”,随即迭声连说不敢劳动前辈大驾,然后连忙上前牵马。
不料凌风老人把缰绳一带,道:“小友何必这般客气。”因之使闵印抓了个空。
闵印越发不肯上马,探身舒臂去抢那马缰,道:“前辈这样闵印怎能安心,请交给闵印吧!”
凌风老人似是无可奈何的把缰绳送给闵印,闵印才待接过,凌风老人却倏地出手,迅捷无伦的点中了闵印的三处大穴,闵印不防凌风老人会暗中下手,立被制使,但他却依然在突变之下,弹了凌风老人一指,因之凌风老人也痛哼一串连退了三步,半晌方才复原。
风雷老人这时上前一扶凌风老人道:“大哥觉得如何?”
凌风老人摇头说道:“万幸此于功力已因穴道被封而锐减,否则当之必受重伤。”
说到这里,他转对已无法挪动的闵印说道;
“老朽兄弟固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促驾三湘一行,逼于无奈只好得罪。”
闵印无法挪动扣开口,但却目射怒火瞪着五老,凌风老人不再跟他解释,上步横将闵印抱起,对其余四老说道;“走,越快越好!”
说着五老立即飞身纵起,带着闵印疾射远去。
那匹宝马,在闵印被掳之后,幸率嘶鸣,终于盘旋移时,飞蹄驰回松林之中。
黑、蓝两位内侍,自被叱退,跨马缓行等候闵印,突闻马嘶之声,不由霍地停蹄回顾,瞥见闵印所乘乌骥独自飞驰而来,黑衫内侍立即说道:“小主人恐有变故,你去截马,我到坟岗!”
说声中一催坐骑,旋风般疾驰向坟岗而去。
移时蓝衫内侍带着闵印的乌骥来到,黑衫内侍已等得不耐,见面之后,黑衫内侍说道:“此处毫无发现,咱们火速四下追搜那个鼓发的怪客!”
蓝衫内侍马都没下,闻言一领马头冲出坟岗,二人虽然四下追索久久,但却不见一人,无奈之下飞骑追上大队,说出经过。
九洲镖局的三爵和十大将军,无不色变,他们仔细商量了半晌,决定分出三爵和五大将军随同黑、蓝两位内侍在左近搜寻闵印的下落,余者马上加鞭尽快将镖银送到地头转回会合。
瞬际天光已亮,黑衫内侍和众人再次回转坟岗,这才发现地上多出不少足痕,经仔细推断,对方人数至少四名,不过没有抑扎的足痕现露出来,自然不能武断这些足迹阳小主人的失踪有关。
他们虽然整夜未眠,却仍不休息,四出探听消息,两人一队,约好正午在坟岗相会,行前黑衫内侍一再严嘱大家,不论发现小主人抑或是那被发怪人的下落,不准莽撞动手,只能留一人监视,另一人火速回转坟岗,侯大家到齐之时,再定方策。
正午聚合,各自垂头,仍无半点消息,黑衫内侍示令大家先事小睡,养足精神夜间仔细搜索,三爵却突然说道:“此事会不会和那三湘五老有关?”
黑衫内侍心中一动,才待说出自己的观点,瞥目看到众人疲倦的神色,立即改变了主意说道:“那被发怪客、三湘五老、西王子闵东源都须列入嫌疑之内,日下最要紧的是养精神,快些跌坐用功吧。”
三爵不再开口,众人遂在坟岗之内各自肤坐用起功来,傍晚时候,俱皆回醒,个个精神焕发,黑衫内待这才郑重说道:“今夜目的地方是西王子闵东源的巨宅,此行不得擅自出手,明日全天搜索披发怪客的下落,设若这两处并无可疑,我们立即迎上护镖的诸位,由三爵十大将军回转镖局,老夫兄第四人赶赴三湘。”
三爵不由接口说道:“何不立即三面下手?”
黑衫内倚着了三爵一眼,道:“三湘五老乃老主人的故交朋友,莽撞不得,设若小主人当真已去三湘,老夫兄弟也只暗中监视五老动静罢了,进退之事尚须候老主人或主母的令谕,因之诸位的责任要重过一切。”
三爵方始不再多言,蓝衫内侍接着说道:“五大将军防巡巨宅之外,三爵巡行巨宅之内,我与黑兄亲自搜索各处,二更下手,三更离开,现在各自分散进食,二更集会于巨宅左方半里之隔的林中,不得迟误。”
三爵及五大将军应诺而去,二更时候无一误时误事,各按所派行事进入巨宅,岂料仅仅一日之隔,巨宅却已空无一人,众人惆怅而回,仍在坟岗休息,次日整天找寻披发怪客,那知亦无消息,只得按照前议,迎上护镖的黄、素两位内情及五大将军,然后分道而行,三爵和十大将军立即回转九洲镖局禀陈所遇事故,四位内情马上加鞭直下三湘。
三湘五老掳得闵印之后,早已备妥快马,凌风老人占光开路。风雷老人和闪电老人居中,行云老人与霹雳老人殿后,风雷老人和闪电老人双马井头而行,马与马之间以木轴列定一定的距离,正中空隔地方,以整块中皮做成一张吊床,闵印卧于其上,柔软而舒适。
马行疾速,因之吊床难免上下震荡摇动,三湘五老未曾想到闵印小小年纪已怀帝君绝学的“九环三化”神功,不论何处穴道受制,一更之内皆能自己解脱困厄,是故放心纵马疾驰不停。
马蹄翻飞疾奔之下,闵印措吊床震荡之势已冲破了一处大穴,真气运行不歇,右臂及足皆已行动自如,移时“九环”运转,任、督双脉气势霍顺,左臂及足亦脱锁困,马行又数里后,玄关自畅,闵印被封的三处大穴尽皆复原无碍,但他仍然卧伏吊床之上下动,等待良机借以养神。
不远处是一村庄,五老拨马而进,停蹄于一户人家的栅门之外、风雷、闪电二老,立即由马上始下软软的吊床,棚门适时而开,走出两应面色红润的秀头矮胖者者,双方打个招呼,立即牵马抬床而进,马停院中,吊床抬进了正中那间广亮的屋内,凌风老人指挥风雷、闪电二老将吊床安置榻上,亲自替闵印畅顺百穴,闵印暗皱眉头,他本想霍然站起,转念却又改变了主意,以绝顶神功将百穴更易,使凌风老人无法发觉自己已冲破被封穴道的内情。
凌风老人略以探模之后,雪白的长眉紧聚一处,风雷老人近前问道:“大哥,他怎么样?”
闵印知道是问自己,暗中窥笑,凌风老人却道:“此子经穴易位,必然身怀暗疾而不知,我怕下手重了一些,早知……”
风雷老人不待话罢接口说道:“这有什么,一路上每天给他服用一丸‘神灵丹’,到达三湘之后,凭我兄弟五人的功力,任他先天重疾有多奇特,亦能化吉复原而无碍。”
凌风老人瞥了二弟一眼,道:“雪岭‘寒草’已成绝本,神灵丹再炼极难,此去三湘少说也要一月……”
闪电老人中途接口说道:“以往昔我们身受此子祖父的德情来说,就是用尽神丹亦不足惜,况当年誓言犹在,大哥放心,弟兄们绝无话说。”
凌风老人肃色说道;
“贤弟莫忘再有三年就重入恩师禁地的最后限期,必须神丹备用。”
霹雳老人一旁震声说道:“神丹尚有百粒,足够彼时应用,况仁心天心,到时候谁知还有无其他变故发生,大哥不必小心谨慎的过度,即时彼时当真因此而罹不幸,那是我们兄弟命里该当!”
凌风老人这才神色一变,满面含笑说道:“贤弟们深明大义,愚见何惜这些丹丸。”说着转对行云老人道:“四弟立即先替此子服下一九神丹,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和‘双星二老’商量呢?”
闵印在五老纷纷议论自己的时候,又待站起,但他听到闪电老人说起祖父有恩五老话后,不由打消此念,他在松林之外,亲见五老愤怒发言,逼令自己收起闵字镖旗,言下对祖父帝君颇不尊敬,目下却竟又说帝君有思彼等,不禁生出层层疑云,故而仍作未醒静听内情。
这时那两位貌像一样的秃头矮胖老者,已请五老入座相谈,行云老人自身畔取出一个火红的巧小葫芦,倾出一粒雪白大如黄豆的药丸,室内立即散发一阵清心的幽香,行云老人迅捷地捏开闵印的牙关,将神丹放置闵印口中待其自化,神丹入口,闵印立觉一股奇热气流顺喉而下,自舌尖透畅百穴,知系珍贵无比的内功补原进元的奇药,立即以本身真气相扶,静自畅游经穴而收其精华。
行云老人归座之后,凌风老人立即对那两位秃头矮胖的老者问道:“事情如何,可有所得?”
左面的秃头矮胖老者说道:“一成一败,真想不到我们老哥儿俩个会看走了眼,这人丢的够大。”
风雷老人道:“哪个不知‘人寰双星’料事如神,有人若能在双星眼前藏得下拙,这人可真是够厉害了。”
闵印在进入屋中之时,已然疑及主人的来历,这时却不由的惊心动魄起来,他梦想不到在这小小村庄之中,会见到帝君一再详示的武林三大奇客之一的‘笑顽童人寰双绝’杨老英雄兄弟,不禁加了五分小心。
凌风老人这时笑叱二弟说道:“贤弟别说玩笑话,这是我请杨兄昆仲代办的一件大事,听杨兄说下去。”
笑顽童人寰双星的老大,天满星杨伯,摇头说道:“有关闵东源的一切事情都探听清楚了,人也被我引向三湘去啦,前途你们准能遇上,对那个扳发掩面怪客的事,全部失败,一事无成,老二昨天还几乎折在那人的手中,气得发狠整日没有吃东西,干喝了十斤酒。”
天乐星老二杨仲一笑,道:“哥儿五个可别听老大的话,惯骑马的惯摔跤,折一回算不了什么,何至于给自己肚子过不去。”
五老闻言不由一笑,凌风老人又问道:“杨二兄和对方合过手,可曾看出他是哪一门的功夫!”
天乐皇一声哈哈,道;
“我们一门的传授!”
霹雳老人皱眉说道:“别玩笑,说真的他是哪一门户的……”
天乐星大眼睛一瞪,接口说道:“谁开玩笑,那个被发小子真的和我们哥儿俩个一门的功夫!”
凌风老人沉重地问道:“那人也是施展‘七禽’身法和功力?”
天乐星傻傻地一笑,道:“一招一式都没变,不过可比我杨二强多了,我们一共合了十招二十手式,结果我认败不打了才算完。”
行云老人接话道:“我不信他在二十手式中会打败了你。”
天乐星胖脸绽破,真挚地说道:“当然我不会败的那么快,不过这小子就象我师父的师父知道得一样多,我刚要发招,他已经说出了这一招的名目和解法,然后候的随便施个式子,我却立即弄得手忙脚乱,他这时又说我应该用什么式子加多大劲力如何破他这一招,说的解法就和师父传徒弟似的,都是我素常习练的本门绝技,但却总觉不尽合适的那几招,这个架还怎么能打,我一赌气索兴认败不打了。”
别看天乐星杨仲说起来轻松,但是三湘五老听来沉重,凌风老人肃色又道:“杨二兄当时怎样想法?”
天乐星这次郑重地说道:“这人得天独厚,必是获得莱一武林前贤所留的经典奇书进而通晓当代武林各家罕绝的技艺,小弟门户中的“绝龙三音”功力,敢说亲如父子近若大妻都无法窥知一二,这小子却能通晓全部手法,并且内中几招连小弟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举一反三,小弟敢说当代之中的人物,无一能是这个小子的敌手,五位可别见怪,小弟话中也包括了五位!”
闵印一旁窥听,不由暗包点头心凛,他曾和那披发怪客动过手,当时尚未多想,如今经杨仲提醒,对方枯枝作剑所施招法,果然都是自己帝君门户之中的式子,他正在沉思之时,霹雳老人突然哼了一声对天乐星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和他碰碰,叫他接我几招‘霹雳震禅掌’功!”
闵印心头又是一凛,霹雳震禅功是帝君十二绝技之一,内不外传,三湘五老中的霹雳老人是怎生学得,这时只听天乐皇道:“不是小弟逞人威风,五位若想能和这个小子战成平手,必须五行尽施,以‘凌风’掌功合‘风雷’拳劲,揉合‘闪电’手法‘霹雳’震功,再以‘行云’真气击之,否则绝对无法支持五十合外,小弟愿五位记在心头!”
闵印听来,天乐星所说的这五种功力,无一不是帝君绝学,三湘五老非但各怀一种,并且以之为名,看来五老和祖父关系必深,他决定装傻到底,索兴三湘走走,进而探查一下双方的渊源因果。
闵印却万没想到,已得奇缘,那神灵丹是天下罕绝的奇珍药物,人得一九已然喜如天福,珍若拱壁,他却因为一念装傻自易脉而被误认身罹怪疾,结果日服一九直到三湖,卒令一身潜力提收由心,练成两元真力而成不坏神功,复得另一奇缘习得“三化九转人天”静诀,成为当代奇侠,进而褐破了昔日江湖之中一件诡谲惨变的奇案,得通知己红颜!
天乐星话说完了之后,三湘五老久久没有开口,天满星杨伯突然问道:
凌风老人摇头道:“没有,我们素不相识。”
天乐星一笑,道:“没有仇最好,这小子功力太高,交朋友比变成冤家好的多。”
天满星霎了霎眼,道:“五位为什么对这个小子那么关心,是受好朋友的嘱托,还是……”
凌风老人一指卧于软床的闵印说道:“这个孩子关系我们兄弟太大,此时此地突然出现了那个披发的怪客,我们不能不小心一些,但愿这是我疑心多想,我们双方也毫无冤怨才好。”
天乐星虽然还有心疑的事情,不过不便再问,目光瞥了闵印一眼,话锋一变,道:“这孩子要想个办法才好,夜行自然毫无关系,大白天叫他睡在两匹马的中间,岂不扎眼?”
凌风老人道;
顾不得这许多了,为免多惹是非,只有快回三湘,这是最快的办法。”
天乐星一笑说道:“哥儿五个敢和我打赌?”
五老不由同声问道:“打赌二字从何说起?”
天乐星道:“我还有更快的办法,哥儿五个可信?”
五老不禁大喜,道;
“果有更快的办法,我们兄弟愿输东道。”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这个东道很重哦?”
凌风老人立即慨然答道:“万金不惜。”
天乐星道:“用不着破费这样多,只要给我们双星兄弟个下榻的地方和一日三餐就够啦。”
风雷老人恍然大悟,道:“杨老二,你是说那匹‘万里追风’还养在家里?”
天乐星接话说道:“世上那有能活五十年的宝马,现在这两匹龙驹,是万里追风的孙孙辈了。”
凌风老人这时说道:“老哥儿俩个合得了这份家?”
双星兄弟齐声大笑,道:“天为帐兮地为舍,我兄弟虽然不敢自夸是大丈夫,却能四海为家。”
他们立即言定,好好的休息到次日晌午,然后结伴动身赶奔三湘,由人寰双星供给两匹千里龙驹,凌风老人和闵印同乘其一,另一骑由天乐星跨乘作为先站,顺便安排其余众人的食宿事宜。
闵印既已决定装傻到底,不敢先睡,直到五老双星各自安眠之后,方始算清时刻,自闭穴道睡去。
次日醒来,五老双星恰正起身,行云老人首先替闵印服下第二粒神丹,闵印乐得现成,暗自行功进修。
五老双星饱餐一顿,立即登程,那两匹千里龙驹脚程快得出奇,今朝赶路,自比昨夜迅速得多,傍晚时候已走了二百里路,他们就这阵日复一日的前行,很快的到达了三湖省境。
这天傍晚,双星五老和闵印到达距离岳阳二十里地的“湖前镇”上,寄居于湖前镇中最大的一家“湖滨老店”,这些日子,闵印固然得天之助日服神丹使真气内力练至无坚不摧的地步,可也受了不少活罪,在名震天下的双星五老七人监视之下,能够藏拙不露,岂是易事。
其实若非三湘五老心事重重,凌风老人又挂念孙女的病体,闵印必然马脚露出,种种巧合而卒使闵印未来得能独挽狂澜,何尝不是仁人天心。
是夜,人寰双星和三湘五老俱已安睡,闵印是暗以绝顶的神功,提聚一身真气畅行百脉,闵印胖了,虽然近月时日,闵印却因毫未消耗体力而得神丹之助,变作精神焕发容光如日。
闵印这些天来,非但已将一身功力神化而至造极超绝,并在试以内功真气习练帝君所传“不坏大法”,突然,他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远在十丈以外,平日闵印绝难听清,现在十五六丈以外,虽金针落地也瞒他不过,因之这声轻响,他立即了然是功力深厚的夜行风声。
又是声轻响,这次近了许多,声音也极轻极轻,闵印毫不理睬,只注意窥听外间三湘五老的动静。
蓦地,微风吹拂,闵印心中怦然一跳,面前多了两人,是那人寰双星,暗影中,闵印微启一目看着双星,双星根本没注意他,却指指窗外,天乐星身形微闪已躲到墙角,天满星却倏闪出屋去到了外间,闵印暗中领首,双星五老诚非浪得虚名,院中夜行风声,并未逃过五老和双星的耳目,此时并已商妥对策,由天乐星保护自己,余者埋伏待欲。
闵印未料院中夜行之人就是敌者,只当人家另是有所为而巧合,哪知就在天乐皇刚刚退出之后,突闻窗棂声响,闵印暗惊来人好大的胆量,也明白了夜行之人果是为着双星和五老而来。
天乐星从走江湖直到现在,这还是第一遭目睹如此大胆的贼徒,竟然毫无顾忌,他曾在这刹那的时候,对来者的企图详加思索,心头猛地一凛,悄然上步霍地将闵印抱了起来,迅速无伦的闪回墙角,适时后窗突启五寸,接着哗啦一声,有人自窗外倾下大片水丝,洒了一床,闵印几乎惊呼出声,若非天乐星快了一步,闵印必然全身皆被洒中,天乐星只嗅到一阵奇特的臭味,尚无所惧,闵印却是吓得胆颤心惊,这种“七步化血散”的特殊臭味,瞒不过闵印,闵印立即明白来者是谁,不由恨怒至极。
天乐星虽说因为不知七步化血散的厉害而无所惧,却也吓了一跳,设非突然悟及来者可能是为闵印而迅捷行动,此时闵印必已被伤,站不论伤势轻重,自己监守屋中而使敌者得手成功,有何两目再见三湘五老,天乐星不由十分恼怒这暗下毒手的夜行之人,认定这人手段过于阴损而狠毒,已然决定不使这人免脱,遂在墙角轻轻放下闵印,转身即欲登床启窗而出追索敌者。
讵料身形刚刚转过,背后突觉指风袭到,天乐星此时毫未防到身后会来突袭之人,是故已然无法躲避,但他成名多年功力高超,不进反退,左肘猛地向后一挺,右足突脑“登山足”功全力倒踢背后敌者,他料到一肘必然无功,登山足力却可令敌者必须自救而收回袭自己的一掌,不过天乐昌却也万分懊恼背后墙角睡着的闵印己难脱死。
那知事出意外,他左肘非但挺空,右足竟也无功,肩井穴已被敌者所制,他心头凛惊至极,猛一咬牙,不惜一死拼敌皆亡,挺空的左肘一甩,击出独门“绝龙三音”掌力,不想掌力发出,如中败革,背后敌人非但毫无伤损,反将天乐星轻轻送出屋内,扔到三湘五老安睡的外间!
天乐星落地背对内室,才待再次翻身扑击敌者,敌者却已随他纵到外间,一掌抵住了他的“背心”穴上,天乐星不敢再动,因为对方只要轻轻一震,他必然吐血而亡,但是背后敌者并不伤他,却低沉地说道:“今夜来者乃武林帝君逆子闵东源,以帝君所制其毒无比的‘七步化血散’渗水而伤闵印,毒水沾之即它,无药可解,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保护闵印吧!”
天乐星这才知道背后之人并非敌者,才待转身回顾,不料背后这人突地掌心一挺一压,天乐星不敢再动,接着被这人托送出去抛向角落,天乐星身形尚未落地已倏忽转回,背后这人如魅似鬼,却已失去踪影,天乐至飘身内室,闵印仍然卧躺墙脚旁边,天乐星立即抱起闵印重回外间,将闵印置于凌风老人卧床之上,自己俊愣愣地看着粉墙发起呆来。
院中已有动手较搏的声响,天乐星竟然置若罔闻,突地,他脸上现出笑容,迅捷无伦的抓住闵印的脉门,刹那之后颓然松手,长吁出声,自语说道:“绝不可能,这孩子那有如此高超的功力,能实受我‘绝龙三音’一掌而无碍,再说……”
他自动的停了话锋,突然脆生生的打了自己一个耳括子,然后笑了,接着又自语说道:“世界最傻的事,莫过于在中椅角尖里打转了,管他是谁,反正我现在还硬朗的活着,他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闵印?”
他说着突然问起闵印来了,闵印早就想笑,强忍着,现在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天乐星霍地蹦起,指着闵印哈哈的也大笑起来,闵印着他那种真稚灼神态,忍不住又噗哧笑了,天乐星笑得前仰后合,闵印不由坐起来道:“您也不去看看外面动手谁胜谁负,这样笑法非把店里的客人都吵醒了不可,别笑了吧。”
天乐星边笑边道:“不笑,你才不知道有多好笑呢。”
闵印皱眉道:“什么事这样好笑?笑起来没完?”
天乐星道:“小子你想想着,你冤得三湘五老有多苦,他们抱你,背你,每天用本身真气来畅顺你的穴道,还一天喂你一粒神丹,说你经脉更易而罹重疾,结果你小子却硬朗的象个铁球,这多好玩,多好笑。
闵印霎眼道:“您是怎么看出我装假来的?”
“小子,我老头子不太好骗,七步化血散除掉帝君门下,别人没法由嗅觉中知道,刚才我试你的心气血肠,你虽事先用真气硬封了穴道,但在急骤之下却忘记更易经脉,所以我老头子知道是你暗中捣鬼了。”
“你骗我,您要早知道了的话,干么还又自言自语的瞎说,又打自己的嘴巴呢?”
“我老头子要是直接问你,你肯答话吗?万一你成心和我过不去,真把经穴更易,自封三脉睡上个三天五日,我又能把你怎样,所以我故意作些鬼脸搞些鬼话使你不防,然后突地转向本题,结果这不大功告成了吗?”
“您的大功告成了,我可就要走啦!”
“喂喂小子,这可不行,你小子走不得。”
“我非走不可,除非您能有把握拦住我!”
天乐星想了一想,道:“我拦不住你,不过你不能这样走,绝对不能走。”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小子想想,你这么走了,我对三湘五老怎么交待?”
“那是您的事,再说您可以实话实情对他们讲呀。”
“实话实讲?我说你突然好了,在我几乎误踏七步化血散时救了我,又和我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又说了半天话,最后你走了,我没拦住你,因为我自知拦不住你,小子,象这种实情实话鬼都不信!”
“您说的本来是实话嘛,他们为什么不信?”
“你小子不懂,天下事往往是假话比实话容易叫人相信你小子慢慢长大了就明白这个道理啦。”
“我不信,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我走了!”说着闵印果然站起来就走,不再理睬天乐星。
“喂喂小子,咱们商量一下!”天乐星飘身拦在闵印前面,接着又道:“你为什么装傻来骗五老?”
“那是我的事,您最好别多问多管。”
“我老头子懂,你小子自有原因,咱们这么办好不好,你仍然装你的傻,我不过问,也始终不和第三个人说,刚才的事情就象根本没有发生似的——事后你要走就走,我不再拦阻怎么样?”
闵印眼珠一转,道:“你还要答应我随时在没有人的时候,陪我聊天,否则我不干。”
天乐星也转了一下眼珠,道:“你小子满有意思,咱们就这样办了,现在你乖乖地躺了吧?”
闵印一笑,果又躺在凌风老人的床上,不过他们两个人都非常奇怪三湘五老和天满星四个人怎么还没回来,院中已无声响,难道今夜来的敌人多而强悍,否则已隔这多时间……
他俩沉思未已,天满星杨伯和三湘五老恰正归来,五老目睹闵印撤出内室,不由一愣,才待询问,天乐星已手指内室说道:“这里住不得了,床上已被来敌洒上了七步化血散的毒水!”
三湘五老不由的惊咦一声,凌民老人身形一闪飘进里间,随即退出问天乐星道:“果然不错,万幸杨二兄弟应变迅捷,否则何堪设想,不过杨二兄怎会知晓那是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呢?”
天乐星手指闵印说道:“是这个小子告诉我的!”
三湘五老同声说道:“你不愿意说明我们决不再问,可别指东点西乱说一通。”
天乐星哈哈一笑,道:“我说的不错吧?”接着又哈哈地笑了两声。
天满星皱眉叱道:“老二,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什么错不错的!”天乐星耸肩一笑没有接话,只有闵印明白,天乐星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天乐星扫了五老一眼,悄声问道:“你们哥儿五个好象不太高兴,心事重重地是为什么?”
凌风老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和那个披发的怪人见过面了。”
闵印怦然心动,天乐星却道:“恐怕还动过手吧?”
凌风老人再次长叹一声,说出了详情。
原来双星五老和闵印是租住一个厢房,里面闵印安睡,外面左有两房一大一小,五老居于大些的右间,左小间是双星兄弟,当闵印乍闻院中远处传来夜行风声的时候,双星和五老尚未察觉,第二次夜行风声传到,五老因居右间。首先发觉,即悄悄招呼双星保护闵印,五老却由双星所居左小间的旁窗飞纵外出。
双星立即闪身闵印历届内室,已然窥知夜行人目的何在于是天满里示意乃弟埋伏室内墙角,自己却由外有间正门而出,以免中人前后突袭暗算之计。
此时五老业已绕至后面院中,瞥见一条黑影正自闵印听居后窗下迅捷暴退,五老不知黑影已将七步化血散的毒水倾入而逃,错当黑影是被人寰双星掠走,风雷老人首先发难涌身扑上,凌风老人却闪身后墙之上阻去退路,行云、闪电二老,一左一右圈围过去,黑影已成网中之鱼。
讵料适时后院四处突现数条人影,相隔虽远却已纷纷扬手射出星芒,星芒列成长行,逼使五老更迭位置,因之那个曾经暗算闵印的黑影得能迅捷无伦的飞越逃路,霹雳老人这时位置恰当黑影逃路,立即震掌迎上,二人互换一招,黑影却在双掌交抵的震力之下,巧退高纵逃去。
三湘五老不由大怒,飞纵追上,此时天满星杨伯已听到院喝呼之声而飞临接应,目睹来敌众多,先一步疾射前方旨在阻截逃者,今住所来夜行之人,功力无不高超,湖滨老店地域又广,追、逃双方霎眼已经出了镇口,逃者虽然并未分隔四散,但却不在一处,五老已知所遇是老于江湖的好手,用意不外使五老无法彼此接应,五老冷哼一声,打个招呼施出惊人的罕绝功力。
只见五老霍地四下纵出,凌风老人和行云老人双双斜拔而起,半空中二老身躯一挺,疾如流星般目前逃数名黑影的头上掠过,恰正阻住进路,其余三老倏忽自三面授到,已将黑影人等围困在十丈左右的地区当中,天满星却比凌风老人还快了一步。接着各自始臂闪身撤出剑来。
凌风老人沉哼一声,道:“尔等深夜之间袭击老夫兄弟寄宿之所,意图何为?”
夜行人计共七名,内中一人答道:“事出误会,老丈尚须海涵。”
凌风老人眉头一皱,他此时不知夜行人们已经暗下了毒手,对方声明事出误会,不便再问内情,天满星哈哈一笑说道:“既是事出误会,自无相敌的必要,不过你们必须报出名姓来历,并要暂随老夫们回转湖滨者店一行。”
答话的夜行人,这时说道:“在下已然声明出于消息失误而惊扰老丈,老丈何必……”
天满星不待这人把话说完,已冷笑一声,道:“老夫兄弟店中尚有人在,是否已被暗算尚且不知,尔等着想善罢,必须随我兄弟回转,否则自系作贼心虚,休想平安而去!”
凌风老人不由钦佩天满星的聪智,并立即阳示其余兄弟小心戒备、这时夜行人们已无话可答,他们彼此打个招呼,霍地寒光突射七剑横飞,卷扫向三湘五老,霹雳老人性如烈火,大吼一声,道;“这也是鼠辈们所说的事出误会?”
说着他暴提真力,猛抡双掌凌空向对方剑阵打去!
这次霹雳老人不再留情,店中后院地和其中之一对掌抵搏,恐伯震毁屋宇和惊动所有的住客,并未施展绝学,如今却已毫无顾虑,双掌拍出,即听隆隆雷声,接着爆然一声霹雳巨响,七道寒光所组成的寒闪光幕,立被震敬,霹雳老人哈哈一笑,双臂圈甩接着又拍出两掌,七名夜行之人适正再集剑华展卷而到,这次彼等剑锋各透真力,因之竟将霹雳老人的掌劲阻住。
行云、闪电、风雷、三老,沉呼一声,霍地各进数丈,已与霹雳老人距离七名夜行之久的远近相等,四老各按五行方位行步,同时缓缓扬起右掌,凌风老人适时扬群对七名夜行人道:“尔等火速报出名姓,免得自误!”
天满星此时疾射近前,沉声喝道:“老夫不料尔等竟是‘背城七煞’,再不束手,定将死无葬身之地!”
凌风老人长眉一挑,身形微移已站五行之首,冷笑一声道:“鼠辈可知老夫兄弟是谁?”
青城七煞不料有人会从所布七巧剑阵之中,认出自己的出身来历,为首之入不待五老有所动作,立即喝道:“速以七步连环闯出重围!”话罢,七煞剑锋一抖,射出大片蚀骨寒煞冲向风雷老人守地。
凌风老人一声哈哈,道:“鼠辈乃目下江湖穷凶极恶之徒,杀之无亏,众贤弟速以五行功掌诛之!”
此时七煞剑锋透传出的蚀骨寒煞,已然冲近风雷老人身前,风雷老人猛地拂袖震出一股罡阳劲力,寒煞立被阻住,正好凌风老人谕示已下,五老立即各自击出一招,风雷劲拳合以凌风掌功,闪电霹雳交揉旋飞,行云真气卷盖当空,五行气劲倏然相合,立成万钧之势,一声地裂天崩的巨震爆鸣,蚀骨寒煞已作烟云消散,青城七煞宝剑俱留中断为二,七人挤在正中,神色难看之极,此时他们方始悟及五行合运之功,绝非自己七人能当!
凌民老人二次扬臂,其余四老同时舒腕,恰当此刻,一条黑影捷逾云燕投落七煞身前,这人落地之后立即扬声对三湘五老说道;“闵某手下怎当三湘五老行劲力揉合之一击,敢请高抬贵手,容闵某亲向五老负荆请罪如何!”
三湘五老和天满星杨伯,俱已认出来者是那已叛帝君的西王子闵东源,不由收回那将发出路掌拳功力,凌风老人此时方始明白青城七煞夜袭湖滨老店是为了闵印,于是首先沉声问道:“你们是打算如何对付闵印?”
闵东源神色安闲的说道:“闵印乃我侄儿,五老以‘对付’二字加诸闵某,似欠妥当吧!”
凌风老人怒哼一声,道:“杭州城外松林之战,老夫兄弟亲眼目睹,闵东源你是存着什么心肠?”
闵东源也冷哼一声,道:“这正是闵某想问五老而尚未出口者,舍侄押镖浙南,朱闻与五老有何纠葛,五老掳其远走三湘,请问是存着什么心肠?”
霹雳老人双目怒眸,手指闵东源说道:“老夫兄弟所作所为敢对天日,你再妄言……”
凌风老人不待霹雳老人语罢,已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接着凌风老人冷冷一笑,道:“闵东源,据说你在成都火焚帝君行宫,已然背叛帝君独立门户,此事是真是假?”
闵东源自了凌风老人一眼,道:“闵某家务,不劳无关人等挂怀询问,恕不作答!”
凌风老人再次冷笑一声,道:“今夜青城七煞暗袭老夫寄宿客栈,可是受你命令行事?
闵东源理直气壮的说道:“拯救舍使出险,乃闵某义不容辞之事,五老岂不多此一问!”
凌风老人话锋陡变,肃色说道:“老夫诚恐你今夜并非志在拯救闵印,杀他倒是真正目的!”
闵东源闻言暗中十分吃惊,表面上却神色不动的说道:“子侄不肖,伯叔诛之的事情古今皆有,即便闵某是想杀舍侄,似乎也与三湖五老无关,五老横里出头,岂非仗势欺人!”
天满星这时突然对闵东源说道:“五老和闵印同赴三湘之事,你怎么知晓?”
闵东源轻蔑的一笑,道:“尊驾何人?恕闵某眼拙。”
天满星毫不气恼的冷诮说道:“老夫就是当你松林败北逃回巨宅之后,曾暗中相戏,然后并告你知道闵印赴三湘这个消息的那人!”
此言说出,大出闵东源的意外,不由木愣良久方始问道:“老丈示我消息于前,今日又与五老同行,原因何在?”
天满星耸耸肩头,手指凌民老人对闵东源说道;“老夫身受知友之托,自当忠人之事,原因何在你可问他。”
凌风老人接着天满星的话锋说道:“老夫兄弟与汝始子渊和其子闵印,渊源极深,只因格于昔日约信无法找汝兄弟谋面,杭州巧遇闵印,才拜托人寰双星扬老昆冲引汝前来三湘,初不料汝阴险狠毒至此,今既知之,老夫已然改变初衷,是故不能告汝个中原由,但也不再任汝为恶徒纵横江湖,老夫所居三湘王老村中,将是汝今生终老理骨之地。话已说明,老夫念及某一渊源,今放过青城七煞,汝即火违示令被辈远陋,并随老夫兄某一道上路!”
闵东源乍闻凌风老人之言,神色之间已现怒容,继之沉思刹那之后,笑对行城一巳煞说道:“你们走吧!”
七煞为首的那人闻言一怔,道:“主人,今夜彩已办妥,怎可随着他们一道上路,况……”
闵东源不待对方话罢,已沉声叱道:“这是我的命令,记住,今后不得擅自前来见我,去!”
青城七煞竟然不敢多说半句,立即躬身应命,临行却狠毒的横扫了五老和天满里一眼,方始飞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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