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燕雁被逼到了壁下,巳无路可退,而江荪又狠狠地攻击不已,她一挫身跃到那黑洞口处。此处还比较高些,也不过距地面一丈二三而已。
江荪道:“你能钻进那个洞永远不出来吗?”
燕雁不出声,反正是死,也许掉到黑洞去也比落入江荪手中好些。
她让鲁钝玩了江荪,江荪虽不重贞操,却必然恨之入骨。
她蹲在黑洞洞口,在这儿非但有“呼呼”风声,还隐隐可闻潮水声,奇怪!这儿可通大江吗?
这黑洞一定是与外界相通的,要不,就不会有风声和潮声。
向后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她心中嘶呼着:“娘……唐大哥,永别了……。”这时江荪跃起一刀刺来。
这黑洞口不过三尺方圆,躲无可躲,身子往后一仰,脚下有酥石,立刻仰了下去。
人在这档口,不仅是惊惶,主要是绝望,其他任何问题都来不及去想了。
她只知道身子在往下落,风很冷,好久还没有到底。
“蓬”地一声,终于落到底,由于太高,她也未提气,虽然落在不太硬的东西上,仍然昏死过去。
醒来之后,她忽然眼前一亮,发现是躺在一个帐篷之中,一个老人坐在床前椅上,眯着眼睨着她。
其实这老人也并非眯着眼,而是他的眼本就很小,乍看像魃眼,但嘴却很大,所以样子很滑稽。
他的头发和胡子相信从未梳理或清洗过,很乱也很脏。
燕雁觉得浑身都很痛,道:“老头,是你救了我?”
‘不是……。”
“那是谁使我不死?”
“一头江猪。”
“江猪?这我就不懂了!”
“你的身子落在江边睡觉的江猪身上,江猪被你压死,你却活了!”
“世上居然有这种巧事,我真要好好谢谢这头江猪!”
“你要赔我的江猪!”
“江猪是你养的?”
“我们三四天见面一次,我叫他儿子,它叫我爹。”
燕雁不由暗笑,这老头八成有点不大正常。
江猪能说话叫“爹”吗?她道:“老头,江猪会叫爹?”
“它叫的声音我以为就是‘爹’,它知道老夫爱吃鲤鱼和大蟹,就经常弄些来送给我……””老头竟然落下泪来。
燕雁大吃一惊,她发现老头并非不正常,而是真情流露。
“我们相处了十来年,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
燕雁一直不出声,把脸偏到一边。
很久之后,老头大声道:“你好狠心,杀死了我的儿子居然没有一句道歉的话!”
燕雁还是不出声,小老头站起来挥头望去,燕雁满面泪痕,他呐呐道:“丫头,你哭了。”
燕雁点点头,小老头道:“你哭什么?”
“既然江猪是你的儿子,我压死了你的儿子,使我十分难过……”
“还好!老夫还以为你一点也不难过呢!至少,你并不以为一头江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江猪也有它的生命,况且又是你的儿子。”
“有一个办法,我就不生气了!”
“什么办法?”
“你做我的女儿,失去了一个儿子,有子个女儿‘收支平衡’,倒也凑合!”
“好啊!我现在真希望有个爹!”
“怎么?你爹不在了?”
“一言难尽……”
“不说我不怪你,即使你想说出身份来,老夫还不怎么喜欢听呢……。”
“怎么?你连自己女儿的身份都不想知道?”
“对!目前我的仇人太多,方—你的父母是我的仇人,那多么遗憾。”
“万—事后发现我的父母是你的仇人呢?”
“我相信你—定不会帮你父母杀我的。”
“老头,你似乎颇有自信。”
“当然,因为我要传你武功。”
“我不想学武功,因为我不想到人间去了。”
“为什么?”
“我恨那个地方!”
“我以前也恨那个地方,但日久之后又想那个地方。我们都是凡人,不可能永不想那个地方,对不?”
“我就不想。”
“老夫不信,你就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想你所喜欢的人吗?”
燕雁不出声了,因为她想起了母亲及小唐。
的确,凡人果然不能不想那地方,她道:“老头,你连我的身分都不知道,怎可传我武功?”
“我虽不知你的身分,却知道你的心地善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提起我和儿子相处了十来年,一直相处很好,你就泪水滂沱,你这丫头是个心善的人!”
“如果我不想学呢?”
“你敢不学?你师兄不能学,你再不学老夫的绝世武功,不是要带到地下去了?”
“师兄?我的师兄是谁?”
“不就是江猪阿冬吗?”
燕雁一愣,忽然忍不住大笑一阵,笑得浑身都痛。
“丫头,你笑什么?”
“江猪是我的师兄,真逗!”
“丫头,这一点也不可笑,你如果在此独居二、三十年,你也会和一些动物发生感情的,动物的情感更纯正而无邪!”
“你为什么为它取名阿冬?”
“因为它肥肥胖胖地,像个大冬瓜一样。”
“你真要我做你的女儿?”
“难道是假的?你压死了阿冬,不做我的女儿也不成!”
“阿冬的尸体呢?”
“我已经埋了,因为老夫不忍多看它一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在山洞中的黑洞处看不到什么?落下来却很明亮,却又没有别人在此居住?”
“这是一个秘密的所在,也许和古人所写的桃花源差不多,自成一个封闭的天地,外面的人看不到。”
“莫非这儿永远出不去?”
“如果出不去,那还能算是桃花源吗?”
于是第三天她的身子复原之后,老头就开始教她武功,最初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她以为失去了贞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学武功有啥用?
也许是老人亮了—手,引起了燕雁的好奇,就开始学了。
口 口 口
唐耕心在客栈中等了三天,末见燕雨丝的影子,到尼庵去找,也未找到人,相信燕雨丝必是去找燕雁了。他虽极为关切,
但此来是照料龙、冷二人的,他要回“一瓢出庄”看看二人有未返庄?
第二天天快黑了,进入一个大镇正在找家客栈,忽然传来了两声巨震。
唐耕心相信这是火器爆炸之声,来到后街,只见一家勾栏院门外很多人围观。
据说有个疯子在勾栏内以火器炸人,尤其是想炸死这勾栏中的红姑娘。
勾栏院很容易和嫖客之间结下梁子,比如说争风吃醋之下,勾栏方面偏袒有钱的嫖客,或者嫖客床头金尽,妓女所表现的无情等等。
八成是这类事件,有些嫖客就会在乎而报复。
“轰轰”两声,里面又传来爆炸声及悔呼声,还有斥呵的打斗声。
小唐不想管这种事,正要离去,忽见里面大摇大摆走出一人,竟是“火神”鲁钝,后面追出五个汉子。
在门外,鲁钝以一对五,还是能支持,他的身手有限,主要是火器霸道,只不过对付这些打手是好应付的。
这工夫有人劝架,道:“先不要动粗,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汉子忿然道:“这个王八蛋太欺人,他来过两次,每次来此专找红姑娘,即使红姑娘有客人他也往房中钻,使客人大为不满,可是红姑娘要接他这个客,他又不来真的,而且也不付费用……。”
观众议论纷纷,小唐以为,鲁钝的过错比勾栏中人多,八成是倚仗一身火器欺负人。
那汉子又道;“红姑娘气极,骂他不像个男子汉,就这么一句话激怒了他,立刻丢火器伤人,如今已有五个姑娘。被炸伤……”
这工夫鸨母嚎啕着奔了出来,也许是鲁钝怕女人纠缠,跃过人群,向镇外奔去。那些保镖汉子自然追不上他,小唐却知道鲁钝为何如此。他被燕氏母女阉了,一个陡然间失去了“本钱”的人,这种行为不足为怪的。
鲁钝在郊外缓下来,他随时都会做这种发泄,他总觉得这些女人对他是一大威胁。尤其是她骂他不像男子汉,一句无心的话他当了真,在目前他真不是个男子汉。
在小径上转了个弯,在弦月下发现—个人半卧在大石上。
鲁钝变得十分暴虐、狂妄,他目空—切。
到了大石附近才发现是唐耕心,不由一凛。
他固然狂,见了小唐就狂不起来了,道:“唐耕心,你在此干啥?”
“恭候大驾!”
“找我?啥事?”
“勾栏院的妓女也碍着你哩!你用火器去对付那些可怜虫,你还算个人吗?”
“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少管闲事!”
“我当然要管,而且想拔掉你的‘火牙’!”
“少卖狂……。”鲁钝伸手一掏,手还没有抽回,人已自大石上射至。闪电的一脚正中鲁钝的脖子,人已飞出。干净俐落,一气呵成。
小唐正在搜出他身上所有的火器,小径前端出现了一个人,竟是“恨天手”洪峰。
“姓唐的,你要干什么?”
“把他身上的火器搜出来,免得他去害人!”
“你最好别动他!”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些什么事?”
“不知道。”
小唐大致说了一遍,道:“你的看法如何?” -“没有什么,小事一段。”
“原来你和鲁钝一样,不是个东西……。”小唐主动拔剑攻上,洪峰未拔剑,但才接了三招,就知道不亮兵刃根本不成。
小唐是武林新锐,爆发力大得惊人,而且所学杂而博。
洪峰的剑术有三十年的火候;威力可知。
他们由二更打到三更过半,还未分出胜败。
这工夫鲁钝已经自解了穴道,道:“洪前辈,让我轰他几下!”
洪峰不出声,他虽已无把握取胜,败则未必。
鲁钝当然不敢出手,手中却捏着火器等候机会。
两百五十招之后,虽然仍无高下之分,洪峰年纪大了,体力不继,而显出疲态了。小唐却越打越有精神,好像内力取之不尽。
这工夫鲁钝也上了,他虽差得远,但抽空出手,也不可轻估,只可惜他出手远了些。三百招后,鲁钝又被制住穴道倒下,在三百五、六十招上,洪峰中了一掌,踉跄后退。
小唐站在原地未动,洪峰虽然输得一头火,却也不能不佩服小唐的风度,道:“小子,洪某输得没有话说,但以后还要找你!”
小唐抱拳道:“晚辈不过是侥幸而已!”
洪峰解了鲁钝的穴道,这小子又要用火器,洪峰沉声道:“下次遇上再用,有我在此不许用!”
鲁钝道:“洪前辈不以为这小子欺人太甚?”
洪峰道:“我却以为你在胡搞乱整。”
鲁钝道:“真想不到姓唐的居然有此身手。”
弦外之音似乎在说:“你不也败在他的手下。”
洪峰冷冷地道:“武林中没有不败的高手。”
口 口 口
在另一个镇上,小唐在酒肆中吃海鲜。
此处靠湖近,海鲜便宜而且新鲜,内心记挂着龙、冷二人,也不忘燕雁,不知她去了何处?燕雨丝能不能找到她?
这工夫小二送上一个方胜儿,打开一看,不由心头一畅,因为一看前面的称呼和后面的具名,就知道是谁了。
耕心哥:小妹回避你自有苦衷,今夜请到本镇兴隆客栈七号房相见……。左下方具名的是燕雁。
“这就好了!这表示她不会执意出家了吧!”
此刻不过是一更,他吃完饭在街上逛了一会。将近三更,来到兴隆客栈。
找到了七号房,这是个边间,轻轻一推门,竟是虚掩的。
屋内无灯,但隐隐可以嗅到脂粉和肉香。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小唐对这种事非常谨慎。固然燕雁绝不会设下桃色陷井来赚他,他还是留有分寸,道:“燕雁……”
“嗯……”完全是鼻音。
“我把灯点起来好不好?”
“不要……。”声音很低,磁性也很大。
小唐仍然站在门内,时间稍久些,隐隐看出她好像全裸,只有下体那一小段搭了点东西。
“燕雁……我们要以正常方式进展……?”
燕雁不出声,却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
小唐很不忍,她救过人很多次,如果要感恩图报,做了这件事也报不了。
可是,报恩有很多方式,这些方式要严格选择才行。他缓缓地走到床边,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她的玉体横陈,和那坚挺的双峰。
她轻轻扯了一下要他坐在床边上,然后似是有意无意地摸了他一下。小唐心头大跳,真是女大不中留,居然敢这么饿,然后她的手又在为他解衣扣。
小唐考虑过燕雁,马大风也转述过母亲的意思,叫他考虑燕雁,以为燕雁不错。
事实上合适的女孩的确不多,严如霜身边的女徒他看不上,民间女子也不适当,要找个条件比燕雁更好的就太难了。
衣衫大半都脱了,小唐躺下来,道:“燕雁,这样不好吧!”
她不出声,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胸部。软、韧而又腻滑,他收回手,她忽然又把他的手放在另一部位。
小唐有点吃惊,尽管他是过来人,也知道燕雁也有过一次经验,仍以为这举措太大胆了。
只不过他没有峻拒,他觉得燕雁也很可怜。
她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仅次于连莲和颜凤妮。
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想以这方式安慰他而已,绝对不可 能是基于她的强烈需要吧!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痉挛得十分剧烈,甚至贴了上来,以两腿紧紧地夹住了他那双手。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她的身体火热,蒸发着肉香,唐耕心不是圣人,仍能原谅她的狂热举动,她用力一翻压在他的身上,然后想再一翻使她在上面。
这么老练,倒是使小唐颇为意外,这不大像一个只有一次经验的少女。
这当然是个关口,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这声音颇似燕雨丝。
如果真是她,此时此刻咳一声是什么意思?
是在阻止他们发生这件事吧!按理说,燕雨丝应该求之不得,似不该阻止。这一声咳嗽不会有别的意思,及时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立刻翻了下来,匆匆穿上衣服,开门走出。
燕雨丝就在院中,他道:“夫人,晚辈……”
“不是你的错。”
“夫人,也不能怪燕雁!”
“少侠,你进去亮起火摺子看看,那是雁儿吗?我要是不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唐大为惊骇,立刻进入屋中,哪知就在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穿后窗而出。不是燕雁会是谁,这并不难猜。
小唐追出,虽未追上,却看出不是燕雁。
“夫人,惭愧……”
“不必自责,这个丫头很不单纯!”
“夫人一直未找到燕雁?”
“是的,所以我很担忧,本来我以为她不想见你,所以避开了,没想到她一直没露面……。”
“她会去了何处?”
燕雨丝摇摇头,道:“由于她太在乎你,所以遭遇不幸之后,曾数度自杀,她对自己的期许太高了!”
小唐喟然道:“夫人,我不值得她那么……”
“她以为值得就成了!”燕雨丝道:“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说来也是自己马虎,内心只想着燕雁的不幸,没有多去思考,更未想到燕雁怎么会如此放浪……”
燕雨丝至少有一点是暗自庆幸的,由这事件,她测出了唐耕心对她女儿的情感。如果这是她的女儿,某件事已经发生了。
“这一点也不能怪你,唐少侠要回‘一瓢山庄’?”
“是的,夫人怎会跟到此处来?”
“我找不到小女燕雁,就有一个侥幸的想法,以为她可能在你的附近暗暗地跟踪……”
“她会那样吗?”
“原来以为她会,结果她始终末出现,证明我的看法错了!我只是看到你接到小二一个方胜儿,去了兴隆客栈,所以我跟去看看。”
“夫人,燕雁的行踪很使人担心,尤其江荪这女人在此,只是我必须回去了,我此来是有任务的!”
“少侠请便,我想雁儿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八成犯了牛脾气,故意避不见面。”
“但愿如此,夫人,如果一直找不到燕雁,务请派人捎个信给晚辈,可以利用‘一瓢山庄’的人力各方找寻。”
“谢谢少侠关切!”
“也谢谢夫人及时阻止了一件不幸的发生。”小唐道:“夫人,有一件事也许我不该说,但说了也无妨。”
“请说!”
“前些日子,谭起凤和石绵绵曾蒙面救过龙天香阿姨、龙三及冷雪舫兄,虽是蒙面,相信是他们二人。”
燕雨丝不出声。
小唐欲言又止,然后告别,临去把那个方胜儿交给她。他返回“一瓢山庄”,发现龙、冷二人已经回来了,二人也向他道歉。
昆达喇嘛的师弟二人被龙天香等带回山庄,一个叫山达,一个叫云达,都还纯洁,不像昆达那么坏。
询问之下,二人十分合作,说出了“人间天上”的情况。
江欢看出有些人不稳,来了一次清帮杀戮,一场混战,元气大伤,以前谭起风的旧部下伤亡不轻。
只不过主要的人物如霍金、归乡、石擎天,金罗汉、火谷老人崔水泰以及“三岛七把刀”
等人,都逃离了“人间天上”。
如此一来,“人间天上”固然实力大减,却由于清—色是江欢的心腹,反而更加坚强巩固了。江欢也必会招揽他的狐朋狗友前来助阵。
云达和山达喇嘛决定不回“人间天上”而返回西域,他们说昆达很受江欢器重。
长辈们正在研究,现在的“人间天上”又来了哪些黑道高手?
等了五六天,燕雨丝并未传来燕雁的消息,八成是没有找到,小唐立刻禀明父母去协助找寻。
唐氏夫妇并不把谭起风的事和他的女儿扯在一起,他们颇为欣赏燕雁。
口 口 口
小唐又去了那个尼庵,却不见燕氏母女。
对燕氏母女的遭遇,小唐十分同情,所以对她们并没有轻视,尤其对燕雁,更没有那种想法。
在附近找寻、打听,一直没有音讯。这天深夜,他忽然心血来潮,又悄悄地来到尼庵附近守候。
他以为燕氏母女也许遇上了大对头,白天不敢返回尼庵,深夜必然回来。
这想法合理,只不过仍未找到她们;小唐不能不为燕雁担心了。此刻小唐站在庵顶上了望,四野茫茫,不见人影。
“是不是和我接近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近来常常这么想。不知想了多久,突然被似有似无的高手奔掠声惊起。
厢房顶上已站定二人,凝目望去,竟是霍金和归乡。
这二人和石擎天、金罗汉、崔水泰以及“三岛七把刀”等人在江欢排除异已,大肆杀戮,清帮时逃出“人间天上”。
小唐心头一凛,如果这些人仍在一起,今夜就太凶险了。霍金和归乡二人的左、右一脚都被唐云楼砸伤致残,所以恨唐家的人入骨,庶不知以他们的罪孽,唐云楼不杀也不废他们的武功,已够仁慈的了。
“小子,你终于落了单!”归乡道:“我们知道你来此为何?”
小唐正希望知道燕氏母女的事,正好套问一下,道:“你知道什么?”
“你小子是来找燕雨丝那婆娘的。”
“她的人呢?”
“看到我们,落荒而逃。”
“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你以为辛南星还和她在一起?”
小唐道:“难道不是?”
“哼!辛南星是个大色狼,又靠上洪天娇哩!”
这半天未见别人到来,小唐以为也许石擎天、金罗汉以及崔永泰等人,和他们二人分了手,道:“怎么?真的只有燕雨丝一个人?”
霍、归二人不再答话,一左一右包抄而上。
他们都知道小唐的厉害,也都不敢托大而撤下兵刃,霍金号称“两截追魂”,熟铜两截棍刚猛而机诈。
归乡的刀法更不必说,功力比霍金还深厚。
小唐一剑在手,攻守进退有序,居然游刃有余。
这两人成名时,小唐还没有出生,但这种事不服也不成,全力合击,可以勉强平手。
五十招左右时,又有一条人影射向屋面,竟是“三岛七把刀”之一。
七个东洋刀客已有数人致残,也有的已死,残的回东洋去了,如今只留下二人。
小唐以—对三就不成了,没想到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东洋刀客,四对一,小唐立刻就岌岌可危了。
这些人都吃过小唐的亏,可以说同仇敌忾,势在必得。
小唐凭着博杂的技艺和敏捷的反应拖时间,无论如何总是拖不久了。
又拖过了三十招左右,小唐开始失招,首先被归乡踢了一脚,不久又中了霍金一棍,好在并未砸实。
这种熟铜棍砸在肩背上,就算未砸实也够受的了。
小唐马步不稳,“三岛七把刀”中村兄弟也想占点便宜,两把刀如电扫到。小唐几乎是无法逃过这两刀的,这时突然自后院冒出一人,大喝一声“看刀!”
中村兄弟刚刚扫出长刀,硬生生地收回来,因为来人正是抡刀攻击他们。霍、归二人则未攻击,因为他们刚才想让给中村兄弟,不想争功。
这一礼让,也等于为小唐带来了生机。要不,即使这人援手,只怕也会挂点彩的。
来人竟是燕子飞,他在附近晃荡,也是寻找母、妹。
加上一个燕子飞,处境好得多,但因小唐受了伤,时间一久,只怕还是不成。燕子飞也知道不可久战,示意要小唐逃离此处,小唐又故作未见,他道:“霍金、归乡你们也都是家父的旧部属,且待你们不薄,怎可过桥抽板,翻脸不认人?”
霍金道,“谭起风重色轻友,咎由自取……。”
燕子飞道:“如今江欢赶尽杀绝,排除异已,你们如不和白道合作,必被各个击破,—
一除去的!”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道理,就是不甘向“一瓢山庄”这边靠拢。
燕子飞还是很嫩,和小唐比起来差了很多。六、七十招下来,被中村兄弟之一踹了一脚,这一脚很重。
燕子飞一个踉跄,差点仆倒,中村另一兄弟一刀斩下。燕子飞只有一手,本就不灵活,这一刀似已不可幸免。
小唐被霍、归二人缠住,无法施援,大叫“子飞小心……,”这当然是来不及的,“刷”
地一刀,腹上衣衫裂开。
血水立刻透衣而出,小唐猛攻一剑,掠过挟起燕子飞飘下屋面,向林木深外奔去。
这些人当然要追,他们希望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杀了两少,如被他们逃走,麻烦就大了。
因为这会得罪两方面的大人物,一是谭起风,一是唐云楼。只不过深夜一旦入林,要找一个人是很难的。
此刻小唐把燕子飞放在草中,把一瓶刀创药粉全倒在他腹上的创口上,匆匆包扎了一下。
这一刀划出半尺多长的血槽,血水弄了小唐一身,燕子飞似乎昏了过去。
追的人逼近了,但由于夜风很大,他们无法亮起火摺子。
小唐听出接近的是两个人,是中村兄弟。
对于这两个东洋人到中国来助纣为虐,小唐恨极。
反正不出头也会被搜出,不如先发制人,近了,一前一后,拔草而行。大约双方还有五七步的距离,中村兄弟的方向稍有改变,小唐此刻攻击,等于是攻其侧面。
快逾闪电的一击,中村兄弟自然招架不住,惨嗥声中,中村兄弟二人各中一剑。小唐绝不恋战,掠回来挟起燕子飞狂奔而去。
霍、归二人不能不管中村兄弟,这一耽搁,小唐已奔出了很远。
由于中村兄弟二人剑伤很重,霍,归二人只为他们上了些金创药就去追小唐,中村兄弟二人伤重流血而亡。
小唐逃走,霍、归二人以为他挟着一人不会太快,二人分头去追,追了半夜也未追上。
小唐对这一带太熟,四周五十里内就有镇甸。
为了救人,他不能奔那么远,再说,在途中也可能被霍、归二人追上。他居然又折回来,再次进入尼庵。
首先,他到处找治伤的药,他以为以前燕氏母女在此住过,可能会留下药物,但找了很久没有找到。
看来归、霍等人不久前也是刚来,这尼庵中没有男人住过的踪象,没有药也没有大夫,燕子飞是死路一条。燕子飞对他有恩,即使是为了颜风妮的病,也操过不少的心,他不能让燕子飞死去。
此去任何一个方向,都要奔行数十里,只怕燕子飞拖不过那么长的时间,在颠簸之下,流血会更加速。
正自焦灼,忽然隐隐听到交谈声。
小唐顿时升起了希望,但仔细听口音,又不免心头一沉,可能是石擎天和金罗汉。
这更是两个死对头,遇上他们也许和遇上霍、归二人差不多,至少霍、归二人曾是谭的部下,也许还念点旧情。
正自想着如何应付,忽见二人由墙外掠入。
金罗汉还背子一个人,小唐心头一沉,只以为背的可能是中村兄弟之一,如果没猜错,霍、归二人必然也在后面快到了。
哪知二人在院中停下来,石擎天道:“有人吗?”
连叫三声,自然无人应声,石擎天道:“这尼庵无人!”
金罗汉道:“咱们要在此歇一夜。”
这光景金罗汉背上之人道:“金大侠快快放下在下,我累坏你了……。”
小唐陡然之间听到这口音,差点乐得跳起来,这不是“火谷老人”崔水泰吗?有此人在燕子飞就有救了。
只不过崔水泰这老贼和小唐的仇更深,为了救凤妮,他发誓要杀此老贼。也可以说,如果老贼早点给药,凤妮还有希望。
现在要是求他,必然不成,非出奇兵不可。
石擎天先入屋正在亮起火摺子,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右肩上。
“谁?”
“唐耕心……。”
石擎天自知不敌,但他为人深沉,知道唐耕心是个君子,绝不会施袭,加上和他女儿有一段,所以他冒险甩肩急闪三步。
他是估对了,小唐不会在他未亮兵刃时杀他、伤他,但他闪出之后,小唐又闪电扑上。
这一次他使用了最最好的招式,甚至只攻不守。
这是因为他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是燕子飞生死的关健。
以小唐目前的造诣,用最精粹的招式,加上只攻不守,石擎天在心理上又有怯意,居然未过三招半就被制住了穴道。
院中的金罗汉听到打斗声,刚刚放下了崔永泰,也刚刚撒下了龙虎双环,小唐已出现,道:“金罗汉,你不行,……。”
金罗汉当然知道自己不行,但他不能妥协,双环一错,猛攻而上。
小唐居然未亮兵刃,却又出了绝招,且又是只攻不守,这时间太宝贵了。在第三招上,也被制住穴道。
金罗汉比石擎天差些,他用了兵刃,还是未超过三招半,小唐点了他三个穴道。
然后面对崔水泰道:“崔永泰,我要你救一个人!”
“救人?谁?”
“你的小主人,燕子飞!”
“他怎么哩?”
“一刀伤在腹部,很重,要快点!”
崔水泰道:“手头没有好药,只怕无能为力!”
“崔老贼,你要是不救,或者未尽全力,我会把你撕了!”
崔永泰可以看出小唐视野中的仇芒,他知道,颜凤妮即使不是他杀的,也有“我不杀伯仁”的余恨。
“老夫身边的药不全,没有把握。”
“只要你尽心就成!”
“好吧!把人弄到床上,快点去烧些开水来。”
小唐又为石、金等人点了两穴,去烧开水。然后听崔指挥,为他的医疗器皿消毒。
大约半天时间,崔永泰的手术完毕,一头大汗。
“崔永泰,怎么样?”
“老夫可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就交给老天爷哩!”
“你要记住!他活着,你就可以多糟蹋几年大米饭,他要是死了,你要陪他一起走。”
“小子,你太不讲理了吧?”
“这是给你老贼一次补偿的机会!”
崔永泰知道所谓“补偿”是什么意思,自会全力以赴。
这是第二天傍晚,燕子飞还在高烧,昏迷不醒。
“老贼,是不是很危险?”
“小唐,老夫不否认他很危急。”
“你不能设法?”
“所有的法子都用了,现在只有等二十个时辰,如果他能熬过二十个时辰,那就有希望了!”
二十个时辰真不好熬,快到二十个时辰时,燕子飞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死亡的危机却在步步逼近小唐。
小唐在打坐调息,此刻一条人影鬼魅似地落在崔永泰床前,来人竟是霍金。
他们追出数十里,不甘心让两少逃出手掌心,这是杀小唐的最佳时机。
于是他们研究之下,猜出小唐和燕子飞的藏匿之所一一尼庵,立刻又折了回来。
霍金先入庵探路,这工夫崔永泰躺在床上,乍见霍金,自是大喜。
霍金道:“崔大国手,石擎天和金罗汉不是和你一起?”
“是的……。”崔永泰低声道:“他们已被小唐制住,强迫我救燕子飞!”
霍金打个手势,叫他别动,他要通知归乡。
崔永泰残得十分厉害,更恨唐家的人。
此刻他躺在床上不能动,那是因为小唐提防他弄鬼,制住了他两个穴道。
归、霍二人十分忌惮小唐,两人联手也无把握。
只不过在他们施袭之下,小唐却无法幸免。打坐调息的小唐,多少也大意了些,他以为霍、归已远去,不会回来。石、金二人被制住三个穴道,连崔永泰那老残废也被制住二穴。
在这荒野小庵中,谁会来?
霍在后,归在前。
归乡在小唐前面,故意弄出一点声音,小唐睁眼发现,正在一跃而起,实实地两掌已劈在他的头上及背上,这自然是小唐身后的霍金击中的。
不遗余力的两下重击,小唐不是铁打铜浇的,自然受不了,身子向前一仆。
归乡见霍金得了手,激动得发出一声大喝,立刻欺上,想再补上两掌。只要再补两下,小唐非死不可。
小唐内功深湛,在他中掌时,等于在似醒未醒之间,所以他虽重伤,还能鼓起余勇,拚命一窜。这是潜意识爆发了他的雄心和责任感,他告诉自己,他不能死,他死了燕子飞也完了。
要是他根本还没有听到声音而睁眼,更未看到归乡,那是在意识混沌时刻,那时如被重击,就会更严重些。
尽管如此,他的意识已经不清了,归乡欺上还未出手,小唐已随便地撩出一掌。这一掌是他的潜力的极致,爆发力的顶点。
归乡绝对未想到,人在重击之下还有如此惊人的潜力,“吭”地一声,身子倒飞出去,破窗而出。
霍金惊得一楞,他也以为小唐是强弩之末。所以他砸中两掌,留个机会让归乡快意思仇,过过瘾。
待霍金要再去补上一击时,小唐有如一阵旋风,低吼着冲出门外,霍金追到院中,发现归乡重伤,昏了过去。
就这一会工夫,小唐已在庵外,低吼声渐去渐远,终于不可复闻。经验老到的霍金,也像做了个短暂的噩梦。
他把归乡拖到崔永泰屋中,道:“崔大国手,请偏劳一下!”
“怎么哩?弄砸哩?”
“真想不到,这小子了得……”大致说了一遍。
“的确,这小子能逃出你们二人的夹击,真是他的造化,只不过……”
“怎么样?大国手?”
“那小子只怕已经走了火哩!”
“走了火还能在挨了重击之F砸伤归乡兄?”
“那可能是深湛内力的一种反震,也可以说他很幸运。”
“幸运?”
“是的,他是在睁眼后被你重伤的,如果是在睁眼之前,他已经倒卧在那屋中,根本就跑不了哩!”
“大国手是说他完了?”
“不完也差不多,除非他能很快遇上李天佐,还有点希望。”
霍金道:“大国手,请救救归乡兄!”
“那就先请霍兄把我的穴道解开吧!小唐点了我两个穴道。”
解了崔的穴道,弄醒了归乡,伤势颇重,崔为他服了药,自行疗伤。
霍金道:“大国手,这么说,咱们应该及早离开此地才对!”
“你是怕小唐回来?”
“是唧!此刻归兄重伤,大国手行动又不方便,只有霍某一人,只怕……。”
“不妨,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如此武断?”
“这不是武断,依据霍兄的陈述,小唐临去时连连低吼,显然已走火入魔,这种人的记忆力已经消失了!”
“你是说,他就是回来也不认识我们了?”
“即使认识,也不记得发生的一些事了。”
“大国手,如何处置燕子飞?”
崔水泰想了—下,道:“依老夫的看法,既然已经救了他,不如留他的活口。”
“为什么?”
“如今咱们逃离‘人间天上’,两面受敌,如再得罪谭起风,等于三面受敌,这是十分不利的!”
“你是说谭起风还会信任咱们?”
崔永泰笑笑道:“老弟,事在人为呀!”
“对对!事在人为……。”稍后去解了石、金二人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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