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君道:“好了,你可随萧老公公出去,他自会替你安排住处。”
江帆恭身领命,又朝真君和两位姨娘叩谢之后,才行退出。
萧老公公向他道了贺,领他到一间石室安安置。
一面又把宫中禁忌,一一告知,并称你能获得真君垂青,破例收录,实是异数,今后要好好用功,才不负你义父一番苦心,江帆不迭称谢,一宵易过,翟日清晨,萧老公公便来催他起身。
江帆匆匆盥洗,就跟着萧老公公直向后院走去,这次的路程,已被一道石壁所阻。
萧老公公伸手在壁上轻轻一按,但听一阵轧轧轻震,壁间忽然裂现一道门户。
眼前突然一黑,只觉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江帆内功已有相当基础,依然感到身上一寒,急忙举目瞧去,原来门内是一个黑黝黝的石窟,深不见底,一道石梯盘旋而下。
萧老公公回身笑道:“小兄弟,这底下就是练功室了,你要在这里面耽过百日,才能上来。”
江帆想起昨天日木真君说过,瞧在义父份上,被格收录,准你留此百日之言,正想开口,只听“从这里下去,末下百丈,越到底下,越是黝黑,小兄弟不妨扶着老朽,走慢一些。”
江帆忙道:“老公公只管请走,小可还看得清楚。”江帆跟在他身后,拾级而下。
这个石窟,果然甚是深愈,石梯做螺旋形往下盘去,越到下面,不但伸手不见五指,那阴寒之气,也愈来愈重,差幸江帆这三年,每晚练习戴笠老人传授的睡觉功力,目能夜视,是以跟在萧老公公身后,脚下丝毫没停。
差不多走了顿饭时光,盘梯已尽,前面石壁上隐隐出现一个石门。
萧老公公停住身形,夸奖道:“小兄弟,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内功居然练到黑夜视物,真是难得,无怪真君称道你资质极佳,大是可造之材哩!”
江帆连忙躬身道:“老公公过奖,小可今后还望老公公多多提携。”
萧老公公尖声大笑道:“这个自然,小兄弟能获真君垂青,真是福缘不浅。须知此室乃是昔年真君练功之地,木门弟子中,能获准到此室练功的,小兄弟是第二个人。”
“哦,小兄弟快进去吧!柳姨娘就要来了,老朽恕不奉陪。”
江帆躬身道:“老公公请回。”
萧老公公转过身子,忽然又道:“有一点事,老朽差点忘了交代,此室深处地底,黝黑异常,小兄弟即使看不清楚,也要耐着性子,度过百日,千万不可点燃火种。”
江帆点头道:“小可自当谨记。”说着朝萧老公公拱手作揖,然后推门过去。
只听身后传来萧老公公的声音:“小兄弟好自为之……”这扇耳门,敢情有着活栓,江帆脚才跨入,石门就自动关了起来。
但在这一瞬之间,宛如进入了冰窖,不,比冰窖寒了多少倍。他身上一颤,不自禁打了一个冷噤,眼前一片黝黑,他平日纵然目能夜视,此刻也只觉黑得几乎瞧不到一点东西。
当下赶紧闭上跟腈,过了一会,再缓缓睁开,凝足目力,向四周瞧去,才依稀辨出这是一间四方形的石室,除了靠壁处有一张黝黑的石床。就空无一物!
这一阵伫立,江帆已觉得全身皮肤起了麻木之感,寒冰之气,生似朝人骨髓中直钻!
“好冷……”他口中吐出声音,心头却想着方才萧老公公说的话,这间石室,是木真君昔年练功之室,木门弟子,获准进入此室的, 自己还只第二个人,好象这是特殊待遇。
但自己却实在想不出这间奇冷澈骨的石室,究有什么好处?石门呀然开启。
江帆只觉眼前一亮,柳姨娘已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罗衫,长裙曳地,掌心托着一颗明珠,远远望去,绰约如仙。
人还未到,一阵淡淡幽香,业已因风传来,直沁心脾!
江帆不敢平视,赶忙躬下身去道:“弟子拜见柳姨娘。”
柳姨娘嫣然一笑,问道:“江兄弟,你已经来了一会了吧?”
江帆道:“弟子也刚到不久。”
柳姨娘问道:“冷不冷?”
江帆早已冻得脸色发紫,勉强道:“还好。”
柳姨娘噗赫笑出声来道:“瞧你连牙齿都在打战,还说还好?”
她不待江帆开口,接着又道:“不过你内功还算有点底子,要是换了寻常人,不出半个时辰,不冻死才怪!”
江帆不敢接腔,柳姨娘又道:“江兄弟,你知道这里是谁练功的地方?”
江帆道:“弟子听萧老公公说过,这里是真君昔年练功的地方。”
柳姨娘点点头道:“不错,这里是太素石室,本门弟,子不下百人之多,但除了你大师兄邵克彦,你是获准到此地练功的第二个人。你知道这太素石室,有什么好处吗?”
江帆道:“弟子愚鲁,还请柳姨娘指导才好。”
柳姨娘瞧他说话之时,连头也不敢稍抬,不由嗤的笑道:“江兄弟,别太拘束了,本门规章虽严,只要不犯本门禁条,不必太过拘泥。”
说话之时,皓腕轻抬,指指石床,又道:“这就是太素石,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太素石就是兼天地至阴之气而生。”
“真君要我传你‘九阴玄功’,打通太素脉,须在这石床上熬练百日,始有小就。好了,你现在坐上去试试,我传你口诀心法。”
江帆虽在恭听柳姨娘说话,但因时间稍久,从脚底和四周涌来的阴寒之气,愈来愈难以忍受。他看了对面壁下这方四尺长的“太素石”,不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心想:“光是站在这里,已经冷得要命,再坐上去,不被冻僵了才怪……”心中想着,但终于还是依照柳姨娘吩咐,坐了上去。
这一坐,他几乎冷得直跳起来,中忍不住“喔”了一声,全身立时打起一阵颤动……
但就在此时,柳姨娘比他还快,莹白如玉,十指纤细的玉手,迅速按上他头顶“百会穴”!
江帆来觉一股凉冰冰的气流,如醐醍灌顶,从“百会穴”直下“尾闾”!
本来外面虽冷,但他体内血液循环,生出暖流,和外面侵入寒气相抗,全身才不住的打颤。
现在从柳姨娘掌心导入的一股冷气,穿行体内,好象发去了了邂作用,身上寒冷之感,登时减少了不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只听柳姨娘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空洞其心,渊默其息,神吸玄牝,气伏丹田……”
江帆知道柳姨娘念的正是心法口诀,心头一懔,慌忙闭上双目,凝神内视,照着她所说做去。
柳姨娘继续念道:“天地者,阴阳者,动静也,刚柔也阴阳烽分,道立其中。天之道,为刚健运行,发而为灵;地之道,为柔顺凝聚,化而精……
阴中之阴,是谓九阴。九阴者,阴之极也。唯至阴,以消至阳,至柔可以克至刚……
凝少厥,太阴之气,聚阴晓、阴维之息,运转太素奇经……“她缓缓念来,声音娇柔。
但句句含意博大,字义深奥,她一口念完口诀,接着逐句的分解给江帆听,一面又指点他实用法门。
江帆本有很好的内功基础,虽然柳姨娘说的和自己平日练的内功,大相径庭。但那只是运行的路子不同,凝神运气,其理则一。
他人本聪明,这时再经柳姨娘一再解说,大都已能领悟。
柳姨娘轻轻吁了口气,柔声问道:“江兄弟,你口诀记住了么?”
江帆应道:“弟子记住了!”
柳姨娘道:“好,你现在自己慢慢练习好了,不可太过勉强,倦了,就在石床上睡觉。我方才替你度入的就是九阴真气,有这缕阴气在你体内作引,当不会再有太冷的感觉了,明天早晨,我再来看你。”
“哦,对了,在这三天之中,不能进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江兄弟,你暂时忍耐点儿吧!”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渐渐远去!
柳姨娘走后,江帆不敢丝毫怠忽,依照她语解的心法口诀,和实用法门,继续用功。
柳姨娘度人体内的“九阴真气”,真也管用,太素石不断传来阴寒之气,尽管周身是奇冷澈骨,可是已不象先前那样使人难以忍受。
渐渐,他觉得好象已能稍微适应太素石的寒气了。中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傍晚也过去了。太素石室远处地底,分不清昼夜,但江帆的肚子有数。应该吃午餐的时候,没有东西下去,到了应该吃晚餐的时候,自然饿得更加厉害。
饥与寒,是有连带关系的,肚子饿了,身上也愈觉得寒冷,估计时光,已经夜晚了。
经过一天时间勤练功夫,而且还是在饥寒之下进行,此刻已有疲累之感,该是歇息的时间了。
他缓缓跨下石床,在地上活动了一会,空着肚子上床睡觉。
这一横身卧下,当真又几乎冷得直跳起来,但这是师父的意思,不仅要自己在石上练功,而且也要在石上睡觉,好象不如此,就练不成“九阴玄功”。
他想到父仇,想到仇家是江湖上盛名久着的五大门派,再想到方才柳姨娘临行的吩咐,要自己暂时忍耐。不禁暗骂自己,不该怕冷,咬着牙根,侧身住里睡去。
渐渐朦胧睡熟,就在熟睡之中,他依稀觉到有一缕阳和之气,起自丹田,渐渐布达全身,寒气消失,身上一片温暖,也睡得更熟!一觉醒转,但觉四肢温暖,身上寒气虽减,空着肚子,一阵阵的饥饿,实在难以忍受。
尤其在这黝黑阴寒的石室之中,不知已是什么时候?急忙翻身坐起,照着柳姨娘所传心法,运气行功。
那知不运气行功,倒也并不觉得寒冷,这一运动,不但奇寒澈骨,而且昨晚按照着柳姨娘心法口诀,已可运功的一口真气,此刻再也无法运行。
心头不觉大感惊诧,莫非自己睡了一觉,竟然把已经学会的功夫都失去了?
他默诵口诀,一句也没有遗忘,只是真气无法按口诀做去。越是焦急,越不对劲,从尾闾直渗上来的寒气,冻得他只是不住的颤抖。
石门一开即阖,石室中亮起一盏纱灯,柳姨娘脸含笑容, 已在床前出现,她两道秋水般的目光,打量了江帆一眼,点点头道:“江兄弟,你倒真是用功。”
“柳姨娘……”江帆恭敬的叫了一声,正待从床上跃下。
柳姨娘纤手摆了摆道:“不用下来,我看看你运功情形……嗯,你现在已经不觉得太冷了吧?”
江帆只好依言坐石上,结结巴巴的道:“弟子正要禀告柳姨娘。”
柳姨娘含笑道:“什么事,你只管说好了。”
江帆惶恐的道:“昨天,柳姨娘走后,弟子按照口诀运功,果然不再感到冷的难受……”
柳姨娘接口道:“习惯了就好,慢慢的,你自会体出其中奥妙,和太素石所生的至阴之气,相互结合,进而为我所用,那就会不再感到寒冷了。”
江帆道:“只是昨晚弟子在石上睡了一觉,今天醒来,感到周身暖和,一点也不怕冷,但……”
柳姨娘听得一奇,没待他说完,就笑着道:“那有这么快法,你昨天才学会的口诀,最多也只能略为减少寒冷之感。要把至阴之气,全都化为已用,才能周身暖和,那是‘九阴玄功’已到十分火候,才能到此境界,你还早着呢!”
江帆道:“弟子是说睡觉的时候,一点也不感觉冷,但一经坐起。又冷得厉害,而且……”
“而且弟子今天起来之后,按照柳姨娘的方法,一口真气再也无法进行……”
柳姨娘道:“你可是把口诀心法忘了?”
江帆道:“弟子没有忘记,只是无法运转……”
柳姨娘眉微扩,咬着她薄薄的红唇,不信道:“那会有这等事?你背给我听听看?”
江帆依言背了一遍,果然连一个字也没有遗漏。
柳姨娘眨动眼珠,说道:“这就奇了,你练给我瞧!”
江帆瞑目凝神,缓缓纳气,但一口真气,当真连不下去。
这情形柳姨当然瞧得出来,她徐徐伸出手去,按到江帆头顶。
这一按,柳姨娘口中不觉“咦”了一声,道:“真是奇怪,我昨天度入你体内的‘九阴真气’,怎会全都消失了呢?”说话之时,又从她掌心吐出一股寒冰似的气流,从“百会”穴滚滚直下尾闾,布达全身。
和昨天一样,身上起了剧烈的颤抖,但他迅速按照口诀运气行功,和她度人体内的滚滚寒气汇合运转。
柳姨娘缓缓收回手去,一面说道:“也许你本身原来的内功,已有相当火候?我昨天替你开窍度入的‘九阴真气’,太少了些,是以很快就消费了。现在我已经帮你通行全身经脉,你好好用功,等一等看看如何?”人随声去,灯光乍熄。
江帆那敢怠慢,继续运行。这一天,他没有走下石床一步,只是依照心法口诀,反覆勤练,几乎连饥饿都丢诸脑后。
石室中没有昏晓,他只在心里感到似乎该是一天了,于是停止练功,侧身在床上睡下。
这三年来,自从那位戴笠的老人传他睡觉之法,早已成了习惯,一经睡下,自然而然就缓吐深纳,做起功夫。
这一睡下,一股阳和之气,又渐渐从丹田升起,朝周身行开,柳姨娘度入他体内的“九阴真气”自然又逐渐化去,只是江帆自己不觉得罢了。
等他一觉醒来,四肢温暖,一如昨日,心头一阵惊异,急忙坐起行功一试,明明已能依照口诀运行的九阴气功,无法凝聚,再也难以行功。
这下不禁把江帆急得大感惶恐。想不透何以练得好好的功夫,过了一个晚上,就会前功尽弃?暗想:“看来自己练不成九阴玄功了!”
一时觉得嗒然若丧,想到自己由义父介绍前来,好不容易蒙真君收录,赐传“九阴玄功”,如若错过机缘,不但父仇难以报复,更何以慰母亲地下之灵?
一念及此,不觉眼眶湿润,几乎流下泪来!他无精打采的跨下太素石,正在呆呆出神之际。
石门启处,柳姨娘已经飘然走进,问道:“江兄弟,昨晚你练得如何?”
江帆扑的一声跪,到地上道:“弟子愚鲁,只怕练不成了……”说到这里,泪水不住直流下来!
柳姨娘吃了一惊,一双盈盈妙目,瞧着江帆,轻笑道:“江兄弟快快起来,怎么哭啦?真是傻孩子。练不成慢慢的练天下无难事,你起来把情形说给我听,怎么练不成的?”
江帆羞涩地站起身子道:“弟子昨天练的好好的,哪知过了一晚,真气又无法凝聚了。”
柳姨娘也听得大感奇怪,咬着下嘴唇,沉吟道:“这倒真是怪事了,嗯,你从前可曾练过三阳真气一类功夫?”
江帆摇摇头道:“没有,弟子武功,都是宫叔叔教的。”
柳姨娘道:“宫仲山的武功,虽是不弱,但也不能消解我两次度入你体内的九阴真气……嗯,你再想想看,还练过什么内功没有?”
江帆经她一提,突然想起了那个戴笠老人传给自己的睡觉方法,莫非就是这功夫在暗中作祟?心念一动,立即抬头道:“弟子想起来了,那是三年前,弟子无意遇到一位戴笠老人,他教了弟子侧卧调息之法,不知是不是这种调息功夫和弟子练的九阴玄功,有了抵触?”
柳姨娘面露惊疑,徐徐说到:“侧卧调息之法?”
她敢情也是第一次听到武功中还有侧卧调息之法?不觉臻首上仰,娇声问道:“真君,这又是那门子的功夫?”
江帆瞧得好不奇怪,师父不在这里,敢情平日里柳姨娘遇上了疑难之事,就仰起来问着师父,成了习惯,所以这时候也不觉仰脸问了出来。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突然听到石室顶上,传来低沉而清崭的声音,说道:“你要他把侧卧调息之法说与老夫听听!”那是师父木真君的声音,江帆听得心头大感懔骇。
师父的声音,居然能够穿透石壁,传了下来,这份功夫,简直骇人听闻,不可思议!
柳姨娘道:“江兄弟,你听到没有,真君要你把侧卧之法,说出来听听。”
江帆应了声“是”,考虑也不考虑一下,当即把戴笠老人传播自己的侧卧调息口诀和姿势,一股脑儿说将出来。
柳姨娘道:“这和普通内功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易坐为卧而已,怎会化解九阴真气?真君,这又是什么功夫呢?”
木真君的声音,低哼了一声道:“听他听说,极似这的卧禅心法。唔,江帆,他可曾告诉你是谁么?”
江帆抬头恭敬答道:“没有,他只传弟子侧卧之法,就飘外走了,弟子问他名号,他也不肯说。”
木真君沉唔一声道:“柳姨娘可代老庆废去他手足三阳之脉,再以九阴真气,打通手足三阴,和阴维、阴晓八脉,哈哈,这么一来,你虽然要耗不少真气,此子却是受益非浅!”
柳姨娘恭身道:“能替真君造就一个得意弟子,贱妾就是消耗一些真气,也是值得。”洞顶上木真君话声一落,便自寂然无声。
江帆听说师父要叫柳姨娘废去自手足三阳经脉,心中暗自吃了一惊。
要知人身十二经路,手三阳、足三阳、手三阴、足三阴,都和重要脏腑有密切关连,如今要一下废去手足三阳,六条经络,岂不是把十二经络废去了一半,一个人那得不死?
但听师父口气,好象废去三阳六脉,打通八条阴脉,对自己还大是有益?
柳姨娘朝他微微一笑道:“江兄弟,不必害怕,这是真君造就于你,木门武学,和一般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又不相同。废去六阳脉,打通八阴脉,等于练武之人,打通生死玄关一样,再练九阴玄功,就已成功了一半。只是你必须忍受几个时辰的痛苦,你熬得住么?”
江帆听义父说过,练武之人,要冲破生死玄关,非数十年苦练不为功。
如今听说废去六阳脉,打通八阴脉,竟然和打通生死玄关相同,心头不禁大喜过望,脸上现出一片坚毅之色,说道:“弟子身负血仇,只要能生成武功,手刃仇人,别说只有个时辰的痛苦,就是几个月,弟子也是忍受得住。”
柳姨娘点点道:“有志气,只要你练成九阴玄功,纵然不能说没有敌手,但江湖上能够接得下的人,也是不多了……”
她口中“嗯”了一声,又道:“你坐到石榻上去,我就要动手啦!”
江帆依言在石榻上坐下,心中却起了一阵莫名的激动,不知是喜、是惧、又紧张,又兴奋,抬目说道:“柳姨娘只管请动手吧!”
柳姨娘瞧他神情紧张,不由微微一笑,似是为了解除他心中恐惧,说道:“所谓废去六阳脉,其实也只是把经穴封闭罢了,因为九阴玄功,真气不须要从六条阳脉中运行……”说话之间,右手纤纤玉指,迅快无比,一下点了江帆手太阳小肠经“听宫”穴。
江帆陡觉身子一震,打了一个寒噤,一个人宛如从千丈悬岩,跌进了冰窖之中,想要叫喊,已是减不出声来。
柳姨娘落指如风,循肩臂而下,眨眼之间,已把手太阳经一十九处要穴,悉数点完。她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毫不停留,点完手太阳,就继续朝足太阳膀胱经点去。
江帆身上汗出如雨,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随着柳姨娘手指点处,就觉血液凝结,筋肉收缩,口中连声音都哼不出来,就昏了过去。但人虽昏去,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堵塞丝毫没有减轻。
一股酷寒之气,好象利刃似的,直向血管中钻入,整条经脉,又已寸寸碎断,昏迷之中,浑身只是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片刻之间,柳姨娘已经一口气连续点完了他手阳明大肠经,足肠明胃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肠胆经。她一张桃花似的脸上,也已隐有汗水,但她并没有稍停。
一手扶住江帆业已瘫痪了的身子,自己迅速在江帆对面盘膝坐好,运功行气,伸出双手,和江帆手掌相接。一股凌厉无伦的阴寒内经,透过掌心,传入江帆体内。
江帆原已昏迷过去,这会更觉象山崩海啸一般,全身经脉,冻得僵直,寒冰般气流,还在不住的暴张。
他只觉得体内已经没有一丝暖气,连心脏也都停止跳动了,于是不再有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江帆才由僵冻中渐渐惊醒,身子已经不再寒冷,而且有凉爽之感。
两眼缓缓睁开,他自己可以体会到连眼睛之中,都冒着冷气!
石室中还挂着一盏纱灯,灯光莹莹!
柳姨娘就坐在他对面,闭目敛伸状如老僧入定,但她秀丽的脸色,此刻已经苍白得隐现倦容!
江帆微微一怔,陡然想起柳姨娘方才是在替自己封闭六阳脉,打通八阴脉,敢情她在施行之际,真气耗损过巨,才会有这般现象,心中一阵感激,正想开口。
柳姨娘凤目一抬,细声道:“江兄弟,你此刻阴脉初通,赶快照我传你的口诀,行功调息。”人已随着话声,跨下石床。
江帆道:“柳姨娘成全之德,弟子感戴不尽。”
柳姨娘目光惺松,一付困倦神色朝他嫣然一笑,嘴皮微动,传出一缕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江兄弟,只要你日后不忘记我柳姨娘今日不惜耗损真气,传你玄功,就好了……”人随声逝,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江帆瞧着柳姨娘情形,心中不觉一怔,他听不懂柳姨娘的话,她耗损真气,传自己玄功,这份恩惠,自己自然永远不会忘的。他无暇多想,立即依照口诀心法,运动起来。
这一运动,但觉体内真气充沛,丝毫无阻,而且从“尾闾”丝丝渗入太素石的寒阴之气,果然和自己息息相合,渐为己用,心中不禁大喜。本来还觉得自己体内十二经络,被闭死了六条阳脉,心中多少有点疑虑。
这下有了显著的效果,果然觉得师父的“九阴玄功”,别有蹊径,登时疑虑尽释,更加死心塌地的练习起来。
几天过去,江帆已能运行“九阴玄功”的寒冰之气,遍布全身百穴,如今他已不再怕太素石的寒冷了,反而觉得寒冷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一日两餐,都是由一名青衣使女送来的,她放下食盒,转身就走,从来也没有和江帆说过一句话。
柳姨娘也很少来,除了先前几天还来看看江帆的用功情形,和指点纠正几处小地方的错误,后来也不来了。他除了练功,根本就没人和他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太素石室虽没有昼夜,但吃过两餐,就算一天,也差不多快有百日了。
江帆心无旁鹜,整天整晚的练功调息,他自己也不知道“九阴玄功”到底已经练成了没有?
这天,江帆刚睡下不久。忽听石门开启,一盏灯光射了进来,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小兄弟快起来!”
江帆翻身坐起,举目一瞧,只见萧老公公手上提着一盏宫灯,含笑站在门口,急忙一跃下床,拱手道:“老公公叫小可不知有何吩咐?”
萧老公公拱手笑道:“恭喜小兄弟,练成玄功,快随老朽上去。”
江帆道:“老公公,这是什么时候了,师父叫我上去么?”
萧老公公尖笑道:“这时候快三更天了,你随我上去,沐浴更衣,五更三点叩拜过先帝,你才正式算是木门弟子了。”
江帆奇道:“叩拜先帝?老公公,先帝是谁?”
萧老公公神色一变,低声道:“先帝就是祖师,小兄弟,真君门规极严,本门中事,你不知道的,以后千万不可多问。”
江帆道:“多谢老公公指点,小可记住了。”
萧老公公催道:“小兄弟,咱们快走吧。”
江帆应了声“是”,跟着萧老公公出去。
回到前院,萧老公公命他洗了个澡,换上一件胸缀红花的宽大长袍,一面低声说道:“小兄弟记着,等会上了大顺殿,必须正心诚意,目不旁视,千万不可失了仪注。”
江帆心头起了一阵紧张,抬目道:“老公公,小可什么都不懂,一切全听你老的。”
萧老公公谒然笑道:“老朽自会暗中告诉你的,老朽是怕你好奇,才预先关照你一声,因为今天正好是初一,由真君亲自主持的祭典,仪式隆重,你小心注意,也就是了。”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悠扬钟声,隐隐传来!
萧老公公道:“是时候了,小兄弟快随老朽来!”说完,领着江帆,匆匆行去。
江帆到北辰宫投师,已经快近百天,但他只是住在太素石室练功,对宫中路径,依然十分陌生。
但觉这座深处山腹的洞府,当真深广无比,此刻走的路径,自己从没走过。他跟在萧老公公身后,不住的朝四周打量,据他暗暗估计,这一路,已经穿过了几重院落,该已进入洞府中枢!
转出长廊,萧老公公脚下突然放慢。江帆举目瞧去,原来已经到了一座大殿门口。
这是一座自成院落的殿宇,一道黄色石壁中间,开了两扇大门,里面好象是一个大天井,此刻灯光照耀,如同白昼。远望过去,但觉丹墀玉阶,庭前八根红色抱柱,盘着五爪金龙,在灯光下,闪闪生光。
正中一块横匾,果然写着“大顺殿”三个金字。萧老公公走近殿门,立即回头低声说道:“小兄弟随我过去。”
江帆跟萧老公公身后,跨进殿门。只见两旁雁翅般站着三十六名扮成金甲神模样的汉子,手拌降魔杵,有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由大门过去,地上铺着一条黄绫,直达殿上,这座可容数百人的大殿,这时已站立了将近百来个人,但大家肃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江帆由萧老公公领到右边下首站停,偷偷的朝殿上瞥了一眼。只见正中黄绫神龛中,传着一座一人来高相貌凶宇一眼已瞎的塑像,头戴平天冠,身穿滚龙袍,俨然帝王模样。心知这塑像是祖师了,只不知祖师是那一朝代的皇帝?
左右两边,最前面各有一人领头,这是两个身穿紫袍的老者,江帆瞧不到他们面目,但看得出这两人似乎地位极高。
在两人身后各有二十来名身穿黑袍的人,在黑袍人后面,就是和自己一样,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了,也有一个领头的人,江帆认出那是在义父家中见过的黄衫少年。
突然,他发觉方才还和自己站在一起的萧老公,就在这眨眼工夫,已经走了,心头不觉大感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