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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真真假假

五叉鬼王大笑道:“缪副总护法大概把老夫看作了万镇岳,哈哈,万镇岳不是 在那里么?” 伸手朝正在瞑目运功的万镇岳指了指。

麻冠道人端坐辇车之上,微晒道:“缪仙姑居然连贫道也拖上了,江湖之上, 如论易容之术,首推本教,人也许可以临时易容假冒,但贫道这辆檀木辇车,可不 是临时伪造得来的?总不成贫道把辇车借给假扮贫道的人吧?”

这话没错,麻冠道人这辆辇车,雕刻精细,制造精巧,就是有人依样制造也不 是十天半月.可以做得出来。 万花仙子哼道:“你不是麻冠道人,你打了我一支‘定时钉’,是四川唐门的 暗器。” 麻冠道人大笑道:“贫道从不使用暗器,你一定要说贫道使用了‘定时钉’, 那就要问在座的唐掌门人,可曾送过贫道唐门暗器?” 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宗尧,就坐席上,但他却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因为争执的双方,都是心黑手辣的火魔头,无论地位武功,都在他之上,一个 也得罪不起。 耿存亮一手按住万花仙姑顶门之上,心头也不禁疑窦业生!

但麻冠道人红莲童子,五叉鬼王等人,都是十分难缠的人,自己虽是天坛教主, 对这几位形同客卿的副总护法、根本无权过问。 别说天坛教主了,就是‘主人’,也一样奈何他们不得!

耿存亮正感为难之际,只听红莲童子沉声喝道:“缪红药,你再敢胡说八道, 老夫立时就教你横尸于此。” 这老魔头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

耿存亮心头大急道:“这也许是一场误会,缪仙子伤势不轻,尚请保重身体, 不可再说话了。”一面吩咐道:“那总管,快把‘续命丹’给副总护法服了。” 那如山刚一靠近,只听见万花仙姑喉头“咯”的一声,一个人登时横倒下去。

耿存亮正在运输真气,只觉她身躯一震,心脉立告断绝,心头不由猛地一怔, 收回右掌,目注那如山喝道:“那总管,是你震断了缪仙子的心脉?” 那如山一脸惶恐的道:“属下怎么会呢?”

耿存亮怒哼道:“还说不是你?”

那如山苦笑道:“教主一定要说是属下震碎的,那就算是属下吧!”

耿存亮心头猛然一动,双目神光电射,沉喝道;“那如山,你说什么?”

麻冠道人阴恻恻笑道:“贫道觉得也许是教主有意震断她心脉的.亦未可知。”

耿存亮目中异芒连闪,讶然道:“道长何出此言?”

麻冠道人徐徐说道:“因为缪红药不是千面教出身,如4大势已定,自然及早 剪除的好。” 他此话一出,座上不是千面教出身的一干邪党,莫不都变了脸色!

耿存亮皱皱眉,陪笑道:“道长不可误会,耿某怎敢有此存心?”

麻冠道人大笑道:“这是必然之理,千面教一统武林,教内的异己份子,自非 逐个开刀不可。” 五叉鬼王大声叫道:“咱们与其日后被人开刀,还不如干脆倒翻了千面教算 了。” 耿存亮愈听愈觉心惊,这几个老魔头,自己无能统驭,一旦闹翻,就不可收拾, 闻言连连打拱道:“雷老哥快不可如此,咱们刚消灭了九大门派中的敌对势力,正 该好好庆贺一番,来,来,麻冠道长,红莲道兄,雷老哥,兄弟先干为敬。”

说完,正待举杯。

红莲童子尖喝道;“且慢!”

耿存亮停杯道:“道兄有何见教?”

红莲童子道:“教主是不是也想借敬酒为名,把咱们一齐毒了?”

耿存亮陪笑道;“道见说笑了,兄弟天大胆子,也不敢在诸位酒中下毒。”

红莲童子道:“那总管。”

那如山慌忙应道:“小的在。”

红莲童子一招手道:“你过来。”

那如山应了声“是”,垂手趋前几步躬身道:“副总护法有何差遣?”

红莲童子把酒杯往嘴上一放,说道;“你喝下去。”

那如山望望耿存亮嗫嚅的道:“这个……”

耿存亮怒哼道:“那如山,红莲道兄要你喝下去,你快喝吧。”

那如山道:“属下喝,属下喝……”

举起酒杯,直着喉咙灌了下去。

他一杯酒堪堪下肚,突然口中“啊”了一声,双手掩胸,脚下一个踉跄,往地 上滚了下去。 红莲童子怪笑一声道:“好哇,这叫做一石二鸟,教主放倒了莫老,平跛子和 九大门派掌门之后,当真连咱们这些人都一次清理了!” 耿存亮脸如土色,急的双手连摇,道。“红莲道无,这是误会……”

五叉鬼王怒吼道:“住口,事实俱在,这还是误会么?”

耿存亮目光往四下一转,苦笑道:“诸位道兄都知道,兄弟这天坛教主,事事 均须秉主人指示,主人既没有要兄弟下毒,兄弟斗胆,也不敢在酒中下毒……” 麻冠道人微晒道:“教主这话,这是说主人要你下的了?”

耿存亮急道:“不,不,主人没有指示。”

麻冠道人目中寒芒飞闪,森然一笑道:“那是教主自己的意思。”

耿存亮惶急的道:“道长明鉴,兄弟决无此意。”

红莲童子怒声道:“麻冠道兄,雷老哥和四坛坛主全在此地,兄弟之意,咱们 应该把他拿下,送交主人发落。” 麻冠道人阴沉一笑,道:“据贫道看来,此人只怕并非天坛教主了。”

他此话一出.听的厅上贼党,不觉齐齐一怔!

东坛坛主姬浩脸色沉重,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道长能否说的清楚一点?”

麻冠道人阴笑道:“贫道认为天坛教主也许已经遇害了。”

西坛坛主申公权道:“那么此人是谁?”

麻冠道人道:“大概是真的耿存亮吧?”

耿存亮大笑道:“道长这可看错了,兄弟秉承主人之命,掌理天坛教主那会有 假。” 东坛坛主姬浩道:“兄弟之意,老道长既已启疑。教主实有向大家表白的必要 了。” 耿存亮道:“姬兄说的极是。”

接着朝大家抱拳一揖,说道:“诸位道兄之中,除了四坛坛主,和麻冠道长等 少数几位,知道兄弟来历,就是本教中大多数人,也只知兄弟是耿存亮……” 口气微顿.探手从怀中取出一颗淡黄药丸,在掌心一阵滚动,然后往脸上擦去。 他手法熟练,一回工夫,已把药物均匀敷到脸颊之上,立时卷起一层浮皮。 这好像晒了太阳,脱皮一般,而这张人皮面具,是用药物,粘牢牢的在脸颊之 上,是以平日谈笑喜怒的表情,都和真人一样.丝毫看不出他戴了面具! 耿存亮十指搓动,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从脸上搓去,耿存亮原来清瘦的容貌, 也随着消失。 此刻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灰白瘦削脸,双目如鼠,薄唇无须,使人一望 而知是个邪恶之辈。 耿存亮呵呵一笑,双手抱拳,朝厅上众人,作了环揖,说道:“兄弟褚秋阳是 也。” 银拂道人阴沉一笑道:“教主手法果然高明!”

千面人魔褚秋阳听的不觉一怔,拱手道:“道长还不相信兄弟么?”

麻冠道人两道细眼缝中,神光连闪,大笑道:“耿盟主,贫道已是九十岁的人 了,就凭你当众撕去一张人皮面具,就要贫 道相信你是褚秋阳,未免太天真了. ” 他一口咬定千面人魔褚秋阳,是铁面神判耿存亮,倒 教所有在座的一干贼党, 疑信参半,真伪莫辨。

四坛坛主脸上俱都流露出犹疑之色,互望了一眼,仍由东 坛坛主姬浩开口说 道:“道长认为教主是耿存亮所乔装,不知 有何根据?” 麻冠道人一手捻须,嘿然笑道:“姬坛主问的好,耿存亮借祝寿为名,企图一 网打尽千面教,诸位是否知道?” 东坛坛主姬浩道:“这个兄弟奉教主通知之时,已经听说 了。” 麻冠道人又道:“好,教主假扮耿存亮.瞒得了江湖九大门派,未必瞒得过耿 存亮几个几十年的老友。”他顿了顿接道;“他们大有可能联手除去褚秋阳,以真 代假,由耿存亮假冒了假扮他的褚秋阳,在寿筵上以天坛教主的身份出现……”

褚秋阳没待麻冠道人说完,哈哈大笑道:“道长认为兄弟是耿存亮,那就大错 了。”。 麻冠道人道:“贫道错在那里?”

褚秋阳道:“耿存亮早在去年三月,已死在太行山中了。”

他此话一出,站在辇车右倾的金太玄突然身躯一震!

麻冠道人道:“有何为证?”

褚秋阳道:“有总护法为证。”

他没待麻冠道人开口,目光环视,徐徐说道:“那是主人安排的奇计,由兄弟 和总护法搏杀耿存亮之后,即由兄弟改扮了耿存亮,接受九大门派的武林玺,以迄 于今。”

麻冠道人点头道:“照你说法,只有总护法一人知道了?”

褚秋阳道:“此事当时列为本教最高机密,除了主人,只有兄弟和总护法二人 参与其事。” 麻冠道人目视众入,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听到了,主人不在此地,知道此事 始末的,只有教主和总护法二人,若是总护法无法开口,在场的诸位道兄,没有一 人知道底细,就只好听他的了。”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抬,朝褚秋阳冷冷一笑道:“无怪盟主要杀人灭口,暗 害总护法了。” 此话一出,厅上众人,不期又是一怔S

褚秋阳听的机伶一震,霎那间脸色大变,急急回头朝正在跌坐运功的万镇岳看 去。 东坛坛主姬浩,西坛坛主申公权臣离总护法最近,二人不约而同跨上一步,俯 下身去。 麻冠道人微哼道:“姬坛主,总护法是否已遭暗算?”

东坛坛主姬浩神情凝重,仔细察看了一阵,缓缓直起腰来,说道:“总护法 ‘天突穴’喉骨已碎,似是死在一种极厉害的指功之下……”望了望褚秋阳一眼, 忽然住口。

麻冠道人颔首道:“姬坛主不说,贫道也早已看出.总护法是死在耿盟主‘乾 元指’下的。” 褚秋阳双目隐泛杀机,厉声道:“道长认定是褚某下的手么?”

麻冠道人脸色突然一沉,森然笑道;“你是耿存亮也好,格秋阳也好,主人早 就料到你心怀不轨,终有一天会勾结九大门派,出卖千面教。因此要贫道和红莲道 兄,雷老,缪红药四人,负责暗中监视,不想你果然假借祝寿为名,勾结敌人,倒 反千面教,你现在还有何说?” 褚秋阳骇然道:“兄弟遵照主人指示,已把九大门派中人,一齐毒翻,如何能 说兄弟勾结敌人?” 麻冠道人玉拂一挥,喝道:“诸位道兄速速齐集一处,准备应变。”

大家听的又是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应变?

麻冠道人接着大笑道:“褚秋阳,你勾结敌人,假装中毒,区区诡计,如何瞒 得过贫道这双眼睛,还不叫他们挺身起来,咱们各凭武功,放手一搏,鹿死谁手, 还不一定呢!”

他话声甫出,突听两声洪笑响处,无影神拳莫延年,昆仑一脚铜脚道人当先一 跃而起! 紧接着万夫人,桑南施,柳青青三人,也相继站起!

这一刹那,被毒酒迷翻过去的金鸠婆婆,少林弘一大师、华山商桐君,智衡山 天风道长,八卦门高世泰,丐帮李剑农全都纷纷挺身坐起.连方才倒下的那如山, 也跟着站了起来。

千面人魔褚秋阳心胆俱震,刹那之间,他灰白瘦削脸上,神色连变,惨厉的大 笑一声道:“缪仙姑没有说错,你们全是假的!” 扬手一拳,直捣过来。

褚秋阳原是昔年千面教漏网头目,精于易容之术,九大门派多方追缉,都被他 逃脱,江湖上才有千面人魔之称。 只是此刻大厅上.形势大变,干面教高手,虽然都在厅上,但麻冠道人等人, 若是敌人所假扮,四坛坛主也可能是敌人。 一时但觉敌我难分,不知孰真孰假?

偌大一座大厅,没有一个可信赖的帮手,他迅速翻起长袍,从身边抽出一支九 节蜈蚣鞭,朝左首墙脚退去。 四坛坛主一见教主抽身后退,立即各自拔出兵刃,跟了过去。

褚秋阳手腕一抖蜈蚣鞭挣得笔直,冷喝道:“你们通统给我站住,莫要过来。”

东坛坛主姬浩骇然道:“教主连兄弟等人也不相信了么?”

褚秋阳狞笑道:“敌势虽盛,咱们人手也并不少,诸位只要听本教号令,仍可 和他们一拚,何用全都跟我过来?” 西坛坛主申公权道:“咱们合在一起,才能共御强敌,若是教主果如麻冠道长 说的一样,早已和九大门派有了勾结,咱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岂非腹背受敌?” 褚秋阳怒声道:“申坛主难道连本教主也不信任么?”

北坛坛主赵玄极哼道:“申坛主难道连本教主也不信任么?”

北坛坛主明白表示不信任褚秋阳,一干贼党如四川唐门掌门唐宗尧,峨嵋派掌 门人长眉上人,六合门掌门人段斗枢,形意门掌门人任子良,大凉剑派掌门人封一 夔等人,更是人心惶惶,无所适从?

因为大厅上,所有千面教的人.此刻已经分成了三起。

天坛教主干面人魔褚秋阳,成了光杆教主,独自负隅大厅左角。

四坛坛主和他相距一丈来远.自成一起。

麻冠道人,红莲童子、五叉鬼王和鹰愁三关关主蓝真人,没羽箭卢同,地行孙 孙保等人。则在大厅中间。 一干贼党一时真不知该听那一边的好?

麻冠道人大喝道:“他明明就是假的,诸位还不相信么,徒儿,你们过去给我 拿下了。” 他喝声出口,站在辇车间面的金太玄、卞长庚二人,答应一声,各自掣出兵刃, 朝褚秋阳面前逼了过去。 金太玄手上使的竟然是青萍剑,青虹吞吐,寒芒四射!

卞长庚使的是一柄狭长缅刀,刀锋如纸,隐泛异彩,显然 也是一件削铁如泥 的利器!

这两人一掣出兵刃,不由看的褚秋阳暮然一怔,他原是狡 如猾狐之人,心头 登时明白过来!

这两人假扮麻冠道人门下金太玄,卞长庚.但从他们兵刃 上看来,已可断言 是尹天骐和关吉了。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金太玄电射而来,人还未到,青萍 剑一道寒光,直 指褚秋阳心窝!

这一剑直欺中宫,除了神速无比,似无奇奥可言,褚秋阳那会把他放在眼里? 口中冷笑一声,蜈蚣鞭轻轻一抖,迎着剑尖点去。 但就在鞭、剑要接未接之际,金太玄人已转到褚秋阳身右三尺左右,身形斜转, 剑势突然一偏.改急刺为横削.一缕寒芒,闪电朝褚秋阳咽喉划到。 这一中途变招.就显得奇幻莫测,褚秋阳一击未中,身子立向左侧闪出。

卞长庚挥手一刀,朝他劈面斫来。

他这一刀来的悄无声息,寒光一闪,雪亮的刀锋,已奔到面前,褚秋阳再待闪 避,已是不及,猛吸一口真气,身子不晃不动,双脚离地三寸,飞快的飘退了一大 步。

所幸他应变机警,功力深厚,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吸气后退,缅铁软刀顺着他 面前劈落,但觉森寒刀锋,刮得他脸上火辣生痛。 千面人魔褚秋阳一身功力。在当今武林中,算得上顶尖高手之列,不然他也当 不上千面教天坛教主了。 此刻在一招之间,就被麻冠道人两个门下逼得连遇险招.不由的激发凶性!

口中大喝一声,蜈蚣鞭起,使出一招“飞蜈吐珠”,盘空朝卞长庚砸去,右手 同时振腕一指,凌空向金大玄点出。 三叉鬼王雷尚大喝道:“娃儿,当心他的透骨阴指!”

莫延年站在二大开外,扬手一拳,对准褚秋阳指风捣去。

他“无影神拳”已练到炉火纯青,看去无形无影,不带丝毫风声,但一股雄浑 罡力却是凝虚成实,化无影为有形,百步之内可说无坚不摧! 但听半空中爆出“波”的一声轻响,干面人魔身躯微震,猛地目光一抬,阴声 笑道:“莫延年,是你发的无影神拳吧?” 莫延年洪笑道:“是又怎样?”

褚秋阳冷笑道:“这就证明了一件事,麻冠老道果然是你们一伙的人了。”

麻冠道人阔嘴一裂,洪笑道;“就算贫道是莫大侠一伙的吧,褚秋阳,你该认 命了。” 褚秋阳大笑道:“缪仙姑方才已经说的够明白,现在你自己承认就好。”

目光一瞥四坛坛主,微晒道:“四位坛主,听清楚了?”

他这话是说,麻冠道入,红莲童子、五叉鬼工,全是敌人所乔装,大家毋须顾 忌.以千面教的实力犹可一拚。 东坛坛主姬浩森冷的道:“咱们听到了。”

话是答覆了,但四坛坛主却依然岸立不动,并无出手之意。

五叉鬼王雷尚大声喝道:“褚秋阳,老实说,麻冠道兄系奉主人密令行事,四 坛坛主岂会为你言词所动?” 千面人魔褚秋阳怒笑道:“这些人全是冒名顶替而来,难道还是真的么?”

五叉鬼王喝地:“老夫假在那里?”

扬手一支钢叉当胸射去。

褚秋阳蜈蚣出一圈,“当”的一声,把钢叉磕飞出去,但那柄钢叉力道奇猛, 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心中暗暗一凛,忖道;“对方几个著名人物全在厅上,一个不 缺,这三叉鬼王又会是什么人乔装的?掷出来的飞叉,竟有如此功力?”

五叉鬼王洪笑一声道:“还有四支,你一起接住了!”

话声出口,手腕连挥,四柄飞叉,连珠般电射出来。

褚秋阳明知对方不是五叉鬼王雷尚,但因此人功力深厚,掷出来的飞叉,同样 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不可轻视。也凝足臂力,蜈蚣鞭挥起呼呼风声,护住全身,见 叉就磕。

大厅上响起四声金铁狂鸣,四柄飞叉全被他软鞭磕飞出去,紧接着响起一阵夺 夺之声,四柄飞叉,一齐没入石墙之中。 褚秋阳同时被震的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仰天大笑道:“五叉鬼王,只有这 点伎俩么?” 五叉鬼王也大笑道:“老夫取你首级,易如探囊取物。”

褚秋阳道:“你来试试看。”

五叉鬼王大轮一挥,但听“锵”的一声,手上已多了三尺青锋,朝金太玄,卞 长庚招招手道:“两个娃儿,你们下来,老夫三十招之内,就可割下他脑袋来。” 褚秋阳看他拔出长剑,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万花仙姑说他使的是黄山剑法,不 禁暗“哦”了一胄,忖道:“不错,万六材是和尹天骐,万人俊.关吉三人一同去 的,自己已从金太玄,卞长庚两人兵刃,认出是尹天骐,关吉,那么他准是雷公万 六材了。” 心念迅疾一转,冷冷笑道:“想不到五又鬼王被兄弟磕飞了五柄飞叉,居然也 使起使起剑来了。” 五叉鬼王笑道:“老夫用剑,就是为了便于割下你的脑袋来。”

褚秋阳大怒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谁么?褚秋阳鞭下,从无百招之人,你小 心了。” 两人说到这里,已是立时就要出手!

金大玄突然闪身而出,泪流满面,朝五叉鬼王躬身道:“老前辈,晚辈今日立 誓要手刃此獠。” 褚秋阳冷喝道:“尹天骐,凭你这点能耐,还不是老夫对手。”

金太玄双目之中,燃烧着仇怒之火,切齿道:“姓褚的,你不用管我是谁,我 不把你剑剑诛绝,碎尸万段,难雪我胸头之恨。” 褚秋阳道:“你想替死去的师傅报仇,哈哈,耿存亮算起来虽是死在老夫指下, 其实……” 忽然住口不往下说。

金太玄道:“其实什么?”

褚秋阳明笑道:“要听令师死因,你似乎应该先承认你是尹天骐才对。”

金太玄目光棱射,冷笑道:“褚秋阳,今天你是非死不可,小爷要堂堂正正为 他死去的师傅报仇,用不着冉隐瞒身份,你说对了,小爷正是尹天骐。” 他举起衣袖,在脸上一阵拭抹,擦是易容药物,露出了本 来面目,那不是铁 面神判耿存亮的得意门人尹天骐还有谁来?

麻冠道从门下大弟子金太玄,忽然变了尹天骐,那么可见万花仙子说的没错, 他们全是假的了! 褚秋阳哈哈一笑,点要说道:“你果然是尹天骐,很好,你且稍待,老夫有一 句话,要请教麻冠道兄。” 麻冠道人高踞辇车之上,悠闲的道:“教主可是有什么遗言要贫道转告主人么? 嘿嘿,褚秋阳,老实告诉你,你们主人,早就成擒了,大概再有一会工夫,你就可 以看到了。”

褚秋阳心头暗暗震惊,但面上丝毫不露,依然冷峻的道:“兄弟有一点不解之 处,不知你肯不肯见告?” 麻冠道人大笑道:“你已是缸中之鱼,想知道什么,贫道自可让你死得明白。”

褚秋阳冷冷一笑,问道:“你和红莲童子.五叉鬼王,自然都是乔装之人,但 九大门派掌门人,和莫老儿,平跛子,全在此地,兄弟想不出江湖上还有那几位高 人,能破得了本教九岭山护法堂的?”

不错,九岭山护法堂.如论实力,确是不可轻估,其中除了三位副总护法,红 莲童子,万花仙姑,五叉鬼王之外,光是护法,就有一十八名,无一不是江湖黑道 中一等一的高手。

放眼江湖,除了九大门派联起手来,确是没有人能把他们一举歼灭。

麻冠道人嘿嘿阴笑道:“岂止九岭山护法堂?鹰愁三关、和麻冠老妖的通天宫, 也已悉数就歼,不然,老夫坐的这辆辇车,又从那里来的?” 褚秋阳愈听愈惊,心想:“听他的口气,好像那麻冠道人也已死了!”

一面问道:“阁下口气不小,但不知他们究竟是那几位高人乔装来的?”

三叉鬼王目光凝视,颔首笑道:“诸位道兄,咱们已确是该让这些附贼妖孽, 看看真面目了。” 他此话一出,但见麻冠道人等人,纷纷举手抹脸,刹那之间各自露出了本来的 面目,原来: 麻冠道人——是四川唐门人唐宗尧。

金太玄——是尹天骐。

卞长庚——是关吉。

红莲童子——是雷公万六材。

五叉鬼王雷尚——是托塔天王万镇岳。

蓝真人——是丐帮长老擒龙手曾云。

没羽箭卢同——是丐帮长老喷雾兽杜志大。

地行孙孙保——是丐帮长老穿云丐宗煌。

显然,这些人是万镇岳所领导。

千面人魔看到万镇岳,心头不由得猛力一震,暗道:“万镇岳和唐宗尧,都是 被主人幽囚在石府秘室之中的人,如何逃出来了?如此看来,莫非主人真的已被他 们擒住了?”

心念转动之际,瞥见站在身前不远的四坛坛主,在这一瞬之间,也都变了面貌, 那里还是千面教四坛坛主?那是: 东坛坛主姬浩——大理龙三公子。

南坛坛主左光祖—一点苍追风客崔世华。

西坛坛主申公权——形意门任子良。。

北坛坛主赵玄极——青城掌门人抱真子。

总管那如山——丐帮长老伏虎手孟忠。

这下真把褚秋阳看的心胆俱裂,厉笑道:“好,好老夫认栽了!”

一面朝伏虎手孟忠说道:“原来那如山早就被你取代了,无怪老夫交待他酒中 下的毒药,竟全失了效。。 伏虎手孟忠道:“教主这可错怪那总管了,他酒中确实下了毒,兄弟是刚才你 打发他去请四坛坛主的时候,才换上的。” 褚秋阳道:“四坛坛主呢?”

伏虎子笑道:“教主手下四位坛主,一直留在地下,今生只怕是永远出不来 了。” 大厅上,所有假装中毒的人,全都自己站起来的,只有柳万春昨晚还躺在床上, 由桑药师给他服药调治,今天因是盟主寿辰,才勉强起来。 解毒药,是桑药师暗中要桑南施分给大家的,没有柳万春的一份,大家只当桑 药师已经给他服了。 那知等众人纷纷站起,这位柳老员外,却依然躺在地上,一动没动.大家这才 知道他事先没有预服解药。 幸好桑南施身边还有一瓶,是预备临时有武林中人赶来拜寿,无意中饮下毒酒 之用,当下由柳青青喂了乃父解药,这时也已清醒过来。 大厅上,有两个人闹了双包案,一个是从天坛石牢救出来的四川掌门人唐宗尧, 一个是坐在九大门派掌门人席上的形意门掌门人任于良。 自从麻冠道人拭去易容药,变成了唐宗尧,西坛坛主申公权变成了任子良,他 们就如坐针毡,识时务者为俊杰,依我相劝,你还是自己取下面具来的好。” 假扮西坛坛主的任子良同时“锵”的一声,从肩头撤下长剑,朝九大门派掌门 人席上的庄子良含笑道:“不错,千面教冰山已倒,大势已去,这位任老哥也该取 下面具来了。”

假唐宗尧目射厉芒,霍地抽出一支青钢尺,朝假任子良使了一个眼色.哼道: “咱们拚了。” 喝声出口,青钢尺一指,突然射出一蓬蓝芒,双脚一顿,一条人影,腾空飞起。 紧随着蓝芒之后,朝厅外激射出去。 他人虽假扮,但手上这柄青钢尺,倒是货真 价实唐门掌门人的随身兵器,射出来的也是唐门最厉害的“破天神芒”! 假任子良看他发动,也立即身形一矮,反向厅后掠去。

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驰誉武林,唐门弟子年届弱冠,未学暗器之前,必须先 学会破解各种暗器,未学调配毒药之前,必须先学会调制各种解药。 “破天神 芒”,是掌门人防身暗器,也只有掌门人知道破解。 真唐宗尧虽是从石府囚室中出来,但为了对付今日之事,早有准备,口中大喝 一声,大袖挥处,飞出一个黑色流星锤,朝假唐宗尧当头砸去。 同时但听有人嘻的笑道:“阁下慢一点走!”

铜脚道人一个筋斗,倒翻而起,头下脚上,一只黄光燃然的铜脚“噗”的一声, 踹在假唐宗尧小腹之上。 假唐宗尧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地上。

真唐宗尧左手一抖,流星锤从上而下,“噗”一声,击中假唐宗尧顶门,立时 脑浆四溅。 铜脚道人看的一怔,道:“唐老庄主不要看看他是谁么?”

真唐宗尧俯身从地上拾起青钢尺,抬头笑道:“反正是贼党,死了就好,何用 知道他是谁?” 再说假任子良堪堪站起,正待朝厅后掠去。

八卦门高世泰就在他身边不远,身形一晃抢在他前面,手中铁八卦“呼”的一 声迎面推出。喝道:“任掌门人且慢,你们两个真假未分,如何能走?” 他铁八卦大如铜锣,势沉力猛,假任子良不敢硬闯,脚下方自一停!

华山掌门商桐君接口道:“想逃的自然是假的了。”

振腕一指,点了过去。

华山“穿云指”武林一绝,但听“嘶”的一声,一股破空厉啸,应指而起,刺 耳慑心,发如利箭。 假任子良骇然色变,封架闪避,两皆不及,百忙中猛吸一口真气。功运左臂, 硬接一指。 指风击中左肘,假任子良咬牙一呼,身形一侧,借势掼摔出去,脚下踉跄,连 窜五步,已经掠到屏风。 真任子良已如形影随形,朝他身后追来。

但见屏风后兵影闪动,走出九个身穿天蓝劲装,手抱黄穗长剑的汉子,迅快一 字排开,拦住去路。 当前一人,同样一身天蓝劲装,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长剑横胸,凛然而立, 正是黄山世家的少主人万人俊,和八名黄山剑士。 假任子良心头一惊,口中大喝一声“姓万的小子给我滚开。”

挥手一剑,迎面劈去。

万人俊长剑一抬,朝前迎出,双剑相接,登时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但就在这刹那之间,寒光连闪,八支长剑,已如闪电般推出,剑光错落,同时 朝假任子良刺来。 假任子良只冲了一步,攻出一剑,但却遭遇到九支长剑的围攻,那能措手得及, 心头一惊,慌忙往后跃退。 正好真任子良追踪赶来,连喝声都未出口,长剑一送,“刷”的一声,从他后 心刺入。 假任子良连哼也未哼出口,就往前扑倒下去。

就在假唐宗尧和假任子良站起的同时,武当云阳子悄悄踅到峨嵋长眉上人身边, 低声说道:“大势已去,以兄弟看来,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长眉上人领首道:“道兄说的极是。”

六合门掌门人段斗枢和银佛道人,因为都是一边的人,早已站在一起,银拂道 人低声道:“目前敌势大盛,咱们要走就得快些!” 边说边朝段斗枢凑近了一步。

段斗枢道:“咱们四人联手,再由道兄青磷箭开路.还怕冲不出去?”

云阳子脚下移动,目光左右一掠,低声道:“兄弟之意、还是由兄弟和大师开 路、张道兄断后,青磷箭才能阻遏追兵。” 长眉上人道;“道兄高见,正和贫衲意见相同,咱们就这么办。”

云阳子一挥手道:“咱们冲。”

“冲”字出口,左手一探,一下拿住了长眉上人右肘关节。

长眉上人微微一怔,道:“张道兄你这是做什么?”

这贼人假冒长眉上人,心机极为阴沉,口中还在问话,气贯右臂,突然一记 “顶心肘”,朝云阳子右肋撞去。 云阳子左手运动,轻轻往左一抬,使长眉上人一肘撞空,口中讶然道:“大师 怎的和贫道动起手来了?” 话虽说的和缓、五指如钩,抓着长眉上人右肘关节,毫不 放松。 长眉上人一肘落空,目露杀机,狞笑道:“你不是张道兄!”

左手直竖如刀,一掌朝云阳子当胸劈到。

云阳子右手一圈,使了一记“腕底翻云”,把长眉上人顺势 推出,口中笑道: “贫道云阳子,大师怎么连贫道也认不出来 了?” 银拂道人急道:“这是什么时候,自己人还要动手?”

手中银拂一扬;朝两人中间卷去。

这一拂,看似替两人解围,但他拂到中途,千百缕银丝,突 然散开,化作一 蓬银雨,洒向长眉上人身前。

长眉上人右腕关节,仍然被云阳子紧紧拿住,无法挣脱,银拂道人中途变招的 这一记银拂,笼罩了他胸肋间所有大穴,那想躲得开?口中“呃”的一声,双脚一 软,往地上坐去。

段斗枢仓皇拔剑,但觉后心一震.已被伏虎手孟忠钵斗大的铁拳击中.张口大 叫一声,喷出一股鲜血,倒地死去。 银拂道人一怔道:“孟老哥震断了他心脉?”

伏虎手孟忠笑道:“咱们只要留下假长眉上人一个活日,送交伏虎寺去处理, 六合门有人在这里,兄弟早就已经连络好了,这厮假冒段掌门人,有个尸体就好。” 这一阵工夫,大厅上几个贼党,业已全部清除,剩下的只有大凉剑派掌门人封 一夔一人,脸色苍白如纸,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举步朝褚秋阳走去。 万六材横身一拦,道:“封掌门人请留步。”

封一夔目光一抬,冷声道:“万六侠请让一步.封某找褚秋阳有事。”

万六材还待再说,万镇岳朝他使了个眼色,道:“六弟不可 无礼。” 封一夔也没理他,越众而出,朝褚秋阳冷冷的道:“教主答 应封某的话,不 知现在还算不算数?”

褚秋阳傲然道:“兄弟答应封兄什么?”

封一夔道:“解药。”

褚秋阳道:“不错,兄弟确实答应过封兄,只要今日寿辰之 后,消灭九大门 派,兄弟当为封兄解去身上之毒。”

封一夔道:“大凉剑派九十四人的解药。”

褚秋阳道:“好吧,就算九十四人。”

封一夔道:“解药呢?”

褚秋阳大笑道:“今日之事,封兄全看了到了,九大门派并 未消灭。” 封一夔道:“教主已到山穷水尽之时,难道还不肯放过大 凉剑派么?” 褚秋阳道:“封兄杀了厅上所有的人,兄弟自当奉上解 药。” 封一夔脸色连变,一手按剑,愤然道:“教主那是存心和大 凉剑派过不去 了。”

褚秋阳斜睨了他一眼,大笑道:“九大门派都不在本教主 眼里,多一个大凉 剑派,又有何不可?”

封一夔反手抽剑,厉声喝道:“褚秋阳,你今日不交出解 药,封某就……” 万镇岳及时笑道:“封兄但请放心,贵派中毒之事.解药包 在兄弟身上。” 封一夔道:“敝派弟子,悉数中了千面教慢性奇药,若无他 们独门解药……” 铜脚道人接道:“封老哥怎的如此想不通?万老大答应给 你解药,难道还会 骗你不成?你莫忘了,他是和天坛教主并行 并坐的总护法呀。” 封一夔听的啼笑皆非,还没说话,突见万镇岳脸含微笑, 朝自己嘴皮微动, 当下也就不再多说,悄悄退下。

尹天骐早已等的不耐,切齿道:“褚秋阳,你要问的话,孟 长老都已答覆了, 但在下刚才问你先师死因,你还未作答哩?”

褚秋阳点头道:“好,今日之局,就算老夫武功通天,也难逃一死,令师死因, 除了主人,只有老夫和夏侯嵩二人知道,老 夫一死,你就再也莫想知道了。”

尹天骐进:“你有条件?”

褚秋阳阴笑道:“没有,这是老夫自愿说的。”口气一顿,接道:“你知不知 道令师去过云中山一处深谷?” 尹天骐点头道:“知道,先师当日要我在上面守候,他老人家独自攀援而下。”

褚秋阳道:“这约会之人,就是主人,他冒充令师师叔云中子,把令师引人谷 中,当日下去的是令师,但上来的,已经是老夫了。” 尹天骐吃惊道:“我师傅中了暗算?”

褚秋阳道:“那谷中早已布下无形之毒,令师到达谷底,剧毒已在体内发作, 主人早有安排,又以疗毒为名,给令师喂服了一颗散功丹。等令师发觉不对,一身 功力,业已消失大半,但令师一身修为,克是不可轻估,两种奇毒,虽已发作居然 还支持将近半个时辰……” 尹天骐目含泪光。问道:“你说从云中山谷上来的已经是你,那么在太行山遇 上你和夏侯嵩两人,又作何解?” 褚秋阳大笑道:“千面教要变出几个人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尹天骐怒声道:“原来都是你们安排好的诡计。”

褚秋阳冷笑道:“不错,其中还有一件秘密,老夫索性也一起告诉你吧!”

尹天起道:“还有什么秘密?”

褚秋阳突然左手一探,扣住尹天骐脉门,五指用劲,狞笑道:“就是要你送老 夫出去。” 这一下,事起仓粹.厅上空有这许多高手,谁也措手不及。

尹天骐猛力一挣,那想挣得脱褚秋阳钢钩似的五指、不觉大怒道:“老贼,亏 你还是千面教天坛教主,这等暗使狡猾,算得什么人物?” 青萍剑却在此时,呛然坠地。

褚秋阳狞笑道:“兵不厌诈,老夫留得性命,总有雪仇复耻,杀尽你们这些人 的一天、” 尹天骐大喝一声:“我和你拚了。”

他右腕被扣,左手振腕一指,朝褚秋阳当面点去。

褚秋阳冷冷一笑,五指用劲,尹天骐但觉血脉逆行。半身酸软那里还用得出力 道,一时咬紧牙关,竭力忍受。 褚秋阳右手一抖,蜈蚣鞭“刷”的一声,围上尹天骐头颈,鞭头一对锋利毒钳, 正好轻轻夹在尹天骐喉咙之上,一面狞笑道:“小子,你千万别挣扎,这对螟蚣毒 钳,是淬过剧毒,见血封喉东西,咱们走吧,到了门外,老夫自会放你的。”

尹天骐大叫道:“诸住老前辈,不用顾虑晚辈,这老贼放他 不得。” 褚秋 阳五指突然一紧,带动尹天骐身子,迈步往前走去, 口中狞笑道:“小子,你想 死?” 他目光左右抡动,厉声道:“谁敢出手,我就先毙这小子。” 大家投鼠忌器, 倒是真的被他唬住了,大厅上高手如云. 但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就在此时,但见金光一闪,大家还没看清,桑南施快形如 电,已经到了褚秋 阳面前,手中金错刀,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冷笑道:“你敢不放手?” 褚秋阳怔的一怔,狂笑道:“小丫头,你出手虽快,但老夫 蜈蚣鞭上两枚钢 钳,见血封喉,只要稍微拉动,这小子该比老 夫要先走一步,不信你就试试。” 他对直指咽喉的刀尖;丝毫并不在意,脚下依然大步往前 走去。 桑南施执刀右手,起了轻微的颤抖,褚秋阳拖着尹天骐往 前跨一步,她就身 不由主的后退一步。

刀尖抵着他咽喉的人,都不敢妄动,其他的人更是束手无 策! 万镇岳终究是第二届武林盟主,此时显然已成为群龙之首,他一手捻须皱皱眉 道:“桑姑娘,你且退下来。” 桑南施急的几乎要流下泪来涧道:“他呢?”

万镇岳道:“褚秋阳,咱们可以答应放你,但你必须先放了尹小兄弟。”

褚秋阳道:“此时和老夫谈条件,不嫌太迟了么,人在老夫手里,你们敢对老 夫怎样?老夫何用放人?” 万镇岳浓哼一声,道:“你可以安然离去,但不得伤了尹小兄弟。” 褚秋阳 道:“这个你们大可放心,老夫决不动他一根毫发,但有一点,诸位要忘了,在老 夫尚未离去之前,诸位都不得离开大厅一步,否则莫怪褚某手段毒辣。” 这老贼当真机警如狐,原来此时正有几个人准备悄悄离开大厅!

那是龙三公子,天风道长,银拂道人和铜脚道人,只要褚秋阳到了门外,放开 尹天骐,他们就可在门外出手拦击。 万镇岳沉声道:“好,诸位道兄就请暂时留在厅上,他真要敢对尹小兄弟下手。 我万镇岳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 桑南施刀尖依然指着褚秋阳喉咙,不肯退下,说道:“我随他出去。”

褚秋阳得意的道;“凭你女娃儿,还伤不了老夫—…”

话声未落,突然大叫一声,右手一松,蜈蚣鞭从尹天骐颈间滑落。

桑南施那还待慢,金错刀及时一送,“噗”的一声.刺入褚秋阳咽喉,鲜血四 溅,一个身躯,只摇了两摇.便自往后倒去。 大家这才看清,褚秋阳右腕脉门臂弯和肩头“巨骨穴”三处,端端正正插着一 支金簪,两支金钗,那是金鸠婆婆的金器; 万镇岳大笑道:“金鸠前辈出手之快.令人看都无法看清,暗器到了此种境界 当真是神技。” 唐宗尧接口道:“唐门暗器,累以细小著称,但出手仍可看到一缕寒光,金鸠 前辈能把金器练到锋芒尽敛,实是我辈无法 想像之事。”

金鸠婆婆一阵呷呷尖笑,似是十分得意,说道:“老婆子只 不过比你们多练 几年罢了。”

天下除了金鸠婆婆,确实谁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一举制住褚秋阳。

须知暗器人人会打,但褚秋阳蜈蚣鞭圈在尹天骐头上.他只要一负痛,把手突 然一紧,蜈蚣头上两枚钢钳,就会朝咽喉夹拢。 因此,在暗器出手之时,就得先估计打中褚秋阳脉腕之后,他五指是紧握,还 是松开? 这一击,必须使他松开五指,才能把尹天骐救下,若是他负痛紧握五指,尹天 骐的小命,也就报销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分更为重要,那就是暗器出手,不但要快,而且还要敛去锋 芒,使对方一无所觉。 武林中能在暗器上,具备这几点条件的,那就只有金鸠婆婆一个了。

尹天骐双目通红,从地上拾起青萍剑,朝褚秋阳心窝刺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 出,噗的跪在地上,仰天道:“师傅,弟子总算替你老人家报了血仇。” 少林弘一大师双手十合,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三十年中,前后两次 劫难,都是千面教妖孽,掀起祸乱,莽莽江湖,赖诸位老檀樾,诸位道兄,大力维 护,但两次围剿的结果,祝少游这条妖龙还是让他漏网了。”

莫延年大笑道:“这一次,玉面妖龙只怕很难逃得脱呢!”

弘一大师道:“莫非诸位另有奇计么?”

铜脚道人耸着双肩,嘻嘻笑道:“大师待会就知道了。”

话声甫落,突见一名庄丁匆匆奔入,目光转动,走到万镇岳身前,躬身一礼, 道:“禀报万大侠,这是你老的信。” 双手送上一封信柬。

万镇岳目射奇光,问道:“送信的人呢?”

那庄丁道:“已经走了,他说是一位老人,要他送来的。”

万镇岳挥挥手道:“好,没你的事了。”

那庄丁躬身一礼,便自退去。

莫延年道:“万老大,快拆开来看看,这信只怕有些蹊跷。”

万镇岳点点道:“不错,兄弟也觉得奇怪。”

口中说着,已经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不由的怒哼道:“好 个狡狯老贼!” 铜脚道人耸耸肩道:“可是祝少游又有什么花样了么?”

万镇岳叹了口气道:“咱们还是着了老贼的道。”

莫延年道:“你说什么?”

万镇岳随手把信笺递了过去,道:“你拿去看看?”

莫延年接过信笺,就洪声说道:“诸位道兄,这封信是祝少游写的,现在兄弟 把它念出来,让大家听听。”接着就朗朗念道:“诸君毁我三十年心血,诚然一着 失错,全盘皆输,然诸君亦勿以一网打尽千面教而沾沾自喜,盖诸君所饮酒中,除 ‘逍遥散’、‘离魂丹’之外.另有一种奇毒,纵使桑药师未死,亦无药可解,况 药师已死,诸君休矣,黄昏日落,即诸君穿肠之时,余当收诸君之尸,付之一炬, 以泄今日之愤焉。千面教主祝少游沐手再拜。” 大家听了祝少游来信,全都凛然色变,也有人立即暗暗运气检查。

桑南施听说老父遇害,更是急的要哭,尖叫道:“莫伯伯,我爹真的被他害死 了么?” 一把从莫延年手中,取过信笺,急忙低头看去。

莫延年道:“女娃儿莫急你爹那会轻易被人害死?”

柳青青和桑南施最谈得来,看她取过信笺,也凑着头瞧这一瞧,柳姑娘花容失色,几乎昏倒!

急急抡目四顾,但见老父含笑站在屏风右侧,似是刚从屏 后出来,心头暗暗 一凛,不觉低下头去.武当云阳子道:“善哉,善哉,贫道运气检查,咱们确实身 中奇毒,而且毒 性已在逐渐发作。”

万镇岳道:“兄弟也感到有些不对,只是诸位道兄,也许方才喝过几杯,但兄 弟进来之后,点酒未曾沾唇,何以也会有中毒现象?” 唐宗尧倏地睁目道:“不错、万老哥和兄弟等人,都是后来才来。未曾喝酒, 但兄弟也中毒,据兄弟刚才仔细检查的结果,发觉此种奇毒.质量极轻,毒性甚烈。 体内中毒最深的是肺经,极可能系由口鼻吸入,由此推想,这下毒之人,该是混在 咱们中间,趁方才情势混乱之际下的手。” 龙三公子道:“唐老庄主是用毒的大行家,只不知咱们这许多人,全在厅上, 他如何下手的呢2”

唐宗尧道;“三公子夸奖,寒门只不过遵照家师传方子,能够配制毒药而已. 兄弟那里称得上用毒行家。”他顿了顿,接道:“但兄弟还识得一点毒性,兄弟方 才说过,此种奇毒,质量极轻,咱们虽是全在厅上,但使毒之人,只须趁大家不注 意的时候,悄悄把毒粉往上弹出,毒粉即可浮在半空,以这座大厅而言,只要弹上 三两处地方,就足够把咱们毒翻了。”

少林弘一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祝少游这魔头何时 才能放下屠刀?” 莫延年大笑道:“大师是否还想他放下屠刀,渡他成佛么?”

弘一大师道:“阿弥陀佛,孽海无边,回头是岸,他能及时悔悟,放下屠 刀……” 话声未落,突见从厅外飞步奔入一个青衣女子!

莫延年一眼认出她正是石府女主人马藏珠,立即迎着问道:“马大姑可是已有 祝少游的消息么?” 马藏珠气喘吁吁的道:“贱妾赶来,正有一件极为紧要之事,向诸位大侠报 讯。” 她敢情跑了许多路,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万里游龙李剑农道:“马大姑快请坐下来再说。”

马藏珠长长舒了口气道:“不,此事十分重要,据残妾推想,祝老贼可能已经 混迹在诸位之中,贱妾从他遗留的一本记事中发现,他身边存有一瓶昔年千面教总 护法番僧秘制的‘云中散’。这‘云中散’乃是毒中之毒,只须向空中弹出少许. 毒粉能随风散布,杀人无形,他平日视如至宝不肯轻易使用,但今日寿筵上,祝老 贼若是一败涂地,他可能使毒,贱妾为此特地赶来,向诸大侠报讯。”

铜脚道人耸耸肩,朝唐宗尧一挑拇指,笑道;“唐老施主果然不愧是熟请毒性 的大行家,贫道自认业研了半生毒药,还是一点味道也尝下出来。唐老施主却一口 道出毒性,和马大姑说的,完全相同,贫道这回真服了你们四川唐门了。”

马藏珠奇道;“怎么,唐老庄主已经知道了/唐宗尧笑道:“咱们全已中了毒了。”

马藏珠脸色一变,吃惊道:“怎么?诸位大侠全已中了‘云中散’之毒, 这……” 从她脸色看来,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话,那是“这云中散无药可救”,但这句话 她没说出口来。 唐宗尧看了她一眼,接口道:“云中散大概是无药能解的 了。” 突听厅外有人应声道:“谁说‘云中散’无药可解?”

桑南施大喜过望,纵身飞扑过去,叫道:“爹,你老人家差点把女儿急死了。”

桑药师右手大袖轻挥,拦住飞扑过去的桑南施,低喝道:“南施,快站住。”

桑南施怔的一怔,望着她爹还没说话。

桑药师蔼然笑道:“傻丫头,爹此时救人要紧,别耽误了正事。”

桑南施道:“爹,你真有‘云中散’的解药?”

桑药师笑道:“为父要尹小兄弟带信给你,从家里取来的,不就是‘云中散’ 的解药?” 桑南施欢呼道:“啊……”

她“啊”宇堪堪出口,突听大厅上响起一阵“嘶”“嘶”之声,漫天金星,有 如飞蝗般振翅乱舞! 一片金蝗之中,响起莫延年的声音,大喝道:“大家小心,这是夺命金蝗阵。”

一片金蝗之中,同时也响起柳青青一声哭喊:“爹……”

她方才看了玉面妖龙祝少游送来的信,正是爹的笔迹,心中已经暗暗起疑,因 此一直暗暗留心着爹爹。 桑药师的突然出现,柳万春神色大变,接着双手往袖中一拢,便有一大蓬金星, 争先恐后的飞出、。 柳青青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如今证实了,爹竟然就是昔年无恶不作的玉面游 龙祝少游! “夺命金蝗阵”发就是数十只,愈发愈多,最多可以发到二三百支,在金蝗笼 罩之下.根本无从躲闪。 这道理柳青青自然懂,因此她不待爹发出第二把金蝗,口中喊了声“爹”,奋 力扑了过去,双臂一张,紧紧抱住柳万春臂胳,哭叫道:“爹快些收手,你老人家 不可再倒行逆施了……”

柳万春厉声道:“鬼丫头,谁是你爹?”

柳青青拚命抱着他爹,哭道:“爹,我求求你……”

柳万春厉声的道:“贱婢,你爹早就死了。”

飞起一脚,把柳青青踢滚出去,双手连扬,“嗤”,“嗤”之声大作,数以百 计的金蜂,向空蜂涌而出。 这一刹那,厅上群雄的掌剑之响,势如狂涛卷起!

也差幸有柳青青在金蝗出手之时,抱住她爹,虽然为时极为短暂,但有这一瞬 空隙,大家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只听银拂道人大声道:“诸位道友,切勿让金蝗盯上了,贫道自有破他之法。”

接着哈哈大笑道:“祝少游,三十年时光,你的金蝗阵并不见得比以前高明多 少。” 话声出口,但见空中飞起千百缕银丝,宛如一片网罩,朝振翅自飞的金蝗卷去。

柳万春厉声道:“贼妖道,你只管试试!”

银拂道人的“天罗神拂”,果然威力奇强,一蓬银色网罩,似是含有无穷吸力, 漫天金蝗,有如飞蛾扑火,居然争先恐后的朝银网中投去,眨眼间,全被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突听端坐在厅上的金鸠婆婆大喝一声道;“银拂道友快快掷到厅外 去,这全蝗腹中,藏有火药……” 这话已经迟了,银拂道人施展“天罗神拂”,一下网住金蝗,银拂一抖,千百 缕银丝,一收一绞,但听“轰”然一声,一片烟屑,四散飞射! 银拂道人大叫一声,一柄银拂.和他一条右臂,已炸成粉碎,一个人血肉模糊. 就地一滚,立时昏了过去。 差幸大家为了好使他施展银拂,俱已让出中间两丈方圆,才没被波及。

这一突变,厅上群雄,齐齐一惊,急忙把银拂道人救起,经桑药师仔细检视, 银拂道人除了一条右臂已被炸碎,身上也被火药炸伤了十几处之多。 当下给他敷好伤药,总算他也及时醒了过来,叹息一声道:“这老贼好歹毒的 心机。” 等大家回过头去,只见柳万春已经直挺挺倒在地上,咽喉中端端正正插着一支 金钗,那是金鸠婆婆的金器。 柳青青一下扑了过去,大哭道:“爹……”

桑药师缓缓走近,拍着柳青青肩膀,说道:“柳姑娘,不用悲伤,他确实不是 你的爹。” 柳青青止泪道:“那我爹呢?”

桑药师道:“只怕远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柳青青含泪道:“是他害死的么?”

马藏珠在他们说话之时,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走上前去,在柳万春脸上 划了两刀,伸手搬起一张面具,登时露出另一张面孔。 玉面妖龙祝少游,虽然中了金鸠婆婆的金银,死去多时,但那张瘦削脸上,除 了色呈死灰,依然生得目目清俊,不像已是六十开外的人。 由此可见他年轻的时候,无怪江湖上会替他起了玉面妖龙的外号。 马藏珠 看到他面貌,不由切齿道:“果然是老贼,你……害死我一家人,你也有今天。”

手起匕落,接连在他胸口连扎了十几刀。

少林弘一大师双手合十,日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人死不记仇,女施主大仇 已雪,请看贫僧薄脸饶了他这具臭皮囊吧。” 桑药师从怀中取出‘云中散’解药,分给大家服了。

干面教三十年之中,接连掀起两场浩劫,总算悉数就歼。

万镇岳回头看去,田月娥和她二名丑婢,不知何时也早已走了。

大厅上七横八直,俱是于面教贼党的尸体,这就朝万六材吩咐道:“六弟,你 要人进来,把这些尸体都去埋了。”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青衣少女泪流满面,奔入大厅,朝褚秋阳死尸拜了几拜, 双手缓缓托起尸体,一双含着泪水的秋波,缓缓落到尹天骐脸上,只望了他一眼, 就别过头去,举步朝厅外走去。”

尹天骐失声道:“贺姑娘。”

不错,这青衣少女正是贺云娘,她虽然只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之中,却包含 着爱、恨、情、仇,也好像在幽幽的说:“别了,尹少侠,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 会见面了。”

苗条人影渐渐远去,尹天骐心头止不住一阵怅惘!

只听桑南施轻柔的道:“大哥,柳家妹子还在伤心呢,咱们去劝劝她。”

“武林玺”写到这里,正好结束,并向各地读者敬致爱护之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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