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鸠婆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阮小兄弟人品武功,千万个人中也排不出一个人来,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一个姑娘家看了他不心存爱慕的?跟老婆子说出心里的话来,又有什么关系?好,你既然害臊,只要点个头就好。”
席小蓉当初不知道阮大哥还有一个共过患难的小红,而且小红还和阮大哥同门学艺,后来又拜在桑鸠婆的门下。
她如果向桑婆婆表明心迹,至少桑婆婆可以替她作得了一半的主,这机会她当然不肯放过,当下含羞点了点头。
桑鸠婆看着她笑道:“这样才对,不过老婆子还要问你一句话,你为了阮小兄弟,不惜背弃师门,这选择自然是对的,也很有勇气,但你既然爱阮小兄弟,今后自然要全心全意的爱他,矢志不贰,不惧任何横逆?”
席小蓉俯首道:“晚辈既已背叛了师门,今后自然义无反顾,矢志不贰,还怕什么横逆?”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
桑鸠婆点着头道:“老婆子会全力成全你的。”
席小蓉听得极为感动,扑的跪了下去,流泪道:“桑婆婆,晚辈从小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婆婆对晚辈如此关爱,晚辈想认您老人家做乾娘,你老人家肯不肯收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乾女儿呢?”
桑鸠婆一怔,接着呷呷笑道:“小红是我记名弟子,你又要做老婆子的乾女儿,老婆子尽捡现成的……”
“乾娘答应了?”
席小蓉脸上还挂着泪珠,破涕为笑,盈盈拜了下去,说道:“乾娘在上,女儿给你老人家磕头。”
桑鸠婆心里一高兴,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口中呷呷尖笑道:“乖女儿,起来,起来,快坐好了,老婆子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席小蓉回到椅上坐下,问道:“乾娘还有什么事呢?”
桑鸠婆道:“老婆子还要问你一件事,你是玄阴教门下,师傅是不是夏非幻?”
席小蓉道:“不是。”
桑鸠婆道:“其实老婆子早就看出来厂,你一身武功,不但不在夏非幻之下, 可能还在她之上,你师傅究竟是谁?是不是勾魂鬼姥?”
说了这许多话,现在才转到主题上来了。
“不是。”
席小蓉俯首道:“女儿也不知道师傅是谁?乾娘,你老人家听了一定不会相信,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桑鸠婆道:“听来很神秘,老婆子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唔,你且说出来给我听听?”
席小蓉道:“女儿从小住在一处大宅院的后进,和女儿一起的,还有两个师姐,一日三餐,都是有人送进来的。教我们武功的是一个哑婆婆,每隔几天,师傅会颁发一页招式,那也是由人送给哑婆婆,再由哑婆婆依照图解传给我们……”
桑鸠婆道:“你们没有见过师傅吗?”
席小蓉道:“见过几次,我们只是站在帘外磕头,没看过师傅的面貌。”
桑鸠婆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席小蓉道:“听声音是女的。”
桑鸠婆想不出当今武林还有那一个女子,如此兴风作浪,问道:“年纪呢?”
席小蓉道:“听不出来,因为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娇美,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桑鸠婆道:“她是玄阴教的人吗?”
席小蓉道:“好像不是,我只是被派来玄阴教,配合协助夏非幻的。”
桑鸠婆轻叹一声道:“看来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接着问道:“勾姥姥呢?”
席小蓉道:“大家都叫她勾总管,是师傅的手下,夏非幻就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
桑鸠婆道:“你看勾婆子会到那里去的?”
席小蓉道:“不知道。”
桑鸠婆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们住的那处大宅院在那里?”
席小蓉这 “我们一直很少出来,这次出来,是晚上坐车出来的,根本不知是什么地方?不过我们坐了很多天的车。”
这么说来,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
“唔!”桑鸠婆点着头道:“你师傅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把江湖闹翻了天,她却隐身幕后,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傍,晚时分,阮天华吩咐店伙计提早把晚餐送来,四人用过晚餐。
阮天华站起身来道:“桑婆婆,晚辈走了。”
席小容道:“阮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阮天华道:“对方只限我一个人去,我还是一个人去得好。”
桑鸠婆道:“小容,你不用替阮小兄弟担心,他应付得了的。”
阮天华走出店堂,又详细问了鲇鱼须的方向,径出西门。
二十来里路程,自然不需太多时间,但赶到鲇鱼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这里只是一个港湾,有着四五户人家,也是零零落落,傍水而居的渔家,此刻早已没有了灯火,你就是想问,也没人可问。
阮天华纵目四顾,那有半个人影?不觉暗暗攒了下眉。
他缓缓走近江边,但见波光潋滟,夜色渐浓,……一钩斜月,只有一个戴着毡帽的船夫,轻摇木桨,沿着江岸划来,看到阮天华,就招呼道:“相公可是要渡江吗?”
阮天华摇头道:“不用。”
那船老大又道:“相公大概是在等朋友了,有约不来,相公何不渡江去找?”
阮天华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朋友?”
船老大道:“方才有一位相公就是坐老汉的船渡江去的,他说,本来和一个朋友约好了在鲇鱼须见面的,时间是傍晚时光。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的朋友前来,就要老汉渡他过江,老汉回来的时候,他交代老汉到这里来看看,如果他朋友来了,就求老汉送他过江去。”
阮天华问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船老大道:“老汉刚才不是说过了,是一位相公吗?”
阮天华道:“他有多大年纪了?”
船老大道:“读书相公,年纪总不会太大,哦,他不是和相公你约好了的?”
阮天华道:“他现在那里。”
船老大不耐道:“渡过江去,自然是在对江了,你相公要不要去,要去,就下船来,不去,老汉可要回家了。”
阮天华道:“好吧,在下就渡江找他去。”
船老大喜道:“朋友已有多日不见,自然要去见见面。”
他把船慢慢的靠近江岸,阮天华点足纵上船去。
船老大忙道:“慢点,老汉还没停妥……”
他话声未落,阮天华已经落到船上。
船老大埋怨道:“年轻人就是这样性急,也不争这点时光,小船吃水轻,一个站不稳,就会翻船。”
船翻了,老汉从小就在水上讨生活的,倒没什么,相公你落到水里去,岂不成了落汤鸡?“其实阮天华落到船上,船连晃都没晃一下。
船老大只是唠唠叨叨的说着,小船已经慢慢的荡了开去,那是受到江风的影响,他可并没划桨。
阮天华在舱中坐下,说道: ”船老大,你可以划船了。“船老大哦了一声,果然划动木桨,离开江岸,朝江心划去,但他只划了两下,又停了下来,说道: ”老汉忘了和相公收银子呢!“
”
阮天华道:“你划到对江,在下还会少你的渡钱吗?”
“不成。”船老大道, “划到对岸,你相公一跃上岸,不给银子,老汉还追得上你?”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好吧,你说要多少钱?”
船老大神秘的笑了笑道:“不瞒你相公说,刚才渡江去的,并不是一位相公。”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
船老大道:“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阮天华一怔道:“会是一个姑娘?”
船老大暖昧的笑道:“所以咯,相公是跟一位姑娘赴约去的,自然不能和一般渡江的船资相提并论,多少总得加一些。”
阮天华看他依然没有动桨,忍不住道:“你要加多少呢?”
船老大道:“普通一个客人单独渡江是三文钱,相公你嘛,这样吧,算五两银子好了。”
阮天华哼道:“你这是存心敲竹杠了。”
船老大道:“相公又不是拿不出来的,方才那位姑娘出手就赏了老汉一锭银子,少说也有二三两。”
她拿过的银子,还是香喷喷的,那姑娘说:要是相公不相信,叫老汉把银子给相公闻闻,就可证明不假。“说着,果然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朝阮天华抛来。
阮天华一手接住银子,鼻中已闻到一阵似花非花浓馥的甜香,这股沁人甜香,他并不陌生,不觉微微一怔,轻咦道:”会是她……“船老大问道: ”她是谁呢?“
这句话,声音忽然变得又娇又脆!
阮天华目光一注,说道: ”你……“
船老大忽然格的笑出声来,举手脱下毡帽,登时披下一头春云般的秀发,再伸手从脸上揭起一张面具,娇笑道:”状元郎,你没想到会是奴家吧?“现在呈现在阮天华面前的是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靥,白里透红的脸上,春山如眉,秋水如眼,眉眼盈盈,带着娇笑!
她,正是和他同登武林三鼎甲的九华派门下黄玉香。
阮天华道: ”原来约在下到鲇鱼须来的,是你黄姑娘?“黄玉香一双秋波一霎不霎的盯着他,抿抿嘴笑道: ”你还以为是什么人约了你呢?“阮天华道: ”黄姑娘约在下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黄玉香举手拢拢秀发,轻嗔道: ”没有事,就不能约你来吗?“阮天华道: ”黄姑娘既在这里出现,总该知道在下是追踪一个叫勾嬷嬷的人来的,家父一行,都被他劫持了去,在下原以为是勾婆子约在下来的,姑娘这一来,岂不耽误了在下的事?“黄玉香眨眨眼睛,说道: ”你生气了?“
阮天华道: ”在下不是生姑娘的气,只是这一来,就追不上勾婆于了。“黄玉香撇撇红菱般小嘴,说道: ”还说不是生我的气,追不上姓勾的婆子,不是怪我了吗?其实我约你来,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不高兴,奴家就送你回岸去好了。“阮天华笑道: ”看来姑娘也在生在下的气了。“黄玉香秋波瞟动,轻哼道: ”你不怪我就好,奴家怎敢生状元郎的气呢?“接着甜甜一笑道: ”其实,你们这样盲目追踪,只是多跑冤枉路,也休想追得到勾婆子?“阮天华眼睛一亮,问道: ”听姑娘的口气,你知道勾婆子的下落?“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 ”奴家若是没有一点消息,敢约状元郎出来吗?“阮天华道: ”你快说,勾婆子在那里?“
黄玉香站起身,走到阮天华身边,傍着他坐下,嗔道:”瞧你急成这个样子,勾婆子的行踪,早在我们监视之中,谅她也飞不上天去,我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今晚约你前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在陆上穷追……“阮天华矍然道: ”她们走的是水路?“
黄玉香格的笑道: ”算你聪明,你也不看看,我不是改扮了船老大吗?“阮天华道: ”勾婆子……“
黄玉香缓缓把一个人偎了过来,吹气如兰的道: ”状元郎,你也许心里没有我这个人,奴家……奴家心里却只有一个状元郎,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约你来的,船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不可以让我—倾心曲?除开今晚,我们也许再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我是魔教门下,魔教门徒只有终身奉行魔教,不能婚嫁,所以……所以我要把心交给你,只要你心里有我一点影子,我就满足了。“阮天华心里一阵跳动,感动的道: ”黄姑娘,谢谢你对在下……的一片真情,在下会永远记得你的。“”真的?“黄玉香仰起脸来,睁大了一双清澈如水,亮得发光的大眼睛,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娇声道, ”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哄我的?“阮天华感到有些气室,低低的道:”在下说的自然是真心话,怎么会哄你呢?“黄玉香幽幽的道: ”阮大哥,那就……抱着我,我……我的心就交给你了……?“阮天华那里禁得住这样娇声软语,玉人在抱,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红菱般的两片樱唇。
小舟静静的飘浮在水面上,任由水面轻风推向江心,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一个娇躯愈来愈软,一付娇慵无力。
一个意乱情迷,渐渐有了越轨的行为,两只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男人,遇上了此情此景,谁都无法控制。
罗襦已宽,罗带也已松解,一股沁人心肺的幽香,似乎更有强烈的诱惑!
但就在此时,黄玉香忽然惊呼一声: ”阮大哥,不……不能这样!“她忽然揽衣坐起,幽幽的道: ”阮大哥,请你原谅我……我只能把心交给你……一个失了身的魔教门徒,会受到教中最严厉的处分,你对我的爱,我已经满足了,我……我们今生无缘,只有来生……了……“她流下两行晶莹泪珠,一下扑入他的怀里,埋头抽噎。
阮天华也及时清醒过来,暗暗叫了声: ”惭愧!“一面忙道: ”黄姑娘,真对不起,我……太糊涂,太鲁莽了……“黄玉香摇着头道: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谁教我是魔教门徒?阮大哥,有这一刻缠绵,我已经心满意足。“天长地久,我会永远记着今晚这珍贵的一刻,是我最值得安慰和愉快时间,只是我对不起你……”
她连衣衫都没钮,就双手一环,紧紧的抱住了他。
阮天华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现在当然不敢再有非份的举动,他只是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
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偎在怀里,纵然没有真个消魂,也足使你陶然沉醉!
“扑”、 “扑”、 “扑”、 “扑”,一阵轻响,把两个拥抱着的人蓦然惊醒过来。
黄玉香啊了一声,就站起身子,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口哨。
口哨甫起,一团黑影凌空朝她扑下,黄玉香双手一举,轻轻把它接住,原来是一只灰鸽,一面回头道:“大师姐有消息来了。”
她从灰鸽脚上取下一个细竹管,倒出一个极小的纸卷,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筒,打开纸卷,再打着火筒,低头看去。口中忽然咦了一声道:“这老贼婆居然又回青螺山庄去了! ”
阮天华听得一怔,急急问道:“你说是谁回青螺山庄去了?”
黄玉香道:“除了勾婆子,还会有谁?你自己去看吧!”
随手把小纸条递了过来。
阮天华接过小纸条,凝目看去,只见上面是用眉笔写了一行小字:“勾婆子忽然回转,可能重返青螺山庄,速通知阮公子为要。”
看到这里,抬头道:“这消息十分重要,我得马上赶回去通知桑婆婆。”
黄玉香点点头道:“我送你回去。”
她回到后梢,划起桨来。
阮天华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勾婆子的下落呢?”
黄玉香道:“那天你总记得商桐君等人硬说我们是劫持各大门派的人,我们师姐妹三人,不甘心被这些不明事理的人诬蔑,非要把潜伏在青螺山庄的人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当我们初更时分扑上君山去的时候,你们和商桐君等人已解释误会,分为几拔,进入青螺山庄。”
阮天华道:“你们也进去了吗?”
黄玉香螓首微摇道:“你们已经分拔进去了,我们就不用再进去了,大师姐就和我们守在君山山顶,监视玄阴教的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你们几拔进去的人还没出来,但君山西麓,却出现了两条渔船,载着十几个人,迅快的朝西驶去,大师姐就要三师妹赶紧跟了下去。”
阮天华问道:“你三师妹就是罗姑娘了?”
黄玉香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她叫罗香玲,你是不是很惦记她?”
阮天华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我们说正经的,后来呢?……”
黄玉香看他故意把话岔开,撇撇嘴道:“她也一直惦记着状元郎,念念不忘呢,几时,我会让她和你见面的,她不是还有一块香喷喷的手帕留在你身边吗?难怪你也一直忘不了她……”
阮天华道:“玉香,你不许再开玩笑了,快说下去。”
“瞧你,不是心虚了,会不让我说下去?”黄玉香眼珠转动了下,就接着说:“后来,你们也出来了,好像不知道已经有人从水路走了,又分作几路,分头追踪,你和桑鸠婆一行,搜索后山,大师姐就要我暗中跟着你们下来,她匆匆走了。直到昨天我发现大师姐留的记号,要我改扮船夫,在塔市南首一处渔港见面,说这一行人中,由一个姓勾的婆子为首,其中还有阮掌门人。只是他们那两条渔船,时停时开,行踪不定,一时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地,要我通知你们,不用再盲目的追索了,所以我约你到这里来见面的。”
不多一会,船抵岸边,黄玉香又戴上了面具和那顶破毡帽,低低的道:“你快上岸去吧!”
阮天华道:“你呢?”
黄玉香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幽幽的道:“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但不可能再有像今晚这样的单独相处了,你快走吧!”
阮天华点头道:“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再见。”
纵身跃上江岸,黄玉香已经划着小船远去。
阮天华不敢耽搁,匆匆赶回华蓉,越城而入,回到客店后进,飘身落地。
中间客室中灯火未熄,桑鸠婆、席小蓉、青儿三人都在坐着等侯。
席小蓉看到阮天华在天井中飞落,急忙奔了出来,欣然道:“阮大哥回来了。”
阮天华道:“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走入客室,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小兄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这乾女儿从你走了之后,一直坐立不安,连老婆子都给她感染了,心里不禁有些替你耽心起来,现在回来了就好,你快坐下来喝口茶,再说此行经过不迟。”
青儿早已不待吩咐,倒了一盅茶,说道:“阮相公请用茶。”
阮天华、席小蓉两人都给桑鸠婆说得脸上一红。
阮天华道:“桑婆婆,那勾婆子一行,很可能是回青螺山庄去了。”
桑婆婆一怔道:“你听谁说的?”
阮天华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词,这就说道:“晚辈赶去鲇鱼须,根本没看到人,等了一回,还是没有人前来……”
席小蓉道:“那他们为什么要约你到鲇鱼须去呢?”
阮天华道:“晚辈等了一回,正待回来,忽见江岸柳阴下划出一条小船,船老大朝晚辈招招手,要晚辈下船……”
席小蓉道:“你下去了没有?”
阮天华道:“晚辈问他是什么人?他只说你下船就会知道,晚辈只好跃下船去……”
席小荐急道:“这是他们的诡计,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上了他的船。”
阮天华道:“晚辈下船之后,船老大才脱下毡帽,也揭下了面具……”
席小蓉一双秋水般眼神一霎不霎问道:“他是什么人呢?”
阮天华道:“她就是当选武林榜眼的黄玉香。”
席小蓉撇撇嘴道:“是她约你去的?”
阮天华道:“不是,她是赶去给我送讯的,叫我别上勾婆子的缓兵之计。”
接着,就把那卷小纸条取了出来,一面又把千手观音秦妙香(黄玉香的大师姐)等三人,当日并未离去,白己等人进入青螺山庄,她们也跟着来了。
只是她们没进入青螺山庄,只在山顶—上监视,第二天天色大亮,自己等人还没出来 勾婆子等人却在西麓乘渔船走了,她们也改扮成渔夫,远远跟踪。
据说勾婆子坐的两条渔船,时停时开,只是在港湾间飘泊不定,今晚才回船又朝君山驶去,黄玉香得到她大师姐的飞鸽传书,赶来通知自己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桑鸠婆沉吟道:“勾婆子坐了渔船,在港湾间飘泊不定,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不敢擅作主张,在等候她上面的指示。二是等待后援,青螺山庄有五山山庄等人留守,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但咱们还是及早赶回去为是。”
阮天华点头道:“桑婆婆说得极是。”
桑鸠婆道:“青儿,放几两银子在桌上,咱们走。”
青儿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一口吹熄灯火,四人就越墙而出,连夜赶程,这一路上大家展开脚程,往东奔行。
四人之中只苦了青儿一个,跑得汗流夹背,气喘呼呼,还是和三人落后了一大段路。
阮天华脚下一停,说道:“我找青儿去。”
回过身去,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青儿双颊飞红,赶了上来,这就含笑道:“青儿,你这样跑到什么时候去?还是我带着你走吧!”
青儿道:“阮相公,你们只管先走好了,不用等小婢了。”
阮天华笑道:“我们不等你,你落后得远了,万一遇上贼人怎么办?我带着你走,你就不会这样吃力了。”
说着,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了青儿纤手,说道:“好,就这样走吧!”
青儿今年可也有十七岁了,平日里没被男人握过手,一时不禁胀红了脸,心慌意乱,颤声说道:“不……不要,小婢……小婢……”
阮天华道:“我和你们帮主情同手足,你不用害怕,走,我只是带着你跑路,总比你落后的好,来,你跟我跑就是了。”
说完,一手拉起她纤手,展开轻功,一路朝前奔去。
青儿当然也会轻功,但比起阮天华来,就差得天壤之别,她被阮天华拉着奔行,先前只是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跑。
后来只觉得阮天华越奔越快,从他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好像托住了自己身子,几乎脚不沾地,除了双耳风声呼呼作响,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一个人好像飞一般朝前掠去!
只听桑婆婆的声音呷呷尖笑道:“对了,小兄弟带着青儿走,咱们就不用走一会儿,停一会儿了。”
席小蓉轻啊一声道:“阮大哥带着青儿,奔行得比我还快呢!”
她也立即提吸真气,脚下加紧,存心和阮大哥比赛脚程。
三人这一展开脚程,当真快逾奔马,但任席小蓉如何加快脚步,奔行了一顿饭的时光,阮天华带着青儿,还是走在最前面,相差虽然不过数丈,就是赶不上去。
回头看出,桑鸠婆却不即不离,依然只和自己落后了一步,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阮大哥轻功也胜过女儿甚多了!”
桑鸠婆尖笑道:“阮小兄弟手里不过拉着一个青儿,老婆子手里这支鸠头杖,比两个青儿还重得多。”
席小蓉道:“就是咯,女儿自然不敢和乾娘比,就是阮大哥也比女儿强得多,三个人,就是女儿最差了。”
桑鸠婆道:“傻丫头,轻功练得最好,还是要内力支持的,你阮大哥的内功,只怕老婆子都比不上他呢!”
席小蓉道:“阮大哥的内功,会比乾娘高!”
桑鸠婆道:“他练的是紫正神功,普天之下,能够高过他的人,大概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席小蓉道: ”女儿听师傅说过,我们姐妹三个,行走江湖,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未必胜得过我们,如今看来,就是大师姐也不是阮大哥的敌手。“桑鸠婆问道: ”你大师姐叫什么名字?“
席小蓉道: ”大师姐叫白雪寒,二师姐叫冷秋霜,她们进门得早,武学上比女儿强得太多了。“桑鸠婆道: ”她们也不知道师傅是谁吗?“席小蓉道: ”大师姐时常奉命外出,我想她也许知道,只是她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师傅,好像守口如瓶,不肯多说。“桑鸠婆道: ”她们也来了吗?“
席小蓉道: ”来了,只是我没见到她们……“话声未落,只听路旁不远,忽然传来格的一声娇笑,接口道: ”三师妹马上可以看到我们了。“席小蓉机伶一颤,失声道: ”是大师姐!“”不错!“路旁转出两个苗条身影,左边一个娇声道:”这叫做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阮天华已经奔出去三丈来远,听到声音,立即脚下一停,转过身来。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打量了两个姑娘一眼,一手提杖,呷呷尖笑道: ”两位姑娘等在道左,莫非是冲着老婆子来的吗?“这两个姑娘,左首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右边一个只有二十左右,生得杏眼桃腮,发如春云,披在肩头,极为娇美动人。
而且身上都穿着紫衣衣裙,长裙曳地,看去看像是画中的仙女,那像是江湖女子?
不用说那年长的一个是席小蓉的大师姐白雪寒,右首一个则是她二师姐冷秋霜了。
白雪寒吟吟的道: ”你就是桑婆婆了?“
桑鸠婆道: ”老婆子正是桑鸠婆,“
白雪寒依然含笑道: ”桑婆婆名满天下,是武林前辈,愚姐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冲着桑婆婆来,找们是来找三师妹的。“说到这里,朝席小蓉招招手道: ”三师妹,你过来。“席小蓉畏怯的叫了声: ”大师姐……“
白雪寒脸色惭渐沉了下来,说道: ”我叫你过来。“桑鸠婆道: ”小蓉,不用害怕,有什么事都有乾娘给你担待。“白雪寒忽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说道: ”桑婆婆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话来的?三师妹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拜在家师门下,是家师的三弟子,但她却吃里扒外,背祖叛师。“江湖上门有门规,家有家法,你桑婆婆既是武林前辈,应该懂得江湖过节,不该收留一个背叛师门之徒,庇护於她,传出江湖,桑婆婆不觉得有损盛名吗?”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呷呷尖笑道:“你师傅是谁?是什么门派?”
白雪寒道:“家师名号不欲人知,无可奉告,不论什么门派,门下弟子如有背叛师门行为,都要把叛徒追回去的。”
桑鸠婆道:“你说的是一般常情,小蓉并不是背叛师门,而是选择了光明和正义,唾弃的是黑暗与邪恶,(Odin:我倒!)普天之下,没有人会说地不对。”
白雪寒冷笑道:“桑婆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据我所知,席小蓉只是为了私恋情人,才甘心出卖师门,和人私奔的,三师妹,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席小蓉听得满脸张红,含泪叫道:“大师姐……”
白雪寒不待她说下去,叱道:“不用多说,你随我去见师傅。”
席小蓉抬起头, 坚决的道:“我不去。”
白雪寒怒声道:“你敢违抗师傅的金令?”
桑鸠婆鸠头杖一拄,尖声道:“小蓉是老婆子乾女儿,你师父要待如何,只管冲着老婆子来好了。”
白雪寒寒着脸,冷冷哼了一声道:“桑鸠婆,这是咱们师门的事,你也要插上一手?告诉你,我只是尊重你是成名多年的老人而已,并非是怕你桑鸠婆,今晚我奉命杷席小蓉押回去的,什么人也包庇不了她。”
桑鸠婆怒道:“那你试试看?”
话声出口鸠头杖一顿,她这支弯弯曲曲的桑木杖已经举了起来,正因她杖身弯曲,一动之间,就如虬龙伸屈,大有张牙舞爪之势!
白雪寒冷哂道:“你要和我动手?”
突然欺身而上,一掌朝桑鸠婆拍来。
她说打就打,身法之快,只怕连眨下眼都没她快速,一双纤纤玉手,似拂似拍,递了过来,桑鸠婆被她欺到面前,对方这一掌,看得清清楚楚,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才好,心头不期一怔,只好双足一点,往后疾退。
这下可把桑婆婆激怒了,身往后退,左手抬处一记“乙木掌”,朝前推出。
她含愤出手,一团“乙木真气”就像一道狂飚,应手而生,推出去的掌力,汹涌如同怒潮。
白雪寒口中冷笑一声,一个苗条身躯有若风摆柳条,左右摇曳,居然侧身逆风直入,右手姿势不变,似拍似拿,柔若无骨,同洋左右晃动,追击过来。
她们出现之际,阮天华已奔出三丈开外,脚下一停,放开青儿的手,刚转身过来,两道目光,不期和冷秋霜对个正着。
四目相投,冷秋霜一双盈盈秋水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似有幽怨之色。
阮天华因她有赠送火筒之情,朝她含笑点头。
这时桑鸠婆和白雪寒言语已经说僵了,双方即将动手,只听冷秋霜以传音入密说道:“两人如果动起手来,桑鸠婆只怕不是大师姐的对手,只有你可以接得下她的九转掌,务必速战速决,能把大师姐击败,就得极快退走。今晚后面还有极厉害的人物赶来,我……无能为力,好在他们不是为你们来的,你们退走了,他们不会追踪的。”
阮天华朝她望去,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谢谢你。”
只说了三个字,桑鸠婆和白雪寒已经动上手了。
冷秋霜急以传音入密说道:“快上去呀!再迟就来不及了。”
阮天华有些不敢相信,桑鸠婆一身武功极高,会不是白雪寒的对手,但事实就摆在面前,桑鸠婆在第一招上,就被逼得后退。
一时那还犹豫,口中大喝一声:“桑婆婆请后退,一个小辈,何用你老出手?晚辈接她几招就好。”
身形电射过去,一下抢到了两个中间,左手一抬,啪的一声,正好接住了白雪寒飘忽不定的手掌。
双掌击实,阮天华才双足落地,站定下来。
白雪寒目光一注,忽然格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形意门的阮少侠,你当选武林状元,果然生得一表人材,风流成性,听说你和魔教门下的黄玉香有情,怎么一回又勾引我三师妹,促使她背叛师门,吃里扒外,我是奉命叫我三师妹回去的,你也随我去。”
阮天华被她说得俊脸通红,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这是胡说吗?”
白雪寒眼睛看着他,轻笑道:“你勾引我三师妹总是事实吧?你们两个跟我去见师傅,说不定师傅心理一高兴,就招你做徒婿,你们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了吗,我这大师姐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呢!”
阮天华喝道:“你是勾婆子一党的人,在下正要找你们,你们把家父一行人弄到那里去了?”
“哦,对了!”
白雪寒道:“阮少侠的令尊和勾总管一同回青螺山庄去了,阮掌门人即将就任教主,你也该参加大典才是。”
这话听得阮天华一怔,爹就要任教主?这一定是勾婆子在捣鬼了。不觉怒声道:“家父被你们迷失了神志,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妖女,居然不择手段,用家父做傀儡,阮某今晚先把你拿下了。”
喝声出口,左手突然施展擒拿手法,朝她右臂关节抓去。
“咦!”白雪寒妖声道:“你怎么跟我动起手脚来,不怕三师妹倒翻醋罐子吗?你们随我回去,说不定还会派你当少教主呢!”
。
她口中说着,一双右手却柔若无骨,一下反过来朝阮天华左肩拂到。她出手之快,委实无法形容,阮天华抓了个空,右肩“拍”的一声已被她玉手拂个正着。
“玄阴九转掌”,对旁人只要兵刃交接都可以借物传阴,渗入阴气,使你失去抗力,这下是手掌直接拂中肩头,自然更厉害了。
但阮天华练的是“紫正神功”,玄阴真气对他一点作用也发生不了,这一记只是被普通手掌拂上一样,阮天华当然并不在乎。
但就在她手掌拂上肩头之际,阮天华右手抬处,一记劈掌也随着劈出。
白雪寒果然也反应极快,看到阮天华一掌劈来,左手当胸竖立,平推而出,又是“拍”的一声,两只手掌掌心击上了。
方才她一记“九转掌”拂上阮天华右肩,阮天华依然若无其事,但这回双掌交击,“啪”的一声轻响中。
白雪寒有如被人重重的椎了一把,口中惊啊出声,一个人被震得离地飞起,跌出去七八尺远。
冷秋霜一双秋波一直盯注着两人,这时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阮少侠,你们可以快走了!”
一面惊呼道:“大师姐,你怎么了?”
点足飞扑过去,一把把她扶了起来。
桑鸠婆听白雪寒口气,证实黄玉香说的不假,勾婆子果然回青螺山庄去了。而且还说阮松溪即将就任教主,心头一急,喝道:“小兄弟,今晚非把她们两个拿下不可!”
阮天华心里好生为难,冷秋霜几次示警,要自己等人快走,但事实上,这白雪寒必然知道很多事清,而且她的身份,似乎不在勾婆子之下,自然要把她拿下才是。心念一动人已跟着欺过去。
冷秋霜扶起大师姐,阮天华也跟着欺到。
白雪寒这一掌伤得不轻,一个人摇摇欲倒。
冷秋霜望着阮天华急道:“你还不去,要做什么?”
阮天华道:“家父落在你们手里,在下非把她拿下不可。”
冷秋霜焦急的跺跺小蛮靴道:“唉!你这人……”
白雪寒倏地睁目道:“你和他说什么?”
就在此时,阮天华突觉身后微风—飒,只听有人咦道:“大姑娘负了伤么?”
这句话就来自身后,本来这句话是关切之言,但从这人口中说来,就使人有怪异之感!
阮天华一怔,急忙回身看去,自己身后不远竟然站着四个高矮不等的老人。
这四人衣衫怪异,表情不一,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这四人中,开口说话的是个瘦高老人,土黄色狭长脸,满布着直条的皱纹,看去笑容可掏,但笑得十分奸诈。
第二个站在他右首的是驼背老人,满头白发,披到肩上,因为他弯着腰,看去只有狭长脸老者半个人高。
第三个站在狭长脸老者左首,是个面目黧黑的老人,又瘦又小,手中执一支两尺长黑黝黝的旱烟管。
第四个也是最右边的一个,面目冷肃,中等身材,紧闭着嘴唇。
这四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有着一身浓重的邪气。
这原是一瞥间的事,白雪寒勉强站起,躬身道:“晚辈伤势不要紧……? ”
她伸手一指阮天华,正待开口。
冷秋霜忙道:“大师姐,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走吧!”
白雪寒冷冷的道:“你怎么啦?”
一面向那狭长脸老者续道:“他是新任教主的令郎,师傅正要找他,四老费神把他们四个都拿下了就好。”
桑鸠婆见到这四个人突然现身,心头不期一紧,叫道:“阮小兄弟,你快回来。”
狭长脸老者深沉目光一下转到阮天华身上,忽然堆起满脸煞纹的笑容,说道:“小兄弟,你慢点走。”
阮天华刚转过身,就听耳边有人低声说道:“这四个凶人,不能让他们赶到青螺山庄去,咱们得就地把他们解决了。小兄弟,有老哥哥在这里,不用害怕,你只管把话气气他们,老哥哥再找个人来帮你动手。”
阮天华听得暗暗奇怪,这人和自己说的,并不是“传音入密”,就像有人附着耳朵说话,但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心知暗中有高人相助。
既然要自己气气他们,就先气他们一气,这就双手往身后一背,冷冷的看了狭长脸老者一眼,说道:“是你要本公子慢点走?本公子为什么要走?”
这下看得桑鸠婆心中大急,暗道:“阮小兄弟大概还不知道秦岭四老的厉害,他们是当今武林号称无人能从他们手底走出十招的凶人。”
狭长老者依然含笑道:“方才大姑娘说的话,你总听到了?圣母正要找你,小兄弟随老夫走吧!”
阮天华心中一动,暗道:“白雪寒的师傅原来叫做圣母。”
一面抬目问道:“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什么不走的?”
狭长脸老者乃是秦岭四老之首,老实说,他连形意门的阮松溪都不会放在眼里,阮松溪的儿子当然更不在他眼里了,含笑问道:“为什么?”
阮天华大不刺刺伸手一指白雪寒,说道:“她是你们圣母的大徒弟,本公子本待把她拿下的,后来看到你们四个来了……”
狭长脸老者依然含笑道:“看到老夫四人,又怎样?”
阮天华道:“你们不是要到青螺山庄去吗?”
狭长脸老者道:“不错,老夫四人正是奉命担任阮教主护法的。”
阮天华微笑道:“这就是了,本公子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再让你们四个凶人赶到青螺山庄去。”
桑鸠婆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听小兄弟的口气,他好像知道秦岭四老来厉!”
狭长脸老者笑道:“你不让老夫四人到青螺山庄去?为什么?”
阮天华道:“因为本公子要把你们四个凶人就地解决了。”
“对,对!”阮天华耳边又响起那人的话声,低低的道:“他叫笑里藏刀纪笑天,几十年来,没人敢直呼他名字,你叫出来,他一定会很生气。”
纪笑天(狭长脸老者)听得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老夫四人是谁吗?”
阮天华忽然神色一正, 目中隐射紫芒,喝道:“纪笑天,你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四个一生作恶多端,这回还和自称圣母的老妖精沆瀣一气,倡乱江湖。本公子要把你们在这里就地解决,这有什么可笑的?如果再不知悔改,从此革面洗心,退出江湖。今晚这里就是你四个毕命之地,你们四个好好想想,生死存乎一念,本公子可以给你们一柱香时间考虑考虑。”
桑鸠婆听得大急,也深感惊奇,阮小兄弟这番话,似是已经胸有成竹,难道他真有把握?
这时席小蓉忽然脸上绽起笑容道:“乾娘,我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
她方才看到大师姐,就像老鼠看到猫,一副畏怯模样。
如今来了秦岭四凶,连她大师姐都对他们极为恭敬,她居然说要去帮阮大哥诛杀四凶了。
桑鸠婆不觉朝她看去。
席小蓉不待她开口,甜甜一笑,压低声音道:“乾娘,你放心,刚才有一个自称老哥哥的人告诉我的,要我去帮阮大哥,我和阮大哥一定可以把他们就地解决的。”
桑鸠婆听她说“老哥哥”三字,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纪笑天听得一呆,这小子除非疯了,天底下居然会行人敢在秦岭四老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真是嫌命长了。
他不怒反笑,日光一转,落到桑鸠婆的身上,大笑道:“哈哈,你小兄弟以为有一个桑婆子可以给你撑腰,就是桑婆子的师父在这里,也不管用……”
话声未落,忽听耳边有人小声说道:“今晚就是你们四个的师傅来了,也不管用。”
纪笑天一呆,目光四顾,喝道:“说话是什么人?”
驼背老者站在他右首说道:“大师兄,没人和们说话。”
纪笑天忽然怪笑一声道:“看来果然另有能人在替小兄弟撑腰了,那好,老夫先把你小兄弟拿下,看他又待老夫如何?”
席小蓉忽然俏生生走了上来,叫道:“阮大哥,老哥哥说的,他们凶心未戢,冥顽不灵,劝是劝不醒的,那就只好刀下不留人了,老哥哥要我来帮你对付他们呢!”
她说到这里,和阮天华并肩站到一起,伸手朝四人一招,说道 “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纪笑天大笑道:“对付你们两个娃儿,秦岭四老还用得着一起上吗?你们两个一起上还差不多。”
席小蓉摇摇头道:“不,老哥哥说的,如果你们不愿一起上,就要我对付那个老驼子。”
白发披肩的老驼子听得不觉勃然大怒,喝道:“老夫这驼子两字,也是你叫得的?”
人随话声欺来,一掌直击面门。
席小蓉早听自称“老哥哥”的人传音入密说了:“老驼子最讨厌人家叫他老驼子,他一定会挥掌扑来,你快向左闪出,不用管他攻势,用右掌向右往下直砍,好,来了,快!”
老驼子敖如山直欺过来,席小蓉迅快的往左闪出,他突觉左膝盖上一阵剧痛,好像被铁钉钉上了—般。
他欺来之势极快,一时收刹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前冲上一步。
席小蓉身形转出,“老哥哥”说的,不用管对方招式如何,要自己右手向右下砍,她依言右手向右横出,朝下砍去。
说也奇怪,她右手砍下,老驼子正好弯着腰朝前冲出,这一下就像自己凑上来的一般,席小蓉直落的手掌,突觉一股大力从肩后传人,迅速涌向手掌, “砰”的一声,击在老驼于敖如山的驼背之上。
敖如山左膝剧痛无力,一个人往前冲出之际,背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这一掌几乎重逾千斤,他竟然承受不住,一下跌落下去,肚皮碰上地面,就像一只老海龟,四脚撑地,爬不起来。
这下直看得其他三个老者脸色为之大变!
试想老驼子敖如山名列秦岭四老,一身功力,少说也有几十年修为,何况他的外号叫“老驼子”,也等於说他以“驼子”成名,把功力练在他驼背之上,就算少林“般若禅掌”,天竺“大手印”等一类重手法神功,击在他背上,他也可以承当得下。
席小蓉一个年轻少女,掌下能有多大的功力?但她这一掌居然把老驼子敖如山打得躺到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怎不令三人耸然动容!
老驼子躺下去爬不起来,只是左足膝盖还在剧痛,用不上力来,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头又急又怒,猛吸一口气,—个人像“大”字般凭空离地飞起,然后右足一落,钉在地上,沉喝道:“小丫头,你敢用暗器伤我!”
右手抬处,又是一掌呼的一声劈了过来。
席小蓉急忙向左闪出,口中大声道:“你真会胡赖,我只在你背上拍了一掌,几时用过暗器了?我也从不使用暗器的”
老驼子怒声道:“那是什么人暗算老夫?”
右掌被席小蓉避开,左手又是—掌凌空劈来。
席小蓉这回不再避让,口中叱道:“老驼子,你以为我怕了你吗?你姑奶奶只是不想伤你而已,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接住了。”
她这番话,当然是隐身暗处的“老哥哥”教的了,话声甫落,右手已经抬起,朝前拍出。
双掌交接,发出蓬然一声大响,老驼子左膝剧痛,无法用力,只有单足站桩,其实他单足站桩,比江湖上普通一流高手的两脚站桩,还要固定得牢。
怎知双掌交接,老驼子胸口上恍如被人椎了一把,上身后仰,呼的一声被撞得往后飞退了七八尺,还是收不住势,单足又登登的连退了三步,还是砰的—声,往地上跌坐下来。
这下坐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那是因为他左足膝盖上又是一阵剧痛,痛得他两条腿酸软无力,如何还想站得起来?
老驼子气怒已极,狂喝一声:“小丫头,老夫和你拚了。”
他双足虽然酸软得无法站起,但他凭着数十年勤修苦练,口中吸了口气,双臂一划,一个人突然从地上飞起,有若饥鹰扑兔,双手箕张,十指如钩,朝席小蓉当头扑落,直抓天灵。
席小蓉只听老哥哥的声音叫道:“别动,这四个凶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先把他解决了,好,你现在双手往前方向上托起,好,可以了。”
席小蓉依着他的话,先前凝立不动,直等老驼子掌先人后,扑到头上不到三尺,才双手突然朝前方向上托起。
她没有去迎接对方的爪势,双掌上托,正好“砰”的一声,击中对方胸口。
这下双掌同发,力道何等雄猛, (是“老哥哥”传来的)把老驼子一个人震得直飞上去两丈多高,才像鹞子翻身,垂直跌落下来,再砰的一声,驼背在下,仰天跌到地上。
连鬓白髯上已经染了一片殷红,那是从他口中涌出来的鲜血,人已一动不动。
席小蓉做梦也想不到竟有如此轻而易举,就把老驼子解决。
这下也看得桑鸠婆目瞪口呆,惊诧不止,以老驼子敖如山的武功,自己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席小蓉居然三招两式,就把老驼子击得倒地不起。
看来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了,只是自己怎会看不出一点形迹来?
纪笑天看得怒极而笑,他自然看得出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脚,不然凭一个十八九岁黄毛丫头怎么能够在三招两式中,把老驼子击毙?大喝一声道:“小丫头,你老哥哥在那里?”
喝声中,人如行云流水般朝席小蓉欺去,左手—探,就去抓她肩头。
阮天华突听耳边有人叫道:“小兄弟,快拦住他,这个交给你了,唔,以形使意,以意使形,你就可以胜得过他。”
话声入耳,阮天华身形一晃,一下就拦到了纪笑天面前说道:“阁下要动手,阮某自当奉陪。”
纪笑天是四老之首,他几乎连人影还没看清,阮天华已到了他面前,这下把笑里藏刀看得大吃一惊。
他是老奸巨猾之人,对方身法如此怪异,岂肯贸然出手?身形倏然后退,目注阮天华喝道:“你小兄弟是何人门下?这身法老夫十分眼热,你先说说师门来历?”
阮天华凛然道:“纪笑天,你已知在下是形意门下,何用多问?”
纪笑天怒哼一声道:“小子,老夫只是看你身法眼熟,不想伤了故人门下弟子,你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阮天华大笑道:“阮某早已说过,要在此地把你们四凶就地解决,不准你们再去助纣为虐,老驼子就是你们三个的榜样,你考虑好了没有?”
纪笑天大怒,怪笑道:“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挥手一掌直劈过来。
此老含愤出手,一团掌风,如雷霆万钧,直撞而出,光是一股无形压力,就使人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喝道:“你既然不知悔改,阮某那就不客气了。”
抬手发掌,虚飘飘朝前拍出。
他经“老哥哥”提醒,这一掌使的正是形意门心法,掌势似虚而实,似柔而刚,不带丝毫风声,但掌势甫发,对方一团强猛绝伦的掌风立被挡住!
不,经阮天华拍出的掌力一震,居然原壁奉还,如数回卷过去。
这是数十年来从未遇上过的事,纪笑天不禁猛吃一惊,急切之间,只得双足一点,纵身后跃。
那知就在此时,突觉双脚踝一紧,被人双手紧紧握住,那想纵得起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他自己劈出的掌风已经反撞过来,快要及身。
掌力经人反弹,就成了人家的力道,如被撞上,非得重伤不可,但此时已无法顾得双脚被人抓住,猛地吐气开声,双手一翻朝前排山推出。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他和自己的一团掌力接个正着,这一下掌力经人家内力逼得撞过来的,自然比他原来的掌力强猛了一倍以上。
看得大为凛骇,两人不约而同怒吼一声,同时扑起!
娄时雨挥起两尺长一支黑黝黝的旱烟管朝阮天华欺来,口中喝道:“小子,拿命来。”
柯如冰同时双掌一挫,朝席小蓉直欺过来,人还未到,双掌轮劈,两道掌风就像风轮般辗到。
阮天华只听耳边“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快拔剑,这人要你自己对付了,老哥哥去帮小妹子了。”
阮天华没待娄时雨欺近,早已呛的一声掣出赛干将剑来,一道青虹应手而出,娄时雨旱烟管磕到,他长剑也已及时划出。
娄时雨此刻急怒交进,凶性突发,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之人,一眼就看出阮天华长剑光华极盛,显系削铁如泥的名剑,岂肯和他硬砸?身形旋轻,右臂挥舞,避开对方剑光,乘隙进招。
他个子瘦小,使的又是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凡是个子瘦小的人,都以腾挪见长。
旱烟管正是用以点穴的外门兵器,在他手上使出,每次出手,至少都有七八点极淡的烟斗影子,箭一般射向你七八处穴道。
尤其他瘦小人影,纵跃如飞,起落如电,令人目不暇接。
阮天华展开“紫云剑法”,这套剑法中的身法步法,就是“紫府迷踪”身法。
娄时雨把一支旱烟管使得宛如急风骤雨,连使杀手,如果换了一个普通江湖高手,就是十个八个,都已伤在他旱烟管之下了,但他竭尽所能,不但沾不到阮天华一点衣角,连对方一个人影,都时隐时现,不可捉摸。
尤其一片剑光,有如一片云海,使人迷离莫测。
两人这一战,一个仗着剑法精奇,一个仗着身法灵活,居然相持不下!
但另一面可不同了,柯如冰双手如轮,劈出一记又一记的掌风,记记如骇电惊霆,凌厉无匹。
席小蓉几乎一记也不敢和他硬接,她九转掌火候不如大师姐甚远,自然不敢逆风欺进,只是闪避来势,没有进手的机会。
不过三两掌的功夫,已经累出一身大汗。
柯如冰冷嘿道:“小丫头,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
话声出口,突听身后有人说道:“谁说的?”
柯如冰一惊,喝道:“什么人?”
反手朝后劈去,他身后根本没有人。
桑鸠婆看到席小蓉在对方掌下,只有闪避之功,正待出手,看他忽然喝着“什么人”,反手击掌,心知有人暗中帮席小蓉了。
这就站着没动,运足目力看去,才依稀看到柯如冰的身后,似有一个极淡的人影,如非先已知道有人相助,绝难发现,不觉微微一笑,再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柯如冰一掌出手,人也随掌转了过去,身后根本连鬼影子也没有,正待朝席小蓉出手,突觉右肩胛被人轻轻拍了两下,急忙又是一记“龙尾挥风”,朝后挥去,身随掌转,依然没见人影。
他两次向后发掌,自然没有时间再攻席小蓉了,这一机会席小蓉岂肯错过?身形一晃,右手疾发,拍的—声拂中柯如冰的左肩。
她经阮天华以“紫牙神功”疗伤,把她一身“玄阴真气”都化去了,不然,这一记“九转掌”拂中他肩头,就够他受的。
柯如冰左肩被席小蓉拂中,虽无阴气侵入,也被拂得隐隐作痛,心头大怒,右手挥掌朝席小蓉迎面直劈过来。
那知手掌堪堪朝前要劈未劈,突觉衣袖被人拉住,再也劈不出去,急忙低头看去,果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拉住了袖底。
既然看到了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本待朝前劈出的手掌突然往下一沉,五指如钩朝那只手腕抓去。
这下也许他发动的快,居然一下就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不料那只手动作也丝毫不慢,翻起手来,同样扣住了柯如冰的手腕。
要知那只手是从他袖底伸过来的,这一扣住了他手腕,往后拉去,不就是把柯如冰的右手往背后扳过去吗?
这是一记普通的擒拿手法,柯如冰急忙转身向右转,左手疾发要去叉他背后那人的喉咙,这正是解救手被反扳的唯一手法。
那知背后那人右手扣着柯如冰右手一味往后扳,左手却一把搭在柯如冰右肩用力往前推,这一来柯如冰就再也转不过身去。
席小蓉看他和背后的人拉拉扯扯,她虽没看到柯如冰背后的人是谁?但这是她出手的机会,左掌横扫,一下就击在柯如冰的喉咙上,但听“咯”的一声,喉骨立被她切断。
柯如冰两眼翻白,一个人应手便倒,再定睛看去,柯如冰身后那有什么人影?
秦岭四老,转眼之间,倒下了三个。
席小蓉怎么也想不到出手会如此顺利,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那自称“老哥哥”的声音说道:“好了,四去其三,喂,小妹子,你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问道:“你是老哥哥?”
“一点也不错。”老哥哥的声音道, “你快回答我,会不会弹石子?”
席小蓉道:“要怎么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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