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黯淡的磷火,虽是十分微弱,但在凌杏仙、萧不二这等内功精湛的高手眼中,已不亚于旭日高悬,皓月当空,足可把四周形势,看的十分清晰。
前行经过石牌楼和这一片圆形空地,迎面岩壁上出现了一座高约丈许,宽有八尺的高大石门。
门口站着四名手持鬼头刀的黑衣鬼徒,瞧到两人引着凌杏仙一行人进来,立即有两个鬼徒迎面走上,拦住去路,问道:“你们领着这些人进来,究竟是什么人?”
领路的鬼徒道:“你快去通报,是边香主到了。”
守门鬼徒以怀疑的目光,看看两人身后一大堆人,低声道:“你看过他们的凭证?”
领路鬼徒听得一呆道:“那倒是没看。”
萧不二怒哼道:“你们说什么?七姑娘监督中原各大门派,你还不快去叫朱教主出来。”
话声甫落,但听石门内碧光一闪,冉冉现出两盏惨绿灯笼,那是由两名身穿绿色衣裙的少女执灯前导。
急步走出一个黑袍白面老人,一路拱手抱拳,尖声笑道:“边香主脱险莅临,兄弟迎进来迟,万乞恕罪。”
这老人生就一张白惨惨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去一身鬼气,正是邙山派掌门人,自称幽冥教主的邙山鬼叟朱友泉。
萧不二尖声尖气的呷呷笑道:“朱教主耳目果然敏锐,来得好快。”
说来不卑不亢,确是金嬷嬷的口气!
那山鬼叟呵呵笑道:“金嬷嬷夸奖一兄弟这里,只要有人踏进幽冥界,兄弟立时就可知道。”一面连连拱手道:“边香主请。”
凌杏仙子抬了抬手道:“朱教主请。”
邙山鬼叟道:“兄弟替香主带路。”
说完,侧身走在前面领路。入洞之后.但见两边壁上,都点着绿阴阴的灯光,左右各有十几名黑衣鬼徒,列队鹤立,望去黑影幢幢,一片鬼气。
这座洞府,深藏山腹,全以那种惨绿灯光照明,更显得阴气沉沉,冷森可怖!
邙山鬼叟领着一行人左转右折.穿过了几重门户。
萧不二忍不住问道:“朱教主,申令主还在这里么?”
邙山鬼叟陪笑道:“在,在,令主就在西花厅。”
克案里还有百花厅,说话之时,已经走到一道圆形月洞门前,邙山鬼叟伸手朝左边钢环上轻轻拉了两下。
但见两扇朱门缓缓启开!这一开门,众人顿觉眼前大亮,但见门外天光云影,花木扶疏,朱栏曲折,山腹之中,居然别有洞天!
但再一细看,原来蓝天白云.只是用油彩绘在洞顶上的假景,灯光由壁间射出,几乎和阳光无异。
就是朱栏外一片花树,也是假的,但假的几可乱真。
凌杏仙由衷的赞道:“朱教主匠心独运,我几乎还当出了洞府。”
邙山鬼叟得意的笑道:“兄弟年长幽居鬼谷,倒也习以为常,但像前洞那样阴森幽暗的地方,实在难以接待贵宾,这西花厅,就是专门给贵宾休息的地方。”
长廊尽头,是一座敞厅,厅上灯光通明,如同白昼,布置得更是精雅绝伦。
邙山鬼叟把凌杏仙等人延入花厅,但见上首一张紫檀雕花椅上,端坐着一个白面无须的青衫文士。手中摇着一把黑纸把扇,脸色冷漠,正是九尾天狐申惜娇。
她看到邙山鬼叟领着凌杏仙等人走入,微微颔首,带笑道:“边香主怎么这时候才来?”
凌杏仙朝她躬身道:“边玉瑛见过令主。”
申惜娇道:“不用客气,你请坐。”
邙山鬼叟忙陪笑道:“边令主请坐。”
凌杏仙也不客气,在她右首一把椅子上坐下,接着沈紫贵、丁捷侯等人,也一一上前施礼。
申惜娇望了众人一眼,点头道:“你们都脱险了,很好。”
金嬷嬷站在申惜娇身边,馅笑道:“这是令主神机妙算,不然七姑娘真还脱不了身呢?”
凌杏仙道:“属下听金嬷说,凌杏仙、萧不二等人,已经赶来郊山,怎么不见动静?”
邙山鬼叟嘿然阴笑道:“他们人是已经来了,只是没入谷来。”
凌杏仙道:“那是他们没找到地方?”
郊山鬼娶道:“不会,他们有人一路跟到九幽谷上,那会找不到地方?”
凌杏仙奇道:“我怎么会没看到他们?”
那山鬼叟阴笑道:“他们都隐藏在树林草丛里,香主如何看得到?”
凌杏仙忽然咦了一声道:“不好,他们定已发现我们下来了。”
那山鬼叟阴恻恻道:“咱们就等着他们,就怕他们不肯下来”
凌杏仙看了他一眼.道:“听朱教主的口气,好像这里已经布置了什么厉害埋伏?”
郎山鬼里干笑道:“兄弟这阳冥洞府,不须布置.他们进来了只怕也未必出得去。”
凌杏仙原想试探他的口气.没想到朱友泉依然没说出来.心中暗暗骂了句:“好个狡狯的老鬼。”
但他没说,她就不好再追问一下去。
萧不二呷呷尖笑道:“朱教主,老婆子送来的那几个人呢?你老把他们安置到那里去了?”
邙山鬼叟阴声道:“金嬷嬷送来的人,都已送到阴冰地狱去了。”
阴冰地狱.光听名称就可使人想到那是阴寒冰冻的囚室。
凌杏仙关心丈夫安危,问道:“那姓岳的呢?朱教主也把他送到阴冰地狱去了么?”
邙山鬼叟微微摇头说道:“七香主根本没有把这姓岳的小子迷翻,香主离去之后,他就出手制住了兄弟的两个门下,就启棺而下。”
凌杏仙道:“他逃走了?”
邙山鬼叟道:“他自己送入了死地。”
凌杏仙一听,惊问道:“朱教主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奶山鬼叟道:“这那山山腹之下,原是一条若干年前已经干涸的泉道,共有几处通路,其中有一条,就通到兄弟这里,但最北端的一条,则通黑风眼。以前兄弟几次想把那条路塞死,免得误入,但不论你运入多少石块,砌好石墙,只需一个晚上,就被黑风吸卷而去,一块不剩……”
凌杏仙道:“你说什么?黑风?”
郎山鬼鼓点头道:“不错,据说那黑风眼,原是一个泉穴,地底灵泉干涸之后,就变成了黑风眼,经常冒着黑气,每到夜晚子时,黑气更浓,从洞内喷出罡风,要直到第二天午时才收。这股黑风,威力之猛,可说无坚不摧,磨盘大的石块,只要被风力卷入,立成粉碎,被吸进风眼,不论人畜,进入黑风眼,就决无生还。”
凌杏仙心头震动,急急问道:“岳小龙可是误入黑风眼去了么?”
邙山鬼叟点点头道:“不错,那小子启棺而下,准是自投绝路,走入黑风眼去了。”
凌杏仙宛如万箭攒心,脸色惨变,口中哼了一声,几乎摇摇欲倒。
只听耳边响起萧不二“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夫人千万镇定。”
凌杏仙心头一惊,勉强镇摄心神。
萧不二尖哼道:“朱教主可知岳小龙是总护法敕渝,必须生擒的人么?”
邙山鬼叟忙道:“是,是,兄弟……”
萧不二冷笑道:“朱教主可曾派人去搜索过了么?”
部山鬼叟望望申惜娇,一面说道:“那黑风眼只有午时黑气始收,兄弟已向申令主报告过了,此时还不过己刻,无法走近”
申惜娇点头道:“边香主日在此稍歇.等到午刻,咱们再去搜索不迟。”
话声甫落,只见一名绿衣使女匆匆走入。朝邙山鬼叟屈膝道:“启禀教主,外面情况不对,教主快出去瞧瞧。”
邙山鬼叟吃惊道:“外面如何?”
那绿衣使女道:“小婢也不清楚,好像已经有人闯进谷来了。”
邙山鬼叟道:“有这等事?”一面朝申惜娇、凌杏仙二人抱抱拳道:“令主、香主请坐.兄弟出去瞧瞧。”
萧不二道:“朱教主且慢,你这里人手若是不够,尚三省、王四柱、可率八名弟兄,随朱教主前去。”
沈紫贵、丁捷侯自然识得萧不二的心意.那是要自己两人监视住郊山鬼叟,当下躬身道:“属下遵命。”
邙山鬼叟阴笑道:“不用了,他们只要踏进幽冥界,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兄弟去去就来。””
说完,惜同绿衣使女,匆匆走了出去。
申惜娇看了凌杏仙一眼,说道:“边香主到了这里,不用再戴假面具了。”
萧不二不待凌杏仙回答,谄笑道:“令主说得是,这是老婆子的小主意,因为七姑娘她们,落入对方手中,人皮面具都被揭下,咱们出来之时。老婆子费了好一番手脚替大家易的容,这样等凌杏仙等进了谷中,一旦动手,使得他们敌我不分,咱们也可乘机拿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道理也真亏萧不二想得出来!
申惜娇格的一声,笑道:“就是你鬼主意多。”
萧不二露着两颗黄牙,呷呷尖笑道:“令主夸奖了。”
两句话的工夫,只见邙山鬼叟已匆匆回了进来。
申惜娇目光一抬,问道:“朱教主,外面情形如何了?”
郎山鬼受脸露阴笑,拱拱手说道:“来人业已冲过幽灵界.正由兄弟门下把他们步步引入埋伏,只是那里和阴冰地狱相距极近,兄弟想请边香主手下几位老哥,协同防守。”
萧不二呷呷笑道:“老婆子早就要尚三省、王四柱他们跟你去,你还说不要,现在又来跟香主搬救兵了。”
申惜娇道:“阴冰地狱,咱们囚着不少要犯,确该派几个人去协同防守。”
就在申惜娇说话之时.萧不二也立即以“传音入密”朝凌杏仙道:“夫人,咱们得在午刻之前,先把阴冰地狱的人救出来才好。”
凌杏仙心中记挂着丈夫生死,原想和申惜娇、邙山鬼叟一拼,但听了萧不二的话,觉得甚是有理。若能在午刻之前,先救出被囚在阴冰地狱的人,然后全力搜索黑风眼,才是上策。心念闪电一转,就朝申惜娇欠欠身道:“既是如此,我想还是属下和他们同去的好。”
申惜娇还未开口,邙山鬼叟目中寒芒飞闪,脸有喜色,连连点头道:“能有边香主亲去,那就万无一失了。”
申惜娇望着邙山鬼叟问道:“朱教主不是说,已有严密部署,只要把敌人引入幽冥界就好,毋须动手么?”
这话暗中含意、是说边玉瑛乃是无名岛的七香主,负责督察中原各大门派,以七香主的身份去防守地山派一个阴冰地狱,岂非有损无名岛的威名。
当然,她是无名岛出来的“令主”.视天下武林.都在他号令之下,抬高七香主边三瑛的身份,也就是抬高他自己的身份。
邙山鬼叟是个老鬼,几十年的老江湖,申令主这话,他如何听不出?但他脸露橘笑.朝申惜娇暗暗使了个眼色,一面馆色道:“是,是,只是来人武功极高,幽冥界上,那些埋伏,只怕困不住他们,但那层埋伏和阴冰地狱.又近在咫尺。万一被他们冲破,囚着的要犯若有差池.兄弟就担当不起,能有边香主亲去坐镇,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连连躬腰,那像一派之主,
沈紫贵正好站在邙山鬼叟斜对而,看他和中惜娇暗使眼色,心中不禁一动,口齿微启一也以“传音入密”朝萧不二说道:“萧老哥,老鬼朝申惜娇暗递眼色,只怕有诈。”
萧不二朝他暗暗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这两人暗中示意.和邙山鬼叟的一番话,原是同一时候。
邙山鬼史话声一落,申惜娇目中也闪过一丝厉芒,瞥了众人一眼,才朝凌杏仙点点头道:“朱教主这话也是有理,那就有劳边香主了。”
显然九尾天狐得到郎山鬼叟的暗示.心头也起了狐疑。
这些人都是多年的老江湖,谁的眼睛揉得了砂子,申惜娇若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她能配称九尾天狐?
郎山鬼叟连连躬腰,阴笑道:“是,是,兄弟替边香主带路。”
凌杏仙回顾了众人一眼,道:“大家随我来。”
沈紫贵、丁捷侯等人欠身应“是”,依次跟着凌杏仙身后,鱼贯走出花厅。
萧不二颤着屁股抢在凌杏仙前面,紧随郊山鬼叟而行。他不愧神偷的外号,委实学谁像谁,光是这几步路,真是把金嬷嬷走路姿势,学得像极。
邙山鬼叟走在前面,出了花厅,就朝长廊右首走去。
那里另外有一道洞门,站着一名绿衣使女,她看到教主走来,立即从壁上取下一盏绿纸糊的灯笼,双手奉上。
在亮得如同白昼的灯光之下,这盏绿纸灯笼,简直没有一丝灯光。
邙山鬼叟伸手接过灯笼,绿衣使女立即打开圆洞门。两扇圆洞门开启,登时吹进来一股冷森森的寒风,门外就是一片黑漆,看不见一点景物。
邙山鬼叟没待人问,就干笑一声,说道:“兄弟这座幽冥洞府.只有接待贵宾的西花厅,没有埋伏,也还像个人世间。”
这倒是实话,但老鬼说出这句话,究竟是何居心呢?
说话之时.但听身后“砰”然一声,圆洞门业已关闭。
大家只觉眼前一黑,邙山鬼叟手上,虽有一盏绿阴阴的灯笼,但从光亮的地方走进黑暗之处,就会显得伸手不辨五指。
萧不二紧跟在他身后,问道:“这里有些阴气,就快到阴冰地狱了吧?”
邙山鬼叟手中执着灯笼,对身后的人,似乎毫不在意,嘿然笑道:“那还有一段路呢!”
萧不二道:“朱教主.你这盏灯笼.还是交给老婆子拿吧。”
邙山鬼叟阴侧恻笑道:“你拿也没用,这灯就只有这么亮。”
萧不二是防备他捣鬼.但邙山鬼叟却毫无心机,随着话声,果然把手中灯笼递了过来。
萧不二接过灯笼.问道:“朱教主可知来犯敌人,是些什么人吗?”
邙山鬼叟摇摇头道:“还不详细.据报人数不少,武功也极高,大概就是那姓凌的丫头了。”
萧不二心中暗道:“这会是些什么人?莫非黑石岛主等的不耐烦了?这不可能、大家约好了的,他们只在谷外虚张声势,等自己一行人入谷之后,他们就该隐伏不动,怎么会冲进幽冥界来呢?”
萧不二心中想着,一面问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邙山鬼叟阴声道:“全进来了。”
萧不二道:“那是已把他们引入埋伏了?”
邙山鬼叟干咳一声道:“不错,不错,老夫已把他们引往绝路来了。”
话声甫落,萧不二提着手中的绿纸灯笼,突然熄灭!
别看这盏绿阴阴的鬼火灯笼,灯光暗淡得照不到两三尺远,但在漆黑的山腹之中,没有它可就寸步难行!
萧不二突然发觉不对.口中喝道:“朱教主,这灯怎么熄了?”
话声未出,右手闪电朝前抓去。他早就防着他有诈,右手自然也早已蓄势以待,那知就在这一瞬工夫,邙山鬼叟已经闪开,一把抓去,还是落了个空。
只听郎山鬼鬼的声音,在前面埋怨道:“糟糕,金嬷嬷,你怎么把灯踢熄了,这里可弄不到火,这段路也不大好走。”
萧不二心知上当.尖喝道:“朱教主,你还不站住?”
声音快得有如流星,原来他人已朝邙山鬼叟扑去。
喝声是在扑起之后,才出声的,因此像是声音在飞;但等他扑到,还是扑了个空。
只听邙山鬼叟的声音,已在左首前方传来:“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路径不熟,走得慢一些。”
口气变了,以他一直自称“兄弟”,这回居然托大起来,自称“老夫”了。
萧不二怒喝道:“朱友泉,你少在老婆子面前耍花样!”
邙山鬼叟阴侧恻道:“这就奇了,灯笼是你金嬷嬷手里弄灭了,怎能怪到老夫头上?再说花样是你金嬷嬷在耍,少耍花样,也该由老夫来说才对。”
萧不二路径不熟,不敢妄动,怒声道:“朱友泉,你眼里没有我老婆子,还有七姑娘?
你这是何居心?”
邙山鬼叟大笑道:“你这话说对了,就是老夫眼里,还有你们几位,才把诸位引到这里来的。”
萧不二不动,他也站着说话,没有走动。
萧不二心里明白,此处定然设有埋伏,他站着不动.明明就是想把自己引去,一面回头叫道:“七姑娘.你们莫要过来。”
相距不远,照说,凌杏仙该有回答,哪知过了半晌,依然没听有人答应。
萧不二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声道:“七姑娘,你没听到老婆子的话么?”
黑暗之中,一片寂然,不但凌杏仙没有回答,就是连邙山鬼叟也没了声息!
这情形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你叫得再响,也只有你一个人听见。
萧不二这下楞住了,自己还一直认为最机警不过,这回却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人家引入陷阱,和凌杏仙等人隔绝,还一无所觉。但他也暗自笑了,这点机关.是困不住自己的,何况自己是贼爷爷,身边那会不带火种?
但就在他想笑的时候,“嘻”字还在喉咙里,笑声又凝结住了!
这一行人中,大概只有自己身边,有千里火。
这一行人,人数虽然不少.但如果像自己一样.一个个的被隔离开了,岂非瓮中捉鳖,一个也走不脱?
萧不二一生很少耽忧,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也要耸耸肩,嘻笑出声。但这时候也不由他皱起双眉!
他像一只老鼠,点着足尖,迅快的往边上闪去。他外号“雪上无影”,只要蹶着屁股.点起足尖,踏在雪上都没有影子,自然不怕地上按着翻板,和触上任何埋伏。
此时最主要的还是要先认识这块鬼地方.究有多大?有没有门户?
也许暗中隐伏着人,他不敢取用千里火筒.但也舍不得把手上的鬼火灯笼丢弃。
这轻轻一闪,右首便已碰上了墙壁,伸手一摸,是一堵石墙,石壁当然不会移动的,把自己隔离的当然不会是石壁。
他先确定了这堵墙是死的,于是他又迅快的朝左闪去,不过一丈来远,果然又碰上墙壁,也是一堵石壁。
这下已可断言,这是原来甬道中的两堵墙,那么已可确定能移动的墙壁,该在前后两方。
他不须朝前摸去,因为他虽然在进入这里之时,连扑了几个地方,但就是再多转几个身,他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否则还配当什么贼祖宗?
此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身后这堵活动墙的启闭枢纽,先和凌夫人会合。他轻灵无比的转了个身,往后方掠去,前后也不过一丈左右,就碰到墙壁,果然是一堵铁壁。铁壁能悄无声息的合起,那就决不会是铁门。
铁门围起来一定有声音,那是整块活动铁板无疑。
萧不二正打算摸出火筒,照照这整座铁板是如何活动的,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萧不二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两只耳朵,可比老鼠还要灵敏。这一瞬间,他从那风声判断,来的有两个人,轻功大是不弱,也由此可以估量到这两人的武功,也相当高明。
萧不二微微一笑,心想:“你们不来,小老儿真还摸不到门户。”
他摒息而立,先想看这两人进来的目的。两人落到地上,便自分开,这可从他们闪开去时轻微的风声,分辨出来。
只听左首一人沉声喝道:“金嬷嬷,你究是何人,此时说出来还来得及。”
萧不二暗暗冷笑道:“你们进来时十分小心,那就不该出声,这忽然出声,必是故意诱敌。”心念一动,口中故意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撕了你再说。”
张开双手,打出一股劲急掌风,因为他两手张开之故,听去就像纵身飞扑过去一般,实则他扬手之际.早已侧耳细听!
果然在自己出声之际,左首那人迅快闪了开去,右首那人却“嘶”的一声.打出了一股极轻的风声。
萧不二不但耳朵灵敏,鼻子也同样的敏锐,这一刹那,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散发开来的异香。心中暗暗骂了一声:“真是灰孙子,你们在我跟前弄迷香,那可差得远。”
身子一晃,口中带着呷呷尖笑,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那两人骤然发觉金嬷嬷扑来.不约而同的又打出两股迷香。
萧不二身子一停,厉声喝道:“好小子,你敢暗算老婆子?”
江湖道上,逢到有人施放迷香,谁都要赶快摒住呼吸.萧不二却开口骂人,这不是正好?
“哈……哈啾……”
萧不二故意打了个喷嚏,突然“唔”了一声道:“不……对……”
打喷嚏,就已表示吸进了迷香,“不对”两字出口,人已一下闪到右首那人身边,右手摸上他胁下。
试想、萧不二能在你不知不觉间,摸去你身上的东西,出手该有多快?技巧该有多准?
那人连声音也没出.就被他点上了要穴,紧接着“咕咚”一声,跌坐下去。
这真是最紧凑也没有了,在第三者听来.那是金嬷嬷喊出“不对”,只稍微停得一停.就“咕咚”栽倒。
左边那人听得大喜.低声问道:“得手了?”
萧不二低沉的道:“大概行了。”
左边那人道:“快制住他。”嘶的一家闪了过来。
萧不二没有立即出手,凑近他身边,低笑道:“倒下去的不是我老婆子。”
挥手一掌,朝那人脸上掴去。那人倒也机警,居然身形一侧,避开了萧不二一记耳光,人已倒纵出去。
萧不二轻功绝世,早已如影随影跟着落到他身边,依然低笑道:“别怕,别怕,老婆子不会把你吃掉的。”
三句话,十四个字,他说的又轻又快,但这人也不是寻常之辈,在他说话之时,已接连变换了三个方向,身法之快称得上“高手”之列!只是他没想到遇上的竟是武林中以轻功独步江湖的“雪上无影、白日撞鬼”。任你如何移形换位,萧不二依然像鬼魅般贴在他身后,呷呷尖笑:“要是任你三跳两纵,就撇得下老婆子,老婆子也不叫金嬷嬷了。”
一只右掌,也一直跟在这人肩后,相距不过数寸之差。
这人连间带纵,转了几个转,还没把萧不二撇下,而且对方手掌,始终跟在自己身后,心头不禁大惊,突然错步摔身,右手挥臂一掌,迎着萧不二拍去。
掌势出手,虎然有声,一声掌风,就知他练的是硬功中“铁砂掌”一类功夫!萧不二等他手掌快要拍到,一把抓住了他脉腕。
这人做梦也没想到金嬷嬷的武功,竟有如此高强,口中冷嘿一声.右手翻腕一挣、左手闪电一掌,迎面劈来。
萧不二没待他掌风劈到,已然五指一松,放开他手腕,这一情形,和被他挣脱的一般!
这人还不知道萧不二是有意放开的,心中暗道:“原来这老嬷嬷内力比自己差得远!”
心念方转,但听“嚓”的一声,火光一闪,室中登时大亮!
只见金嬷嬷手中。拿一支精巧的火筒.嘻着一口黄牙,笑道:“朋友,咱们别捉迷藏了,你先看看手腕上,可有异样?”
那汉子听的一怔,突然想起方才自己手腕,曾被对方抓过,不知他耍了什么花样?急忙低头看去,只见右手脉腕上,赫然印着五个乌黑的指印,不觉大吃一惊.失色道:“毒沙掌!”
萧不二耸耸肩,嘻的笑道:“毒是没错,但老婆子练的不是‘毒沙掌’,这叫‘紫煞掌’,不信,朋友仔细瞧瞧,老婆子的‘紫煞掌’黑中透紫,紫中透光,嘻嘻,朋友听说过‘紫煞掌’么?”
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研究是黑是紫?
那汉子也是行家,发现腕上乌黑指印。立即运气闭穴,一面抬目问道:“你既然在我手腕上下毒.必有解药。”
萧不二连连点头道:“老婆子没有解药,还会亮起火简要你看么?”
那汉子道:“你有什么条件?”
萧不二嘻嘻直笑道:“老婆子就是这个意思,‘紫煞掌’击中人身,紫煞之毒,立即由毛孔透入肌肤,循血攻心,一个时辰剧毒发作,全身僵木.七孔流血而死,普天之下,除了老婆子,没有第二个人能解。”
那汉子疑惑的道:“你不是金嬷嬷?”
萧不二道:“谁说老婆子不是金嬷嬷?”
那汉子道:“金嬷嬷干脆说吧,解药有何条件?”
萧不二道:“不错,老婆子就是喜欢干脆,这样吧,你领我出去,我先给你一颗解药,你领我找到七姑娘,我再给你一颗,咱们大伙儿会合,再给你一颗,领咱们到阴冰地狱,再给你一颗,跟咱们离开阴冰地狱,再给你一颗……”
那汉子道:“你这‘紫煞掌’要几颗才能生效?”
萧不二道:“问得好,老婆子一个指头,就要一粒解药,你朋友手腕上,不是有五个指印,那就要五颗解药。”
那汉子面有难色,说道:“在下不是朱教主门下,除了可以把你领出此室,旁的就一无所知,更不知阴冰地狱所在,金嬷嬷就是杀了我,在下也说不上来。”
萧不二心中一动,问道:“朋友是无名岛来的?”
那汉子道:“不是,在下原是麻衣教的人。”
萧不二道:“好吧,你先领老婆子出去再说。”
那汉子迟疑道:“你答应的解药……”
萧不二道:“老婆子答应了你,自会给你。”
那汉子道:“五颗?”
萧不二道:“出去了,先给你一颗,只要你跟老婆子走,其余四颗,自会给你的。”
那汉子道:“你老不能食言。”
萧不二道:“金嬷嬷金口说一句,算一句,那会骗你?”
那汉子道:“金嬷嬷请随在下来,只是务必先把火筒熄去,上面另有巡逻的人,一被发现,就无法脱身了。”
萧不二道:“老婆子省得。”
那汉子不再多说,纵身朝上跃起,左手一托,在左角托起一块圆形铁盖,身子一弓,钻了出去。
原来这间石室,四面俱是铁壁,就像一个方形的铁匣子,只有左上角,开着一个小洞,正好够一个人出入。
难怪方才两个人飞身而下,是从上面下来。
萧不二毫不待慢,熄了手中火筒,跟着纵起,钻出圆洞,外面依然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到。
萧不二在铁板上直起身子,伸手朝上一摸,已可摸到洞顶。
那汉子和萧不二站的很近,这一瞬间,他手上忽然多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顶着萧不二肩腰,阴声道:“金嬷嬷,你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不过在下不要一颗,识相的就连瓶子拿过来。”
萧不二低笑道:“朋友这不是狮子大开口?老婆子只答应先给你一颗。”
那汉子道:“此一对,彼一时,在下相信金嬷嬷还不想很快就死吧?”
萧不二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冷声道:“金嬷嬷大概还不知道在下手中这支东西,乃是朱教主独门炼制的七孔黄蜂针筒吧?”
萧不二哦了一声道:“那是江湖上最霸道的黑心暗器,再加上老鬼阴损透顶的化血散,双料要命的东西!”
那汉子狞笑道:“你说对了。”
萧不二道:“你干么顶着老婆子腰里?”
那汉子似乎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吼道:“金嬷嬷,你别在老子面前装胡羊了,要命的快把一瓶解药拿出来。”
萧不二道:“别开玩笑,咱们讲好了,出来之后,老婆子先给你一颗……”
那汉子有些不耐,阴声道:“金嬷嬷,你是不要命了?”
萧不二嘻的笑道:“你这简针,应该装上七十二支,但朱老鬼只给你装了二十一支,老实说,有七十二支,才罩得住老婆子。只有二十一支,已经罩不住了,何况这二十一支针,老婆子早已使五鬼搬运法,把毒针搬走了,你手中只是一个空筒”
那汉子怒哼道:“我不信。”
萧不二轻笑道:“这最简单了,不信,你只管按一下试试,里面还有没有针?”
那汉子听得疑信参半,冷嘿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萧不二连连点头道:“没错,等你接过卡篁,老婆子自会给你第一颗解药。”
那汉子手握针筒,确实有些不信,在萧不二说话之际,拇指轻轻一按,只听“嚎”的一声,卡篁响了!
他针筒顶着萧不二后腰,这一按,少说已经射出七支牛毛毒针,但萧不二依然站着没动。
那汉子心头不禁有些发毛,低声道:“金嬷嬷,你没事吧?”
萧不二嘻嘻笑道:“若被七支钢针钻进腰眼里,我老婆子还会说话?”
那汉子大惊失色,颤声道:“你老真的使法术把毒针搬走了?”
萧不二道:“这还会假?你把针筒揣在怀里,老婆子不使五鬼搬运术,二十一支针会到那里去了?”随着话声,伸过手去,在那汉子执筒左腕,轻轻捏了一把,说道:“这是第一颗解药,快拿去吧。”
那汉子没想到萧不二还会给他解药,不由喜出望外,连忙伸手接过,感激的道:“多谢金嬷嬷。”
萧不二道:“不用谢了,不过现在五颗解药已经不够了。”
那汉子听得一惊,道:“怎会不够了?””
萧不二道:“老婆子若是不会五鬼搬运法,早就死在你七孔黄蜂针之下,不给你一点惩罚,老婆子不是太好说话了么?方才摸了你一把,就得增加五颗解药,只要你乖乖的跟着老婆子,保你死不了。”接着低声问道:“你要不要打亮火筒,看看左腕,也有五个指印?”
那汉子机伶一颤,急忙拦道:“不用了,这里只要一亮火光,就会被人发现……”
萧不二心头暗暗好笑,问道:“你小子现在服贴了?”
那汉子道:“小的服你了。”
萧不二道:“好,咱们这就找七姑娘去。”
那汉子道:“你老说的七姑娘,就是边老?”
萧不二道:“不是边香主,你说还会是谁?”
话声甫落,突听前后两边,同时响起一阵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声音虽轻,但萧不二已可听出。两边来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而且逼近五丈之内.心头不觉暗暗一惊,这些人光凭这份轻功,身手竟然全都不弱!
声音入耳,他立即暗暗扯了那汉子一下的衣角,以“传音入密”说道:“有人来了,你可得小心应付。”
那汉子不敢出声,只是点了点头,黑暗之中,萧不二自然看不到他在点头,但只要他能应付过去就行。
据萧不二的判断,这里应该是一条甬道,如今两边都有人堵住了,自己两人就被堵在中间,说什么也无法闯得出去。
不,他不能闯,他要留在此地,先找被隔断了的凌杏仙等人,但被人家堵在中间,你就是想留下来,岂非也一样要被他们找到?”
进入甬道的人,已经齐齐站过只听响起一个阴森声音喝道:“方才是什么人在这里说话?”
原来方才萧不二和那汉子说的话,声音虽轻,已经被人发觉。
那汉子恭声道:“是在下纪胜和赵强二人。”
阴森声音又道:“不用通名报姓,你们的牌号呢?”
那汉子忙道:“同字三号、八号。”
阴森声音道:“他不会说,要你替他报数?”
萧不二恭声回道:“你老在问纪兄,他自然连在下一起报上了。”
那阴森声音又道:“你们方才在这里说些什么?”
萧不二道:“咱们在说金嬷嬷。”
阴森声音道:“金嬷嬷怎样?”
萧不二道:“那金嬷嬷武功高强,不但在下二人不是她的对手,连咱们两管什筒,都对付她不了。”
阴森声音道:“她还在下面么?”
萧不二道:“已经死了。”
阴森声音道:“如何死的?”
萧不二道:“她脾气暴躁,扑来之时,自己撞上在下刀尖。”
阴森声音哼了声,沉喝道:“冥六,他们方才是这么说么?”
冥六,那是冥字六号了。
只听一个尖细声音道:“回巡曹的话,他们方才在跟金嬷嬷要解药……”
话声未落.“哈咚”往后栽倒。
巡曹沉喝道:“冥六,你怎么了?”
冥六跌倒下去,没有作声,也没有再站起来。
巡曹怒哼一声道:“亮灯。”
话声出口,在他左右,登时亮起两点绿惨惨的灯光。
在这黝黑如墨的山腹市道之中,亮起了两盏鬼火,纵然不亮,也足可看清这四周的景物。
只见那巡曹头戴乌纱,身上穿一件长仅及膝的红袍,一张马脸,留了两撇八字胡子,看去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敢情他就是幽冥教主来友泉手下四大阴曹了。
那巡曹目光炯炯,往地上一瞧.勃然变色,迅即抬起头来,两道眼神,朝两人笔直射来。
纪胜心头大急.一颗心几乎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只听巡曹冷冷哼道:“是你们用毒针杀死冥六的么?”
纪胜听的好不奇怪?巡曹口中的“你们两人”,是把金嬷嬷看作了“同字八号”的赵强,难道他连一个老太婆和赵强都分不出来?”
心中想着;不觉回头朝萧不二望去。
这一望,不由使他大吃一惊.金嬷嬷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赵强的衣服,脸颊上也好像抹了些灰尘,虽不太像,也有两三分相似之处,在暗淡惨绿的灯光中,确也不易分辨得出来。
就在他一瞥之际,萧不二已经连连拱手.陪笑道:“巡曹明鉴,在下两人两管针筒都已空了,那里还有毒针。”
巡曹沉声道:“你们把外商拿来.让我瞧瞧。”
两人应了声“是”双手递上针筒。
巡曹接到手中,向空接了两按.果然是两个空筒,就随手递还.一面说道:“你们可向阴总管再去领取三发毒针……”
“七孔黄蜂针”一发七支,三发就是二十一支。
就在他话声甫落之际,萧不二口中忽然低“啊”一声,左手三个指头,疾快的朝巡曹胸前撮去。
这一下出手极快,巡曹也看到了.正有一点蓝芒,朝他当胸飞射过来,被萧不二三个指头撮个正着,那是一支通体发蓝,细如牛毛的钢针!从“七孔黄蜂针”筒射出来的毒针。
巡曹脸色微变,朝萧不二点点头道:“你很好!”
萧不二三个指头,还拈着那只毒针,目光斜斜瞥注了地穴一眼,凑着巡曹低低说道:“这是散针,不像从针筒打出来的,而且来势由下而上,莫非那金嬷嬷没死?”
只有金嬷嬷没死.才会从地上捡起散针,躲在地穴里暗箭伤人。
巡曹口中沉“唔”一声,刷的撒出判官笔,哼道:“好个老虔婆,你随我下去。”
纵身一跃,朝铁板圆孔中穿射而下。
萧不二口中大声应道:“在下遵命。”身形一晃,擦过纪胜身边,低低的道:“守住洞穴,不能让他们过来。”身子一缩,跟着往地穴中跳去。
纪胜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位金嬷嬷,果然神通广大,但他还是替金嬷嬷暗暗提心吊胆。
那是因为他左右两只手腕.共有十个“紫煞手”的指印,需要十颗解药,但他只服了第一颗。
再则就是幽冥教主朱友泉手下四大阴曹,都是昔年江湖上极负盛名的黑道巨臂。因积案太多,既被官府追缉,又不容于江湖白道,才投到朱友泉教下来的,武功之高,不在八大鬼徒之下。
金嬷嬷跟他下去,自然不怀好意,只不知能否得手,十几名鬼卒,没有巡曹的命令.依然凛立不动,没有跟着过来。
纪胜站在铁板圆洞边上,暗暗吁了口气,最使他耽心的,地穴下面,黝黑如墨,巡曹和金嬷嬷两人下去之后,看不到动静,也听不到声音,但他知道,金嬷嬷跟下去,必有行动,两个人也一定有一个倒下去的。
这样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时光,才见一个人影从圆洞中窜了上来,等他站定,赫然是个头戴乌纱,身穿半截红袍的巡曹!
纪胜暗暗一惊,迅速忖道:“完了,金嬷嬷假扮赵强,没跟上来,一定死在巡曹手下了,自己还差九颗解药,这该怎么办?”
巡曹才一落到铁板,立即阴森的道:“本座已命同八在下面留守,同三,你随本座来。”
“同三”,同字三号,就是纪胜的牌号.幽冥洞府不用姓名,均以牌号呼唤。
纪胜听得一怔,心想:“金嬷嬷跟他下去,不可能不动手,既然动手,两个人就总有一个倒下去的,巡曹出来了,金嬷嬷就非死即伤,不可能真会在地穴下面留守。”
但细听巡曹话声,那股半死不活的阴森味儿,明明就是巡曹,决不是尖沙喉咙的金嬷嬷改扮的。心头但觉疑窦重重.连忙躬身应了声“是”。
巡曹话声一落,就耸着肩膀,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
纪胜不敢多说,只好紧随他身后而行。
巡曹一走.两个手持惨绿灯笼的鬼卒,立即跟了过来。
走在这样黝黑的山腹中,有这两盏鬼火般灯笼,已可照到周围五六尺的地面。
你莫看巡首走起路来,蹩着八字脚,大摇大摆,一股大而化之的模样。其实他两颗小眼珠,精芒如电,随着他一摇一摆之势,在地面铁板上,不住的溜来溜去,好像在搜索什么。
南道前后两头站着有十几名黑衣鬼卒,也跟着移动,前面的八九个人,一言不发,随后跟进。
他们中间,永远保持着三四丈距离,正好两头堵住,留出中间一段。敢情这是他们进行搜索的阵式,因此就不用巡曹吩咐。
这样走了一段路,巡曹脚下一停,前后两头的鬼卒,也立即随着停下。
纪胜目光一注,才发现巡曹脚边不远的地面上,正有一块圆形铁板,敢情又到了一处地穴。
果然巡曹伸手从一名鬼卒手中取过灯笼,俯腰解开圆形铁板,打着灯笼,探首往下看了一阵。然后直起腰来,吩咐道:“你们站着别动,本座下去瞧瞧。”
说完,手提灯笼,朝地穴中跳了下去。
纪胜和两名鬼卒,只得站着等候,过了约模盏茶光景,巡曹穿穴而上,伸手朝后面八九名黑衣鬼卒一招手道:“你们过来。”
八九名鬼卒一个个手持鬼头刀,一言不发,疾快的奔了过来。
巡曹伸手朝地穴一指,阴森的道:“你们随本座下去.务必把他们通通擒下,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鬼卒齐声应道:“小的遵命。”
巡曹没再说话,当先朝圆洞中跳了下去。
九名鬼卒那敢怠慢,一个接一个跟着往下跳去。
纪胜心中暗想:“敢情巡曹方才一个人下去,吃了亏,才上来招呼鬼卒下去厮杀。”
侧耳细听,又听不到地穴中厮杀的声音。
他此时耽心的是自己身上,中了金嬷嬷“紫煞掌”奇毒,但前面还有十来名鬼卒站着不动,又不敢逃走。
心中只是盘算,等巡曹上来,他们一路巡逻过去了,自己就能抽空回到方才的地穴中去找金嬷嬷尸体,解药定然还留在他身上。好在方才已经服下一颗解药,暂时还不碍事,只好耐心等待。
这样又过了一阵,只见巡曹率同九名黑衣鬼卒,押着三个人上来。
麻衣教在洛阳潜伏,这三个人纪胜自然全都认识,那是丁捷侯、金和尚、楚福,他们全被点了穴道,四肢动弹不得。
巡曹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去。”
九名鬼卒,押着三个囚犯,一齐退下。
巡曹已把手中灯笼,交给身边一名鬼卒,继续大摇大摆的往前行去。
纪胜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道:“巡曹,在下没事了吧?”
巡曹看了他一眼,冷森的道:“本座奉命拿人来的,三处地穴,还有一处没有巡逻,你还得随本座同去。”话声一落.忽然压低了声音,尖细的道:“你不要解药了?还有九颗,就在我身上。”
纪胜听得大惊,这不是金嬷嬷的声音?难道眼前这位巡曹.会是金嬷嬷乔装的?他直瞪双目,几乎不敢相信.惊喜的道:“你……”
巡曹耸着双肩,阴森的道:“同三,你不许多言,随本座走。”
天!这明明是巡曹的声音!
纪胜心头骇异不止,暗道:“莫非自己方才听错了?”
巡曹没再理他,在两盏惨绿鬼火灯笼引导之下,继续朝用道中走去。但走没多远,又停下来了,不用瞧.准是已经到了第三个地穴圆洞了。
巡曹脚下一停。回头喝道:“左十三。”
原来他是左巡曹,“左十三”者?左巡曹手下第十三号也。
只见后面一名鬼卒躬身应道:“属下在。”
巡曹伸手指指地穴.吩咐道:“你下去看看,这里有多少人?”
那鬼卒答应一声:“属下遵命。”急步趋出。正待去揭铁板。
巡曹沉声道:“带着灯笼下去。”
巡曹身边一名鬼卒立即把手中灯笼递了过去。
那鬼卒接过灯笼,揭起铁板,飞身而下。
他下去没有多大功夫,朝巡曹躬躬身道:“回巡曹,下面一共有三个人,武功全都不弱,属下一下去,就遭到他们围攻,几乎无法招架……”
巡曹一挥手道:“退下去。”
那鬼卒又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巡曹目光一抬,朝前面站着的九名鬼卒招招手道:“方才他们已经擒上来三个人.这回该你们随本座下去拿人了。”
前面九名鬼卒,一齐应道:“属下得令。”飞快的奔了过去。
巡曹从身边鬼卒手中,接过灯笼,当先从地穴中跃下,九名鬼卒相继而下。
和上回一样,下去了不过盏茶工夫.巡曹已率同鬼卒回了上来,也同样的扣上了三个囚犯。他似是十分得意.耸耸双肩,挥挥手道:“你们把这三人交给后队收押.继续巡逻下去。
前面的九名鬼卒.躬身应“是”,把擒上来的三个囚犯.交给后面九名鬼卒收押。
前面九名鬼卒,手抱鬼头刀,分作左右两行,沿着甬道.在前开道。后面九名鬼卒同样手抱鬼头刀.抑着六名囚犯,在后押队。
巡曾趾高气扬,由两名掌着惨绿鬼火灯笼.一左一右引导前行。
纪胜跟在巡曹老爷身后,几乎要想仆口,话到嘴边,都忍了下去,心头这份焦急,当真不可言喻。
就在他无计脱身,心头焦灼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解药就在这瘟官身上,你跟他去,没错。”
这是金嬷嬷的声音!
纪胜听得出来.心头蓦然一惊,急急回头瞧去,前后一丈,都是鬼卒,中间只有巡曹,两个掌灯的和自己四人,这金嬷嬷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
再者,巡曹如果不把金嬷嬷杀死,金嬷嬷身上的一瓶解药,不会被他搜来,只有杀了金嬷嬷,解药才会落到他手里。但金嬷嬷若是被杀死了,哪里还会和自己说话?想到这里,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暗道:“莫非有鬼?”
一想到鬼.更觉阴风惨惨.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难怪,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窟里,眼睛看到的就是惨绿灯火,幢幢鬼影,不想还好,这一想到鬼,任你纪胜昔年在黑道上,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巨寇,也会毛骨悚然,好像金嬷嬷就站在面前一般。
只这么一阵工夫,山腹甬道,已到尽头,前面忽然开朗,好像到了一处宽广的广场之上。
前面鬼卒没有巡曹的命令,自然继续朝前搜索前进。
但就在此时,突听前面有人大声喝道:“站住。”随着话声,黑暗中像幽灵般闪出一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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