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龙已挤上了命,急急回剑自保,挥手封出,但听“当”的一声,张寒生这一剑竟然势劲力沉。自己剑尖,明明已经封住,但对方剑上,似有无穷吸力,把自己长剑牢牢吸住,那想架得动分毫。阔剑剑尖,寒芒吞吐,已经快刺上衣衫,岳小龙奋起全力,就是封格不开。就在此时,又是“叮”的一声轻响,张寒生但觉手腕大震,剑尖一歪,又被撞的震荡开去。
岳小龙只觉对方剑上吸力突然消失,双剑一分,两条人影也同时倏然分开。
张寒生心头暗暗摘咕,双目如电,向四外迅速扫动,却又不见一点征兆。
他两次被人震歪剑尖,不由的激发凶心,大笑一声:“姓岳的小子,老夫原打算把你生擒回去,你小子非要死在此地不可,老夫就成全你吧!”
喝声中,阔剑抡动,飞卷而出,刹那之间,剑影如山,排空涌到,话声方落,已然连攻出一十二剑之多。
这一轮急攻,剑刻都指向岳小龙身上大穴,只要出手稍慢,身上就得戮上一二十个窟隆。但就在此时,奇事也跟着发生!
张寒生一轮剑影堪堪出手,只听接连响起一十二声“叮”“叮”轻震,张寒生刺出的一十二剑,每一剑都被撞歪!
张寒生心头不禁一怔,疾退二步,厉声喝道:“何方高人,在暗中戏耍老夫??
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咭的笑道:“是我。”
黑暗中,飞快的闪出一条人影。
张寒生目光如炬,已看清来的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素衣少女,不觉的怔了一怔,问道:“方才连震开老夫长剑的,就是你么?”
素衣少女眨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点点头道:“自然是我了。”
张寒生大笑道:“小姑娘,你能接得下老夫一剑?”
素衣少女道:“你不信,就刺我一剑试试!”
张寒生道:“老夫当真不信!”
说罢,阔剑一举,缓缓刺出。
素衣少女咭的笑道:“你看清了!”
纤指一圈,中食二指,屈指弹出,她这屈指轻弹,只是虚空作势,既无指风,也不见如何奇妙?但张寒生缓缓刺来的剑尖,却适时响起“叮”的一声轻震,立被撞开尺许光景。
张寒生目中寒芒飞闪,大笑道:“小姑娘,你身后果然另有高人,快叫你大人出来。”
素衣少女“锵”的一声,从身边抽出长剑,说道:“我说没有人,就是没有人,不信,咱们剑上较量较量。”
一面回朝岳小龙道:“快来呀,我帮你打右面,你就不会有破绽留给他了。”
突然欺身而上,刷的一剑,朝张寒生刺了过去。
岳小龙不知这少女是谁,心中还在犹豫!
张寒生大笑道:“好,好,老夫打了小的,不怕你家大人不出来。”
阔剑轻轻一拨,封开素衣少女剑势,右手一送,迅速的倒过剑来,一记“授人以柄”,剑柄朝素衣少女左肩“肩井穴”上打到!
这一着快逾闪电,眼看素衣少女就要被他击中,岳小龙见她现的第一招上,立遇险招,只好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挥手发剑,一道寒光,直取张寒生右胁。
素衣少女左肩一偏,身形疾转,左掌刀立,朝张寒生手肘推出,身形同时斜飘而起,一脚朝张寒生后腰踢来。
这几下动作,都是快如星火,张寒生的本意,原也只想擒下素衣少女,逼出她身后的人来。
那知素衣少女立掌如刀,来的十分怪异,不仅一下化解了自己这招“授人以柄”,而且她这一脚踢的更是离奇。拥有踢人之时,身子歪斜的?这样还有什么力追?但张寒生却并未轻视她这一踢,因为这一脚,比她出手化解自己“授人以两”的那一掌,更来得怪异!
恰好岳小龙那一剑,也正在此时递到,张寒生在左右受敌的情势之下,不得不退出半步。
素衣少女一下适退张寒生,她春花般的脸上,不禁绽出了笑容,回胜朝岳小龙甜笑道:“如何,我帮你没错吧?”
刷刷两剑,朝张寒生身前划去。她剑势奇奥,出手不太快。却飘忽不定,虚实难测,虽然只有两剑,但从她划出之后,已经一连变换了七个姿势。在剑芒闪灿之际,几乎像毒蛇寻穴,每个穴道,都可能是她下手的目标!
张寒生脸色微变,阔剑圈动,封住了素衣少女剑势,剑尖一颤,飞起三点寒芒,还击过去。
三人在一瞬之间,已然展开了战斗.三柄长剑,奇招互见,各不相让。
素衣少女说的没错,岳小龙右首.有她补上之后,情势显然有了改观。
素衣少女虽然不会“同心剑法”,无法助长岳小龙的威势;但至少分担了一部分张寒生的攻势。尤其在张寒生阔剑指向岳小龙的时候,素衣少女必然奇招突出,急袭过去。她剑势之奇,就是张寒生也应付困难,不得不回剑自保。
最使张寒生感到头痛的还是素衣少女的左手,她功力纵然不足,但掌法精妙,忽推忽拍,极尽诡橘之能事。
因此有她和岳小龙联手,要想战胜张寒生,因非易事;但在张寒生阔剑之下,确可支持下去。这就是那位矮小巷道说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片刻工夫,三人已打了二十来招,张寒生几乎不敢相信加上了这个黄毛丫头,他们居然就能和自己打成平手!一时怒从心起,口中冷喝一声:“好!”阔剑幕然向左一圈,剑身登时发出一阵嘶嘶异声!
但听“嗒”“嗒”两声,向系小龙和素衣少女两柄长剑上附了上去,如铁遇磁,时时黏在一起。
张寒生左掌徐徐举起,口中厉笑道:“两个小辈,老夫说不得只好送你们上路了!”
星月之下,他左手五指紧握成拳,那拳头渐渐胀大,变成刺目的金色,居高临下,作出泰山压顶之势,拳还未下,岳小龙和素衣少女同时已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潜力,已当头直罩下来!
就在此时,但听耳边有人喝了声:“你们还不弃剑快退!”
岳小龙但觉一只柔软的纤手一下拉着自己的手,往后掠出。
陡地一声“蓬”然大震,声撼山岳!
刹那间,激荡成风的劲气,向四外汹涌,海立云垂,沙飞石卷,声势好不惊人!
岳小龙被素衣少女拉着后掠,心中迅速忖道:“张总管这记金色拳头,不知是什么功夫?好像已经有人接下来了,不知这人是谁?”
在山坡前捉对厮杀的人,全都感到心神一震,不自觉的停下手来,所有目光,同时投向沙飞石走的现场!
只见无名岛总令主张寒生高大身躯前面,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红袍道人!
这道人胸飘五给黑髯,一派仙风道骨,使人肃然起敬!
这一刹那,在场双方的人,不禁同时看得一怔!
因为这矮小的红袍道人,大家全都认识,他、正是铜沙岛主朱衣教主齐天宸!
当然,不认识他的人也有,那只有一个,千毒谷谷灵子!
张寒生一记威力无与伦比的“翻天金印”,居然有人硬接下去,心头已是大感惊凛!
此时一眼看清硬接自己“翻天金印”的,赫然竟是教主,一时更觉惊凛,呆的一呆,慌忙拱手道:“属下该死,不知教主亲临。”
红袍道人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峻亮的微笑,两道寒电般的眼光,缓缓从众人面上掠过!
他这一掠不打紧,场中之人,似是被他气势所摄,肃静的鸦雀无声。
黄衣堂主公孙寿昌、青衣堂主向遇春、黑衣堂主马飞虹、令主申惜娇,全都一齐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红施道人笑声一歇,额首道:“老夫昔年自号未衣教主,诸位以教主相称,倒也没错,只是诸位自称属下,老夫既未开派立教,何来属下,诸位大概是弄错了。”
张寒生目注红袍道人,骇异的道:“教主……”
他只叫出“教主”二字,底下的话几乎难以措词。
红袖道人朗声笑道:“老夫朱衣教主齐天宸,丝毫不假,但不是你们主子铜沙岛主。”
张寒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红袍道人,和教主孰真孰假?就凭他一掌接下自己“翻天金印”,此人一身修为.只怕就不在教主之下。
他为人深沉,觉得此中也许另有缘故.一时只是目光阴隼,一霎不霎的打量着对方,紧闭嘴唇,一语不发。
突听马飞虹阴笑一声.道:“好个杂手道土,你敢假冒教主,先接兄弟一掌!”
他仗着总令主大援在侧,喝声出口,左手杨处,一记“阴风透骨掌”,闪电般朝红袍道人当胸拍去!
张寒生方才和他对过一招.已知对方武功奇高,要待出声喝止,已是不及!
红跑道人目中寒芒飞闪,沉喝道:“无知狂徒,凭你区区明风透骨掌,岂能伤得老夫?”
他身如古松,岸然不动。
马飞虹这一掌何等迅速,但听“蓬”的一声,一掌端端正正,印在红袖道人胸口之上。
魔教“阴风透骨掌”,乃是旁门中最厉害的阴功,阴寒透骨,中人无救,再加马悄虹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这一掌击在胸口,任你是铁打铜浇,也断难承受!
马飞虹一掌击实,他那张马脸上,不期流露出笑容!
红袍道人坦然承受,他那红润如玉的脸上,同样含着微笑!
双方的人,都是行家,都感到暗暗纳罕!
就在此时,红袍道人笑容末敛,马飞虹脸上的笑容,却瞬却不见,代之而起的已是一片震惊之色。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马飞虹敢情感觉不对,已经迟了!
红袍道人连道施都未飘动一下,但听“喀”的一声,马飞虹仅有的一条左臂,突然齐肘折断!一个身子好像是自己纵身飞退,也好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道推出去的,突然凌空飞起,一下摔出二三丈远,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滚下去的人,直挺挺躺在草丛里,再也不见他起来,敢情这一下被红袍道人护身真气,震得闭过气去!
他带来的几名黑衣武士,立即飞身抢出,奔了过去。
这一段话,前后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岳小龙被素衣少女拉着手,往后跃退,那素衣少女立时放开了手。
岳小龙低低说道:“多谢姑娘。”
素衣少女脸上飞起了一层红晕,举手掠掠鬓发,才道:“师傅说你的剑法,残缺不全,才要我来帮你的。”
岳小龙道:“尊师就是铜沙岛主么?”
素衣少女道:“才不是呢,你没听他老人家说,他是朱衣教主,但不是他们的岛主么?”
岳小龙道:“这话在下就听不懂了。”
素衣少女唁的笑道:“听不懂,就不去管它,我问你,我师傅看你这套剑法,有许多破绽,实在可惜,因此说过要成全你,替你把漏洞补起来,你高兴不高兴?”
她这一笑,登时露出两个小酒涡,看去笑的甚是纯洁,她眨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是望着他。
岳小龙微微一笑道:“在下这套剑法,本来是两人使的。”
素衣少女道:“但它有很多漏洞,和人动手,敌人只要找你漏洞下手,你就会吃大亏的,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我师傅替你补上几招,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岳小龙道:“尊师好意,在下感激得很,但在下这套剑法并无破绽。”
素衣少女冷哼道:“哼,没有破绽,我师傅早就知道你宁可抱残守缺,不肯让人替你弥补的,哼,衣服如果破了个洞,只要把洞补缀起来,你不去补它,破的地方会越破越大。”
岳小龙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在下这套剑法,确实并无漏洞,因为……”
素衣少女气道:“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师傅原是一番好心,破就让你去破,关人家什么事?下次你再遇上专攻你右首,专找你破绽的人,我才不会帮你呢,被人家刺上几个窟窿,谁叫你不要我师傅替你补?”
她原在生气,但说到“被人家刺上几个窟窿”,好像岳小龙真的被人家刺了几个窟窿。
于是她的气也就消了,抿抿嘴,叶嗤笑出声来。
红袍道人把马飞虹震弹出去,但他却岸立如故,连轴角都没动过一下。此时微微一哂,目注张寒生,说道:“阁下就是铜沙岛的总令主么?”
张寒生道:“铜沙岛已成一片瓦砾,兄弟是无名岛来的。”
红施遭人道:“老夫不管你铜沙岛来的也好,无名岛来的也好,阁下回去,替老夫转告你们傀儡岛主,他假冒齐某之名,为虎作伥,为恶江湖,齐某限他一月之内,解散朱衣门,释放所有被掳的人,要他从此退出江湖……”
岳小龙听的暗哦一声道:“听他口气,那银沙岛上的齐天高,原来只是假冒之人!”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随着话声,山坡前面已有一簇人,拥着两乘软轿,飞也似的奔驰而来!
那声冷笑,就是从第一乘软轿中传出来的。
张寒生目中精芒连闪,脸上立时有了喜色,呵呵笑道:“白令主来的正好。”
张寒生身为总令主,来的不过是他手下一个令主,他好似来了大援一般!
这时两乘软轿,已在山坡前面停了下来,从第一乘软轿中,跨出了一个身穿绿色衣裙,花信年华的少妇!只见她美目流盼,轻轻一抬,朝张寒生见礼道:“弟子白万干参见总令主。”
张寒生一手拂髯,笑道:“白令主不必多礼。”
白万千问道:“不知这位和总令主说话的是谁?”
张寒生浓眉微微一皱,道:“此人自称朱衣教主,老夫想来,只怕是故意淆惑人心的假冒之徒……”
白万千冷冷一哼,道:“他胆敢假冒教主,把他拿下就是了。”
张寒生忽然“传音”道:“此人武功,只怕不在教主之下,因此必须等令主来了,才能动手。”
就在两乘软轿奔下山坡之际,山上又有几条人影,像风驰电驶般,朝山坡飞奔而来!
这几条人影,来势奇速,不过眨眼工夫。便已掠下山坡。
乔扮黑衣判官田布衣的丁守福,早已抹去了脸上易容药物,一眼看到来人。不禁大喜过望,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少夫人到了!”
原来这掠上山坡的几条人影,当前一个是风姿绰约的少妇,青绢包头,穿着一身窄腰紧身青绸衣裤,手提三尺青锋。
一张清丽绝俗的玉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忧虑之色,鬓边已然隐见汗水,敢情这一路上只是急着赶程,才会如此。
她身后紧随着四名姿色可人的女婢,一色青绸劲装,腰束彩带,每人手上执着寒光闪闪的长剑。
她们正是当年彩带魔女的四名诗啤迎春、迎风、迎云、迎月。
另外还有一个一头乱发,身穿灰布道袍,腰带朱漆酒葫芦的道土,是彩带门左护法避遇道士杜景康。
凌杏仙登上山坡,一双秋水的目光,一下落在丈夫岳小龙的身上,登时神采飞闪,惊喜的叫了声:“大哥!”娇躯闪动,翩然飞纵过去。
岳小龙一把握住凌杏仙的玉手,柔声问道:“杏仙,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素衣少女不知两人是何关系,但看着他们这等亲热,心头好像被人刺了一针,悄悄的退了几步。她虽然连岳小龙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她好像被人家从自己手上,夺去了什么!这时如果有人握着她双手,定会发现她十个指尖,都凉冰冰的。
凌杏仙看到了丈夫,自然不会再看到丈夫以外的人,随手把宝剑插入剑鞘,一边取出一方手绢拭着鬓边汗水,温婉笑道:“我听社道长说,你中了暗算,真把人都急死了。幸亏这一路上,都有丁福老留的暗记,才一路找来……”
话声未落,突听一阵吹竹之声,传了过来!
岳小龙摹然一惊,想起那天追踪进入一处山谷,就是听到这种吹竹之声,娘就从软轿中缓缓走了出来!
回头看去,果然发现山坡上停着两顶软轿,一顶是绿衣少妇白万千乘坐的,第二项呢?
那人并没下轿,这情形分明不对!
岳小龙摹觉心头一紧,急忙低声道:“杏仙,快去,那轿中可能是娘!”
凌杏仙奇道:“大哥!你说什么?”
岳小龙道:“咱们快去,此时已无暇多说了。”
这两句话的工夫,那吹竹之声,音调已是越吹越急!
那第二项软轿,孤零零的停在山坡一片草地上。
不但第一顶轿,已经退到边上,连四名抬轿的壮汉,也离开得远远的,好像轿中是一尊瘟神一般,大家惟恐避之不远!
这时双方的人,已经各自聚集在一起,壁垒分明。
坡前一片平地上,只有三个人对面站立,那就是红袍道入,张寒生,和白万千。
口吹竹哨的白万千手下一名侍女,就因她站在老远,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也愈见低沉凄厉;
停在草坪上的那顶软轿,此刻轿帘已被一只尖尖嫩嫩的玉手,缓缓挑起,从轿中缓缓跨出一个身被青缎绣花被风,一身青衣,面垂青纱,头挽凤髻的女子。她跨出软轿,依然行动呆滞,如同僵尸,只是静静的站在轿前,一动不动。
就在她跨出软轿之时,岳小龙,凌杏仙也双双掠到,岳小龙骤睹青衣女子,口中惊“咦”一声,失声道:“会是韩仙子!”
原来这青衣女子,正是和彩带门主同往铜沙岛一去不返的魔教教主天魔女韩仙子。她虽然面获青纱,但她曾面授岳小龙“天雷指”,岳小龙自然一眼就认的出来。
那韩仙子青衣飘动,在夜风之中,宛如一尊泥塑木雕的观音神像,只是凝立不动,但听到岳小龙喊她“韩仙子”三字,面纱中两道目光,忽然朝岳小龙脸上投射过来。
这是一瞬间的事,只见她口中低沉一哼,突然间,衣裙一摆,形似飘风,冉冉向两人道来。
她跨下轿来之时,看去行动呆滞,但这移动,竟然形态飘忽,恍若幽灵,快速无比,一下就行到了两人身前!
红袍道人乍见岳小龙、凌否仙二人闪身而出,急忙喝道:“你们快决退下。”
身形倏晃,抢了上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韩仙子本来双手下垂,状若僵户,但就在欺到两人身前,突然从那宽大的披风中,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纤手,快速如电,一掌朝岳小龙迎面拍出!
这一掌,看去柔和已极,但掌势出手,登时有一团阴寒彻骨的劲气,随掌而出,风声嘶嘶,直向两人身前卷撞而至。
刹那间,掌风扩大,势若海啸狂澜,数丈周围,惧可感到奇寒刺骨,令人几乎窒息。
岳小龙早有戒备,立即后退一步,双掌往前推出。凌杏仙一见岳小龙使出“七步推云手”,也不怠慢,双掌直竖,配合岳小龙同样往前推去。
同时间,红相道人喝声出口,人已抢到了岳小龙和凌杏仙二人左侧,挥手一掌,迎击出去。
要知岳、凌二人使的“七步推云手”,乃是岳家家传绝艺,威势极强,因此有七步推云之名。
这时两股掌风,汇成一道狂随,迅疾朝前推出。以两人目前的功力,这联手推出的掌风,就算当世第一高手,也难以硬挡,何况红袍道人及时发出一掌,从旁夹击。
三股洪流的掌风,在电光石火之间,和汹涌而来的一团阴寒掌风,在中途骤然一接,但听四人之间,响起“波”的一声爆响。
岳小龙、凌杏仙但觉韩仙子拍来的这团刺骨寒风,重逾山岳,自己两人推出的掌力,就像撞在冰山之上,不但无法推得动分毫,而且推去的掌风,竟然在一撞之后,悉数反震回来。
岳小龙、凌杏仙这一惊非同小哥,差幸他们这三年来勤修会仙府立功心法,心灵一生惊兆,立即双双往后倒纵,退出一丈来远。
饶他们惊觉的快,还是受自己掌力的反震,一连后退了四五步之多。急急举目看去,但见红袍道人已经超越过自己两人,渊停岳立,挡在韩仙子面前,两人相距八尺,不言不动,只是面对面的站着。
凌杏仙掠掠鬓发,舒了口气造:“好冷的掌风,啊,大哥,今晚真把我弄糊涂了,齐天宸会帮着我们,韩仙子却反而帮起他们来了。”
岳小龙神情凝重,说道:“铜沙岛主不是齐天宸。”
凌杏仙道:“那么韩仙子呢?也是假么?”
岳小龙切齿道:“不假,三年前在铜沙岛失踪的人,全已被他们收用了,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竟把所有的人全都迷失了心。”
凌杏仙道:“那是说婆婆也在他们手里了?”
她口中的婆婆,自然是指彩带魔女孟凌云而言,因为彩带魔女是岳小龙的生身之母。
岳小龙目儒泪光,点点头,道:“几天前,我就是伤在娘掌下的”
她口中的“娘”,却是指的岳夫人。
凌否仙惊骇道:“你说什么?会是姑妈把你打伤的?”
岳小龙道:“打死,我是死了再活过来的。”话声一变,突然目射寒星,沉声道:“咱们找张寒生去!”
凌杏仙道:“张寒生果然投到铜沙岛去了。”
岳小龙道:“他们现在的巢穴,是在无名岛了,张寒生就是岛上的总令主,身份还在四大堂主之上。”
话声一落,就和凌杏仙双双朝张寒生走去。
韩仙子和红袍道人,这一阵工夫,依然面对面的凝立如故。
张寒生,白万干都已退到边上,站在两丈开外,双目炯炯,注视着场中两人。
千毒谷这边的人,眼看无名岛一干人,在韩仙子出场之时,已经纷纷后退。生恐站的太近,会遭鱼池之殃,大家自然也全往后退。
整个山坡前面,中间那一片草坪.如今已经全空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场中两人,此刻都已凝聚功力。如箭在弦上,一发之势,定然石破天惊,凌厉无匹。
双方观战的人,一个个摒息凝神,面情凝重,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偌大一片山坡,此刻竟然呼若寒蝉,静的听不到半点声息。
岳小龙,凌杏仙两条人影,一下拣到张寒生面前,突听场中响起“砰”“砰”两声巨震!
一股汹涌飞来的寒风,从侧面涌来,敢情是红袍道人和韩仙子已经拼搏上了。
岳小龙盘龙剑挣的一声,如指着张寒生喝道:“张总管,念你昔日引见老神仙的一点情份上,在下劝你还是洁身自爱,退出无名岛,免得他口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张寒生厉笑道:“好小子,你也教训起老夫来了。”
凌杏仙被披嘴,冷声道:“咱们下山之时,府主曾有吩咐,你张总管若是洁身自爱,也就算了,若是你信恶不按,与妖邪沈波一气,为恶江湖,就要我夫妇替会仙府整理门户,治以叛主潜逃之罪。”
张寒生一张紫脸,气得渐渐笼罩上一层黑气,双目寒光如电,直射凌杏仙腿上,厉笑道:“凭你两人,能对老夫怎样?”
凌杏仙道:“我夫妇泰有府王玉令,只要你信恶不梭,就把你除去。”
张寒生仰天洪笑道:“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就算你们已得南宫老鬼真传,短短三年工夫,又岂是老夫的敌手?”
岳小龙听他叫老神仙叫做“南宫老鬼”,心头不禁大怒,剑眉陡挑,沉喝道:“张寒生,你祖父三代,都在会仙府任职,老神仙几时亏待了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叛主潜逃,还敢口出污言?”
凌否仙道:“大哥,不必和地多说了,他既然执迷不悟,我们就合力把他除去,免贻后患。”
张寒生那还忍耐得住,大喝一声:“你们找死!”
阔剑出匣,扬手一剑,朝凌杏仙当头劈去。
凌否仙冷冷一笑,一道青虹,匹练般飞出。岳小龙一见凌否仙出手,也不怠慢,右腕一振,盘龙剑登时闪电划出,直取张寒生右胁。
说也奇怪,两人剑势,原是一正一反,左右夹击,如果单是一个人发剑,这出手剑势,虽是凌厉,却也并无奇奥可言。
但此时凌杏他一剑甫发,岳小龙跟着发剑,两柄长剑这一互相配合,登时光华大盛,左右夹击,如双龙出水,盘空而至,威势之强,罕与伦比!
张寒生久经大敌,但觉眼前一片剑气寒光,像潮水般涌来,分不清这一剑是岳小龙的,还是凌否仙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双剑合壁,竟有这般威势,心头大骇,匆忙之间,阔剑护身,急急往后跃退。
岳小龙、凌否仙一剑出手,第二剑,第三剑,如波推澜,相继击出,双剑如绞如盘,澳开倏合,奇正相生,变化万干。
霎时间已攻出三招,一丈方圆,尽被刺目精芒,贬肤剑气所笼罩。
他们攻出三招,张寒生就连退了七八步,竟然无从措手,连一招也还击不出,直到此时,才知“同心剑”的厉害。
自己此时不走,只怕非伤在两人剑下不可,心念一动,立刻口发长啸,双足一顿,身化一道长虹腾空而起。
岳小龙那里肯舍,大喝一声:“那里走?”
身形跟踪飞起,挥手一剑,衔尾追击过去!但他总究迟了一步,剑如经天长虹,划空飞射,张寒生一道黑影,早已到了数文外,眨眼工夫,已消失不见。
张寒生那声长啸,正是撤退的暗号,刹那之间,公孙寿昌、向遇春、申措娇、白万千等人,纷纷跃起,跟踪而去。
唐绳武大喝一声:“申惜娇,你给我站住。”
人随声发,长身一栋,正待追去。
萧不二眼快,伸手抓住他臂胳,说道:“小哥,穷寇勿追。”
眨眼之间,无名岛的贼人、走的一个不剩,山坡前面,只剩下两顶软轿。
不!还有一个人没走,那就是韩仙子!
她神志受迷,只要遇上敌人,就发掌袭击,红袍道人和她一动上就连拚了七八掌之多。
这一阵硬拚,记记如巨斧开山,锐不可挡,草坪中间,也爆出了连珠的“砰”“砰”巨响!
罡风狂随,激荡飞射,一阵阵奇寒澈骨的寒风,也从草坪中间向四外散溢!
红袍道人数十年静修,功臻化境,但和韩仙子七八招硬挤下来,也感到血气浮动,心头暗暗震惊,忖道:“玄阴教‘转世明功’果然厉害,此女一身功力,明明不如自己,但她竟能击出比她功力强猛数倍的掌力。”
心念转动,立即施展身法,避免和她硬打硬接。
韩仙子心灵受迷,遇上敌人,只知抡掌便击,她和红祖道人对拚了七八掌,早已激发四性。但见她衣裙飞扬,身若飘风,双掌抡飞,只是追逐着红施道人一记又一记的劈击。
红袍道人满场飞走,身法奇妙,任你韩仙子青影飘忽,恍如幽灵,左一掌的劈去,阴寒掌风,快迅奋雷,但一掌也休想劈上他半点袍角。
这一红一青两条人影,只是绕场游走,互相追逐,根本不知道场外战局,已然急转直下.无名岛的人,已经走的一个不剩!
就在张寒生发出长啸,贼方众人纷纷退走的同时,突听一缕凄切刺耳的吹竹之声,从远处袅袅飘来!
那声音听来不响,但正在追逐红袍道人,掌发如风的韩仙子,却如斯响应,忽然停了下来。她方才还形如飘风,动作奇快,但一闻吹竹之声,却立时双臂下垂,身躯僵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红袍道人也在此时,停了下来,双掌当胸,全神戒备。
吹竹之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凄厉得有如冤鬼夜哭,使人不忍卒闻!
韩仙子再也不管她身前的强敌,只是呆呆的僵立不动,夜风之中,衣裙飘忽,当真像是僵尸一般,她站在草坪中间,似是正在倾听着那尖细凄厉的吹竹之声!
韩仙子没有行动,红袍道人也双掌当胸,双目炯炯,紧注着她,不敢丝毫大意。
就在在此时,突见一道人影,如天马行空,快逾闪电,直向韩仙子身前飞扑过去。
这人正是萧不二,他看韩仙子神志迷失,这时听到吹竹之声,就直立不动,状若僵尸,这机会岂肯错过。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颗“还魂丹”,身形闪动,直向韩仙子身侧欺去。
红袍道人见状大惊,急忙喝道:“使不得!”
大家几乎连人影还没看清,瞥见韩仙子目光一抬,两道冷森眼神,一下落在萧不二身上,下垂的右手,闪电般挥出,但听“砰”的一声,萧不二一个人被凌空摔起,飞出两大来远。
差幸萧不二轻身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心知不对,立即借势倒纵,但饶是如此,落到地上之时,还是站不住椿,连退了三四步,不由自主的打了冷晚只觉胸头血气浮动,似是还负了伤,心头不禁暗暗奇怪:“自己既没和她硬拚硬架,一看情形不对,就立即飞身倒纵,那来的伤?”
这就站在当地,双目微合,暗暗调息行功,但韩仙子可不对啦,她方才本已僵立不动的人,经萧不二这一引她发掌,敢情使她凶性突发!
震飞萧不二之后,目光直视,突然形如飘风,直向众人站立之处,冉冉掠来!
大家眼看她举手之间,就把萧不二摔了出去,早就注意着她,此时一见韩仙子飞掠而来,谷灵子大喝一声,推出一掌。
丁守福和巡遏道上杜景康两人,也不敢怠慢,各自击出一掌。
这真是快如同电光,但听蓬然一声,谷灵子、丁守福和邋遢道上三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各自脚下浮动,接连退了五六步之多,才算站定,同时机伶传的打了个寒呼。
就在三人后退之际,但见红影一闪,红祖道人已然抢到他们面前,左手剑诀指天,右手当胸,掌心向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韩仙子追击过来,一眼看到红祖道人摆出来的架势,似乎微微一怔,脚下一停,大现趔趄!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她灼灼的目光突然转到唐绳武、葛飞白、曹逢春三人身上,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扬起,纵扑过去。
红饱道人看她突然舍了自己,朝三人扑去,心头不觉大惊,急忙喝道:“三位快快闪开.不可硬接。”
只听岳小龙低喝道:“杏仙.快拦住她!”
两条人影,一闪而出,挡在韩仙子面前。
韩仙子飞扑而来.一见有人拦路.玉手一挥,一股奇寒掌风发如奔雷,直向两人身前撞来。
同时但见从两人身前飞起两道剑光,剑势一合.顿见剑气大盛,幻起一道青蒙蒙的剑幕,把来势汹涌撞向两人的掌风,悉数逼退回去。
韩仙子掌风受阻,似是极为愤怒,玉手挥处,连人冲了过来。
但见岳小龙和凌杏仙双剑合壁,何等威力,韩仙子还未冲近,便已感觉森森剑气,直贬肌肤!
她虽神志受迷,但剑气通体,厉害还是识的。立时被逼的往后退去。但她总究神志被迷的人,才一退下,凶性又发,双手箕张,状若厉鬼,又朝两人急扑过来。
这样连扑了三次,都被两人剑气逼退,韩仙子被激得愤怒已极,两道附气森森的目光,透过蒙面青纱,逼住两人,好像要冒出火来!一双莹白玉手,五指如钩,竖立当胸,大有很不得把两人抓裂爪下的样子。
岳小划良看韩仙子已经停了下来,两人剑光一敛,并肩朝韩仙子躬身一礼,岳小龙道:“晚辈岳小龙、凌杏仙见过仙子,不知仙子还认识晚辈二人么?”
韩仙子望着两人,双目之中,渐渐露出迷茫之色,但她当胸双手,却已缓缓放了下去。
这就证明她对两人的敌意已经渐渐消失,岳小龙接道:“三年前,家母彩带门主和仙子……”
话声未落,突听右侧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吹竹之声!
这一阵声音如裂帛,尖锐刺耳,难听已极。
韩仙子本来已经站停下来的人,突然如中邪魔,目中重又露出灼灼寒光。
红袍道人及时喝道:“两位小心了。”
岳小龙也已警觉到那吹竹之声,响的古怪,早已和凌杏仙打了个暗号,双双凝神戒备。
谷灵子大喝一声道:“林中何人,还不给老夫停下来?”挥手朝林中连指两指。
那吹竹之声,不住的滚动,不知是在催迫韩仙子动手?还是在催她离去。
反正这阵滚转尖锐的吹竹之声,对韩仙子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她双手渐渐举起,大有向众人扑来之势!
就在此时,那右侧林中急骤的吹竹之声,突然中断!
这真是如斯响应,韩仙子身躯似乎微微一震,跟着好像泄了气似的,双手又缓缓垂了下来。
众人看的方觉奇怪,忽听山下适时又传来了一缕尖细的吹竹之声。
这缕声音,不像方才那么急骤,听来飘飘忽忽,有如招魂一般,凄凄切切,低沉悠长!
韩仙子受到这声音的挥引,很快转过身去,身形飘动,冉冉朝山下掠去。
红袍道人仰天吁了口气,持须说道:“好险,方才那一阵滚转笛音,只要再延续下去,就把她通急,除非把她当场除去,否则就没个完了。”
萧不二朝谷灵子嘻的笑道:“方才大概是谷老哥出手吧?”
谷灵子笑道:“今晚对方有备而来,兄弟一直不敢施放出毒物,方才是听那声音太以刺耳,忍不住要小金过去试试。”
他口中的“小金”,就是小金蛇了。
岳小龙道:“想不到韩仙子被他们迷失了神志,武功还有如此厉害!”
红饱道人道:“这并不是她本身的功力,乃是玄阴教一种迹近练尸的阴毒功夫,叫做‘转世大法’,凡经他们练成‘转世阴功’的人,武功即可比他平时增强数倍之多。”
岳小龙听他说出“迹近练尸”,不由的猛吃一惊,目中隐含泪光,问道:“她们都是死了的么?”
红袍道人看的心下大奇,付道:“此人年纪不大,一手剑法奇奥莫测,莫非会是魔教中人?魔教那来回这等精博的剑法?”
心念转动,一面含笑答道:“那倒不是,玄阴教的‘转世大法’,和旁门中的僵尸功,颇有相似之处,但不是死了的人。”
说到这里,一双炯炯如电的目光,注视着岳小龙,捋项问道:“这位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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