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襄晤了一声,点头道:“看来少林和尚,还算客气,朱岛主可以说是数百年来,唯一退出罗汉阵的人了。”
老寿星呵呵一笑,回头道:“逢仙姑、田姑婆,咱们双仙一妖,有没有兴趣,联手去闯他八座罗汉阵,试试他们少林寺的大罗汉阵究竟有多厉害?”
蛇姑婆呷呷尖笑道:“好哇,老婆子只要去一遭,管教他们一排排的躺下来。”
逢若仙披披嘴道:“要去,你们两个去,我可没这个兴趣,再说,咱们是奉命配合总护法行动来的,一切自以总护法为首,总护法运筹筛幄,还没发号施令呢!”
老寿星心中暗暗骂道:臭娘们,你这一路上,总护法长,总护法短的,看上了公孙襄这小子,还不知道人家对你怎么样呢?少一厢情愿了。
公孙襄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是代表江南武林大会,向少林寺讨公道来的,自应先礼后兵,如今连少林方丈都没见到以前,如果先去闯阵,岂不理亏在我?”
说到这里,回头过去,朝狄明扬看了一眼,说道:“狄老弟,老哥哥有一件差事,要你去一趟,你敢去么?”
狄明扬道:“请总护法吩咐。”
公孙襄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名帖,递了过去,说道:“狄老弟可持我名帖,去见少林方丈觉慧大师,就说武林同道前来拜山,请他撤去罗汉阵,咱们好上山去。”
狄明扬接过名帖,躬身道:“在下遵命。”
公孙襄道:“且慢,老哥哥还有话没说完呢!”
狄明扬应了声:“是”。
公孙襄道:“你要见到方丈觉慧大师,才能呈名帖,不能随便交与他们和尚,若是有人阻拦,也不妨露一手给他们瞧瞧,只是不能伤了和气,也不能辱没了明月宫使者的身份,你知道么?”
狄明扬道:“在下省得。”
公孙襄这才一挥手道:“好,你可以去了。”
狄明扬拱拱手,举步朝登山大道行去。
公孙襄回头道:“诸位道兄,现在请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会,咱们要等狄老弟回来,才有行动呢!”
狄明扬一路飞掠,奔行了里许光景,果见前面山坡间正有近百名灰衣僧人围作一圈,拦在大路中央。
狄明扬还没走近,一名灰衣僧人已经迎了上来,合十道:“施主请留步。”
狄明扬拱拱手道:“大师傅可是了远师傅吗?”
灰衣僧人合十道:“贫僧正是了远,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狄明扬道:“在下狄明扬,奉明月宫公孙总护法之命,来见贵寺方丈大师的。”
了远道:“狄施主奉命而来,要见方丈大师,这个小僧作不了主,这样吧,敝寺知客文通师伯,就在前面不远,贫憎可以陪同施主前往。”
狄明扬拱拱手道:“如此多谢大师傅了。”
了远口称:“不敢,狄施主请随贫僧来。”
说罢,举步走在前面领路。
狄明扬随着了远穿行了两座“罗汉阵”,只见前面不远一座八角石亭中,坐着五个年约五十来岁的灰衣僧人,亭外也站有七八个灰衣僧人,只是年纪较轻。
了远走近亭子,就回头道:“狄施主请稍候,容贫僧禀报了师伯,再来相请。”
狄明扬点点头,就停了下来。
了远走到亭子前面,合十躬身道:“弟子了远有事禀报知客师伯。”
坐在左首身材魁梧的一个僧人正在喝茶,放下茶盅,点头道:“了远,可是有人要来见我么?
了远躬身应“是”,答道:“来人自称奉明月宫总护法之命,来见方丈的。”
知客大师文通颔首道:“好,你去请他过来。”
了远应了声“是”,回身退下,朝狄明扬合十一礼,说道:“狄施主,敝师伯有请。”
狄明扬拱手道:“多谢大师傅了。”
了远合十道:“贫僧告退。”
狄明扬举步走入石亭,眼看五个和尚竟然没有一人站起身来,心中暗道:“这五个和尚好生无礼!”
一面朝五人拱拱手道:“在下狄明扬,不知哪一位是知客大师?”
文通道:“贫僧就是,施主哪里来的?”
他只是坐着说话,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狄明扬拱拱手道:“在下奉明月宫公孙总护法之命,来谒见贵寺方丈大师来的。”
文通嘿然道:“你们总护法叫什么名字?”
狄明扬道:“公孙襄。”
文通道:“公孙襄自己为什么不来?”
狄明扬虽然知道他这般口气,只是对明月宫不满,但还是忍不住道:“因为总护法是陪同江南武林大会的代表们一起来的,无法分身,所以要在下前来谒见方丈。”
文通道:“施主能代表公孙襄吗?”
狄明扬微笑道:“在下不能代表总护法,总护法怎么会派在下来的呢?”
文通道:“很好,有什么事施主和贫道说好了。”
狄明扬道:“大师傅是少林寺的知客大师?”
文通道:“不错。”
狄明扬道:“知客大师可以代表贵寺方丈吗?”
文通被他问得一怔,哼道:“贫僧职司知客,施主要见方丈,有什么话,贫僧自可转禀方丈。”
狄明扬道:“不劳大师傅转禀,在下只请大师傅替在下通报方丈大师就好了。”
文通:“方丈大师何等身份,岂会接见施主?”
狄明扬道:“大师傅还没报方丈,怎知方丈不接见在下呢?”
坐在文通下首的和尚沉哼道:“少林寺岂容你如此随便说话吗?”
狄明扬道:“在下素闻少林寺领袖武林,清规素严,想不到这位大师傅竟会说出这样话来,此地既非少林寺内,就是在少林寺中,在下刚才说的话,又有哪一句不对了?何况文通大师乃是贵寺的知客大师,既称知客,在下代表明月宫,代表江南武林同道,以礼求见方丈,远来是客,文通大师傅这般踞坐着和在下说话,这是待客之道吗?这位大师傅却反而认为在下随便说话,在下想来,二位大师傅不觉话说得太随便了吗?”
坐在文通下首的和尚脸现怒容,似要发作。
文通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然后打量了狄明扬一眼,微笑道:“施主年纪不大,口才不错,贫僧倒是失敬了,如在平日,施主光临敝寺,贫僧职司知客,自会以客礼相待,今日是敝寺三年一次的罗汉阵操演日期,贫僧和四位师弟,奉命担任操演评分,此刻并非知客身份,施主既然衔命而来,求见方丈,要贫僧替施主通报方丈,贫僧自然可以替施主上去通报,只是从今日早晨到午刻,是方丈亲自在考核阵势,是否接见施主,贫僧颇难预料……”
狄明扬道:“大师傅通报方丈,在下认为方丈大师一定会接见在下的?”
文通道:“贫僧方才说过,贫僧此刻的身份,不是知客,要替施主上去通报,自无不可,施主自称代表明月宫总护法来的,贫僧倒想考究考究施主,能代表公孙襄一些什么?”
狄明扬听出他的口气来了,所谓“考究”,乃是考究自己的武功了,不觉微微一笑道:“在下其实并非明月宫的人,但既代表明月宫总护法而来,自然完全可以代表他了,大师傅要如何考究法子,在下无不从命。”
这话口气很大!
文通大笑一声,点头道:“施主口气不小,贫僧听说公孙襄内功修为,已有数十年之功,施主不过弱冠年纪,不知内功方面,也能代表公孙襄,展露一手给贫僧兄弟瞧瞧么?”
狄明扬含笑道:“在下方才说过,既然代表总护法而来,自可完全代表他了,大师傅出个题目,在下也许不至大使大师傅失望。”
内功方面,他有把握。
文通看了他一眼,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白瓷茶盅,往石桌上一放,然后手掌轻轻一按,白瓷茶盅随着他手掌缓缓往石桌上陷落,终于和桌面一样平了。
文通得意的道:“施主也来一手吧!”
白瓷茶盅,嵌入青石桌面之中,这自然非有上乘内功莫辩。
狄明扬笑了笑道:“依样葫芦,就缺乏新意了,大师看在下的了。”
话声出口,左手衣袖轻轻朝石桌上拂下,这一拂虽轻,但内劲震到桌面上,那被文通嵌入桌面的茶盅忽然跳了起来,正好被狄明扬衣袖兜住,他一个轻旋,带转衣袖,把茶盅送向身后的石柱,一下就把茶盅嵌入到石柱之中,随着人已旋了回去,含笑道:“大师,在下献丑了。”
这下直把亭中五个和尚看得大为凛骇。
方才文通把茶盅放在平整的桌面上,还是用手掌缓缓按下去的,这分内力,在少林寺第二代“通”字辈中,已可说首屈一指。
如今人家只用左手衣袖一拂,就把茶盅从桌面上吸了起来,光凭这一点,已比按下去难得多了,但人家在袖角带转之时,就把茶盅嵌入石柱之中,石柱是圆的,比平整的桌面,又难了许多,何况人家连手指都没沾上一点,只是用袖角拂过去的,而且刚好把茶盅嵌入,一点不多,一点也不歪,正好和石柱相平。
这一手功夫,大概当今少林寺第一代“慧”字辈高僧中,能够做到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了。
文通不愧是少林寺的知客大师,立即肃然起立,双掌合十,说道:“狄施主年事甚轻一身所学胜过贫僧百倍,贫僧适才多有冒犯,还望狄施主勿罪。”
这当真是前据后恭,知客憎是和尚庙里做公共关系的,当然转得也快。
狄明扬连忙还礼道:“大师傅好说,在下班门弄斧,当真惭愧得很。”
边上坐着的另一个灰衣僧人冷然道:“狄施主年事甚轻,有此上乘功夫,本该是可喜可贺,可惜……”
他没往下说,但谁都听得出来,他“可惜”下面不是“误入歧途”,便是“误投明月宫。”
狄明扬朝他微微一笑道:“大师过了今天,就会明白。”
那僧人听得微一错愕!
狄明扬朝文通拱拱手道:“在下此来,面谒方丈大师,不仅关系贵寺和武当两派,而且还关系着今后武林的盛衰,关系重大,请大师傅替在下通报方丈大师一声。”
五个和尚听他说得这么郑重,这话如果说在狄明扬没有露上这一手之前,谁都会嗤之以鼻,认为这小子太以狂妄;但此时说出来,五个和尚倒有几分相信了。
文通点头道:“方丈就在五里亭中休息,狄施主请随贫僧上去就好。”说完,走在前面领路。
五里亭并不是一座亭子,而是一座小庙。
庙前集合着不少僧侣,看到文通,都合十行礼,由此可见文通在少林寺地位并不算低了。
小庙一共有两进,文通领着狄明扬在第一进的一间客室落坐,一面说道:“狄施主请稍坐,容贫僧面报方丈,再来相请。”
狄明扬拱手道:“大师傅请。”
文通进去了没有多少时间,就匆匆走出,合十道:“狄施主,方丈有请。”
狄明扬随着他来至后进,文通走到一间静室门口,就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方丈,狄施主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快快请进。”
文通侧身后退一步,合十道:“狄施主请进,恕贫僧不奉陪了。”说完徐徐退下。
狄明扬举步走入,只见禅房中巍然站着一个瘦高身材的紫衲老和尚,双手合十,面含笑容,说道:“狄施主远来,恕者衲失迎,请坐。”
这老僧年约七旬以上,生得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不用说,就是少林寺方丈觉慧大师了。
狄明扬慌忙作了个长揖道:“武林未学狄明扬拜见老禅师。”
觉慧大师连说:“不敢”,合十道:“狄施主请坐。”
他在上首坐下,狄明扬也跟着落坐,一名小沙弥送上香茗。
觉慧大师抬抬手道:“狄施主请用茶。”
狄明扬欠身道:“在下是奉公孙总护法之命,送名帖来的,江南武林同道前来拜山,希望老禅师撤去罗汉大阵,大家可以上山。”
说完,把公孙襄名帖双手呈上。
觉慧大师伸手接过,问道:“不知狄施主临行之时,公孙总护法可曾交代过什么话么?”
狄明扬道:“有,公孙总护法曾以传音入密交代在下:这张名帖,务必亲手呈送给老禅师,有一句话,要在下转告老禅师,那就是:“南无香云盖菩萨’。”
“南无香云盖菩萨……”
觉慧大师低低念了一句佛号,接着“哦”道:“是了,是了!”
他立即站起身来,从窗前一张半桌上取起三支香来,点燃了香,一手把名帖放在香上,轻轻薰着。
狄明扬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不多一会,觉慧大师手中那张名帖,已被香烟熏黑,他从烟上取下,凑着嘴唇,轻轻吹了几口,凝目注视了一阵,然后双手轻轻一搓,一张名帖就成了碎屑,抬目朝狄明扬点点头道:“就请狄施主覆上公孙护法,老衲午后当亲自下山恭迎。”
接着又叮嘱道:“方才老衲的举动,狄施主回去,切不可告诉第三个人,此事关系十分重大。”
狄明扬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公孙襄在那名帖上,定然写有字迹,必须用香烟薰黑,字迹才会显出来,他要自己告诉老和尚的“南无香云盖菩萨”,大概就是隐语了。
一面点头道:“老禅师就是不叮嘱在下,在下也不会说出去的。”
觉慧大师合十道:“如此就好,狄施主可以回去了。”
狄明扬告辞退出,赶到山下,已是午牌时光。”
大家正在林下吃着带来的干粮,三五个人围成一堆,江湖人聚在一起,少不了有酒有肉,卤菜、馒头,包子,吃得甚是痛快。
公孙襄看到狄明扬回来,连忙问道:“狄老弟,见到少林方丈了么?”
狄明扬点点头道:“见到了,觉慧大师说,午后他会亲自下山迎接。”
老寿星听得呵呵一笑道:“下山迎接,说得好听,他是不让咱们上山去了?”
逢若仙道:“大概他想在山下和咱们交锋了。”
老寿星大笑道:“对,对,看来觉慧老和尚真想和咱们动手了。”
耿小云道:“狄大哥,快坐下来吃东西吧。”
黑蜘蛛朱化龙走了过来,说道:“狄公子,你是怎么上去的?可曾闯过罗汉大阵吗?”
狄明扬已经席地坐下,闻言笑道:“罗汉阵倒没有闯,是了远领在下上去的,但那知客文通,却给在下出了个难题,说要考量考量在下。”
朱化龙道:“他如何考量狄公子?”
狄明扬就把刚才之事,说了一遍。
蛇姑婆呷呷尖笑道:“这是狄公子,若是换了我老婆子,不把茶盅嵌入他光头里去才怪呢!”
公孙襄笑道:“所以在下不敢让田姑婆上去,这一来,你还想见得着觉慧老和尚么?”
蛇姑婆道:“老婆子要他们来十个,就倒下五双,到最后觉慧老和尚也非出来不可。”
狄明扬一面吃着馒头,一面心中暗道:“公孙者哥哥不知和少林方丈约定了什么?这些人桀傲成性,真要和少林寺动起手来,双方伤亡势必惨重,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大家吃过干粮,自有随行的人收拾过去。
公孙襄目光转动,这山麓下正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这就大声道:“诸位弟兄,待会少林方丈亲自下来迎接,这当然是客气的话,只怕这场过节,就得在这里解决,因此,兄弟要和诸位道兄特别说明,咱们是前来拜山,是秉承江南武林大会的决定,要向少林寺讨公道来的,人必须站住一个理字,也必须先礼后兵,双方谈论之时,切忌激动,更不可抢先出手,以致乱了步骤……”
矮纯阳茅若清道:“咱们一切都听总护法的就是了。”
话声未已,只听山上传下当当钟声,响个不绝。
公孙襄矍然道:“这是迎宾钟声,少林方丈下山来了!”
就在此时,但见从山道两旁,出现了两条灰色长龙,婉蜒而下。
那是少林寺灰衲和尚,一个个手恃禅杖,奔行如飞,身手十分矫捷,他们空出了中间一条大道,只是沿着大道两旁走下,到了山下,就分向左右两边排开。
光是这些僧人,就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
老寿星哼了一声道:“觉慧和尚把他徒子徒孙都搬下来了,这是摆场面,还是想倚多为胜?”
狄明扬心中暗道:这些和尚,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在这两行和尚的后面,是五个身穿黄色僧衣年约五旬的和尚,那是达摩院首席大通,罗汉堂首席性通,戒律院首席诚通,护法堂首席悟通,知客堂首席文通。
接着是八名身穿大红僧衣的和尚,双手当胸合十,缓步走下,这八人乃是少林方丈的侍卫,号称八部天龙的护法弟子。
最后才出现三个老僧,中间一个身穿紫色憎衣的是方丈觉慧大师,他左右两个灰衲老僧,则是监寺长老慈慧,圆慧。
少林寺这一行人,看去声势极盛。
公孙襄率领的明月宫所属江南群雄,此刻也齐集在一起,由公孙襄和老寿星,逢若仙,蛇姑婆四人在前,后面是狄明扬、耿小云、矮纯阳茅若清、绿鹰岛主秦镇海等人,在广场中间,面向山麓登山大道,排列相向。
觉慧方丈双手合十,连连躬身道:“阿弥陀佛!公孙施主和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贲临少室,贫僧迎近来迟,请多多恕罪。”
公孙襄迎了上去,拱手道:“方丈大师好说,在下等人,原是依据江南武林大会的决议,推派代表,上宝山拜山来的。”
老寿星道:“觉慧方丈,少林寺僧侣这般倾巢出动,是不是给咱们看场面的?”
觉慧方丈含笑:“老施主误会了,敝寺出动五百僧侣,五院首席,由贫憎率领下山迎接,这是最隆重的迎宾之礼,除了迎接当今皇上御驾,武林中当得这样隆礼接待的,只有九大门派掌门人亲临。贫僧方才听狄施主来说,今日责临少室的,是江南武林大会的诸位代表,贫僧才以此礼节下山恭迎,算是对江南武林同道的一点敬意,岂敢以此炫耀?”
老寿星给他说得脸上一红,呵呵一笑道:“这么说,老夫倒是错怪你们了。”
公孙襄忙道:“方丈大师这如此隆重的大礼见迎,在下和江南同道如何敢当。”
觉慧方丈道:“贫僧方才听公孙施主言过,诸位是依据江南武林大会决议,推派代表前来敝寺的,那么,江南武林大会必然有什么见教之言了?”
公孙襄含笑道:“方丈大师见询,在下只好直言奉告了,不过在下想先请教方丈大师一件事……”
觉慧方丈道:“公孙施主请说。”
公孙襄道:“不知贵寺憎侣之中,可有法号叫做圆规的师傅吗?”
“圆规?”觉慧方丈微微一怔,道:“敝寺目前共为三代,贫僧是慧字辈,第二代是通字辈,第三代是远字辈,少林门下,并无圆规其人,至于在敝寺挂单的僧侣中,有没有圆规,那就要查一查才知道。”
老寿星道:“不用查,这圆规和尚不守清规,咱们已经带来了。”
觉慧方丈轻哦一声道:“这个叫圆规的僧侣,并非敝寺弟子,不知和敝寺有何牵连?”
老寿星道:“他自称是少林弟子,又有度牒为凭,方丈若说少林没有这个人,又有谁能信?”
觉慧方丈微微一笑,合十道:“善哉!善哉!敝寺建刹已有千载,在江湖上薄有声誉,许多不肖之徒,就假借少林之名,在外招摇撞骗,也有些佛门败类,粗通拳术,往往假造度牒,藉作进身之阶,去充当护院之类的工作,假冒少林寺度牒,在江湖上到处可见,还望老施主明鉴。”
巴弼畿听得一呆,心想:这么说这圆规和尚莫非不是少林弟子,假冒少林之名了?
老寿星道:“这么说,老和尚是不承认了?”
觉慧方丈合十道:“圆规纵非少林弟子,但他假冒少林名义,那就和敝寺有关了,又蒙诸位施主劳师动众而来,想来必非小事,还望老施主把此人所犯何事,赐予见告。”
老寿星道:“老夫也只是听说,至于详细情形,是长江三十六寨总瓢把子巴弼畿巴老弟目睹之事,还是让巴老弟来说吧!”
翻天蛟巴弼畿闻言走上几步,拱拱手道:“方丈大师,在下巴弼畿。”
觉慧方丈行礼道:“巴大侠威震长江,贫僧幸会了。”
这两句话,从少林方丈大师口中说出,自然不同了,巴弼畿觉得脸上甚有光彩,连忙拱手道:“方丈大师好说,在下应邀参加江南武林大会,途经南昌武阳,那里有一农家新娶媳妇,稍有几分姿色,那天早晨有一个游方和尚,在他门前募化,看到新娘子动了淫心,当晚居然越墙而入,持刀捆绑新郎,意图奸淫,新娘哭喊饶命,正好在下住在武阳一个朋友家中,夜半听到哭喊之声,及时赶去,把那和尚拿下,在他身上搜出度牒,乃是贵寺弟子,法名圆规,在下因贵寺领袖武林,被同道视同泰山北斗,不敢擅自处置,就把圆规带去大会,请大会处置,大会也因碍在贵寺面上,特地推派了几位代表,把圆规押上贵寺,请贵寺处置。”
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纸度牒,说道:“这就是从圆规身上搜到的贵寺度牒,请方丈大师过目。”
他说完之后,早有一名八部天龙护法弟子随着走出,从巴弼畿手中接过度牒,送呈方丈。
觉慧方丈口中连声念佛,接过度牒,就回头朝戒律院首席叫道:“诚通。”
诚通双手合十道:“弟子在。”
觉慧方丈道:“这度牒你拿去看看。”
诚通恭敬的双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躬身道:“回方丈,这张度牒只是一般寺院用的,黄纸上的字句,均系现成印就,他在某某寺剃度和法名某某,都是后来填写上去的,和本寺的度牒不同,上面盖的三宝法印,虽有少林字佯,但也字迹模糊,粗糙不堪,和本寺完全不一样,尤其本寺弟子,法名之中,有一个字是代表辈份的,圆规二字,也不合本门取法名的规定,此一度牒,显系伪造之物,请方丈明鉴。”
说完,双手呈上度牒。
觉慧方丈朝巴弼畿微微一笑,合十道:“巴大侠维护敝寺声誉,贫僧代表敝寺敬向巴大侠致谢,至于这假冒敝寺弟子的圆规,触犯佛门律条,破坏敝寺名声,还请巴施主把他交与敝寺,巴大侠意下如何?”
巴弼畿眼看觉慧方丈一脸正气,神态和蔼,早已把来时的一腔仇怒之气都平静下来,觉得少林寺历经千载,屹立江湖,成为武林人心目中的泰山北斗,确实不同凡响,名门正派,毕竟有它一股正气,当下拱手道:“在下自当遵命。”
回身招了招手,便有两名一身水靠装束的佩刀汉子押着一个年轻和尚,走了上来。
觉慧方丈回头道:“诚通,此人假冒少林弟子,又犯佛门淫戒,有玷本寺清誉,依本寺戒律,该当如何惩处?”
诚通合十道:“回方丈,圆规非本寺弟子,本寺无权惩处,但他在外假冒本寺弟子之名,按本寺律条,杖责一百棍,没收其度牒,不知方丈认为是否妥当?”
觉慧方丈道:“可以,就照这样办。”
大家眼看少林寺处置倒也极为公允,也无话说。
诚通应了声“是”,一招手,就走出两名执法僧人,过去按下圆规,举起刑杖,两人你一棍我一棍的朝他臀上打去。
那圆规武功不高,哪里经得起刑棍责打,这下直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四溅,口中像杀猪般叫了起来:“我不是少林弟子!……我再也不敢了……”
两个执法僧人打满一百刑棍,便自退下,那圆规早已痛得死去活来,昏了过去。
觉慧方丈双手一搓,那张度牒变成了粉未,随风消失,觉慧方丈合十道:“多谢公孙施主,不知还有什么见教么?”
公孙襄含笑道:“在下远上宝刹,确有另一件事,要请方丈大师俯允。”
觉慧方丈淡淡的道:“公孙施主请说。”
公孙襄取出聘书,含笑道:“明月宫康宫主久仰贵寺领袖武林,素为同道所崇敬,因此特命在下携来聘书一份,拟敦聘请方丈大师担任明月宫的分宫主,还请方丈大师勿却是幸。”
觉慧方丈问道:“贵宫何以要贫僧担任分宫主呢?”
公孙襄含笑道:“这是本宫早经决定之事,凡是各大门派掌门人,便是本宫的分宫主,这不过是名义,其实大师还是少林寺的方丈。”
觉慧方丈神色微变,哼道:“贵宫的意思,那是要少林寺投降了?”
公孙襄含笑道:“方丈大师这话就不好听了,敝宫敦聘各大门派掌门人,志在互助合作,于贵寺无损,于武林有益……”
“住口”监寺慈慧大师沉声道:“少林寺创寺已历千载,经过多少次邪魔外道的骚扰,少林寺依然屹立如故,明月宫崛起江湖,不过数年,居然也大言不惭,要少林寺投靠明月宫,公孙施主带了人手前来,莫非想逼少林寺就范么?”
老寿星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接受聘书了?”
觉慧方丈沉声道:“请覆上贵宫主,贫僧碍难接受。”
老寿星道:“公孙总护怯不用回覆宫主,因为咱们来的时候,宫主已经交代过了,大师可要听宫主怎么说的么?”
觉慧方丈道:“贫僧和贵宫主素不相识,贫僧不接受聘书,是贫僧之事,贵宫主怎么说,都和贫僧无关。”
“关系太大了。”
老寿星大哼一声道:“宫主言道:少林寺肯接受聘书,那是最好的事,万一觉慧老和尚不接受聘书,那是破坏武林团结,反对本宫了,公孙总护法可以便宜行事。”
监寺慈慧双手合十,朝觉慧方丈躬身一礼道:“方丈,对方率众而来,那是有意上门寻衅来的了,本寺为了保护佛门清净,不得不作抵抗,小弟恭请方丈下令排列罗汉阵迎敌。”
觉慧方丈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你给我传下令去。”
慈慧躬身领命,直起身子,气运丹田,大声道:“结罗汉大阵。”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送出,声震云霄,站立两旁的五百名少林弟子同声应道:“结罗汉大阵……”
这五百人的同声喊呐,当真震山岳,天摇地动,气势极壮!
喊声中,但见灰衣飘闪,人影钻动,五百名憎侣东一簇,西一簇,漫山遍野的散了开来,布成了一座袋形的大阵。
所谓“袋形”,就像从山麓问放了一只开口的灰色布袋,袋口向外,既有把明月宫一网打尽之势,也有网开一面,容明月宫的人后退之意。
江湖上久闻少林寺“罗汉阵”之名,但真正见识过“罗汉阵”的人,可说绝无仅有。
因为少林寺从没在外人面前摆出过“罗汉阵”,何况“罗汉阵”普通只有十八个憎人,名之为“小罗汉阵”,一般所称的“大罗汉阵”,是由一百单八个僧人组成,少林寺百年来,也难得用上一次,这回使出来的却是“罗汉大阵”,由五百僧侣组成,只怕少林寺开山以来,还是第一次以庞大的人力,组成了这座大阵。
江南群雄眼看少林寺的“罗汉大阵”果然声势浩大,大家心中不免暗暗踌躇,不知结合大家之力能不能战胜少林寺?
老寿星大笑一声道:“看来少林寺真想顽抗了!”
蛇姑婆冷笑道:“老婆子倒是不信少林寺的罗汉阵无人能破,等会我田七婆非教他们识得厉害不可。”
话声甫落,突听山前来路上传来了三声清越的清磐之声,接着但听有无数人同声高念了一句:“志心朝礼真武大天尊。”
少林和尚,自然不会念道教的道号!
江南群雄忍不住回头看去,但见八行青衣持剑道人,由八名身穿天蓝道袍的道人率领,宛如八条青龙,朝广场婉蜒而来,每一个人都已长剑出鞘,映着日光,闪闪有若龙鳞!
大家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为首的八个蓝袍道人,正是武当派八宫宫主,每一位宫主后面,紧随着五十名青衣道人。八队,正好是四百个人。
他们进入广场,就像雁翅般排了开来,列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势,每一个道人动作如一,双手捧剑,竖立胸前,目不邪视。
这一来,正好把五百僧侣“罗汉大阵”袋形阵势,开口的一方,堵了起来。
矮纯阳茅若清惊异的道:“武当派列下了‘太极剑阵’!”
老寿星攒攒眉,问道:“总护法,你可曾通知武当派赶来支援吗?”
公孙襄微微摇头道。
“没有。”
老寿星道:“那就有变!”
这时武当派“太极剑阵”中间,首先是八宫宫主齐集在一起,然后朝两旁各退一步,一齐往后躬下身去。中间出现了一个头椎玉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人来。
这老道人修眉朗目脸色红润,留着五络花白长须,飘垂胸前,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看去一派仙风道骨,正是武当派掌门人紫阳道长。他身后随着一名道童,手捧七星古剑。
在紫阳道长身后,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一个是身穿蓝衫的少年,另一个则是青纱包着秀发,身穿青色衣裤,肩负长剑的姑娘,这三人正是骆长青、蓝飞天和萧湘云。
少林觉慧方丈看到武当派掌教紫阳道长现身,立即双手合十,说道:“老道长驾临寒山,贫道有失迎近,多多恕罪。”
紫阳道长打着稽首,还礼道:“大师不用客气,除魔卫道,何分彼此,今日少室山前,石屏岭下,也可说是数百年未有的盛会了。”
这两位一派宗主,一在广场之南,一在广场之北,中间相距,少说也有三五十丈,但两人随口说来,字字清晰,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紫阳道长“除魔卫道,何分彼此。”
这两句话已经把来意完全表露了。
老寿星听得不由勃然大怒,喝道:“紫阳道长,武当派接受了明月宫聘书,怎么出尔反尔,不怕武林中人齿冷么?”
紫阳道长朗朗一笑道:“老施主大概就是人称老寿垦的段老彭段施主了?你在江湖上也是久享盛誉之人,怎会说出这等话来?武当派创教八百年,奉饲真武天君,一向以卫道除魔为己任,贫道纵然对江湖武林毫无建树,也不至于离经叛道,接受明月宫的聘书,段老施主之言,岂不可笑?”
蛇姑婆尖笑道:“聘书是你门下玉虚子接受的,难道还会错么?”
紫阳道长大笑道:“玉虚只是贫道座下弟子,主持玉虚宫,岂会接受你们聘书?这等大事,贫道身为武当派掌门人,怎会一无所闻?”
武当派把接受聘书一事,推得一干二净,这可真把江南群雄听得为之气结!
人家也没说错,他是武当派掌门人,玉虚子只是玉虚宫的宫主,无权代表武当派也无权接受聘书,何况更没有这回事。
蛇姑婆尖笑道:“紫阳道长,你们武当派还要不要脸?”
紫阳道长陡地脸色一沉,双目之中射出两缕比电还亮的精芒,朗声喝道:“你就是蛇姑婆田七姑了?贫道久闻你潜居蛇谷,以蛇毒害人,也以蛇毒敛财,实乃江湖败类,么魔小丑,也敢在少室山前兴风作浪,你骂贫道,倒也罢了,你居然敢口发狂言,侮辱武当派,贫道先斩了你,替七星剑祭剑!”
他果然不愧是一派掌教,自有一股慑人威仪,蛇姑婆平日嚣张不可一世,当着紫阳道长,一时之间,竟然为他气势所慑,作声不得!
骆长青朗声道:“道长一派掌门,何等身份,像田七姑这样一个江湖下五门弄蛇的婆娘,也值不得污了道长的七星剑,由在下出手把她拿下就是了。”
蛇姑婆气得一双三角眼都红了,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报个万儿来,老婆子先成全你。”
骆长青徐步走出,朗笑一声道。
“在下骆长青,你听人说过吧?”
他举步走出之时,蓝飞天和萧湘云一左一右跟了出来。
狄明扬先前看到骆长青之时,只觉得这人和自己好像极熟,只是一时想不出他是谁来,此刻听到骆长青报出名号,心头不由猛然一震,几乎要叫出“骆叔叔”来,一时心中狂喜,忖道:“骆叔叔也来了!”
蛇姑婆哼道:“旋风剑客骆长青,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骆长青大笑道:“田七娘,你只会使些下五门的蛇毒、迷香,居然也敢批评天下英雄,哈哈,骆长青早就有为世人除害之心,找上蛇谷,没找到你,才让你多活了几天,今天骆某绝不容你有逃走的机会!”
蛇姑婆究是成精的老江湖,听他口气,分明有意相激,立刻压制着怒气,呷呷尖笑道:“你去过蛇谷?还能活着出来?”
骆长青笑道:“你以为骆某骗你的吗?骆某一向嫉恶如仇,碰到骆某手上的人,从不轻易放过,此次蛇谷之行,不但谷中毒蛇悉数尽歼,还擒下了你门下三个蛇女……”
说到这里,回头道:“把她们放出来。”
话声方落,剑阵中果然走出三个黑衣女子,面容憔悴,口中同声叫着:“师傅……”
朝蛇姑婆奔去,但他们业已被骆长青废去了武功,脚下自然也跑不快了。
蛇姑婆先前还半信半疑,此时骤睹门下三个女弟子从剑阵中跑了出来,而且脚步凌乱,显然已被废去武功,心头不禁又急又怒,厉喝一声道:“该死的东西!”
身形飞扑而起,双爪箕张,凌空朝骆长青当头扑去。
狄明扬知道蛇姑婆厉害,正在考虑自己该不该出手,突闻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以“传音入密”说道:“速以指风点她‘尾龙穴’,但不可露了形迹!”
狄明扬听出“传音入密”的人竟然会是总护法公孙襄,心头不期一怔;但此时时机稍纵即逝,哪还犹豫?右手屈指向空弹出,差幸大家都仰首朝蛇姑婆看去,是以不曾被人发现。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蛇姑婆急怒交迸,身形扑起之时,双爪一抖,已有两条尺许长的黑影,先她射出,她身形堪堪扑起,陡觉“尾龙穴”如中尖椎,全身功力骤然散去,口中大叫一声,一个筋斗从空中跌坠,再也站不起来。(“尾龙穴”为脊骨未端,中枢神经之未稍,如被伤及,即全身瘫痪,不能坐卧行动)
骆长青早就和蓝飞天、萧湘云计议好了,蛇姑婆的暗器,自然是奇毒无比的毒蛇,他们三人出场之前,已经服了蛇姑婆的“毒龙九”,不但能解毒,任何蛇闻到“毒龙丸”的气味,都不敢近身,同时也约好了由骆长青对付蛇姑婆,蓝飞天和萧湘云注意她的暗器,由两人用云南蓝家的喂毒飞针对付她放出来的毒蛇。
蛇姑婆纵身扑起之时射出去的两条毒蛇,还没射到骆长青身前,蓝飞天、萧湘云两人立即打出飞针,两条毒蛇几乎和蛇姑婆同时跌落下来,就不动了。
骆长青怎么也想不到蛇姑婆扑来的人,会无缘无故的跌坠下来,但她既然跌坠下来,他岂肯放过,口中大笑一声道:“你作恶多端,饶你不得!”
他因蛇姑婆跌坠之处,距自己还有两丈来远,来不及赶过去,喝声出口,长剑脱手飞出,“夺”的一声,穿心而过。把蛇姑婆钉在地上。
江南群雄做梦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蛇姑婆会一个照面也没有打,就从空中跌落下来,而且骆长青脱手掷剑,出手奇快,在场虽有这许多高手,谁也来不及出手抢救,蛇姑婆的一道阴魂,就往封神台上去了。
大家以为是蓝飞天,萧湘云两人打出暗器,射杀两条蛇之时,多发了一支,袭向蛇姑婆的,一时大家都极为愤怒。
绿鹰岛主秦镇海厉声道:“好小子,小丫头,你们居然用暗青子偷袭,本岛主就劈了你们。”
飞天豹子佟禄山喝道:“对,咱们先把这三个该死的东西料理了再说。”两人闪身而出。
独目神鹫邓乾坤跟着掠出,喝道:“骆长青,咱们也有一笔帐要算呢!”
大家叫嚣声中,逢若仙有意无意的朝狄明扬微微一笑。
狄明扬心头“咚”的一跳,暗自忖道:“莫非逢若仙已看出是我出的手了!”
只听觉慧方丈道:“诸位且听贫僧一言。”
他平静的说来,但整个广场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经他一说。果然全停了下来。
觉慧大师续道:“明月宫公孙总护法率同江南群雄,远来少林寻衅,目标既是少林寺,自该由少林寺接待,方不负诸位远来之意,诸位之中,这位骆大侠,也是远来的贵客,哪有撇开主人,客人和客人出手之理?贫憎之意,哪一位有意赐教,敝寺无不奉陪。”
这话无异跟明月宫,跟江南武林同道挑战了。
老寿星洪笑一声道:“很好,方丈大师请划道吧!”
觉慧方丈淡淡一笑,合十道:“段老施主此言差矣,由江南远上少林寺的是明月宫诸位施主,并不是少林寺,自该由明月宫诸位施主划下道来,敝寺恭接才是。”
飞天豹子佟禄山洪喝一声道。
“觉慧方丈,佟某不才,想请方丈指教。”
监寺慈慧低喝一声道:“性通,你去接这位施主几招。”
性通合十应“是”,举步走出,躬身道:“请佟施主多多指教。”
佟禄山目光一注,看到走出来的只是一个五旬出头的灰衣和尚,不觉问道:“大师傅法号如何称呼?”
性通合十道:“小僧罗汉堂性通。”
少林寺清规素严,寺中僧侣不得在江湖走动,只有罗汉堂是负责对外联系的,因为要时常外出,在江湖走动,武功自然有独到之处,否则岂不辱没了少林寺的名头?
飞天豹子佟禄山乃是九岭山的寨主,远在江南,又是黑道中人,自然不识得性通,但少林寺罗汉堂之名,自然闻名久矣,此时听性通说出罗汉堂来,不禁暗暗攒了下眉,心想:自己第一场就碰上了罗汉堂。一面洪笑一声道:“大师傅要如何比试?”
性通含笑道:“小僧悉凭佟施主吩咐。”
佟禄山出身鹰爪门,以“鹰爪功”成名,江湖上因他身材魁梧,黑脸浓眉,双爪扑人,像一头黑豹,才替他取了飞天豹子的外号,那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他因为有了飞天豹子的外号,觉得自己如果名不符实,岂不贻笑江湖?因此从那时起,他就勤练纵跃功夫,并从“鹰爪功”中变化爪势,务使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飞天豹子,经过二十年的努力。同时也观察摹仿豹的动作,居然给他创出了一套“豹拳”,出手全以纵跃飞扑为主,在大江南北,确也罕有对手。
听了性通的话,不觉洪笑一声道:“佟某久闻少林寺以拳术名世,佟某不才,那就领教大师傅的拳术就是了。”
性通合十道:“那就请佟施主赐招了。”
佟禄山口中应了声:“好!”身形一晃而前,左手五指勾屈,朝性通右肩抓来,身法之快,无与伦比。
性通握拳在胸的右手,倏然横划出去,肩向右转,左手四指前戳,使的是“达摩掌”中的一招“直达彼岸”,一招之中守攻俱全,而且出手自然,快得不带丝毫火气。
佟禄山左手一爪,原只是试探性质,却没料到性通出手,也有这般快法,对方左手还没戳到,他右手如钩,又闪电抓出,这回抓的是性通手腕脉门。
性通左手一缩,身形一个轻旋,快若陀螺,右手握拳,以手背横擂过去。
这一拳是“伏虎拳”的“旋风擂鼓”,专击敌人“太阳穴”或后脑“玉枕穴”。
佟禄山比他先出手,但自己只攻了两招,对方居然以快攻快,也还攻了两招,而且来势都十分沉猛,心头不觉暗暗怒恼,口中“嘿”了一声,让开来势,立即身随爪起,急扑过来,双爪连环,霎时之间抓出了七爪。
一爪既出,第二爪如影随形而至,第三爪又紧跟着抓出,一口气连抓性通身前七处大穴,快速已极。
性通被逼得连退了三步,突然双足一点,身形拔起,避过第四爪,也立时双手伸屈,五指箕张,以爪还爪,朝佟禄山抓来的手爪抓去,使的正是少林寺七十二艺中的“龙爪功”。
飞天豹子佟禄山一向自以为精擅爪功,天下练爪之人,没有能出他右,不料性通居然以牙还牙,以爪还爪,这下不由激得他心头怒发,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身子随着扑起,双爪如钩,一扑双发,势道劲强无比。
性通使出“龙爪功”,同样以扑还扑,一式“潜龙升天”,腾空发爪,施展双爪,和他抢攻。
这下一个起落如风,一发就是抓出双爪,有如一头凶猛无比的黑豹,只要被他抓上,抓头头碎,抓胸胸裂,猛恶凌厉。
一个身形同样一起一落,但一起之际,身子随着爪势一屈一伸,双爪互出,有如神龙探爪,爪势之强,可以生裂虎豹。
两人倏起倏落,相互搏斗,但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飞天豹子是以窜扑为主,出必双手。
性通以伸屈为主,双手互易,屈为避敌,伸为抢攻,人影由地而空,由空而地,起落如风,但却不闻丝毫声音。
三方面的人,都静寂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跟着两条人影起落,忙得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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