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欢喜法王双掌连环,出手快速绝伦,紫云道长一剑复一剑的推出,虽在身前身后数尺方圆,布成了一个太极之势,对方不易攻得进来,但自己好像是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四面巨浪滔天,风雨飘摇,每一掌都像巨浪击在船头一般,自然十分吃力。
这样一攻一拒,双方又僵持了一刻工夫之久,欢喜法王已是渐渐不耐,口中洪笑一道:“道兄再接贫僧三掌试试!”
笑声未落,突然双掌一收,脚下后退半步,两手一拍,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
紫云道长忽见对方无故后撤,急忙举目瞧去,只见欢喜法王高举双手,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在这瞬息之间,几乎粗胀了一倍,掌指隐泛金光,大步逼来,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暗道:“金刚大手印!”
急忙凝神聚气,振腕一抡,长剑嘶风,连续劈出了三剑,这三剑剑光绵密,幻起一片光幕,紧护全身。
“哈哈!”
欢喜法王狂笑声中,右掌在前,左掌在后,朝他剑光中直劈过来!
“铛!”“铛!”两声金铁狂震,他手掌竟然比铁板还要紧硬,击在剑上,直把紫云道长连剑带人震退了五步之多,一片护身剑网,也全被震散!
欢喜法王大笑道:“还有一掌!”
金黄右掌凌空扬处,又是一掌劈击过来。
紫云道长连退了五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见对方又举掌劈来,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举剑,一剑横扫出去。
“铛!”又是一声金铁大震,紫云道长长剑虽未脱手,但觉肩头被一股强猛力道扫上,如中巨杵,一个人踉跄连退。
这真是快速已极之事,步真子、玉真子一看师叔负伤,双双从旁掠出。
欢喜法王却因他七把金刀被卓少华“穿云箭”所破,怒哼一声,凌空朝卓少华面前飞落。
却说欢喜法王抢手一掌朝卓少华迎面击来!
卓少华朗笑一声:“在下正想领教。”
右手一抬,正待凝功击出!
突见人影闪动,一下抢上两个人来,大声道:“卓少侠请退,让咱们两个来会会他!”
这抢出来的两人,正是擅长掌功的血手煞神田无忌和翻天印陆浩!
欢喜法王双目一注,竟然右手一抬,把劈出的掌力,收了回去,目中精芒闪动,瞥了两人一眼,徐徐问道:“尔两人叫什么名字?”
血手煞神田无忌右手一伸,一只手掌登时腥红似血,冷声道:“咱叫血手煞神田无忌便是。”
翻天印陆浩同样右掌伸出,掌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接口道:“咱叫翻天印陆浩。”
欢喜法王朝两人手掌看了一眼,点头道:“血手印,翻天印。”
田无忌道:“咱们可以和你大和尚对上几掌吧?”
欢喜法王仰天洪笑道:“就凭你们两个这点火候,敢来跟佛爷叫阵了么?”
翻天手吉鸿飞和翻天印陆浩,同出崆峒门下,练的也是“翻天印”,闻言大笑道:“那就再加一个在下好了。”
他话声甫落,只听厅外有人接口道:“不够的话,再加一个雷某。”
接着又有一人接口道:“还有孟某。”
随着话声走进来的是淮南鹰爪门掌门人雷东平,和孟氏三雄的老大孟居礼。
这两人的出现,大家就知道第五批的人已经赶到了,但进来的只有雷东平和孟居礼,可见其余的人均在外面了。(第五批是由石开天领头,计有孟氏三雄、陆鸿藻、刘寄生、雷东平、邵竹君、冯子材等九人)。
他们两人的突然出现,是因雷东平精擅“大力鹰爪功”,孟居礼精擅“龙爪手”,都是徒手搏斗中,别具威力的功夫,是以抢着进来,要会会使掌的欢喜法王。
随着两人身后走进来的还有一个,那是武功门掌门人陆鸿藻,武功门以“百步神拳”驰誉江湖,但他却没开口,只是随着两人身后走入。
这分明是三人计议好的“百步神拳”,施展出来,最具威力的距离,约在十步左右,(百步当然是夸张之词)
两人(雷东平、孟居礼)参加战团,他就不用参加,觑空可以施展“百步神拳”,使敌不备,措手不及,才能克敌。
欢喜法王大笑道:“看来你们都是使掌的了?”
吉鸿飞道:“不错。”
欢喜法王道:“好极,佛爷和人动手,多多益善,你们上吧!”
血手煞神田无忌回头一笑道:“咱们那就不用客气了!”
五人(田无忌、陆浩、吉鸿飞、雷东平、孟居礼)下场之时,早就分别围着欢喜法王四周,占了五行方位,陆鸿藻则站在和欢喜法王八九步距离,凝神以待。
田无忌话声方落,突然一个仆步,矮身欺进,一下到了欢喜法王左侧,一只腥红如血的手掌,疾快无伦,由下翻起,朝对方腰胁挥去。
其余四人,早就各自凝足了功力,等待时机,在田无忌话声出口之际,几乎是同时出手,朝欢喜法王急袭过去。
这刹那之间,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鹰爪功、龙爪手一起出笼,掌风、爪影,交汇成一道无比的巨流,罡风迥旋,劲气飞卷,声势之盛,当真凌厉之极!
“哈哈哈!”
欢喜法王口中发出一声洪钟的长笑,双呈金黄的手掌,凝聚了“金刚大印手”神功,双手一合,同时发出像两块铁板拍击般的金铁之声,再双手一开,朝攻来的五人横挥出去。
五人知他功力深厚,不愿和他硬接,但因五人站的五行方位,并不在一起,你掌势扫到之时,第一个人立时跃退,但等你掌风扫过,他却又一退即上,抡掌便攻,五个人依次跃退,这一掌岂非白扫了?
尤其在第一个人跃退之时,露出了空隙,站在外围的陆鸿藻就趁机发出一记“百步神拳”,一团拳风,乘隙而入,击向欢喜法王的右胁。
这第一招上,欢喜法王根本没占上半点便宜!
要知他练的虽是“大手印”中最厉害的“金刚大手印”;但田无忌的“血手印”,陆浩、吉鸿飞的“翻天印”也同属于“大手印”功夫,各有所长,虽然欢喜法土的功夫比他们要深厚得多,也不无顾虑!
何况雷东平的“大力鹰爪功”和孟居礼的“龙爪手”,也是武林一绝,陆鸿藻的“百步神拳”,专震内腑,为外门横练功夫的克星,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此进彼退,任欢喜法王功力盖世,也大伤脑筋,双掌挥舞,不时发出金铁击撞之声,不但伤不了对方一人,有时几乎还被闹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古瑶仙被顾总管激怒,口中一声清叱,身形一个急旋,长剑连挥三挥,一道剑光像匹练般飞起,化作数丈长虹,绕着顾总管飞旋而来,一丈方圆全被她剑光所笼罩。
顾总管自然知道厉害,口中狂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挥动长剑,拼命攻拒,但是,她的剑上造诣差人家太多,对方剑势像铁桶般把她裹在里面,你就像壅中之鳖,左冲右突,还是休想冲得开人家剑幕半分。
古瑶仙冷笑道:“老虔婆,你此时弃去长剑,跪下来给我磕上三个响头,跟姑娘救饶告罪,姑娘杀你污了宝剑,就可饶你一命了。”
顾总管被她剑尖刺耳截牙,气怒已极,这时也横上了心,厉声道:“老婆子技不如人你尽管出手,老婆子死而无怨,要我老婆子跪下来求饶,你丫头当得起么?”
“什么?你还敢嘴硬?”
古瑶仙听得娇躯一阵颤抖,哼道:“那就莫怪我要开杀戒了!”
喝声中,右手长剑突然一翻,“叮”的一声把顾总管的长剑压住。
不,顾总管的长剑被她剑光黏住,竟然半点动弹不得,连想抽回都办不到。
不,右腕骤然一麻,好像通上了电流,整条右臂都使不出力来。
古瑶仙紧绷一张春花般娇脸,一双盈盈秋水射出慑人的杀机,右手一抬,长剑猛然朝上一昂,雪亮的剑尖,闪电般刺向顾总管咽喉。
就在此时,从厅外飘然闪进来一个清瘦的老人,他来势不快,出手也并不迅速,并不像一般人那样身法快到人影一闪即至,是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行来有如行云流水,步履从容,然后抬手一剑,“叮”的一声,就把古瑶仙要点上顾总管咽喉的剑尖,一下荡了开去。
卓少华、严文兰、曾玉兰,在破去欢喜法王七柄金刀之后,欢喜法王被田无忌等五人接了过去,堪堪退下,自然也看到了古瑶仙的剑尖直刺顾总管咽喉,他们和顾总管相距还有五六丈距离,虽然看到顾总管危急,正待纵身扑救,却没有这清瘦老者来得快速,才一现身,就把顾总管救了下来。
曾玉兰喜道:“爹来了!”
是的,这清瘦老人正是曾玉兰的生父曾子玖!
曾子玖的出现,可见第四拨人也已到了!(第四拨由独行叟为首,计有胜镇山、曾子玖、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许瑞仙和高美云等八人。)
这一来,几拨人已经全到齐了。
古瑶仙剑尖刺出之时,才看到厅外有一个穿青布长袍的人走入,朝自己这边走来,但没想到自己剑尖还未刺到,这人已经到了面前,抬手一剑,了无奇处,却把自己长剑荡了开去,心头不禁一怔,睁大双目,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出手拦我!”
曾子玖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老夫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练剑修心,练剑不是杀人的。”
古瑶仙盛气的道:“你这是教训我?哼,凭你也配么?”
曾子玖居然含笑道:“老夫只是阻拦你伤人,何况姑娘又帮了魔教,行走江湖,应该辨是非,明邪正,魔教……”
“不用说了。”古瑶仙冷哼一声道:“我帮助魔教怎样?你也管得着吗,你既然会使剑,那就接姑娘几剑试试!”
她是个急性子的人,也是自恃落花岛剑法天下无双,那会把曾子玖放在眼里?话声甫出,长剑一点,朝曾子玖就刺。
她因心中有气,这一剑就使了全力,剑锋刺出,手腕轻轻一转,一支长剑漾起了九支剑影,居然分刺曾子玖身前九处大穴。
一个练剑的人,能在一剑之中,漾起九支剑影,在武林中已属罕见!但一般来说,就算漾起九支剑影,真正刺出的,依然只有一剑,其余八支,全是虚张罢了!
剑术精湛的人,能在这一实八虚九支剑影中,虚虚实实互为连用,使你摸不清究竟那一支是真正刺出的一剑?
能练到这一境界,已是剑术的顶尖高手了。
但说来容易,真正要练到这一步就非有数十年勤修苦练不为功,古瑶仙看去却不过只有十八九岁,尤其她这一剑,也并不是像上面所说的八虑一实!
因为曾子玖发现她分刺自己九处要害的九支剑影,竟然并无一支是幻影!
既非幻影,自然九支全是实质了!
一剑之中,九剑同发,武林中几乎从未听人说过,曾子玖心头不禁暗暗称奇,随手挥出一剑,但听一阵珠落玉盘的铛铛铛九声清响,把对方九剑一齐架开,口中喝道:“姑娘请住手。”
古瑶仙做梦也想不到对方随手一挥,看去毫不起眼的一剑,居然能把她一招九剑,全化解了,心中更是不解,暗道:“爹明明说过,落花岛‘九九剑法’,无人能识,无人能破,他方才一剑,根本拦不住自己剑势,如何被他化解的呢?”一面哼道:“你干嘛叫停?”
曾子玖含笑问道:“姑娘一发九剑,武林中已是不可得见,不知姑娘尊师是谁?”
“我没有师傅。”
古瑶仙一招九剑被他化解,心头自然并不服气,哼道:“看剑!”
右腕一转,又是九支剑影,密集刺出。
这回出手当然比方才第一剑更为凌厉,九剑甫发,手腕再转,又是九支剑影,飞射而至,根本使人无法接应得下来,因为任何人都没有这么快速的封解之方。
曾子玖喝道:“姑娘小小年纪,有此造诣,已是难得,但也不可过份逞强!”口中说着,又随手挥出了一剑。这一剑剑势更见古拙,看去几乎连她一剑都封不住!
只听“铛”的一声金铁大震,他果然只挡住了一剑,但挡住了一剑就够了,先后两排剑影同时消散,古瑶仙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四步。
曾子玖缓缓说道:“姑娘现在总该知道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可徒逞意气,魔教为恶武林,覆败在即,姑娘有此身手,必然系出名门,不可助纣为虐……”
“好个老贼!”
古瑶仙未受过挫折,不禁柳眉倒竖,叱道:“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双足一点,身形急扑而起,手腕一振,又闪出九道剑光,连人带剑一起撞了过来。
曾子玖喝道:“姑娘,老夫一再手下留情,你莫要不知进退。”
长剑轻轻往上挥起,又是“铛“的一声,把古瑶仙一个人震得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摔出一丈以外。
古瑶仙站定下来胸口起伏,长发披散,一张脸更气得通红,大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和你拼了。”
一面回头道:“姐姐,你看我被老贼欺负,还不来帮我,把他杀了?”
古琼仙一把把她拉偏,低声说道:“这位老丈,剑术胜过我们甚多,他几次出手,都是留了分寸,我们和婆婆(九盘婆婆)虽是素识,但对他们双方都知道得不详细,不过据我看,双方人中,还是他们这一方的人较为正派,我们不该听信婆婆一面之词,瞒着爹跟她来的,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古瑶仙道:“旁的我不管,我今天非杀了这老头不可,他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把他除去。”
古琼仙道:“妹子,你不可任性。”
古瑶仙道:“你不帮我,我一个人也要和他拼,我不回去了。”
“好妹子!”
古琼仙道:“我就是帮你,也不是人家对手呀!”
古瑶仙道:“爹不是传了你‘落英指’么,我们可以杂在剑阵中使呀!”
“啊!”古琼仙道:“那不成,爹说……”
“我不管!”
古瑶仙道:“我们就使剑阵。”
古琼仙道:“这样好不?我们先使剑阵,因为人家没有伤到你,我们也不能伤了他,我只帮你发指把他长剑震断,就适可而止,你看如何?”
“好!”古瑶仙道:“就这样。”
曾子玖眼看两人附耳细语,不知商量什么?心中暗道:“这两个姑娘,英华内敛,身上不带丝毫邪气,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古瑶仙忽然转身道:“喂,老头,我们姐妹联手,你敢不敢和我们打?”
曾子玖看她脸上犹有稚气,不觉正容道:“二位姑娘有如明珠玉露,绝非没有来历之人,依老朽相劝,不宜淌这场浑水,但二位姑娘既然有意赐教,老朽倒有一个主意,不知二位同不同意?”
古瑶仙道:“你有什么主意?”
曾子玖道:“咱们不妨赌上一赌,二位姑娘依然胜不了老朽,就听老朽相劝,退出这场是非如何?”
古瑶仙道:“我们若是胜了呢?”
曾子玖一呆道:“老朽为武林除害而来,自然不能退出了。”
古瑶仙道:“你输了,我要你自断一条右臂,你可敢答应?”
曾子玖嘿了一声道:“好,老朽答应。”
曾玉兰道:“爹,还是由女儿来和她们分个高低。”
“不!”曾子玖道:“为父已经答应她们,一言既出,岂可反悔?”
九盘婆婆白发飞扬,她施展的竟是魔教“潜形挪移大法”,白发晃动,可以化作一片轻云,一个人影也随着时隐时现,正因她身形飘忽不定,一柄弯刀也就随着变幻无常。
芙蓉城主和她打过数十招之后,已经渐渐明白魔教使的只是藉着白发作幌子的幻术而已,其实对方身形飘忽,但并不是隐身法,依然有迹可求,一个人不是朝左闪,便是朝右闪,自己只要以不变,可以应万变,因此她不论九盘婆婆身形忽隐忽现,只是澄心净虑,耳目并用,一意运剑。
这一来,果然生效,要知九盘婆婆纵然施展魔教“潜形挪移大法”,但一个人在移动时,总不会像封神榜上一样,化作一道清风,就算真的化作一道清风,也还是有风,只要有风,就瞒不过芙蓉城主的耳朵。
因为听风辨位,仍可察知你人在那里?往往九盘婆婆堪堪欺近,芙蓉城主的凌厉攻势已经攻到,每次使得九盘婆婆都措手不及,迫得旋身游走,封闭不迭。
这一阵工夫,芙蓉城主显然占了上风,只听九盘婆婆厉喝一声,刀势倏转,乘隙而入,一钩银光,朝芙蓉城主肩头劈去。
芙蓉城主眼看这一记刀势,来得古怪,一时回剑封格不及,足尖一点,斜退了数尺。
九盘婆婆得理不饶人,如影随形,直欺而上,芙蓉城主一着失机,顿时攻守易势,九盘婆婆弯刀电闪,一连劈出七剑,把芙蓉城主逼得连连闪避。
芙蓉城主一连退出了五步之多,也是一声猛喝,长剑忽展绝学,随着喝声,剑光左右连闪,身形离地飞起,宛如青凤展翅,朝九盘婆婆扑来!
这一招非但拆解了九盘婆婆的刀势,而且剑光笼罩了九盘婆婆全身,剑风嘶然,锐不可挡!
九盘婆婆惊怒交迸,急起弯刀护身,飘身往后疾退,左手悄然拍出一掌。她虽然退得极快,但听一阵“嗤”然轻响,数尺长的白发,剑光闪过,几乎全被截断!
芙蓉城主早已动了杀机,身形飞起之时,左手蓄势,掌心暗藏天山三十六飞刺,在剑光截断她白发之际,悄悄打出。
这回双方都暗存机心,芙蓉城主堪堪飞刺出手,突觉一团阴寒之气撞上了胸口,她身子离地数寸,不是实地,一时避无可避,口中闷哼一声,不觉跌堕下来,双脚移动,摇摇欲倒!
九盘婆婆厉笑一声,正待欺上,同时发出一声惊“啊”,身上三十六处大穴,全被飞刺刺入!
这天山三十六飞刺,如针中空,专破气功,九盘婆婆“啊”声出口,除了双目闪动,一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脚一软,“砰”然一声,委顿在地。
双方的人,急忙涌出,把两人救护退下。
严文兰心头大吃一惊,和曾玉兰二人搀扶着芙蓉城主在大厅角落坐下,一面急着问道:“娘,你伤在那里,怎么了呢?”
芙蓉城主但觉全身阴冷,嘴唇发黑,打着冷噤,说道:“娘中了老妖婆一掌,她使的好像是‘玄冰掌’一类阴功。”
顾总管道:“这该死的老妖婆,属下去杀了她!”
话声一落,转身欲走!
芙蓉城主笑了笑道:“顾总管别忙,她已中了老身三十六支天山飞刺,破去一身武功,最多也挨不过十二个时辰……”
严文兰道:“娘,快别说话了,先运功要紧!”
芙蓉城主果然没再说话,盘膝坐好,徐徐纳气。
严文兰、曾玉兰、顾总管、贾嬷嬷、秋月、钏儿、杜鹃、画眉等人全部长剑出鞘,紧护在她身边防人袭击。
但芙蓉城主练的是旁门“玄阴真气”,比起九盘婆婆的“玄冰掌”来,自然还要逊上一筹,何况九盘婆婆在内功修为上,也比她深厚得多,以旁门阴功,治疗旁门阴功,以不如对方功力的人,想运功疗治比她功力高的人的掌伤,自然不可有结果。
芙蓉城主越运功,越觉得全身发冷,身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冷颤,只是她乃心高气傲之人,纵然自知运功无济于事,依然紧咬着牙关,没有作声。
她纵然不说,严文兰也自看得出来,转身朝卓少华悄声道:“华弟,我看娘伤势不轻,只怕凭娘自己运功疗伤,一时不易奏效呢!”
卓少华道:“伯母被老妖婆‘玄冰掌’所伤,小弟练的‘九阳神功’正是这类旁门阴功的克星,待小弟给伯母运气试试。”
曾玉兰道:“你怎不早说,那就快去给娘运气呀!”
严文兰道:“只怕不成呢!”
卓少华道:“为什么?”
严文兰道:“娘练的是玄阴门功夫,也是属于阴功,你‘九阳神功’可以克制‘玄冰掌’,不是连娘练的真气都要被克制了么?”
卓少华一呆道:“那怎么办?”
严文兰道:“娘内腑负伤,功力大减,依我看确需有人相助,才能把‘玄冰掌’寒气练化,大概除了你,只要修为深厚的人都可以,你出去找找,像独行叟、和石开天二位老前辈,有一位就够了。”
卓少华点头道:“我立时就去。”
立即转身举步朝外行去。
大殿上虽然双方旗鼓相当,已经打得十分激烈,廊下守着芙蓉城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还有武当派二十五名蓝袍弟子,因为没有得到命令,依然各自抱剑肃立,没看到一个魔教弟子和茅山门人。
除了殿上传出来的激战拼搏之声,殿外居然一片静寂。
卓少华心中暗暗感到奇怪,照说,曾子玖、孟老大(孟居礼)、陆鸿藻、雷东平,已经来了,独行叟老前辈率领的第四拔人,和石开天老前辈率领的第五拔人,都该到了,怎会一个不见的呢?莫非他们隐藏在观外不成?
心念这一动,不觉迅快掠出观门,凝目四顾,还是一个人也不见,正在趑趄之际!
突听有人低喝了声:“快随我来!”
卓少华方自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谁?瞥见十余丈外,飞起一道灰影,快得如同浮矢惊空,往北激射而去!
卓少华有此发现,岂肯错过,急忙双足一点,长身掠起,划空追了下去。
他在百丈岩跟老哥哥练功之时,就要学老哥哥会飞的本领,老哥哥号称飞天神魔,就是以轻功冠绝武林,也就是“天龙驭风身法”。
卓少华这一展开身法,虽然没有老哥哥的功力;但身形之快,并不在前面那条灰影之下,只是前面那人比他起步得早,因此纵然你快得如同流星追月,也只能保持不被前面灰影逃出视线,却永远有十数丈距离,无法拉近。
不过一阵工夫,已经从通天观前面,绕过通天观左侧,追上一条曲折山径,转过山腰。
卓少华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此人敌友未分,莫要是诱敌之计?”
脚下方自一停,前面灰影也忽然住足,转过身来,伸手朝山坳间指了指,又朝前奔去。
他这举动,甚是奇特,卓少华心头泛疑,忍不住又纵身追踪下去。
这回只追了一箭来远,前面灰影忽然不见,卓少华不觉又停下步来,就在此时,他突听头顶响起一阵风声,似有飞鸟掠过,举头望去,只见一道灰影,疾若流星,朝自己来路方向投去,身法之快,眨眼之间,就已飞出老远。
这道灰影,不就是方才一路把自己引来的那人么?一时不禁呆得一呆,心想:“除了老哥哥,还有什么人有这高的身手?啊!莫非会是醉道长不成?他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呢?”
心念还未转完,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咳嘹的长笑,传了过来!
这声长笑,声音苍劲有如老龙吟声!
卓少华心头猛然一紧,暗道:“这是独行叟老前辈的声音!”
细辨笑声来处,正在山坳之间,这回那还犹豫,双足一点地,身形随即腾空而起,朝山坳间飞掠过去。
山坳四周,都是从山上延伸下来的密林,但山坳中间,却是一片青草的盆地。
这片草地上,此时正有许多人严阵以待!
不,有许多人围成了一圈,中间只有几个人似已被对方的一种阵势困住了。
卓少华掠近山坳,一闪身到了林边,藉着树林,隐住身子,他必须先了解情况,才能现身出去。
目光一注,发现被阵势困住的,正是独行叟、胜镇山、掌门人(高天祥)、师傅(九眺先生)、四师叔(董仲萱)、五师叔(许瑞仙)、和高美云等人。
对方人数较多,为首一人,是发绾白玉簪,身穿白葛道袍的老道人,只见他手持白鹅毛扇,生得脸色红润,又白又嫩,满头白发如银,颏下三尺拂胸银髯,当真童颜鹤发,仙风道骨,望去像图画中人,有谁知道他就是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一元子。
四周,按五行方位,各有一队人,一字排开,每队十人,站在前面的一人,则是一元子的五个红衣弟子,计为大弟子天杀星罗锡九、二弟子地杀星简世昌、三弟子恶狗星尚泽甫、四弟子丧门星盛子瑞、五弟子天魔星花信风。
独行叟对面是一元子,其余五人,也各自面对一个红衣弟子,(胜镇山面对罗锡九、高天祥面对简世昌、九眺先生面对尚泽甫、董仲萱面对盛子瑞、许瑞仙面对花信风)
双方剑拔努张,已有一触即发之势。
但这形势,显然是魔教方面占了极大优势,被困的一方,终究人单势孤,战事虽未爆发,就已屈居下风。
只见一元子手摇鹅毛扇,一脸笑容,缓缓说道:“独行叟,你统率过义军,名扬天下,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可相信芙蓉城主一个女流之辈的话?魔教就是明教,供奉的太阳道君和太阴星君,双悬日月照乾坤,教中门徒,咸以恢复社稷、驱逐异族为职志,这和你老兄当年……”
“住口!”
独行叟双目之中,精光暴射,断喝一声道:“神扇子,老夫不许你用反清复明这四个字欺骗天下英雄,和无知愚民……”
他话声还没说完,一元子摇着羽扇,打断了他的话头,含笑道:“你莫忘了,反清复明,是天下人共有的职志,并不是少数人专有的,难道你昔年领导的就是义师,魔教做了,就是欺骗天下英雄和无知愚民了?”
独行叟嗔目道:“魔教作恶多端,人所共弃,你们不配。”
“你配么?”
一元子冷冷的说道:“你早已失败了,败军之将不言勇,你自己没有成功,所以要阻挠别人揭竿起义,要率人来和魔教作对,要铲除这一点点正义的幼苗,但你自问办得到么?”
他口气微微一顿,接着道:“老夫尊敬你,才要他们把你引来,希望你深明大义,共同为正义而合作……”
“哈哈!”独行叟仰首大笑道:“正义?魔教荼毒武林,鱼肉人民,还有正义?”
一元子脸上微有不悦之色,怫然道:“独行叟,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回头朝高天祥道:“高掌门人,你是六合门一门之长,总该明辨是非,只要高掌门人答应和敝教合作,事成之后,六合门不但名扬天下,还可列土封茅,名垂青史……”
高天祥冷喝道:“原来你在武林中到处作乱还不够,还是倡乱天下,荼毒百姓?”
一元子依然含笑道:“高掌门人,今日之局,已只有两条路容你选择了,一是和本教挽手合作,一是你们六合门全数被消灭于此。”
高天祥大笑道:“就凭你这点阵仗?”
他对面的地杀星简世昌阴沉一笑道:“对付你们几个,还不够么?”
卓少华一听他的口音,正是假冒父亲的那个恶贼,不觉心头大怒,双足一点,身形凌空飞起,施展“天龙驭风身法”,相距还有十余丈距离,矫若神龙,划空飞扑过去,泻落到简世昌的身前。
地杀星简世昌骤睹一道人影,飞扑而来,身手奇高,一时不知来了何方高人,连人影还没看清,急急后退了一步。
卓少华泻落地上,立即朝高天祥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掌门人,这姓简的就是假冒先父,率领第—路人马的恶贼,也就是杀害先父的凶手,弟子要手刃此贼,为先父报仇,请掌门人恩准,由弟子和他一决胜负。”
高天祥自然也听出来了,再说自己虽是六合门的掌门人;若论武功,卓少华已得他老哥哥的传授,功力还胜过他甚多,对付地杀虽简世昌,自无问题,于是就颔首道:“父仇不共戴天,自该向他索还血债。”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不过此人武功甚是了得,你可要小心。”
卓少华躬身道:“弟子省得。”直起身,目中精芒暴射,直注简世昌,右手金笛一指,喝道:“姓简的恶贼,你过来纳命。”
“且慢。”一元子羽扇一摇,看着卓少华,脸含微笑,回首问道:“此子就是卓清华的儿子?”
简世昌躬身道:“是的。”
一元子道:“他是谢长凤的小兄弟么?”
简世昌又躬身应“是”。
一元子目光闪动,打量着卓少华,颔首笑嘻嘻的道:“谢长风把他仗以成名的七煞金笛都传了给你,小兄弟果然不凡,老夫昔年和谢长风也算是老朋友……”
卓少华凛然道:“我老哥哥没有你这种江湖败类的朋友。”
一元子怫然道:“小兄弟怎可对老夫如此说话?”
简世昌道:“师傅,这小子狂妄已极,弟子先把他废了!”
一元子手摇白鹅毛扇,徐徐说道:“看在谢长风的面上,把他拿下就好,不可伤他性命。”
这话,就是说他不愿得罪了谢长风。
地杀星简世昌呛的一声,掣出长剑,深沉的道:“小子,你发招。”
卓少华冷冷的道:“卓某为父报仇,非手刃你这恶贼不可,你有多少本领,只管使出来,不用讲什么江湖过节了,接招!”
右手一抬,金笛“嘶”的一声,挟着一缕劲风,直送出去。
简世昌长剑直竖,向右封出!
卓少华点出金笛,忽然一动,竟而一下就把他剑尖压住,金笛随势滑进,点向他右肩。
简世昌没想他变招会有如此神速,急忙撤剑后退半步,他武功精纯,尤其在剑法上,造诣极深,虽然出手半招,就被卓少华逼得后退半步,但他在一退之际,剑尖推动,势如浪涌,人也随着又逼上了半步,一刹那之间,连用黏、绞、击、刺几种手法,着着进逼,但见他剑尖所指,到处都是错落剑花,乱洒如雨。
卓少华一开始就不想用“金笛七绝”,使的只是“长风子十三破”中的“破剑七式”,见招拆招,把简世昌一阵疾风暴雨的剑法,每一式都破解了。
两人这一场决斗,一个剑光飞闪,连绵不绝,一个金笛东指西点,不时的封拆对方剑招。
双方观战的人,看起来,还是简世昌的剑势凌厉,卓少华好像攻少守多。
这是因为他剑招甫出,就受到卓少华的破解,不得不迅速变招,但变招后的剑招,依然受制,只得再换,故而乍看起来,变化繁多,剑势快捷。
卓少华使的“破剑七式”,专破剑招,变化是隐藏在金笛转动之间,外人不明就里,自然觉得不如简世昌的凌厉了。
这一点只有简世昌心里清楚,他一口气连发二三十剑,几乎全在人家计算中,心头不禁勃然大怒,口中厉喝一声,剑法突变,只见他运剑如风,光华连闪,一柄剑就似乎化成了十几柄一样,十几道剑光,展开了盘空匝地的攻击。
卓少华暗道:“是时候了。”
心念一转,立即功运全身,右臂向空连挥,使出了“金笛七绝”。但听一阵笛音啸声起处,从他身边飞起七道金光,夭矫如龙,迎着十几道剑光截去。
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许瑞仙等人,都没见过卓少华施展过“金笛七绝”,心中还暗自替他担心。
各人心中都在想:“这孩子也太以逞强了,对方既已发出十几道剑光,你就应该避实就虚,怎好使出七道笛影,去和人家硬接?”
因为你笛影只有七道,对方剑光有十数道之多,纵然让你接住了七道,岂非还有七八道剑光,没有接住?这一来,你身上岂非就得被刺上七八剑了?
但是,此时双方招式已发,再待阻拦已是不及,董仲萱、许瑞仙不自觉的一紧手中长剑,正待纵身而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只听一阵急骤如雨的“铛”
“铛”剑鸣,剑光如火星四溅,倏归消失!简世昌长剑脱手,脚下连退了七步,一个人就好像大病虚脱,一下往后跌坐下去!
卓少华人影一闪,剑光乍亮,一柄青光耀目的长剑脱手飞出,插入简世昌的胸口,把他钉死在地上。
原来卓少华磕飞他长剑之时,金笛已连点了他七处大穴,才左手拔剑,抖手朝他掷了过去。
这一下几乎连一元子也骤不及防,要待援手,都已不及,何况他对面站着一个独行叟,双掌当胸,凝聚了全身功力,蓄势以待,只要他稍有异动,独行叟就会乘机出手。
卓少华长剑出手,(他这柄剑是芙蓉城主所赐,一直悬在腰间的),人也跟着欺进,左手拔出长剑,顺势一挥,把地刹星简世昌一颗人头,砍离头颈,骨碌碌地滚出老远,目光一注,沉声道:“姓简的,你终于恶贯满盈了吧!”
接着仰首向天,喃喃的道:“爹,孩儿替你老人家报了仇了。”
一元子眼看门下二弟子惨遭杀戮,心头不禁大怒,沉笑道:“好哇,你年纪轻轻,手段倒是毒辣得很!”右手白鹅毛扇,忽然朝卓少华扇了一扇。
独行叟大喝一声,右手一记“劈空掌”从横里截去,一道掌风啸声如涛,硬把一元子扇出的一阵阴风挡个正着。
一元子大笑道:“独行叟,你想和老夫较量了?”
独行叟双目如电,冷哼道:“好个妖道,卓小兄弟为父报仇,各凭武功取胜,你身为一教之主,怎可出手偷袭?”
一元子道:“这是你先出手的,老夫那就算不得偷袭了。”
话声未落,居然说动手,就动手,白鹅毛扇一挥,朝独行叟当胸挥来。
“哈哈!”独行叟大笑一声道:“魔教果然无信义,连你身为教主,还是欺诈取巧的小人。”
猛然双掌一翻,朝前推出。
本来魔教教主一元子看住的是独行叟,魔教门下五大弟子看住了六合门高天祥等五人,不仅是一对一,而且还有列下阵势的魔教门徒五十个人,围堵在外,原是占了绝对优势,但卓少华的出现,和地杀星的伏诛,只剩下天杀星等四人,形势就起了极大变化。
此时四大弟子看师傅已经出手,那还怠慢,各人口中暴喝一声,长剑挥动,各自出手朝对面的敌人发动抢攻。
五十名魔教门徒也在他们师傅长剑一挥之际,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在外围挥剑游走,把六合门的人围的像铁桶一般!
高天祥因地杀星简世昌已死,没了对手,就悄悄朝卓少华叮嘱道:“少华,一元子身为魔教教主,为人阴险,独行叟前辈武功修为,虽然已臻上乘,但魔教武功,又有许多怪异之处,今日一战,绝不能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你练的是谢前辈的‘九阳神功’,对魔教武功,有克制之功,就看住他,别让他跑了,必要时只管出手,不用再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卓少华躬身道:“弟子遵命。”
高天祥然后又一把拉过女儿,嘱咐道:“你师傅正在和妖女(天魔星花信风)动手,你到为父身边来,跟随为父,暂时且莫出手,但可机动接应所有的人。”
高美云道:“那些魔教爪牙呢?”
高天祥笑道:“只要把几个首恶除去,这些人不足为恶了。”
那知他话声甫落,五十名魔教门徒,突然间从团团围住的铁桶阵势,变成了一条穿花长龙,在动手的人群中,穿插游走起来。
这一游走,也影响了正在动手的人。
因为他们共有五十个人之多,第一对胜镇山本来只和天杀星罗锡九独斗,但五十个人一经游走,从第一个人闪过之时,攻出第一剑开始,第二、第三,直到第五十个,每人依次而上,朝他攻出了一剑,这就等于连绵不断的攻了他五十剑之多。
这时第一个人早已转到第二对九眺先生和恶狗星尚泽甫那里,于是九眺先生也遭到了连绵不断五十剑的攻击。
那第一个人又绕到第三对董仲萱和丧门星盛子瑞那里,董仲萱同样受到接连不断五十剑的攻击。
第一个人又绕到第四对许瑞仙和天魔星花信风那里,许瑞仙也同样受到接连不断五十剑的攻击。
这不过是他们绕场的第一转而已,胜镇山刚挨到第五十剑攻击之后,魔教五十门徒领头的第一个人,正好又穿行回来了,于是第五十一剑的攻击又接连而上。
总之,他们一经游走,就川流不息的源源攻上,在他们阵中的敌人,同时都会遭到一个接一个的无休止的攻击。
不仅如此,连高天祥、卓少华、高美云三人也在内,因为三人也是站在他们的阵中间,人影一个个的从你身边闪过,雪亮的长剑也就一支支的朝你刺到,永无休止!
不用说,胜镇山等人每人都有一个功力悉故的对手,就算没有对手,这五十个人轮流发剑攻来,也会使你接应不暇?
高天祥看出形势不对,立即掣剑在手,大喝一声:“少华、美云,快些动手,先制住他们。”
长剑一挥,一道银虹,当先飞划而出。
卓少华更不怠慢,右手金笛连挥,身形闪动,像一阵风般朝人丛剑影中冲去,金笛指处,接连不断的响起一片“铛”“铛”金铁击撞之声,魔教门徒如何是他的对手,一柄柄长剑,被震得满天飞舞,他左手同时使出“穿云箭”
指功,顷刻之间,就被他点倒了十几个人。
高美云早就看得手痒,她爹喝声甫出,她也使出了醉道人的“迷仙步”,左转右转,剑光打闪,左手打出师傅的“六合剑”,一下就伤了七八人。
高天祥“六合剑”出手,人随剑走,剑势有如行云流水,剑光绵密,阻住了穿行游走的人潮,他身为一派掌门,宅心仁厚,不愿伤人,但左手施展“三指功”,凡是冲到他身边的人,都被他用擒拿手法拿住了关节,夺下了长剑。
是以不过转眼工夫,五十名魔教门徒,就被制住了一半。
穿行游走的阵势,顿告瘫痪,剩下二十来人,骇然后撤!
卓少华岂肯容他们后退,口中大喝一声,笛指同施,又点倒了五六个人。
余下已不到二十个人,自然惊惶失措,仓皇后退出去一二丈外。
卓少华口中又是一声大喝,神威凛凛,左臂一振,凌空点出三指,但听“嗤”“嗤”连响,又有三人应指倒下。
剩下的人几乎心胆俱碎,分头逃窜,奔出去十丈开外,才稍敢喘息。
这时独行叟也显出了他深厚无比的功力,双掌抡飞,有如开山巨斧,记记都含蕴千钧真力,掌风呼啸,如潮似涛,好不威猛?
一元子又号神扇子,他一柄白鹅毛扇上,挥洒生风,虽然没有独行叟的雄猛气势;但他练的原是旁门阴功,以阴柔为主,扇出一记又一记阴寒扇风,柔中有刚,一丈方圆,森寒凛烈。
若非独行叟功力精湛,武功稍差的人,就受不了这种刺骨的阴寒之气!
这两人此刻各以本身真力相拼,全凭各人数十年修为,优胜劣败,丝毫没有半点可以取巧,但经过这一阵拼搏,还看不出谁能占到绝对的优势。
胜镇山的对手是魔教教主门下的大弟子天杀星罗锡九。
胜镇山是武当俗家名宿,武当派号称内家,太极拳、剑,都走的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路子;但他这对日月双环,重逾四十斤,却纯走刚猛路数。
太极动而生两仪,日月双环,也叫太极圈,太极要动,才能生两仪,他练的就是个“动”字,敌未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他双环克敌的要诀。
天杀星罗锡九,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凡是使判官笔的人,一定精于打穴,精于打穴的人,多半总是以小巧功夫擅长,而拙于力气。
但天杀星是一元子门下的大弟子,在魔教中,可说是除了教主,已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但在一对笔上,功力精湛,而且还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两人这一动上手,当真功力悉敌,双环、双笔,各擅胜场,一个是双环贯风,强攻猛扑,一个是笔若寒星,打穴神奇,辗转恶斗,各不相让。
方才魔教门徒发动阵势之时,确实把胜镇山忙得应接不暇,双环迥转盘舞,仅足保身,被对方逼落了下风,但魔教门徒的游走阵势,只如昙花—现,瞬即消灭!
胜镇山双环左右一分,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分击罗锡九的双臂肘弯。
罗锡九一转身形,左笔横打,“铛”的一声,搭住了胜镇山的右环,跟着一个盘龙绕步,右笔从下翻上,点向胜镇山的左胁。
胜镇山勃然大怒,身形疾快一个急旋,右环反手一记“铁锁横舟”,猛向敌人右肩砸落,左环一沉扫向对方双膝。
罗锡九口中狂笑一声,身子忽然凌空飞起,双笔使了一招“双龙抢珠”,两点寒光,急如闪电,朝胜镇山左右“太阳穴”攻来。
但他怎知卓少华连发三指,点倒三个魔教门徒之后,正好转过身来、瞥见天杀星身子凌空,双臂一环,朝胜镇山扑攻而下,毫不思索的振腕一指,凌空点去。
他练的“穿云箭”是以“九阳神功”为基础,正是魔教中人的克星,天杀星做梦也想不到身子堪堪扑起,突觉“气海“穴上,如中雷火,全身真气骤泄,一个人从空中直堕下来。
胜镇山还不知道他已经中了一指,眼看机不可失,右手钢环闪电击落,罗锡九口中大叫一声,登时脑浆迸出,半个头颅,被砸得粉碎。
九眺先生的对手是恶狗星尚泽甫。
九眺先生六合名家,使的是一支六合剑,尚泽甫是魔教教主三弟子,手中使的是一条九节鞭,这两人也是棋逢敌手,剑、鞭交锋,各有精到之处。
九眺先生不但精于剑术,更以六合门的“三指功擒拿手”驰誉武林,剑势迥旋,横弥六合,而且在剑光飞舞之中,左手大、食、中三指,如啄如撮,如抓如钳,寻暇抵隙,专向尚泽甫要穴关节下手,剑既凌厉,指更难防。
恶狗星尚泽甫一支九节鞭也使得有似灵蛇一般,上下闪动,攻势不定,左右上下,攻守兼备,但如论功力,他就比九眺先生稍逊一筹。
因此在九眺先生的剑、指交击之下,既要挡架剑势,又防他擒拿,额头已见汗水,只是把长鞭舞得风雨不透,勉强还可支持而已!
高天祥纵观全局,暗以“传音入密”朝卓少华道:“对付魔教除恶务尽,你不用再顾虑江湖过节,只管出手,先把一元子几个弟子除去,然后要注意一元子,绝不能让他逃走。”
卓少华躬身应“是“,他奉了掌门人的令谕,那还客气,眼看恶狗星尚泽甫被师傅长剑逼得招架不迭,一声不作,左腕振处,又是一记“穿云箭”,朝他后心“灵台穴”
点出。
尚泽甫口中闷哼一声,往前扑倒下去。
九眺先生手起剑落,剑尖在他后脑“脑户穴”上点落,结束了性命。
董仲萱的对手是一元子的四弟子丧门星盛子瑞。
两人使的同样是剑,但董仲萱剑上造诣,可胜过丧门星盛子瑞甚多,因此两人一动上手,盛子瑞就落了下风。
许瑞仙的对手是天魔星花信风。
这魔女除了会一些魔教中的幻术、媚功一类的功夫,武功剑术,只是平平,她使的一柄绣鸾刀,自然比许瑞仙一支长剑差得多了。
此时被许瑞仙展开“六合剑法”,剑光在她身外交织如网,困在里面,她身上纵然有些魔教的小玩意,但连招架都来不及,也没有时间让她腾得出手来。
卓少华点倒恶狗星尚泽甫之后,就转过身去,连发了两指,丧门星盛子瑞、天魔星花信风如何躲闪得开?
不,他们根本一无防范,就应指而倒。
董仲萱、许瑞仙顺势一剑,结束了两人性命。
魔教教主五大门徒.一齐授首,高天祥早已分别以“传音入密”知会了九眺先生和董仲萱、许瑞仙三人,要他们除去魔教五大弟子之后,迅速朝中间围住,不可让一元子走脱。
这诛杀魔教五大弟子,除了地杀星简世昌死在卓少华剑下,时间较早,其余四人,差不多就在魔教五十门徒阵势被破之后,不到盏茶光景,高天祥、胜镇山、九眺先生、董仲萱、许瑞仙、卓少华、高美云等人,一齐向中间围了上来。
这一瞬工夫,那十几个魔教门徒,眼看大势已去,早已脚底抹油,走得一个不剩。
独行叟看得精神陡振,洪笑一声道:“好哇,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把一些魔子魔孙全解决了,这么看来,老夫当真老了,连一个老魔崽子都还没摆平呢!”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道:“咱们也该分个高下了。”
喝声中,双掌贯注全力,呼呼劈出两掌,掌风如怒海翻澜,波澜壮阔,势道奇猛绝伦!
一元子不敢硬撄其锋,身形轻飘飘的避开了正面,侧身发扇,白鹅毛扇斜斜扇出,发出一股阴柔劲风,从中间把独行叟的两记掌风,顺势推开,口中喝道:“住手。”
独行叟须发如戟,双掌作势,停在胸前,嗔目喝道:“老魔崽子,今日你是恶贯满盈之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元子门下五个弟子全数受戮,五十个门徒,全数尽没,他居然毫不动心,依然满脸春风,笑嘻嘻的摇着白鹅毛扇,目光一抡,说道:“老夫真想不到这个筋斗,会栽在区区一个六合门的手里,看来你们围住老夫,是想群殴了?”
高天祥大喝一声道:“一元子,你可是瞧不起六合门么?”
一元子大笑道:“六合门如若不出一个卓少华,没跟谢长风练‘九阳神功’,六合门早已在我二弟子的手下,还有出头之日么?老夫这一败涂地,应该说是败在谢长风手下的了。”
说到这里,忽然长叹一声道:“六十年前,先师兵解之日,曾说过四句偈语‘花甲一周,以魔制魔,一魔飞天,一魔乘火’,如今看来,先师以魔得道,早知有今日一劫,现在果然应验了。”
独行叟道:“应验了又如何?”
一元子摇着白鹅毛扇,微微一笑道:“独行叟,凭诸位的武功,还无法制得住我一元子,这点诸位心里应该明白。”
独行叟洪笑道:“你还想突围么?”
“突围易如反掌!”
一元子白鹅毛扇向大家指了指,又道:“数十年来,老夫一心希望光大魔教,这也算是逆天行事,但魔教绝不会被消灭的,五百年后,仍有魔教再兴之时,今日老夫已不想突围了。”
独行叟道:“那你是准备束手成擒?”
“那也不然。”
一元子道:“老夫拜师之日,先师已经算定老夫不该兵解,老夫之事,不用诸位操心。”
说完,举扇朝地上划了一个圆圈。
他举动怪异,独行叟、卓少华、胜镇山,以及九眺先生等不觉兵刃一紧,严密戒备。
只见一元子大笑一声,朝大家拱拱手道:“有劳诸位相送。”
白鹅毛扇忽然朝地上连扇三扇。只听“烘”的一声,一丈方圆,他方才白鹅毛扇划过的一圈之内,忽然冒起一片熊熊烈火,火势之中,一元子笑容可掬,羽扇轻摇,神色自若!
独行叟大声道:“大家注意,别让老魔崽子玩什么魔术!”
但火势之中,一元子的一袭白色道袍,已经燃烧起来,大家不知他究竟在使什么手法,和有什么企图?
只听一元子朗声道:“老夫这是火解,历此一劫,也许可得成正果,也许永不超生,老夫去了!”
话声中,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幢烈火,熊熊燃烧。
大家因魔教有许多怪异的障眼术,可以借物遁形,依然全神戒备,目不稍睫,围在火圈之外。
这一团火足足燃烧了一顿饭的工夫,火势才渐渐小了下来,大家清楚的可以看到一元子一个人虽已烧成了焦炭,却依然直立在火堆之中。
又过了一刻工夫,火势才行熄灭,一元子骸骨烧成了焦炭,犹直立不倒!
独行叟心中犹未全信,从地上拾起一支长剑,朝一元子身上点去,这一点那段焦炭应手而倒,果然变成了灰烬,不觉侧脸道:“火解,这老魔头果然有些魔道!”
高天祥点头道:“魔教一向流传着许多怪异传说,看来确实邪门得很!”
独行叟道:“不论他成道成魔,这老魔头一死,魔教总算无形消灭了。”
高天祥道:“这些被制的魔教门徒,前辈该如何发落呢?”
独行叟道:“他们只是盲从之人,蛇无头不行,谅他们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各人废去武功,放他们回去,就让他们重新做人,改恶向善,也就是了。”
当下各人一齐动手,把三十几个魔教门徒,一一废去武功,告诫了一番,要他们立下誓言,改过向善,重新做人,让他们下山而去。
独行叟朝卓少华问道:“卓老弟,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后山来的?哈哈,今日之事,如果没有你老弟赶来,此刻形势,只怕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卓少华道:“晚辈是因城主负了伤,出观来找前辈的……”
他把自己追到后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独行叟大笑道:“原来是醉道长把老弟引来的,城主既然伤势不轻,那就快些走吧!”
话声一落,立即当先朝外行去。
一行人加快脚步出了山坳,刚到通天观,只见石开天率同孟居义、盂居廉、刘寄生、邵竹君、冯子材等人,也刚行到观前。
独行叟含笑道:“石老哥,你们怎么刚来?”
石开天摇摇头道:“不用提了,兄弟一行,其实早就到了,孟老大不是也进去了么?兄弟等人,是奉你老哥将令,绕向后山布防的,那知竟落在他们预先布置的‘分光剑阵’之中,五十名茅山道士把咱们这几个人困得像铁桶一般,嗨,阵势这捞什子也不知是谁创出来的,兄弟只听说过少林罗汉阵,武当派五行剑阵,却没想到茅山的‘分光剑阵’也厉害得紧,凭咱们这几个人的一身修为,居然只能自保而已……”
独行叟听得微微一笑道:“后来呢?”
石开天道:“冲了半天,直到后来,才知道活灵官清玄站在高处,用一面三角杏黄旗在指挥着,咱们冲到西,他旗指向西,咱们冲到南,他旗指向南,这就无怪冲来冲去,也休想冲得出重围。”
独行叟道:“你们不是出来了么?”
石开天道:“那是醉道长突然出现,逼着清玄收阵的。”
“走!”独行叟道:“一元子已死,魔教已灭,咱们进去再说。”
石开天惊喜的道:“你老哥说什么?一元子已经死了?”
“没错,是他眼看大势已去,举火自焚的。”
独行叟道:“现在只剩下一个魔教大法王了。”
魔教大法王就是欢喜法王色空禅师。
他以一双铁板般的手掌,独斗六大高手,五大神功(田无忌的“血手印”,陆浩、吉鸿飞的“翻天印”,雷东平的“大力鹰爪功”,孟居礼的“龙爪手”,陆鸿藻的“百步神拳”),居然还纵横排阖。不时的把五人逼得像走马灯一般(陆鸿藻并未加入战围,只是站在数丈之外,乘隙出手,或是发拳支援某一个人,因此场中还是只有以五对一。
欢喜法王虽是略占上风,但也只是仗着修为功深,他的“金刚大手印”,无人敢和他硬接而已,这六个对手,五种神功,也各有专精,每一种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威力,被击中了,他也一样受不了。
因此这一战,差不多打了三五百个回合,兀自难分胜负。
尤其田无忌等五人,本来各使各的,名虽联手,实则无手可联(各人的武功路数不同),但经过这三数百招下来,这五人都是成名数十年的高手,对敌经验,何等丰富,时间一长,对其他四人的武功也渐渐摸熟了。
这一来,五人在进退攻守之间,就渐渐有了默契,时而两攻三守,时而三攻两守,大家已可互相配合,相辅相成,前面二三百招,还有被欢喜法王逐个击破的危险,到了后面一百招,六人(连陆鸿藻在内),已能真正的联手攻敌和联手拒敌。
欢喜法王先前的优势,已经逐渐消失,和他们打成了平手。
另外一边,是曾子玖和落花双仙古瑶仙、古琼仙,也已动上了手。
落花双仙使的是两柄细长长剑,她们虽然只有十八九岁,但剑上造诣,可着实超过她们的年龄,就是练剑数十年的剑术名家,也没有她们的火候,方才古瑶仙独斗曾子玖,已大为可观,现在加上了一个古琼仙,两支剑的威势,就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她们使的是落花岛的绝艺“落花剑法”,剑势展开,点点剑芒,漫天飘飞,就像片片落花,缤纷如雨,把曾子玖一个人淹没在落花之中。
姐妹两人人影迷离,花影迷离,只有曾子玖一道青虹,依然在中间徐徐的划来划去。
每当青虹划过,片片飞花,就立时幻灭,但等你剑光划过之后,这空隙又随即被生生不息的缤纷花雨补满了!
曾子玖就站在一片迷离飞花之间,依然气定神闲,缓缓说道:“两位姑娘已经连使了一十九剑,应该知道你们剑法虽然巧妙,但自古以来,巧不胜拙,二位可以罢手了吧?”
罢手,就是要她们知难而退!
看来,落花岛的“落花剑阵”,依然伤不了他,也困不住他了!
古瑶仙一张晶莹如玉的脸上,已经气得通红,大声道:“姐姐,你此时还不肯使出指法来么?”
“落英指”专破真气,一指可以洞穿金石,但“落英指”一出手就有三十六指,无人能躲闪得开,是落花岛主独门武功中威力最强的功夫。也只有大女儿古琼仙会使。
练习指法之初,落花岛主曾一再告诫,非到危急之时,不准轻易施展,他之不传二女儿,就是因古瑶仙逞强好胜,不宜练习。
古琼仙听到妹妹催她尽快施展指法,不觉为难的说道:“妹子,我们和他打成平手就算了,这指法爹……”
古瑶仙大声道:“我不管,我这口气咽不下,你再不使,我就横剑自绝于此!”
“唉,妹子……”
古琼仙拗不过她,她口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
话声出口,左手徐徐扬起,只见她玉笋似的纤秀五指凌空连振,这一刹那,但听一阵“嗤”“嗤”轻响,三十六缕指风,劲急如矢,朝曾子玖身前激射过去。
曾子玖耳中听到指风有异,不觉神色一正,冷然道:“这是二位姑娘逼老朽的了,老朽剑光发出,一个收势不住,就会伤人,二位姑娘小心了!”
话声未落,长剑已经凌空横推而出!
这一推之势,依然十分缓慢,但剑势才一推动,青虹登时暴涨,光芒四射,奇亮耀目,奇寒澈骨,劲急指风给剑光一逼,就销声匿迹,踪影全无。
就在此时,只听观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道兄剑下留情!”
一道凛然风声,从斜刺里卷到,把古琼仙姐妹两人,推出去两丈有余!
曾子玖闻声连忙收剑,但青虹扫过之处,两丈来远地上铺着的青石板,业已变成了石粉!
青虹倏敛,古琼仙姐妹虽被一阵风推出去两丈来远,却依然原式不动站在那里,看去只是被移开了两丈而已!
在曾子玖面前不远处,却多了一个青衫飘忽,丰神俊朗的中年文士,这人生得脸色白嫩晶莹,修眉朗月,有如图画中人,他朝曾子玖拱拱手道:“多谢道兄剑下留情,小女冒犯之处,兄弟深感抱歉,务望道兄海涵。”
曾子玖连忙还礼道:“兄弟只有这一剑才能破解令援指功,出于自卫,但这一记剑势,一发难收,兄弟也无法驾驭,若非道兄及时赶到,兄弟真要愧对道兄了。”
古瑶仙噘着小嘴,叫道:“爹,难道你老人家来了,还破不了他的剑势么?”
中年文士脸色一沉,叱道:“无知丫头,这位道兄方才使的乃是‘天地一剑’,系广成子遗传下来的一招剑法,普天之下,无人能解,你们真不知天地高厚!”
古瑶仙涨红着粉脸,盈盈欲涕,说道:“爹……”
“不用说了。”
中年文士道:“方才为父遇到松云道友,他都已经告诉为父了,你们随我走吧!”
大袖一拂,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二女不敢违拗,只得双双纵身掠起,跟了出去。
曾子玖心中暗道:“此人大概就是落花岛主了,看他一身所学,中原武林,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相拼了。”
就在此时,独行叟、石开天、卓少华等人也一齐走了进来。
独行叟目光一注,朝卓少华道:“卓老弟,你和曾老弟两人,过去看住那老魔头,别让他逃跑了。”
石开天道:“老哥哥且慢发号使令,也让兄弟去活动活动筋骨呢!”
他不待独行叟再说,双手一拂大袖,举步朝场中走去,大笑道:“魔教大法王身手不错,错过今天就找不到这样邪魔外道的高手了,来,来,兄弟也凑一脚!”
说话声中,双手扬处,呼呼两掌,直劈过去。
要知他乃是形意门的名宿,辈份极尊,修为功深,这两掌之中,真有开天辟地之力,两道掌风,势如席卷,声若奔雷,势道奇猛无匹!
田无忌等人眼看石开天加入阵来,不由精神大振,六个人同声大喝,一齐出手,六道掌风、拳风,像潮水般汇合,一齐攻到。
欢喜法王眼看石开天掌势奇猛,一时不由激发了他的雄心,洪笑一声道:“来得好!”
两只蒲扇般手掌,突然朝前直竖,迎着推出。
双方掌势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巨响,石开天但觉自己掌力有如撞在铁板上一般,震力奇强,直把他震得双脚浮动,身不由己后退出三步。
欢喜法王同样上身晃了两晃,也后退了一步,双目一瞪,洪笑道:“老小子,真有你的……”
喝声未落,田无忌等六人,六股拳掌爪印劲风,像江水汇流,一齐朝中间撞了上去。
欢喜法王不觉勃然大怒,洪喝一声:“好!”
双掌一分,横扫而出!
这一下,双方掌风交击,接连响起六声蓬然大震!
大家拼斗了数百个回合,唯有这一下,才真正和他硬碰上了。这一记也真正显出欢喜法王“金刚大手印”的威力来!
一招交接,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鹰爪功、龙爪手、百步神拳,不是威力不足,而是六人本身功力,不如他的深厚,六个人全被震得立足不住,同时往后连退出去。
欢喜法王双目金芒连闪,仰首洪笑道:“你们人数虽多,又能把佛爷如何?”
石开天心中暗暗震惊,忖道:“这老魔头果然了得!”
一面也大笑道:“你还夸什么口?一元子举火自焚,魔教业已烟消云散,余下的就是你一个了,你还能逃得出去么?”
欢喜法王道:“你说什么?”
石开天道:“老夫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魔教倡乱,在江湖上已有百余年之久,如今剩下的已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还想逃上天么?”
“哈哈!”欢喜法王大笑一声道:“佛爷那就先劈了你!”双手开阖,朝石开天直扑过来。
这一记他含怒出手,志在一举克敌,威势奇强,双掌有如泰山压顶般劈落,可说使出了全力。
石开天岂肯示弱,同时断喝一声,双手排山运掌,当胸推出。
他名为石开天,双掌确有开天之力,但听蓬然一声,双方内力相较,声震屋宇,这是以中原内家练气功夫的掌力(形意门)和西域佛门魔道的“金刚大手印”掌力作全力之搏!
但到底欢喜法王在修为上胜过石开天,双方掌力接实,欢喜法王上身晃动,只后退了一步。石开天但觉双肩欲裂,胸头一窒,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脚下再也站不住桩,登登的连退了三步之多,一个人须发戟张,老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胸头只是不住的起伏!
田无忌等人看他和石开天全力拼搏,也同声断喝,六个人同时掌、拳、爪齐发,朝他扑攻而上。
欢喜法王洪喝一声道:“佛爷今天要你们识得厉害。”
全身骨骼一阵格格作响,身子蓦地向右扭转,右手挥掌硬接田无忌一记“血手印”,再横扫过去,接住了陆浩的一记“翻天印”,左手扬掌后拨,也接住了吉鸿飞的一记“翻天印”。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固然算得是一流高手,但和欢喜法王相比,功力自然差得多了,田无忌、吉鸿飞登时被震得连退七八步,陆浩是因欢喜法王接了田无忌一掌,再接他一掌,是以占了便宜,只被震退了两步。
在这同时,欢喜法王的左肩也被雷东平“大力鹰爪功”击上,右背被孟居礼“龙抓手”
狠狠抓落,左胸也被陆鸿藻“百步神拳”击中。
这是他功运全身,存心硬挨一记的,这三个人一击中的,但都被他护身“金刚罩气功”
反弹,逼得后退了一步。
这不过眨眼工夫之事,欢喜法王洪笑一声,举步朝石开天逼去,喝道:“姓石的,你还敢再接佛爷两掌么?”
石开天怒声道:“石某有何不敢?”
曾子玖手仗长剑,一闪而出,欠身说道:“石前辈,今日机会难得,可否让在下也和这位昔年魔教大法王,过上一招,庶几不虚此生了。”
口中说着,人已朝前迎了上去。卓少华担心他不是欢喜法王的对手,手持金笛,随着他身后走上。
欢喜法王那会把曾子玖放在眼里,目光一溜,问道:“你们两个联手上么?”
曾子玖道:“卓老弟替在下掠阵的,在下向大和尚讨教,自然只有在下一人出手了。”
“哈哈!”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好,好,你且使来,佛爷就接你几剑好了。”
曾子玖道:“在下能和魔教大法王动手,深感荣幸,只要试上一剑,于愿已足!”
欢喜法王是个喜欢奉承的人,看他说话对自己颇为推祟,不觉洪笑道:“好,一剑就一剑,你发剑吧,佛爷不伤你就是了。”
曾子玖道:“在下那就有僭了,大和尚看剑!”
手中长剑直竖,缓缓朝前推出。
他这一剑,推出之时,看去平淡无奇,不但没有招式可言,剑势也十分缓慢,只要是练剑的人,都会讪笑他这种剑招,岂能伤人?但这一剑,正是方才落花岛主说的是广成子遗传下来的一招旷世无匹的古剑——“天地一剑”!
剑招甫出,欢喜法王便已感到不对!这一瞬间,准都看得出来,因为剑势才一推出,就青虹暴涨,光芒四射,剑气弥漫,发出嘶然轻啸!
欢喜法王真没想到对方古拙的一剑,竟有这般声势,没待剑光卷到,口中发出闷雷般一声洪喝,两只铁板似的手掌,贯注“金刚大手印”,全力迎击而出。
落花岛主说过:“天地一剑,普天之下,无人能解,”
又岂是“金刚大手印”能够挡得住的?
奇亮的剑光,像天空闪电般划过,万物归于静寂!
曾子玖依然手抱长剑,渊然卓立!
他对面的欢喜法王却脸孔扭曲,两眼睁得像铜铃一般,一双蒲扇似的手掌,已经齐肘削落,但不见一点血迹,张口挠舌,望着曾子玖,骇异的道:“好厉害的一剑……”
话声甫出,上身一晃,一个人就往后倒下,原来他已被剑光拦腰截成了两段。
“哈哈!”石开天大笑一声道:“曾老弟,老朽活了偌大一把年纪,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了!”
这时独行叟以本身功力,助芙蓉城主把“玄冰掌”寒气逼出体外。
紫云道长被欢喜法王“金刚大手印”露伤内腑,但差幸他本身修为功深,经过一阵运气调息,伤势也逐渐恢复,此时缓缓睁开眼来,起身稽首道:“善哉善哉,咱们此行,总算大功告成了。”
只有通天观观主清虚道人眼看魔教全盘覆灭,他木立在大殿上,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只见从大门外走进一个脚步踉跄,一手提着一个大红酒葫芦的白发白须的老道人来,他身后随着身材高大的连鬓须道人,就是活灵官清玄道人。
独行叟、石开天一眼看到白发白须老道,不觉喜道:“醉道长来了。”
醉道长嘻嘻一笑道:“贫道比你们还早来了半天呢!”
说到这里,朝清虚道人瞪了一眼,喝道:“兀那小道士,你连我老道都不认识了么!”
清虚道人一怔,急忙趋前一步,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请师叔金安。”
“哼!我当你魔迷心窍,不认识我这酒糊涂师叔了呢!”
醉道人朝卓少华招招手道:“小兄弟,你身边不是还有‘无忧散’解药么?快拿两颗来,这种解药善解天下迷药,对魔教使的迷药,也一样有效,让他们师兄弟服了,可以恢复清明。”
卓少华应了声“是”,要秋月取出解药,双手送到醉道人跟前。
醉道人把两颗解药交给清虚、清玄二人,说道:“快服下。”
两人躬身接过,各自吞了下去。
醉道长笑嘻嘻朝高天祥招招手道:“高掌门人,你过来。”
高天祥急忙垂手应“是”,走了过去。
醉道人道:“贫道和令师也算得是方外至交了,贵门事,贫道可不可以作个一半主张?”
高天祥躬身道:“道长言重,敝门之事,悉凭吩咐。”
“好,好!哈哈!”
醉道人笑道:“有一件事,你身为掌门人,却迟迟不替他们作主,耽误了一二十年啦,如今只好由贫道出面了!”他忽然低低的道:“你四师弟,五师妹的事儿,贫道讨杯喜酒喝,你不反对吧?”
高天祥听得恍然大悟,自己身为掌门师兄,不替他们作主,四师弟和五师妹自然不好开口,果然耽误了佳期!
这就朝董仲萱、许瑞仙二人招手道:“四师弟、五师妹,醉道长替你们二人作伐,愚兄以掌门人的身份,替你们作主,你们还不赶快向醉道长致谢?”
董仲萱、许瑞仙自小同门学艺,早已心心相印,只是同门师兄妹,没人提起,自己两人羞于启齿,以致蹉跎迄今,此时给掌门人当众宣布,两人心头凤愿得偿,自然暗暗高兴,但两人脸上却飞起了一片红晕,朝醉道长双双躬身道:“谢谢道长。”
醉道人呵呵一笑,又道:“还有呢,严夫人(芙蓉城主)、曾老弟,贫道受长风子之托,要替他小兄弟作个大媒,姐妹二人同效娥皇,将来也可兼祧严、曾二家香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曾子玖听得大喜,忙道:“但凭道长吩咐。”
“哈哈!”
醉道人大笑道:“这样就好,就一言为定,俟卓老弟父丧期满,再行嘉礼。”
严文兰、曾玉兰二位姑娘听得芳心暗喜,却娇羞满脸,急忙躲了出去。
许瑞仙目光一动,只见徒儿高美云站在一旁,神色木然,目中似有泪光,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禁想到徒儿本来和卓少华是天生一对,却不料给外人凭空把卓师侄抢走了,这就接着道:“掌门人,二师兄,小妹也有一个小小意见,小徒高美云,是掌门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和卓贤侄在一起,也算得是青梅竹马的小伴侣,掌门人膝下无儿,何不也效严、曾二家一样,让她同归卓贤侄,将来有了孩子,不是也可以继承高家的香火吗,不知掌门人和二师兄是不是同意?”
高天祥早有此意,只是醉道人提出了严、曾两家姻事,自己就不好说了,此时经五师妹一说,只好望望九眺先生说道:“二师兄意见呢?”
九眺先生道:“这样未免太委屈美云了吧,这件事,还得问问美云自己才好。”
高天祥点点头,问道:“美云,你自己说吧!”
高美云心里自然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她双颊红得像大红缎子一般,一头钻进师傅怀里,口中说道:“女儿不知道,女儿听爹、听师傅作主。”
听师傅作主,自然是同意了。
九眺先生含笑点头。
高天祥也含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独行叟、石开天、紫云道长等人,也纷纷向芙蓉城主、高天祥、九眺先生、曾子玖等道贺。
清虚、清玄服下解药,此时已经完全清明过来,自从神志受迷,直到此刻,恍如一梦,赶紧向醉道人和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等人谢罪。
一行人眼看此间事了,也就离开通天观。
秋月自然还是追随卓少华和大家一同下山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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