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珩见他趁人不备,骤然出手,所取部位,又极狠毒,大有一举毙敌之意,不觉气往上冲,方欲出手拆解!
蓦见南玖云一个仰身,退出数步,身在疾退之中,一边喊道:“赵兄弟快闪开,他‘白骨爪’阴毒无比,还是由我来对付他。”
赵南珩闻声一怔,果然觉得银袍人一抓落空,隐约似有一股寒气,从自己身旁掠过。
就这刹那之间,银袍人已如影随形,追补而上,鼻中冷哼一声,把发“金鼓齐鸣”,左右倏出,直向南玖云胸前抓落!
南玖云身形刚一站停,又见他跟踪扑到,只好双足一点,娇躯就地拔起两大多高,口中喝道:“当我怕了你吗?”
半空中一扬玉婉,抽出长剑,纤腰一扭,头下脚上,一招“银河泻月”,剑尖幻出一片寒光,朝银袍入当头劈落。
银袍人倒也识得厉害,不敢硬对,闪身避过,反手又是一招“惊涛拍岸”,横扫而出。
南玖云脚尖落地,剑随身转,一式“倒卷珠帘”,她用上了八成内力,剑挟劲风,化作一道绕身银虹,使得凌厉已极,把银袍人逼退出几步之多!
这可把自视极高的银袍人激得怒火过顶,凭自己身为四方教南方教主,居然战不下人家南魔手下一个门人,口中嘿嘿连笑,双手威力陡增,一吞一吐,,寒风呼啸,爪指同发,所取部位,莫不是对方致命大穴。
怎奈南玖云身为第二代南魔长女,一身武功,已得乃父真传,一支长剑,展开南魔称雄武林的“天星剑法”,玉腕摇处,撒出漫天银星,寒芒流动,闪钎生光。
不过在功力方面,南玖云究竟是女孩儿家,显然比银饱人要逊得多,何况对方只是一双空手,并没动用兵器。
但尽管如此,银饱人已感到面上无光,十分难堪。
不到片刻工夫,两人已拚拆了三十来招,南玖云股在剑法奇诡,身形灵巧,银袍人胜在功力较深,掌势沉稳。
一时之间,银施人还是没占到便宜,南玖云也丝毫未露败象。
赵南珩在旁观战,只觉银施人双手开阖之间,乱舞乱抓,挟杂着阵阵阴寒之气,自己站得较远,也已感到寒贬肌肤,但南姊姊却似乎并没丝毫畏缩,心中方觉奇怪。
忽然想起方才南玖云曾有对方“白骨爪”阴毒无比,叫自己闪开之言,莫非她不怕寒冷?
这一想,果然给他想出道理,东怪西妖,南魔北鬼,他们自然各有一种独门功夫。
记得他女庙自己瞧到东怪商绶,独破联合剑阵之时,他脸上隐现青气,如果东怪练的是乙木玄功,那么南魔这一门,准是南方离火气功,才不怕对方“白骨爪”所发的阴寒之气……
正在沉思之际,蓦听银饱人发出一声尖锐怪笑,赵南珩登时提高警觉,拿眼望去。
原来银袍人在这瞬息之间,身形倏退乍进之时,手中已多了一柄白森森的阔剑,发招猛攻,一边狞笑道:“小辈,你试试我白骨剑!”
赵南珩见地拔出剑来,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倚天剑柄,星目凝神,贯注战场。
南玖云知道对方功力高过自己,此时兵刃出手,唐古拉山令狐氏一门,素以“白骨剑”
驰誉天下,必有奇招。
是以不敢丝毫怠慢,立时去除杂念,手中长剑,连展家传绝学,一面气聚丹田,凝集全身功力,娇叱一声:“你也见识南家的武功!”
喝声出口,剑尖上毅然轻响,暴发出一片闪闪银光,七点寒星,劲急如矢,夹着嘶嘶剑风,快若电闪雷奔,直取银袍人胸前七处大穴。
这是南魔“天星剑法”中,最具威力的克敌致胜绝招——“七星横天”,一招之中,七剑同发!
赵南珩心头暗暗一凛,南魔这把七剑同发,果然宛如七支长剑,化作七道匹练,凌厉已极,想来西妖的“罗髻三剑”,发出之时,也有这般厉害!
叮、叮、叮……盘空剑光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急骤无比的金铁交鸣。
同时听得玖云一声惊“啊”,一条青影,震得离地飞起,朝一丈开外投去!
那是南姊姊!
赵南珩心头方自一紧,陡见一条银白影子,挟着一声划空长笑,像流星追月,紧随育影之后,一道白森森的弧光,离前面青影已只有五尺距离!
眼看南玖云就要伤在白骨剑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斜刺里飞起一条蓝影,人如出尘飞隼,快如电闪风飘,人到半空才掣出长剑,“锵”然龙吟,划出一道青光,向后面那道白森森剑光截到!
“呛!”两道剑光,同时敛去,人影落地乍分,银袍人,赵南珩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赵南珩手横倚天剑,回头道:“南姊姊,你快运功试试,让小弟领教他几招?”
银饱人低头一瞧,手上白骨剑尖,已被对方削断一寸有奇,这下当真把他激怒得连心肺都要气炸。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精光如电,逼视在赵南珩脸上,狞笑道:“小子,你敢毁我宝剑!”
连人带剑,猛向赵南珩扑到!
赵南珩闪身避开剑势,反手一招“金针定海”,剑尖朝银袍人剑身上点去!
耳中只听一个苍老声音,喝道:“令狐教主,快请住手,这小子手上是无坚不摧的倚天剑!”
“叮”!双剑再次相接,白骨剑又扁又阔的剑身上,已被倚天剑剑尖刺穿。
但赵南珩也在这刹那之间,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他听出这发话的苍老声音,正是石龙婆!
不,那是因为银袍人发剑扑来之时,左手同时拍出一掌,赵南珩虽把白骨剑刺了一个窟窿,但对方“白骨掌”的暗劲,透身而过,全身一寒。
只是赵南珩突然听到石龙婆的声音,心头微震,没加注意而已!
急忙回头瞧去,只见山脚路边,不知何时,歇了一乘绿呢软轿,两名黄衣大汉站在轿边,好像已来了一会。
轿前垂着软帘,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但赵南行在张八岭见过这顶轿子,今晚又从南魔口中,知道石老令公就是石龙婆的化身,他无故赶来南岳,当然也是冲着绿五金莲千手如来来的。
轿帘无风自启,走下一个身穿黄衫的驼背老者,正是石老令公!
赵南珩从她右手拄着的龙头铁拐上,已看出就是石龙婆之物,心中暗暗哼道:“果然是她,由此看来,罗髻派明的虽然六十年中,只开派二十年,其实暗中却由石龙婆以石老令公身份,在江湖活动,难怪这次她们开派不过一年,羽党就已遍布天下了。”
石龙婆才一跨下软轿,两道炯炯目光,直向南玖云瞧去,冷冷问道:“你就是南世侯的女儿?”
南玖云只是被银袍人剑上真力震出,并没受伤,经过一阵调息,此刻早已复原,她手仗长剑,站在赵南珩身侧,闻言挺胸道:“是又怎样?”
石龙婆瞧着两人,喉中发出一阵嘿嘿冷笑,然后目光转到赵南珩身上,厉声道:“小子,你仗着区区易容之术,当老夫认不出来么?”
其实何用她说,只要看到赵南珩手上的倚天剑,谁都会认得出来。
赵南珩剑眉一扬,厉声道:“不错,在下正是赵南珩。”
石龙婆一阵呷呷怪笑道:“南世侯可是把女儿许配给你了?”
赵南珩俊脸一热,喷目道:“你胡说什么?”
石龙婆道:“难道老夫说错了?嘿嘿,小子,你不是被这丫头勾引上了,怎会投到南世侯门下?”
赵南珩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大喝道:“住口,就算赵某投到南世侯门下,与你何干?”
石龙婆狞笑道:“老夫把你捉回去,让这丫头难遂心愿。”
她此话自然是怒恼赵南珩不肯入赘罗髻,却做了南魔的坦腹东床。
南玖云不知道赵南珩找上罗髻之事,只当石龙婆有意向爹挑衅,但赵南珩自然听得出石龙婆话中之意,微笑道:“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石龙婆怒嘿道:“难道你敢和老夫动手不成?”
赵南珩道:“龙姑婆,别人帕你,赵某未必就怕。”
石龙婆被他一口叫破,似乎微微一怔,突然发出一阵呷呷怪笑道:“小子,你遇上了石老令公,只要不激怒于我,原可无事;但你要是遇到石龙婆可就没这般便宜。”
赵南珩只当她不肯泄露身份,不由大笑道:“石龙婆,咱们在罗髻山见过,你当赵某认不出来么?”
石龙婆双目精光激射,又是一阵呷呷怒笑,伸手揭下面具,露出一头白发,水泡眼、瘪嘴巴,脸色狩恶,厉声道:“不错,老太婆就是石龙婆,我方才是说,你明知我是石龙婆,只要不说出来,石老令公不过把你捉回山去,不会弄出惨剧……”
赵南珩冷冷接道:“我说出来了呢?”
石龙婆腰身一直,身子陡高数寸,厉声道:“老太婆在罗髻山之日,曾警告过你,以后再碰到我手里,嘿嘿,你可要保不住小命。”
赵南珩想起那门石龙婆还说过:“凭你峨嵋门下,再练三十年也不管用”,不由豪气勃发,点点头道:“在下想起来了,你当日好像还说过,凭区区峨嵋门下,再练三十年也不是你龙姑婆对手?”
石龙婆道:“正是如此!”
赵南珩道:“咱们罗髻一别,到现在有多久了?”
石龙婆被他问得一怔,道:“小子,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赵南珩仰天朗笑道:“罗髻一别,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吧?在下就让你领教领教峨嵋剑法管不管用?”
石龙婆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狂法,不禁被激得白发飞飘,瘪嘴鼓动了一下,手上一紧龙头拐,桀桀怪笑道:“小子,你找死!”
赵南珩俊目放光,倚天剑一指,凛然喝道:“石龙婆,你发招吧!”
石龙婆一生之中,几曾被人当面叱喝?何况还当着南方教主令狐钧,一时真气得连身上黄衫,都被她体内真气鼓胀起来,尖笑一声“好!”龙头拐一举,迎着赵南珩劈去。
赵南珩立志要雪师门“封山”之耻,今晚学会“辟邪剑法”,存心找石龙婆试试,口气虽然说得极在,其实早已抱元守一,提聚全身功力。
此时见她一拐劈来,他在罗髻山上,曾硬接过她一拐,知道自己只宜尽量施展剑法,不宜和她力拚。
身形轻轻一闪,避开杖势,右腕疾振,倚天剑发出毅然轻嘶,青光乍闪,三朵剑花,已从剑尖上迸出,闪电朝她右侧袭去。
石龙婆精擅各派武学,一身造诣,可说集各家之长,峨嵋派有些什么武功,早已了如指掌,连峨嵋掌门大觉大师都只怕还不及他的精奥。
此刻一拐出手,做梦也没想到赵南珩会立还颜色,洒剑袭来!
而且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赵南珩洒出的三朵剑花,既非峨嵋剑式,甚至自己连见也没有见过。
只觉这三朵剑花之中,竟然暗寓无穷变化,心头不期一怔。暗想:这小子不过三月工夫,从哪里学来的这套精妙剑法?莫非是出于南世侯所传?
这也不对,如论剑势,似乎和四大门派差相近似,根本不是南魔“天星剑法”的路数?
她总究见多识广,经验老到,一眼就瞧出其中有异,口中桀桀厉笑道:“小子,凭你这点能耐还成不了气候!”
拐头一挑,迎着三朵剑花砸去!
哪知就在拐头和剑花将接未接之顷,赵南珩倚天剑划出的三朵银花,倏然隐去!
石龙婆是何等样人,对方剑花无故隐没,便知其中必有变比,但她心念才动,突觉眼前一亮,六七朵银花,已像流星般袭到,几乎连收拐都来不及,森森剑锋,离身前已只有尺许光景!心中暗暗吃惊,小子这两手剑法,当真奇奥难测,当下一吸真气,身子离地数寸,原式向后飘退。
这次,她不再等待赵南珩剑势变化,有脱一振,龙头拐矫若游龙,疾翻而起,龙头连摆,直向赵南珩击去。
这下,她在怒恼之下出手,但见重重拐影,交织一片,宛如疾风劲雨般攻到,拐风呼啸,凌厉无匹。
赵南珩出手两把,居然就把石龙婆逼退,心头方自一喜。第三剑还没递出,陡见石龙婆以迅快绝伦的身法,一闪而至,顿觉如山拐影,盘空匝地,从上下左右重重包围而来!
他对“辟邪剑法”,总究是初学乍练.还不能深悉妙用。眼看石龙婆千钧拐势,纵横交击而至,心头慌张,一时不知该用哪一式剑招,才能破解?
百忙之中,哪有时间容他多想?只好使出自己最熟练的“乱披风剑法”——一招“万柳飘丝”。
他便出“万柳飘丝”,原也没错。
因为峨嵋派这把剑法,正是针对敌人左右前后交击之用,剑势如万柳飘丝,漫天飞洒,确也八面顾到,守中有攻。
但石龙婆精增各派武功,这招“万柳飘丝”哪能抵挡得住?剑招才发,便觉沉重拐势,压力千钧!
不仅无法施展,右腕骤沉,几乎连长剑都把握不住,心头大惊,正待运功硬拚,突听自己耳边,传来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右脚左跨,身形侧进三步,剑发‘疏影斜横’,取‘头维’、‘气舍’、‘魄户’。”
这是南魔的声音!
赵南珩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虽然听出南魔的声音,但也无暇考虑,右脚不由自主往左跨去,身形一侧,趁势滑进,果然一下就从笼罩全身的拐影中走出,斯到石龙婆右侧。
剑随人发,右腕一振,一招“疏影斜横”,斜斜划出,三朵剑花,同时分袭石龙婆“头维”、“气舍”、“魄户”三处大穴。
要知“头维”在额角发际,“气舍”则在顿下前胸,而“魄户”又在肩后,这一剑之中,分取三处部位不同的大穴,全仗出手快捷,认穴准确,才能攻敌无备。
石龙婆眼看起南珩侧身滑进,居然发剑还攻,不禁白发飘飞,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是南世候的天星身法,嘿嘿,今晚让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叫石龙婆!
她因赵南珩突然施展出南魔“天星身法”,这小子当真已被南魔收归门下。
想起当日自己奉大师姐之命,出面作伐,有意把意儿许配与他,这小子却一口拒绝,如今居然做了南世候的女婿。心头更觉愤怒难遏,拐影一紧,横劈直捣,连绵出手,恨不得一拐就把赵南珩砸个稀烂!
石龙婆在当今武林中,除了少数几人,可说已是罕有对手,这时盛怒出手,拐挟风雷,势如波涛。
赵南珩不论武功修为,对敌经验,都比她差得很多,刹那之间,已陷入石龙婆纵横汹涌之中!
这情形,直瞧得仗剑旁观的南玖云芳心大急,探手入怀,迅速取出“搜魂针筒”,右手一挺长剑,准备和石龙婆舍命相拚!
只听身后传来爹的声音,用“传音入密”说道:“玖儿不准妄动,有为父在此,石龙婆哪能得逞?”
南玖云喜出望外,听出爹已隐身附近,但赵兄弟情势危急,希望爹快些出手才好。
哪知等了一会,依然不见爹现身,心中又不禁暗暗怨恨,爹既然来了,迟迟不见出手,分明是有意让赵兄弟毁在石龙婆拐下。
哼,我就拚着一命,朝石龙婆冲去,看你还抽手旁观不?想到这里,不禁自含泪光,咬咬牙,正待纵身扑去。
哪知目光一瞬,登时发现战场上的形势,根本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恶劣!
石龙婆固然黄衫鼓动,白发飞飘,一支龙头拐使得翻江倒海,波涛汹涌。但赵兄弟一柄倚天剑,也使得匹练缭绕,银花缤纷,居然和石龙婆平分秋色,哪有丝毫败像?心头止不住惊喜交集,迸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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