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瑶随着钱青青进入堡中,只觉这座广大宅院,除了门前站着的几个黑衣大汉,从大门,二门直入大厅,竟然始终不见一人!
此时天色业已微黑,愈显得宅院阴沉广阔,生似久已无人住的旷宅一般,心头禁不住犯疑。
钱青青却并不理会,领着他穿越大厅,折入后进。
这是东首一进院落,曲槛长窗,湘帘低垂!
两人刚一走近石阶,只听里面莺声燕语地嚷着!
“三姑娘回来了!”
一刹时,门帘掀处,一阵风似的抢出四个青衣使女,但当她们一眼瞧到钱青青偕同一个陌生而英俊的青年进来,怔得一怔,四个人八道目光,全落到许庭瑶身上,粉脸发赧,一起垂手站停,其中两人,慌忙回身打起门帘。
钱青青让许庭瑶走在前面,跨入屋内,里面布置雅洁,四周墙角上,挂着琉璃宫灯,照得一片通明。
钱青青目光扫了四人一眼,轻叱道:“瞧你们一点规炬也没有,许相公远来,还不快去张罗茶水,另外替我吩咐厨下准备酒菜。”
四个青衣使女“唷”了一声,同时退出。
钱青青纤手一摆,落落大方的道:“许相公请坐,小妹去去就来。”
许庭瑶道:“姑娘请便。”
钱青青回眸一笑,便自朝里走去。
许庭瑶目送她婀娜身形,飘然走去,心中总觉这所庄院,似乎另有一种神秘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诸如这附近十多里方圆,荒僻得不见村落人家,庄丁们一个个腰跨单刀,还佩带腰牌,由大门直入后院,始终不见一个男人。
就以钱青青一身武功来说,已大非弱手,再加庄上这份气派,该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人家,此地又紧邻山东,何以自己从没听人说过“铁堡”这个名称?……
正当他负手出神之际,只听身后响起了一阵细碎脚步之声,两个青衣使女,已俏生生走近了!
一个手上托着茶盘,把一盏茗碗放到桌上,轻声道:“许相公请用茶。”
另一个手捧银盆,也道:“许相公请洗脸。”
许庭瑶心头着实一惊,暗想:光看这两个使女,轻功已是极佳,自己连她们走进屋来,都没有发觉,当下连忙拱手道:“多谢两位姑娘。”
两个青衣使女抿嘴一笑,退出屋去。
许庭瑶也不再客气,洗了把脸,随手端起茶碗,吹开茶叶,缓缓喝着。
一会工夫,青衣使女已在屋中摆好酒席,陆续端上酒菜。
钱青青换了一身浅紫衣裙,款款走出,含笑道:“许相公,累你久等了!”
说话之时,目光朝桌上一转,又道:“粗肴淡酒,不成敬意,许相公请上坐。”
许庭瑶起身道:“在下造扰宝庄,理该先去拜见令堂。”
钱青青偏着脸笑道:“不用啦,我们赶了半天路还没进饮食,将就吃喝些,休息一晚再说。”
说着,已在桌旁坐下,一面催道:“快别客气啦,你瞧,酒菜都快凉了呢!”
许庭瑶见她这般说法,只好坐下,使女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钱青青举起酒杯,目光凝注,脉脉含情的道:“许相公,小妹多蒙你仗义相救,这杆算是小妹敬你的。”
许庭瑶不敢和她目光相对,慌忙举杯道:“姑娘快不可如此说法,在下其实还是姑娘救的。”
钱青青眨着眼睛,不依道:“不,这是小妹敬你的,小妹先干了。”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庭瑶和她对干了一杯,等使女斟好酒,然后举杯说道:“那么这杯算是在下敬姑娘的了。”
钱青青等他喝完,玉腕轻举,从使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替许庭瑶斟满了酒,一面娇笑道:“不成,小妹话还没说完呢,你远来寒舍,小妹身为主人,这杯还该是小妹敬的。”
她举着酒杯,还是和许庭瑶对干了一杯,才道:“菜要凉了,许相公请用菜!”
两人边吃边喝,钱青青只是殷勤劝酒。
许庭瑶本不善饮,几杯下肚,顿觉脸上热烘烘的发烧,一张俊脸,有如抹了胭脂一般,愈显得剑眉星目,英俊潇洒!
直把钱青青瞧得脸晕桃花,那双黑白分明的俏眼,水汪汪的,只是盯在他脸上,停筷不语,怔怔出神!
一会儿翠眉含颦,一会儿又梨涡含笑,不知她心中到底是愁?是喜?
许庭瑶见她无限深情的凝注自己,心中顿感一跳,几日相处,他发现钱青青这般似忧似喜的模样,已经不止一次了!
她虽然略嫌妖冶,但一路上对自己却甚是温婉,只是在自己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困惑着不能自己,那就是毕云英的倩影,不断的在心头萦绕,虽然自己和她从相识到分离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但先入为主的观念,使他时常想念着她。
怎会想到又遇上一个钱青青,她也会在暗中救了钱青青,而自己却又在路中出手相救,和她联袂上道,一路同行……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半晌不语。
许庭瑶轻咳一声,讪讪的道:“在下不善饮酒,已经不胜酒力了。”
钱青青一推酒杯,幽幽的道:“那么我们吃饭吧……”
说此倏住,俏目里隐含着无限情愁,低声道:“许相公,我看你还是初入江湖……我真……”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忽然凄婉一笑,住口不说。
许庭瑶星目中闪出奇异的光芒,问道:“姑娘有话只管请说。”
钱青青用手摸摸脸颊,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小妹也不会喝酒,你请用饭吧!”
青衣使女替许庭瑶装了饭,钱青青只是在旁相陪。
许庭瑶也不再客气,一个人吃了两碗饭,才行停筷。
钱青青起身道:“许相公路途劳顿,请早些休息吧,小妹已叫她们替你收拾好卧房了,小妹……失陪。”
许庭瑶连忙拱手道:“姑娘请便!”
钱青青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娥眉微蹙,瞧着他勉强一笑,才姗姗朝里走去。
许庭瑶只当她果然暍醉了酒,也并不在意。
钱青青离去之后,一名青衣使女,早已就打起纱灯,伺候道:“许相公请随婢子来。”
许庭瑶点点头,随她跨入屏风,后面是一个小天井,中间一条盖有天棚的过道,青衣使女把他领入东厢,点好灯盏,回身道:“相公请安息吧!”
说完,便自退出,随手阖上房门。
许庭瑶略一打量,只觉这间卧房,布置雅美,锦帐绣被,均极富丽,他不善饮酒,方才多喝了几杯,此刻确实感到头脑昏胀,一时无暇多看,也就解衣上床。
这一觉,不知是连日赶路,鞍马劳顿?还是吃了几杯酒,躺在锦被软褥,太以舒适?总之睡得特别香甜。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当窗!
不!他目光转动,看到天光是从屋顶天窗中透下来的,这间厢房,好像没有窗户!
他匆匆起身,披衣下床,但在这一瞬之间,发现昨晚挂在床上的那柄短剑,业已不翼而飞!
心头怔得一怔,伸手一摸,收在身边的一十三支乌金小箭,连同皮套,也不知何时,业已被人搜去!
许庭瑶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难道昨晚有人趁自己熟睡之际,偷入屋来盗走了不成?
急忙一个箭步,窜到门口,伸手一拉,那知房门已在外面反锁上了,触手冰凉,敢情这门竟是用铁板制成的!
自己已经被人家囚起来了!
钱青青,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诳来?究竟有何居心?
心念疾转,一面回目向四壁瞧去,四面墙上,虽然饰以浅绿绫幔,但里面却是铁壁,连屋顶天窗内外,也都有铁条编织成的格子花窗,看去天窗铁条,粗如大指,但离地极高,纵有最好的武功,在脚下着力之处,也是难以拧断。
铁堡!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铁壁!
自己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剑,如果不被他们搜去,区区铁屋,也休想困得住自己!
正在气愤之时,突听门外一阵当啷轻响,门上忽然打开一扇窗口,可以看到一张秀丽的面孔,正是昨晚送自己进来的那个青衣使女,她依然脸含笑容,娇声道:“许相公早,小婢替你送脸水来了。”
许庭瑶心头大怒,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快叫钱青青来!”
青衣使女盈盈一笑,低声道:“许相公请歇怒,姑娘一早就出去了,她吩咐小婢,转告相公,千万忍耐,她也爱莫能肋,相公乃是聪明之人,暂时委屈,如果妄想逞强,唉,那只是徒招杀身之祸。”
许庭瑶道:“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
青衣使女道:“相公不用多问,等三姑娘回来了,自会知道,你请洗脸吧!”
说着,从窗口递进银盆,依然关上铁窗。
许庭瑶草草盥洗完毕,一会工夫,铁窗开处,青衣使女又从窗口送进一个朱漆木盘,盘中放着一小锅稀饭,一盘薄饼,和四碟小菜,一面说道:“许相公请用早餐,三姑娘临行时关照,相公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就是。”
许庭瑶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青衣使女悄声道:“三姑娘今晚就可回来,许相公还是忍耐些好。”
说完,收过脸盆,依然推上铁窗,敢情业已去远。
许庭瑶望了木盘一眼,心中寻思,自己既已被关在铁屋之中,一时还不易破壁而去,倒不如等到晚上,看钱青青回来,如何处置自己?
同时腹中确也觉得饥饿,不论她是敌是友,吃饱东西,也好长长精神。
这就装了一碗稀饭,取过薄饼一尝,只觉甚是香脆可口,不禁放量而食,把一锅稀饭,一盘薄饼,尽皆吃完。
过了一会,青衣使女前来收取盘碗,又替他送来一壶香茗和一个细磁茶杯。
许庭瑶弄不懂她们既然把自己关在铁屋之中,但又招待周到,毫无敌意,心中虽觉得纳罕,明知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不和她多说,独自静下心来,按照“黔灵真传”上口诀,运功调息。
一天时光,就在他专心练功中,很快的度过。
天色逐渐入夜,室中也黑暗下来,许庭瑶不知钱青青是否已经回转?他心头随着夜色,渐感不耐!
时间约莫已快接近初更了,门外响起一阵开启铁锁之声,铁门开处,那青衣使女提纱灯,很快闪进门来。
许庭瑶霍然站起,问道:“可是钱青青回来了?”
那青衣使女瞟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小婢奉命来请相公的。”
许庭瑶道:“她人在那里?”
青衣使女欲言又止,徐徐抬头道:“只是要委屈相公,在出去之前,相公双手必须带上锁链……”
她说话之时,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条打造精细的银色锁链。
许庭瑶脸色一沉,怒哼道:“许某要是不答应呢?”
青衣使女娇躯一颤,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悄声道:“相公歇怒,这不过是本堡规矩,三姑娘特地叮嘱小婢,转告相公,务请忍耐一时,一会堂主如有话,也切勿出言顶撞。”
许庭瑶听她口气,心知这座“铁堡”必定是江湖上某一帮会,这就问道:“你们堂主是谁?”
青衣使女道:“相公不用多问,只要依照三姑娘所嘱就不会错,一切自有姑娘担待。”
许庭瑶出身武林世家,但他终究还是初入江湖,心中忍不住好奇,暗想不知她们是何种帮会,自己去见见她们堂主也好。
再一细瞧,青衣使女手上那条银链,长约两尺,细如笔杆,中间一把银锁,小巧玲珑,看去只有拇指大小,如果没有特殊作用,任何人只须稍微用力,都可挣断!
心头虽觉可疑,但还是点点头道:“好,你就替我带上了吧!”
青衣使女嫣然一笑,伸出纤手,把银链套上许庭瑶双腕,然后扣上小锁,转身举着纱灯道:“许相公请随小婢出去。”
许庭瑶随在青衣使女身后,跨出铁门,沿着回廊曲折,往里走去,穿过两重院落,奇怪的,明明经过两处天井,却丝毫不见天光,他立时想到这里号称“铁堡”天井上,想来也都盖着铁板,进入第三重院落之时,眼前果然一变。
只见迎面一座厅上,烛火辉煌,阶前两边,一排四个黑衣大汉,手抱单刀,一个个面情肃穆,僵立不动,瞧到青衣使女引着许庭瑶走近,也不多看,当真肃静得鸦雀无声!
许庭瑶暗暗冷哼一声,心想这位堂主好大的气派。
青衣使女紧行几步,跨上石阶,立即朝里躬下身去,口中说道:“许相公到。”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宏大的声音道:“进来!”
青衣使女身形一侧,低声道:“许相公请。”
她说话之时,让许庭瑶走在前面。
许庭瑶手上带着银链,昂然朝厅中走去。
他一面举步入厅,目光却趁机迅速打量厅中形势。
只见在大厅正中,品字形放着三把虎皮交椅,中间坐着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墨绿长袍的人,头脸上戴着一具铁制面具,貌相狰狞,只有两个眼孔,炯炯有光,看他一副巍然踞坐的气概,当是堂主无疑。
左首一人,戴着紫铜面具的,身材娇小,穿着一袭浅紫衣裙,正是一路同行,把自己骗来铁堡的钱青青!
她身后侍立着三名青衣使女,一眼就可认出。
右边一人,中等身材,头脸上也套着铁制面具,不知又是什么人?
大厅四周,环立着八个黑衣劲大汉,每人脸上,似是也戴着面具,因为他们脸色黝黑,又木无表情,看去一片阴沉。
距三人面前不远,放着一把木椅,空无人坐,想是留给自己的坐位了。
许庭瑶跨入大厅的一刹那,钱青青虽然戴着紫铜面具,但她两道盈盈眼神,透过铜面眼孔,一霎不云,紧紧投射到许庭瑶身上,似乎极是关注。
这时跟在许庭瑶身后,进入大厅的青衣使女,迅速回到钱青青身后。
许庭瑶昂首阔步,走到他和三人相距八尺来远,便自停步,目光一转,突然落到钱青青铜面之上,他和她目光一对,不由心头冒火,举手一抖银链,朗朗的笑道:“钱姑娘再三相邀,许某却之不恭,才同来尊府,难道姑娘这是待客之道吗?”
说话之时,双臂猛然一分!
他因小觑这副极细银链,用力并不太猛,那知一挣之下,那银链竟然十分坚硬,无法把它挣断,心头不禁暗暗一惊,忖道:瞧不出一条小小银链,怎会有如此坚牢?
同时只听钱青青极细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许相公使不得,你暂委屈点儿吧!”
踞坐中间的铁面堂主,此时左手一抬,宏声笑道:“许朋友莫要小觑了这条银锁链,这是苗疆野蚕丝,渗和牛筋编结,再以百链柔钢,精制而成,纵是内功极顶之人,只怕也无法挣得断它,许朋友还是请坐下来谈谈吧!”
许庭瑶在这一瞬之间,已然功运双腕,暗暗挣了一下,果然这条看来极细的银链,还是丝毫不动。
心中暗叹一声,剑眉剔动,昂然道:“你们要把许某怎样?”
钱青青柔声说道:“许相公请坐了好说,五堂主只是想请教相公一件事儿,其实并无恶意。”
许庭瑶冷笑一声,大模大样的在椅上坐下,冷冷的道:“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右首那个铁面人两道冷厉目光扫过许庭瑶,阴沉的说道:“姓许的,你知道此刻的处境吗?”
此人声音尖细,使人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
许庭瑶朗笑道:“许某虽然初走江湖,但区区阵仗,也还唬不倒人。”
钱青青目光隐含怒意,瞧了右首铁面人一眼,轻声朝居中而坐的堂主说道:“小妹奉命调查此事而来,今后还须仰仗许相公合作,让许相公锁上银链,已非待客之道,但此系堂中规炬,小妹并无意见,只是副堂主似乎不宜盛气凌人。”
许庭瑶心中一奇,钱青青话中口气,不仅表明让自己锁上银链,并非她的主张,而且竟还当面斥责!
右首那个铁面人,原来还是副堂主身分,他被钱青青一说,立即垂下头去。
居中而坐的铁面堂主,连忙欠身道:“香主说得极是,本座正是此意,嘿嘿,本座正是了。”
许庭瑶越听越奇,铁面堂主称呼钱青青为“香主”,好像“香主”的身分,并不在堂主之下,他人本聪明,目光一转,忽然暗“哦”一声,敢情他们这一帮会之中,是以面具分别职位高低,钱青青香主身分,面上戴的紫铜面具,比堂主和副堂主的铁面具,要高过一等。
只是“堂主”乃一方的实权人物,而“香主”仅系总堂派出来的人,因此,堂主固然不敢得罪香主,香主也得尊重堂主。
对方三人身分,虽然已被他想通了,只不知钱青青口中说的“调查此事而来”,究系何事?他们为什么要和自己合作?
心念方动,只见铁面堂主忽然双手一拱,呵呵笑道:“许朋友多多原谅,其实咱们要向许朋友请教的,也正是许朋友切身之事,许朋友不吝赐教才好!”
许庭瑶瞧他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暗觉好笑,一面问道:“在下不知堂主所指何事?”
铁面堂主目注许庭瑶徐徐说道:“近日江湖盛传金刀褚大侠、铁掌姜二侠,据说全都死在骷髅教毒箭之下,不知是否确实?”
许庭瑶听他提到骷髅教,不由切齿道:“在下亲眼目睹,确是事实。”
铁面堂主又道:“许朋友当时可曾见到骷髅教的人?”
许庭瑶摇摇头道:“在下并未见到骷髅教贼人,但却三次目睹骷髅袖箭。”
铁面堂主道:“许朋友见到的骷髅毒箭,不知和普通袖箭,有何不同之处?”
许庭瑶道:“和普通袖箭,并无不同,只是喂过剧毒,通体发蓝,箭干上有一颗凸出的骷髅标记。”
铁面堂主沉吟了一下,道:“许朋友目前已是齐鲁三义唯一的后人,能否把当时情形,详细见告?”
许庭瑶心中一动,暗生警惕,目光一抬,沉声道:“不错,金刀、铁掌、生死判,已只剩在下一个后人,当日情形,也只剩在下一人亲身经历,只是咱们敌友未清,堂主最好先亮亮贵帮海底,再说不迟。”
铁面堂主闻言连连点头,大笑道:“许朋友说得有理,只是敝帮目前还不到公开之时,武林中甚少人知,但和许朋友来说,该属是友非敌,许朋友大可放心。”
钱青青接口道:“是啊,齐鲁三义死在骷髅毒箭之下,因为其中还牵涉到骷髅教重出江湖,目前可说已震撼了整个武林,这是江湖上一件大事,并不是许相公一家的私仇,许相公如能说出当时经过,也许可以帮助大家多了解一些情况,许相公,你说是吗?”
许庭瑶暗哦了声,心想:你方才说的“奉命调查之事”,原来就是为了调查骷髅教的重现江湖而来!
那么他们这一帮秘密帮会,可能和骷髅教有仇,难怪钱青青知道自己来历之后,就要自己一路同行,坚邀来此!
同时觉得自己经历之事,也并无什么秘密可言,当下就把自己和姜二叔得到褚大伯父噩耗,赶赴金刀庄奔丧,当晚有人在窗外偷放毒箭!
自己如何被人打下悬崖,幸得不死,等自己赶回金刀庄已是一片瓦铄,只好回转德州?
不料自己庄院,也遭贼人纵火焚毁,自己如何寻上天龙寺,法善老禅师如何遭人杀害,择要说了一遍。
铁面堂主只是凝神静听着许庭瑶诉说,直等他把话说完,回头望了钱青青一眼,点点头道:“这就是了,贼人们杀害齐鲁三义,果然是为骷髅三宝!”
“骷髅三宝?”
许庭瑶听得悚然一震,急忙问道:“堂主说的骷髅三宝,可是一颗纯金骷髅?”
铁面堂主似乎自知失言,干咳了两声,才淡淡的说道:“据说那是昔年骷髅教的信物,唔,许朋友令尊死后,可曾见过令尊所有的那颗金骷髅吗?”
说话之时,两道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紧跟在许庭瑶脸上,似乎十分关注这颗金骷髅的下落。
许庭瑶摇摇头道:“在下以前从未见过,当日若非姜二叔取出金骷髅,和箭干上所刻互相比较,在下几乎不知此事。”
铁面堂主微微颔首,沉哼道:“这伙贼人,迟早总可查得出来!”
他这句话,好像对许庭瑶而说,也好像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许庭瑶趁机立起,抬目道:“堂主如别无下问,请赐还兵刀,在下就在告别。”
钱青青叫道:“许相公……”
铁面堂主呵呵笑道:“许朋友如不见外,既然来了,还请屈留一日,容敝堡略尽地主之谊,哈哈,兄弟还没请教许朋友师承宗派。”
他不愧老奸巨猾之人,话声末落,又是一阵呵呵笑声,使人听来,有如多年老友一般!
许庭瑶冷冷道:“在下自幼随先父练习拳剑,并无师承门派。”
铁面堂主干笑了两声道:“兄弟久闻生死判许三侠大名,许朋友家学渊源,自非寻常,尤其许朋友身边短剑和十三支乌金箭,更是神物利器,想必大有来历?”
许庭瑶暗哼一声,心想:原来他对自己兵刃起了疑心,一面淡淡笑道:“那是寒家家传之物,在下不知出处。”
铁面堂主目光闪烁,似未深信,但终于点点头道:“许朋友仍请回客馆休息,本堡简慢之处,兄弟明日再当面谢罪吧!”
话声一落,那青衣使女立即点起纱灯,伺候道:“小婢送许相公回去。”
许庭瑶因自己腕上带着锁链,无法挣脱,随身兵器又落在人家手中,权衡轻重,一时间不宜和对方翻脸,只好默默随着青衣使女回转卧室。
青衣使女打开铁门,然后从身边掏出银匙,替许庭瑶开启银链小锁,突然悄声说道:“许相公再委屈一晚吧,不可妄生逃走之心,一切自有咱们姑娘替相公打点。”
许庭瑶心头甚感气愤,但口中还是随着说道:“多谢姑娘关照。”
青衣使女盈盈一笑,说了声“晚安”,转身退出。
许庭瑶听到铁门外面落锁的声音,心中只是想不通这一帮人究竟是何路数?
既把自己囚禁铁屋,但从他们举动口气看来,又不像含有敌意,但无论是友是敌,无论这间卧室,布置如何豪华,像这般被人软禁,终究难以忍耐。
许庭瑶此刻的心情,已无法镇静下来,纵然那青衣使女临行时曾说不可妄生逃走之心,一切自有钱青青替自己打点的话!
但他对钱青青也失去了信心,假如她真把自己当作朋友,也不会骗自己到铁堡来了,因此一切还须自己努力,先得设法逃出此屋才好。
一念及此,登时吸了一口真气,双足一点,身子向上拔起,探手攀住天窗的铁条,力贯一指,运劲拧力,但因双脚悬在半空,无处着力,拗了一会,那想把它拗断?
何况天窗铁格一共有内外两层,想来当初建造此屋之时,早已计算及此,纵然武功是最高,也休想破窗逃走。
许庭瑶废然回到地上,想到如果练成“黔灵真传”上的武学,区区铁窗,自然无法困得住自己,目前凭自己这点武功,要想逃走,实在是比登天还难,一时想起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遗柬上曾嘱自己在山腹石窟,待上百日,练威武功,再行出山,自己不该急着离开。
想到这里,不禁暗下决心,这次要能安然离开铁堡,唯一急务,就是找一处隐僻之地,先练好武功才行。
当下暂时放开心事,回到床上,运气调息。
那知盘膝坐下,近日来诸般遭遇,尽皆涌上心头,那想定得下神来?赌气之下,索性拉开锦被,和衣躺下。
正当他迷朦睡去,突听头顶天窗上,似有一阵轻微的金铁之声,心中方自一怔!
只听有人轻声问道:“许兄弟,你睡熟了?”
许庭瑶听得大奇,此时此地,有谁叫自己“许兄弟”的?而且那人声音极低,分辨不出究是何人?急忙翻身下床,举目瞧去!
只觉天窗铁格,业已开了一个大洞,正有一个黑影,探头朝下瞧来。
许庭瑶看不清那人面貌,心中觉得怀疑,忍不住问道:“尊驾是谁?”
那人压低声音,笑道:“傻子,我是救你来的,还不快上来?”
许庭瑶实在听不出对方是谁?但他既说是救自己来的,不如上去再说,这就拱手道:“在下尊命。”
脚尖点动,一式“旱地拔葱”,身形扑起,一手抓住铁格,往上一冒,钻出窗口,抬目瞧去,只见身前不远,站着一个身穿青衫,脸貌白晰的青年书生。
这人,自己和他素昧平生,从没见过!
连忙双拳一抱,作揖道:“在下多蒙兄台仗义相救……”
青衫书生瞧着他微哂道:“这是什么时候,那有这多酸礼,还不快跟我走?”
话声一落,正待转身掠去!
许庭瑶急道:“兄台且慢,在下兵刀还在……”
青衫书生随手一送,说道:“拿去,都在这里。”
许庭瑶接到手上,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那柄亮银短剑,和绿鲨皮套的十三支乌金箭,不由大喜过望,抬头道:“兄台……”
那知目光抬处,青衫书生不知何时,早已飞出数丈之外,正在朝自己招手。
心中不胜骇异,暗想:此人轻功之佳,不知要胜过自己多少倍?一时不敢怠慢,提足一口真气,跟踪掠去。
那青衫书生身形快如闪电,脚尖轻触屋面,御风而行,有如离弦劲矢。
许庭瑶也咬紧牙关,尽力施为,还是时常落后。
好在两人所经之处,丝毫无阻,生似铁堡中人,并无戒备一般!
片刻工夫,便已扑近围墙,青衫书生轻轻飘身落地,双脚才一触到地面,距围墙尚有一两丈远,人已冲天而起,斜斜跃上墙头,许庭瑶奋起全力,脚下猛蹬,跟着腾身而起,翻上围墙。
青衫书生回头瞧了瞧许庭瑶一眼,不见他身形晃动,衣袂飘飘,凌风飞起,直向对岸掠去。
许庭瑶约一打量,双臂一划,脚尖在墙头上一点,越过护庄河,胸口已微感气喘。
青衫书生回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来。”
不待许庭瑶回答,领先朝前奔去。
夜色幽深,四周景物不明,许庭瑶只是跟在他身后,全力向前奔行。
一会工夫,业已奔出十来里路,青衫书生还是一路疾走,并不稍停,许庭瑶也只好咬紧牙关,一路跟着他下去。
又奔了顿饭时光,估计离铁堡少说也跑出三十里以上了,许庭瑶早已奔得汗流夹背,气喘如牛!
青衫书生停步回头,一双点漆似的眼珠,瞧了许庭瑶一眼,问道:“你累了吧?”
许庭瑶用手背拭拭额上汗水,答道:“还好。”
青衫书生微哂道:“江湖上谲风诡波,人不可貌相,这是你太相信那位‘小妹’了!”
他年事不大,说话可着实老气横秋!
许庭瑶被他教训得睑上一红,心中暗自奇怪,奸像自己经过情形,他全都知道了。
青衫书生不待他开口,目光转动,接着说道:“此地距铁堡已远,他们也追不上了,其实我也不是怕了他们!许兄弟,你就在这里,坐下来歇息吧!”
许庭瑶先前听他称呼自己“许兄弟”,只当是自己熟悉之人,但这一阵工夫,自己实在想不出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此时又听他叫自己“许兄弟”,心中更觉狐疑,连忙双拳一抱作了个长揖,道:“在下多蒙兄台仗义相救,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青衫书生淡淡一笑,用手指指路旁一块大石,道:“我们坐下来再说。”
许庭瑶还真听话,依言走到大石上坐下,青衫书生在他身边坐下,一面笑道:“你想想看,我们也许见过一面,不然,我会冒着大不韪,把你从虎口救出来吗?”
许庭瑶越听越奇,趁着月光,目不转睛地朝青衫书生一阵打量,惶惑的说道:“兄台,……在下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兄台……”
青衫书生冷冷的道:“如果你不太健忘的话,大概总还记得天龙寺有人用冷茶泼醒五更鸡返魂香那档事吧?”
许庭瑶又是一怔,睁大眼睛道:“原来那次也是兄台救了在下?”
青衫书生冷笑道:“你当是那位‘小妹’救你的?”
许庭瑶脸上一红,呐呐道:“在下实在不知是兄台援手,还望兄台多多原谅。”
青衫书生低笑道:“其实那位‘小妹’,对你确也一见倾心,并无恶意……”
许庭瑶被他一再提起“小妹”,调侃得俊脸通红,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请教青衫书生姓名,连忙拱拱手道:“在下屡蒙兄台相救,感激不尽,兄台如何称呼,还没见告。”
青衫书生斜睨着他,低笑道:“你真想不起我是谁?”
许庭瑶惶恐道:“在下记忆之中,好像……没见过……”
青衫书生低思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嗤的笑了一声,道:“你再细细噍瞧,想得起来不?”
许庭瑶当真瞪着眼睛瞧去,只觉眼前这位兄台,生得剑眉星目,皮肤白晰,脸上微含笑容,注视着自己,这依然是一张素昧平生的面孔,自己实在是想不起那里见过?这就尴尬的道:“在下实在……”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青衫书生点点头,缓缓说道:“这么看来,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许庭瑶目光一直,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握住青衫书生双腕,惊喜的道:“啊,你是毕姐姐!”
谁说不是呢?眼前的青衫书生,在这一瞬之间,忽然变成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黛眉如画,凤目含情,樱唇边斜披,挂着甜美笑意!
那正是自己梦魂颠倒的毕云英!
许庭瑶年近弱冠,情窦渐开,这时和毕云英面对着面,四目相接,兰息相闻,只觉一阵电流,通过心房,周身血脉腾沸,心头怦然乱跳,双手握着她手臂,也不自然地颤抖起来!
毕云英被他紧紧握着玉腕,看他玉面泛红,星目中情焰闪动,一个身子颤抖不停,也顿觉双颊发赧,芳心里小鹿顶撞,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珠,眨动了一下,低嗯道:“弟弟你怎么啦?”
许庭瑶红着脸道:“姐姐你真美!”
他这句话,完全出自内心,也是人间至善至美的倾吐!
毕云英面对着日夜萦绕芳心的情郎,早就有点儿心飘神荡,闻言妙目一张,心头甜蜜蜜地,仰脸娇羞道:“弟弟你……”
她缓缓偎入怀中,他迷迷糊糊地张臂搂住她娇躯:“姐姐……”
四片嘴唇,霎那间凑在一起,两个人都沉浸在神醉魂驰,意乱情迷之中!
突然,在两人身后,有人嗤的轻笑了声!
许庭瑶蓦然一惊!
毕云英立即一跃而起,娇叱道:“什么人?”
两人目光四转,夜色迷蒙,四周静悄悄的那有一丝人影?
毕云英连羞带急,脚尖点处,一下纵身上树,凝足目力,依然连鬼影子都没有。
许庭瑶胀红俊脸,仰着头道:“姐姐,恐怕我们听错了吧?”
毕云英飘落地面,脸含薄怒,跺跺脚道:“我明明听到有人……都是你……”
许庭瑶只当是她恼了,慌忙的走到她面前,作揖道:“姐姐,都是小弟不好,你不怪我吧?”
毕云英斜睨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我不怪你,只要你不把我当作路柳墙花就好……”
许庭瑶急得截着她话题,说道:“姐姐怎么这般说法,小弟心目中,一直把姐姐当作天仙一般看待。”
毕云英睁着一对秋水如神的妙目,心头又甜又畅,咬着下唇,问道:“你这话可是言出衷诚,发自肺腑吗?”
许庭瑶道:“小弟这颗心,惟天可表……”
毕云英披披嘴道:“别说得这么好听,一离开姐姐,就和‘小妹’结伴同行,并辔齐驰地,把姐姐抛到脑后了。”
许庭瑶急道:“姐姐不要再提她了,她……”
毕云英笑了笑道:“人家不是答应替你打点吗?其实我不救你她也会替你想办法呢!”
许庭瑶涎着脸作势道:“姐姐再说,小弟又要……”
毕云英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替我乖乖坐好,我们说正经的。”
许庭瑶瞧着这位天仙般姐姐,真还不敢乱来,果然依言坐好。
毕云英整整秀发,戴好头巾,然后依然把人皮面具,覆到脸上,用掌轻轻在两颊贴平,一面探手入怀,又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说道:“这是姐姐替你准备的,你也戴上它。”
许庭瑶接过面具,只觉薄如蝉翼,入手甚轻,不禁好奇的道:“小弟也要戴吗?”
毕云英点点头,正色道:“金刀褚世海和铁掌姜全之死,江湖上已引起轩然大波,目前有许多人正在找你,戴上面罩,可以死去不必要的麻烦。”
许庭瑶她说得郑重,戴上面具,一面问道:“姐姐知道什么人要找小弟?”
毕云英道:“我也弄不清楚,你只要听姐姐的话,不会错的。”
许庭瑶还想再问,毕云英早已站起身来,道:“我们可以走啦!”
许庭瑶跟着站起身子,伸手一摸,忽然咦了一声,道:“我的剑呢?”
毕云英问道:“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
许庭瑶两手摸着身边,急急说道:“是啊,方才还佩在小弟身边,怎么会不见了?”
毕云英目光一转,瞥见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搁着一颗晶莹夺目的东西,急忙走近过去,俯身拾起。
这一瞧,顿把毕云英瞧得脸色大变,口中不期“咦”了声!
许庭瑶跟着走近,只见毕云英手上,拿着一颗白玉雕威的骷髅,忖忖出神。
不,那不是骷髅,是一颗雕琢精致的狰狞鬼脸,刀工之细,细于毫发,通体晶莹透澈,色逾羊脂,最奇的通体雪白无暇,唯独双眼赤如火齐,黑夜之中,闪闪发光,看去还是一件稀世之宝!
许庭瑶怒声道:“又是骷髅教的人!”
毕云英自从发现这颗白玉骷髅,一直目不转睛的在仔细鉴赏,给他一嚷,立时警觉了过来,“啊”道:“我差点忘了,地上好像还有字迹呢!”
说完,急忙俯下身去,仔细一瞧,果然地上还有两行小字,写着:“旖旎风光,羡煞路人,宝剑暂乞赐玩,留质身佩玉罗刹一具,两日后月上柳梢,当伫君于杨湖口,相公信人,毋劳延伫,倘俪影双偕,使草野之人,得亲炙绝代佳丽,尤所幸企。”
这两行字,飞舞娟逸,笔划极细,好像是用指甲写的!
许庭瑶猜不透这人留下玉罗刹,却把自己宝剑拿去,不知是何用意?
但瞧他语气,又似乎只是暂时借去玩的,并不是和自己换剑,两日后,约自己到杨湖口去,而且还约了毕姐姐同去,对方这一举动,一发难以捉摸。
尤其他在自己身上,解去宝剑,还从容留下这许多字,自己竟然全末觉察!
不错,方才那一声轻笑,准是他离去时所发的,此人飞行绝迹,武功之高,当真不可思议!
他蹲着身子,只是遂字逐句,细细琢磨,毕云英已倏地站起,急促的叫道:“弟弟!”
许庭瑶慌忙直起身子,睁目道:“姐姐发现了什么吗?”
毕云英道:“你猜他是男是女?”
许庭瑶摇摇头道:“这个小弟猜不出来。”
毕云英轻哼一声,道:“是女的,你没听到她的笑声?她换去你的宝剑,约你会面,不言而喻是冲着你来的,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难道连这两句词都看不出来?”
许庭瑶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摇手道:“姐姐休得取笑,他也约了你呀,何况是目前还不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呢!”
毕云英愤愤道:“约我,只是陪衬而已,你要是不信,两天之后,就可证明我猜得不错了,哼,就是她不约我,我也要见识见识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说到这里,把那颗玉罗刹递到许庭瑶手上,幽幽一叹,道:“你把它收起来吧!咳!光凭他这份身手,已不知高出我们多少……”
她想起了“旖旎风光,羡煞路人”,不禁粉脸微酡,啐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都是你……”
脚尖踢动,扫去两行字迹。
这一阵工夫,东方已吐鱼白,毕云英抬眼望望天色,回头道:“时光不早,我们也该走了,噢,弟弟,你记住了,我们以兄弟相称,上路之后,你该叫我大哥才对。”
许庭瑶笑着应道:“是,小弟遵命。”
毕云英标着他抿嘴道:“油嘴……”
忽然,她纤手一摆,奇道:“咦,有人来了!”
许庭瑶随着她手指瞧去,果见远处有几点人影疾奔而来,只是相隔太远,还瞧不真切!
毕云英低声道:“快坐下来,别理他们!”
许庭瑶返身坐下,毕云英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下,又道:“如果这些人冲着我们来的,你只管坐着,一切都由我来对付。”
许庭瑶点点头,几句话的工夫,来人业已奔近!
一共有五个人,年纪不大,全都只有二十五六岁左右,但身手矫捷,一路奔行,当真足不扬尘,步履如飞,看去武功大非庸手。
最奇的,这五个人一身衣衫,居然分成红、黄、蓝、白、黑五种不同颜色,像风驰电掣一般,掠过两人身边,奸像视若无睹,连看也不向两人看上一眼,笔直向前奔去,眨眼间走出老远。
毕云英只当来的是铁堡中人,及看清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口中不期轻轻吁了口气,但两道目光,却依然盯着他们怔怔不语。
许庭瑶忍不住道:“姐姐看出他们是何路数?”
毕云英目光还是一霎不霎的望着远处,摇头道:“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
说到这里,忽然一跃而起,道:“走,我们跟下去瞧瞧!”
许庭瑶迟疑道:“他们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干嘛要跟踪下去?”
毕云英摇摇头道:“不,这五个人,行迹可疑,像这般急着赶路,必有事故,我想起他们来历,不知是与不是?”
口中说着,人已当先朝路上奔去。
许庭瑶不知她口中说的想起他们来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既然这么说法,想来必有缘故,自己自然得跟着她走,于是也就洒开大步,随着毕云英身后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差不多奔出了十几里路,翻上一处岭脊,毕云英忽然放缓脚步,朝后打了一个手势。许庭瑶心知业已追上前面几人,连忙急步奔近,正待开口,毕云英用手向岭下一指,轻声道:“他们正向岭凹中投去,可能离他们巢穴不远,你随我身后,不可大意。”
许庭瑶朝她手指之处瞧去,只见岭凹中树林葱郁,似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当下点点头,一面问道:“姐姐方才曾说想起他们来历,他们究竟是什么路数?”
毕云英道:“此刻无暇多说,你快跟我下去吧!”
说完,身形掠起,轻蹬巧纵,朝岭下掠去,许庭瑶不敢怠慢,跟随她身后,亦步亦趋,穿林而入!
一会工夫,便已走近岭凹,前面林外,隐隐露出一角红墙,仿佛是座庙宇!
毕云英悄悄拉了一把许庭瑶衣角,沿着树林,朝左侧绕去!
渐渐走近,发觉那座庙宇敢情年久失修,大半已经坍塌,只有前进大殿,还剩了一座殿的骨架,几乎和亭子相似。
右厢稍为完整,还有门窗户墙,破损之处,也用碎砖叠补,敢情有人居住。只是先前五人依然不见踪影。
两人藉着树林掩护,绕到庙前,探头瞧去,只见庙门已不知何往,空荡荡的直通大殿,连神像也多半残落,根本不像住有僧人模样。
大殿天井中,迎着朝曦,摊晒者几张兽皮。
那五个穿着不同颜色衣衫的人,此刻正站在阶前,和一个身穿土布衣裤的少女说话,双方像在争论著什么。
那布衣少女,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眉目娟秀,此时面对五人,并无惧色,侃侃而言,脸上神色,甚是激愤。
五人中穿黄衣的那个像是他们为首之人,敢倩被布衣少女所屈,目露凶光,声色俱厉,咄咄逼人,大有动武之势。
许庭瑶、毕云英两人因相隔太远,听不清楚,他们在争执些什么?但光看情形,这五个身穿不同颜色衣衫的人,分明是恃强凌弱,欺负弱女!
毕云英目光转动,早已打量好破庙四周情势,低低说道:“走,我们进去!”
话声出口,人已迅速后退,绕到围墙左侧,身形一弓,轻灵无比,朝坍塌的墙角缺口中投去,身法之快,有如离弦之矢,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许庭瑶不禁暗暗钦佩毕姐姐这身功夫,自己当真是望尘莫及!
心中想着,也立即提吸真气,接连两个起落,从围墙缺口飘落,举目望去,业已不见毕云英的踪影,正好邻近大殿有一堵断垣,可以掩蔽身形,正待掠去!
只听殿前一个尖细声音,阴恻恻说道:“小丫头,你不听劝告,惹怒了咱们兄弟,五方使者手下,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着一个女子声音哼道:“姑娘不知道什么五方使者,六方使者,那两把刀,我哥哥在山上捡来的,原是无主之物,你们仗者人多势众,要想巧取豪夺,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
许庭瑶虽是初出江湖,但他自小听父亲述说着江湖各门各派之事,只要略有名气的人,他总知道一些,但“五方使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他从那人铿锵的声音听来,分明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只怕那姑娘难是他的敌手,何况他们共有五人之多!
心念疾转,人已随着掠近,隐身瞧去,果见那黄衣人已被激怒,纵声尖笑道:“无知贱婢,你口气倒是不小!”
他这一声尖叫,内劲极足,听来甚是剌耳!
这时右厢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问道:“妹子,你在和谁说话?”
那布衣少女脸色惶急,应道:“大哥,没什么,我在替你煎药啊!”
她身形移动,似欲急于朝右厢走去。
黄衣人冷冷说道:“还不给我站住?”
人随声出,陡然欺了过去,动作奇快无比,左手一伸,五指如钩,疾向布衣少女左腕穴上扣去!
布衣少女左手一缩,骇然道:“你要待怎的?”
右手从怀中摸出一道新月似的银光,猝然朝黄衣人左手撩出!
黄衣人似乎深知厉害,陡然向后闪开去五尺,口中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刀就在你身上!”
许庭瑶凝目瞧去,这才看清原来少女手上,执着一柄形如月牙,只有八寸来长的一把小刀,听他们口气,敢情那五个人,就是觊觎她这柄小刀来的。
心中方自奇怪,这八寸来长的小刀,纵然锋利,又有何用?
站在黄衣人左首的红衣人、黑衣人,同时身形闪动,双双朝右厢抢去!
布衣少女心头大急,娇叱一声,舍了黄衣人,右手挥动,一道银钩,疾风飒然,朝红衣人、黑衣人斜刺里划到!
红衣人、黑衣人去势疾快,堪堪抢近房门,新月似的银钩,也已袭到,两人对女子手上利器,似也颇具顾忌,突然从横里栘开两步!
身法奇诡,有如莫可捉摸的飘忽幽灵,一转之间,不但避开了少女的攻击之势,而且一左一右,位置互易,欺近少女身侧。
这时黄影一闪,黄衣人也在一瞬间,欺到少女背后!
许庭瑶瞧得暗暗替布衣少女着急,忙从皮鞘中取出两支乌金箭,正待打出!
只听毕云英的声音,用“传音入密”在耳边说道:“弟弟暂时不可出手!”
这原是电光石火一瞬间事,布衣少女气急吼吼的暍道:“你们上门欺人,姑娘和你们拚了!”
她话声出口,身形滴溜溜一转,随着她身形转动,漾起一圈银虹,黄、红、黑三人,欺近的身子,却如遇上克星,忙不迭向后闪退!
布衣少女右手银刀,迅速交到左手,右手同时又从怀中摸出一柄同样的小刀,横眉瞪眼地,满脸俱是激愤之色,大声道:“你们要刀,就来拿吧!”
这时五个身穿不同颜色衣衫的人,已分五个方位,遥遥把少女围在中间。
黄衣人面带狞笑,阴声道:“小丫头,落在五方阵中之人,有死无生,但只要你乖乖奉上双刀,咱们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生死两途,你自己估量吧!”
布衣少女气得脸色铁青,切齿道:“有本领,只管使好了,姑娘不怕……”
右厢那个低弱的声音,又道:“妹子,你又在跟谁斗气?”
布衣少女急道:“大哥,你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啊!”
双刀舞动,身发如风,猛向黑衣人冲去。
她身子才动,站在她身后的蓝衣人和白衣人,右手连弹,只听大殿上登时响起嗤嗤两声破空细响,两道指风,同时向布衣少女背后袭到!
许庭瑶大吃一惊,暗想:这是什么指法,竟有如此凌厉?
布衣少女冲出的身子,慌忙刹住,那柄月牙银刀,急疾朝后撩出!
说也奇怪,那蓝、白两人,这般凌厉的指风,照说足可洞穿金石,但他们竟然不敢和少女手上的小刀接触,立时收了回去。
布衣少女这一转身,红衣人和黑衣人,同样弹出两缕指风,但等少女转过身子,他们的指风,又自收回,另外黄衣人和白衣人又发指袭到!
刹那之间,嘶嘶指风,此收彼发,互相进退,布衣少女也把两片新月银刀,舞得泼风一般,大殿上仅管指风呼啸,但谁也不敢和布衣少女的两片刀光接触。
一阵工夫下来,许庭瑶已是瞧出那五个不同颜色衣衫的五方使者,如论武功,布衣少女比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差得很远。
但她手上两片新月似的银刀,奸像是五方使者唯一克星一样,以致虽然把她困在中间,依然伤她不得!
只是布衣少女这般下去,迟早都得伤在他们手中!
就在此时,右厢中,起了一阵唏嗦声音,一个满脸病容的汉子,一手扶着墙壁,在门首出现,喘息道:“妹子,他们……是……什么人?”
布衣少女瞧得大急道:“大哥,这里没你的事……”
五方使者五道指风突然轻弹,黑衣人凌空击出指风,头不望回,凭着两耳听觉,身躯突飞而退,动若旋风,一把搭上病汉手腕,狞笑道:“没什么,咱们五方使者,只是向你妹子追回咱们的失物罢了!”
布衣少女急得尖叫道:“你快放手,别伤了我大哥……”
但黄、红、蓝、白四人,攻势绵密,那冲得出去?“快放下我大哥,刀给你们好啦!”
黄衣人一摆手,其余三人果然同时住手。
黄衣人得意的笑道:“姑娘先放下双刀,五师弟绝不会伤了令兄一根毫发……”
在他话声未落,突然有人急叫道:“兄弟,使不得,他们五行真气,有反弹之力!”
殿上之人,方才闻声一怔!
紧接着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咕咚”有人往地上倒去。
大家循声瞧去,只见黑衣人后心,端端正正插着一支乌金短箭,鲜血泊泊地从箭身四边渗出!
这下当真事出突然,直瞧得黄、红、蓝、白四人,脸色大变!
黄衣人厉声道:“什么人暗箭伤人?”
“区区在下!”
只见一个青衣书生,缓步从容,从左首配殿,走将出来!
黄衣人目光闪铄,阴笑道:“还有一位朋友,怎不一起出来?”
他因方才有人出声拦阻,显然庙中躲着两人!
许庭瑶终究江湖经验不足,还当黄衣人已经看出自己藏身之处,不由朗笑一声,纵身掠出。
黄衣人脸上,一片阴森郁怒,瞥了许庭瑶一眼,他从角度上判断,五师弟所中短箭,该是许庭瑶发的!
但瞧他纵出时的身法看来,此人武功,似乎还在自己师弟之下,何况五行真气,有反震暗器之功,五师弟怎么也不会丧在他的手下?
他那里知道许庭瑶一十三支乌金箭乃是武林中相传的几件异宝之一,无坚不摧,岂是寻常暗器,所可比拟?
这时布衣少女已扶着她哥哥进入右厢,双手握刀,守在厢房门口,他似乎作梦也想不到这荒僻之地,会有救兵赶来,是以只怔怔的睁着两只大眼,朝毕云英、许庭瑶两人,不住的打量。
毕云英早已瞧到许庭瑶打中黑衣人的那支乌金箭,已被红衣人收入怀中,因此她现身之后,就缓步朝红衣人走去。
她态度从容,生似丝毫没把眼前四人,放在眼里,尤其青衫飘洒,看去走得极是缓慢,其实如行云流水,晃眼之间,走到红衣人身前!
黄衣人早已注意到她,此时眼看毕云英朝二师弟走去,立即沉声道:“二弟小心!”
红衣人色厉内荏,倏然后退了三尺,大喝道:“站住,再要向前逼近,可莫怪我出手伤人!”
毕云英随着他后退,又跨前一步,已然逼近到红衣人停身处三尺左右,才行停下脚步,伸手道:“拿来!”
红衣人道:“你要的什么?”
毕云英冷冷的道:“自然是我的暗器。”
红衣人厉笑道:“大爷正想要你的命。”
毕云英微哂道:“要不要命,那是另外一回事,区区的东西,却必须收回。”
红衣人道:“你接着吧!”
振腕一指,直取毕云英眉心!
那知毕云英轻轻一闪,恍如幽灵,一下欺近,冷笑道:“尊驾不肯赐还,区区只有自己动手!”
她说来不徐不疾,但身法却快得出奇,倏然乍退,手上已拈着那乌金短箭,含笑而立红衣人几乎不知道她是如何取出的,急忙低头一瞧,只见自己胸前衣襟,好像被锋利剑刀划过,齐中裂了八寸来长一条,不由大感震骇,暗道:此人好快的身法,好锋利的指甲!
毕云英露了这一手,瞧得其余黄、蓝、白三人,无不懔然变色。
许庭瑶虽没有看清毕姐姐的动作,但觉得她倏忽欺近身去的身法,极似“黔灵真传”上所载武功“乘隙蹈虚”!
但“黔灵真传”,普天之下,只有自己一人得到,也绝无第二个人会这种身法,毕姐姐使的,也许只是类似而已……
心中想着,只听黄衣人尖声笑:“二师弟退开,我来会会他。”
说话声中,忽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支两尺来长,细如拇指的铜尺,双目寒芒一闪,望着毕云英道:“两位既敢出面挡横,暗箭伤人,咱们之间,仇已结定,干脆尊驾请亮兵器吧!”
毕云英从长衫底下,双股剑中抽出一支单剑,冷冷道:“在下双股剑,因人而施,和你动手,大概单剑已经差不多了。”
黄衣人嘿然道:“好狂的口气,尊驾这般自恃,剑上功夫,想必定有惊人之技。”
毕云英道:“你出手试试,就知道了。”
黄衣人短尺一吐,缓缓递了过来。
毕云英身躯凝立不动,单剑斜举,回眼朝许庭瑶道:“兄弟过来,替我掠阵。”
她在对方出手之际,居然回头说话,显示心存轻视,未把黄衣人放在眼中。
其实她是发觉黄衣人向自己挑战之时,另外三人,却虎视眈眈,目光落到许庭瑶身上!
她估计自己虽未必怕了他们,以许庭瑶的身手,只怕一对一也难是对方敌手,因此才叫他替自己掠阵。
许庭瑶应声走到她身后,他可错会了毕姐姐的心意,以为毕姐姐和黄衣人动手,要自己掠阵,是怕其余三人趁机出手。
他随身短剑,昨晚已被人取走,手边没有兵器可使,当下藉着双手笼袖之际,暗中取了三支乌金箭,目注三人,准备随时出手。
这一番话,说来较长,其实原是一瞬间事,黄衣人铜尺递出,眼看对方居然毫不在意,还在和同伴说话,心头不禁大怒,冷嘿一声,尺势突快,幻起三点尺影,分袭毕云英胸前三处大穴。
毕云英早已有备,身形倏退半步,右手长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疾推而出!
剑尺乍接,黄衣人登时觉得一股震力直向自己涌来,逼住铜尺,几乎无法变化,不禁心头一震,暗想:“此人果非易与,自己五行门讲究震人兵器,此人剑上劲力极强,自己不可反为他所趁!”
心念一动,立即暗提真气,短尺连环劈出,他把全身功力贯注在铜尺之上,每一招式,挟着强烈轻啸。
毕云英和他打了几招,也已发觉黄衣人年事虽轻,但内力却大是不弱,短尺之上,满布震弹之力,正是他们五行真气独特的功夫!
一时也不禁收起轻敌之念,单剑忽而刺削,匆而指点,剑尖所指全是黄衣人必救大穴,一时只把黄衣人逼得步步后退。
黄衣人双目凶睛凸射,猛地大笑一声,身形一弓,向后暴退五尺,左腕疾振,嗤嗤五缕指风,劲急如矢,急射而出!
毕云英见他发出五行真气,倒也不敢大意,长剑向空连挥,剑身和对方指风相接,震起一阵铮铮轻响!
黄衣人左手弹出五行真气,黄衣鼓风,人如闪电扑到,手上铜尺,幻起一片黄影,迎着毕云英当头罩落!
他这一反击,当真有如雷电进发,威力之强,凌厉无比!
许庭瑶不禁瞧得大惊失色,站在一边的布衣少女也惊啊出声!
但就在此时,只听毕云英的声音,轻笑道:“技止此吗?”
声音出口,但见一缕银丝,奇快无比朝一片黄影中投去!
大家连看都没有看清,毕云英已连人带剑攻入黄衣人身前,寒光闪动的长剑,指到黄衣人前胸,几乎已不及一尺!
黄衣人根本作梦也想不到对方会在绵密的尺影中欺人,短尺一挥,横击剑身,人却同时向旁闪出。
那知身形还未站停,毕云英颤巍巍的剑尖,依然向前胸指到,这可把黄衣人惊得心头大震,铜尺挥舞,身躯接连栘闪。
毕云英青衫飘动,身法轻灵无比,如影随形一般,跟着他栘转,手中长剑,始终指在他胸前一尺光景。
黄衣人又惊又怒,右手铜尺封解劈架,左手骈指如戟,同时连续点出,黄衫飞舞,随着尺劈指点,左右栘闪,不停的旋动,刹那之间,他已接连改换了七八个方位,左手五道劲急指风,发如骤雨。
但任你如何避让,毕云英手中长剑,还是指在他胸口,无法化解得去。
许庭瑶目不转瞬的盯着毕姐姐,口中低噢道:“果然是‘乘隙蹈虚’!她又是从那里学来的呢?”
自己虽然也会这一式身法,但限于是从书本上得来的,无师自通,如今看到毕姐姐施展出来,纯熟轻灵,变多奇奥,远非是自己冥索玄思,所能揣摩得到的,一时不禁大喜过望,瞧得出神!
猛听锵的一声,金铁交鸣,他惊觉过来,急忙举目瞧去,但见战场上形势已变!
毕云英手上的长剑,依然指着黄衣人胸口一尺之处,但已和黄衣人的短尺,黏在一起,双方同时贯注内力,相持不下。
毕云英一袭青衫,不住的飘动,黄衣人身子微弓,脸上已有了汗水,双目凶睛突出只是紧紧凝注在尺头之上!
双方似已成了无法罢手之局!
许庭瑶瞧得心头大懔,目光一转,瞥见先前站在一旁的红衣人,此时脚下移动,缓缓蹩近毕云英身后,正好和蓝衣人、白衣人,品字形地把毕姐姐围在中间,心头方自一动!
猛听暴喝起处,三人右腕一振,三道指风,挟着嗤嗤异声,同时朝毕云英袭去!
许庭瑶双手笼袖,手中早已取了三支乌金箭,原是随时准备出手,此刻情急之下,那还怠慢,口中大喝一声,三支乌金箭脱了手朝三人丢去!
站在右厢门口的布衣少女,眼看红、蓝、白三人居然以多为胜,出手向青衫书生袭去,不觉心中有气!
一声娇叱,脚尖一点,月牙刀划起两道新月似的银虹,刀先人后,也同时地朝红衣人扑去!
这五人的动作,虽有先后,但全都快得有如电光石火。
大殿上登时有人闷哼、惨嗥、和咕咚栽倒之声。
毕云英、黄衣人剑尺乍分,各自横跃一步,举目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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