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周易·需第五
解:停驻于血泊之中,由穴窦中逃出。此爻先遇险而后幸免之象。
徐玉郎报仇心切,急于赴乐安找汉王朱高煦算帐,不过路中朗一语提醒了他:“依我看,那是一个关联着皇家的大阴谋,既然是那样,汉王怎么可能蹲在乐安州不动呢?还是先到宿州,瞧瞧那边的情形,说不准那边会有汉王的准信。”
徐玉郎再一细想,也对,先去宿州见“神机军师”袁忠彻,等待“千手佛”孙三山取回皇绫,再作计议。
一干人等正要出发,徐玉郎猛地想起一件事:“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办!”说完拔足向驿站奔去。
原来,徐玉郎想起了南宫雁,他想人家帮助救治了路尔骏,擒了殷天锡又破了水上战阵,实有功有恩于自己和弟兄们。从水中出来水淋淋的也不知有没有合适的衣服换。如果不问不闻,就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无情,岂不叫人齿冷。所以,他才奔回来找她话别,哪怕是礼节性的说几句也好。
这就是徐玉郎的心肠。
“落汤鸡呢?哎!刚才走进来一只落汤鸡呢?”徐玉郎忘不了打趣。
驿丞指了指后进的偏房道:“刚才那英雄在那边厢换衣衫呢!”
“笃笃!”“喂!落汤雁!你换好了衣服了吗?”
里面没有回声。
门“吱呀”一声推开,外室空无一人,不过地上水迹洇然,他大咧咧地进到里间门口,“喂!落汤雁,你掉到热汤里烫掉毛了吗!”
猛然,他看见一位美人半跪在地,上半身倾倒在床沿上,他连忙跳回身喝道:“落汤雁……南宫小姐,你……你……哎!快换!……咳!我……”不知怎的,他居然语无伦次,心里怦怦急跳起来。
里面仍无动静。
“南宫小姐!南宫小姐!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你……你穿……”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怎么叫人家穿上衣服呢?那不是说自己已经看到了赤裸的胴体了吗。
“南宫小姐,我们要走啦!上宿州!”徐玉郎定了定急蹦乱跳的心,终于说全了一句足以退出大门的话。说完回身出门,这才发觉已是满头大汗,他抬起衣袖擦了擦,不过还没有放下胳膊,他却又自惊起来,不好!南宫雁几乎不应,莫不是出事了?想到这里,他重又冲进屋去,哪顾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忌,上前扳转南宫雁的身子一看,果不其然,脸色苍白,鼻息微弱,他急忙把她抱起,放在床上。
徐玉郎有些失措,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美丽姣好的女人胴体,心魄受到强烈的莫名其妙的震荡。
“救人!救人!混帐!”他自己骂着自己,猛烈地摇着发晕的脑袋。他取出囊中的一个小瓶,那里面有解百毒的灵药。虽然南宫雁不像是中了什么毒,但这种药具有起死回生的效力,既可通脉,又可强身。他把药丸塞进南宫雁嘴中,然后奔出去找来了一碗凉水,托起她的头,徐徐灌下。旁边有一袭夏布做的单子,他信手扯过来替她盖住了隐处。这才觉得自在了许多。
她在动,她开始翻身,那薄薄的单子又被掀到一边,他不想看,但又不能不看,凝脂般的白皙的肌肤,英挺秀拔的双乳,沉浑而圆满的两股……他几乎不可自持了,而面前的璧人,娇姿佚貌,姝容婉妙,浴着这自然的迷人的情致,实在是荡人心神,磨人壮志。他浑身躁热不安,一下子把南宫雁紧搂在自己的胸怀之中,他的脸紧贴着了南宫雁那似若春水微波的香腮,温暖而生动的肉体,接触到那靡颜腻理的美妙肉体,比起眼见的更加深醇,他的年轻的脸腮从她唇间、脖颈、双乳上摩挲过……
“嘤咛”一声,千娇百媚,南宫雁似乎回转了。
徐玉郎猛地一惊,自己这不是趁人之危么?他连忙松手想把她放平,哪知情致涌动之时,南宫雁的双手已紧紧吊住了他的脖颈。她浑身在颤抖。
“郎君!郎君!我总算找到了你!”似是自语,似是梦呓。
徐玉郎这一下整个儿清醒过来了,他想掰开南宫雁的手,岂知南宫雁是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双手发狂似地紧勒。徐玉郎虽然可以点其要穴令其松手,但面对如此美好的胴体,他简直连气也不敢喘,何遑论点穴呢!正在无奈之际,路天青、路中朗又闯了进来,原来,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进驿站来找徐玉郎,偏巧又碰上这等情景,二人急忙退了出来,在门外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玉郎哥!抱着玉嫂在这安家得了!”
“喜酒还是要吃的,我去张罗去啦!”
路中朗说完拉着路天青走了,真的去办酒宴去了。
徐玉郎有口难辩。
“郎君!”南宫雁在怀中轻启朱唇,呖呖莺声。双目秋水盈盈,万千情种全在不言之中。
“南宫小姐,你且松手,穿好衣服,我们好好叙谈行否?”
南宫雁终于松了手。低垂眼睑,长长的睫毛遮覆着美丽的大眼睛,编贝似的玉齿紧咬住下嘴唇。
徐玉郎如释重负。
“感谢郎君恩泽!”她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适才你已清醒?”
南宫雁微微颔首,解颐一笑,惹人情波溶在流盼之中。
“你是怎么晕倒的?是中了人的暗算?”
“不!我追访殷天锡这个恶贼已有三载,前日在长江边得知消息竞日追赶,两天多水米未沾,也许是饿的!”
徐玉郎这才想起,她力擒殷天锡,又水战多时,饥饿力竭晕倒也在情理。
殊不知南宫雁晕倒是真,理由自己也说不清,徐玉郎在门外一敲一叫,她正脱衣换衫,心中一阵欣喜,热血上涌,不可自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手足无力。她一瞬间的念头是,倒下吧!倒在地下,他进来一定会抱起自己的,那样,如了自己的心愿,如了自己在父亲坟前立下的誓愿,无论死活都要嫁给为自己申报父仇的人。徐玉郎助自己除了仇人,报了父仇,更意外的是那是一个活泼开朗、武功高强的俊少年,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死在他的怀中就是一种幸福,所以,她是在半清醒的状态下接受徐玉郎的救治、爱抚、肌肤相亲的,她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的暴风之中。默默相对,徐玉郎搓着双手,像是想寻找什么来打破这寂静,又像是无所适从,无地方放这两只手,内心的怦然、惶然全透了出来。
“郎君,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徐玉郎蓦然一惊,“这!这!……这是从何说起?……”
南宫雁敛起笑容,但温柔地凝睇着徐玉郎道:“家父临终之前对我说,此去泉台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门户未清理;二是女儿的婚事未有着落,谁能帮助崆峒派清理门户,你就做谁的媳妇。”
“不!不!不!实在不敢当!”
“是妾身丑陋?”
“不是!”
“是怕妾身不贤惠?”
“也不是!”
“家中已有姐姐?如是,妾身愿一起伺奉郎君和姐姐!”
话说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南宫雁似乎铁心跟定了他。
徐玉郎也说不出为什么不能应允这桩亲事,要说自己不是替崆峒派清理门户之人,殷天锡恰是死在自己手上,尽管是自戮,外人却不知是自断心脉而死,只道是他用内功击毙,要说自己已有家室,实实在在地说还没有。他也挑不出南宫雁什么缺点,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影子,那就是解晶儿。
“郎君,我是在爹爹坟前发过誓的,非恩人不嫁!恩人若嫌弃妾身,那我只有一死谢君。”南宫雁说毕长跪不起。
“这!这!哎哟哟!你这只落汤雁还真烫手,你快起来,起来再说话。”
“不!如若郎君不答应,妾身只有跪死二字!”
徐玉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今日之事万难万难,不允吧!南宫雁寻死觅活,再说刚才让路氏兄弟撞见,也无法再申辩,允了吧!解晶儿怎么办,从心里挖出去?不!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解晶儿已悄悄地在他心里生了根。
南宫雁眼泪汪汪,半是哀求,半是热望。
徐玉郎向来豁达,但这一回,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见了南宫雁涔涔的泪,心已软了一多半,加上自己刚才芳泽贴颊,肌肤相亲,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他长叹一声道:“南宫小姐请起,你父仇已报,而我父的沉冤未雪,眼下朝中多事,国事、家事都不容我沉醉在儿女情长之中!”
“南宫雁愿随郎君共赴国事,共雪家仇!”南宫雁话声铿锵,别看是女流之辈倒也是豪气干云。
徐玉郎不由肃然起敬,双手扶起南宫雁,细细端详泪眼中透出的喜色,只见她娥眉轻挑,笑靥微涡,粉腮如三月春桃,玉颈似秋月藕段,羞怯怯更增妩媚,嘤咛咛尤觉多情。她呼吸之间已觉急促,他顾盼之际心波已自重漾。
他的手好热!
她的肩好软!
他说:“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么?”
她说:“你是月儿,我是月边的星儿。”
徐玉郎不由自主地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闻着她发际透出的体香,心里甜蜜蜜,充满了无限温柔之意。她星眸如丝,微闭微开。
南宫雁已经无法支持自己的娇躯了,依着他的胸膛,瘫软下去,微翕着朱唇,承接着……这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向下急速沉落下去,似乎跌入了一个蜜样的大海之中,周围是蜜的波涛,蜜的温馨的海水。
且说汉王朱高煦的健士联手摆出了风轮阵,大有把牛震寰、蒲明燕斩成肉泥之势。
不料,牛震寰、蒲明燕毫不畏惧,双双叱喝一声,剑掌分别向游走的健士劈去,蒲明燕剑光荡如白练。
两健士分剑封架,任你攻势凌厉,四健士绕圈游走之身法,形成前人遭袭击,后人破解的战术。
蒲明燕一剑接一剑出手,被攻击的那四个健士身形一侧就避了开去,这一闪,再好的剑招也就落空了。你剑势落空,后面健士的剑接踵而至,亏得风轮剑阵中是四人联手,牛震寰以掌代刀接应,蒲明燕不用回剑封架,就这样人影循环转动,剑势如波浪连绵,一时把二人围得十分紧密。
这四个健士剑法异常诡异,剑光忽明忽暗,剑锋忽正忽反,变化无常,令人不可捉摸。
牛震寰无极天罡掌虽然凌厉,但与蒲明燕联手背对背无法施展手脚,所以无极天罡掌威力大减。陡然间有两把剑同时刺向他的下盘,牛震寰大喝一声,“一鹤冲天”拔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飞出剑阵。
牛震寰飞离剑阵,使四健士稍有惊愣,蒲明燕趁虚而入,挺剑一式“青龙星驰”雪亮剑刃朝其中一人右臂刺去,只听见“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蒲明燕再欲补上一剑,其余健士三剑分插一式“莽林探蛇”封架住了她这一剑。
蒲明燕虽没有完全得手,却因牛震寰这一走搅乱了众健士的剑阵。
健士们迅速调整防务,一方面要对付阵中的蒲明燕,一方面要防备阵外的牛震寰,二下里分心,这剑阵自然漏洞百出。牛震寰觑个真切,无极天罡掌蓄势待发。
正在霹雷将落之时,忽然汉王朱高煦高喝:“住手!”
原来,汉王已领教了无极天罡掌的威力,如果让牛震寰这一掌击出,那么其中两个健士必死无疑。正是用兵用将之时,牺牲一人以探牛震寰是否真的中蛊,这本钱还不算太大,而再要牺牲两个,甚至四个健士那就太不合算了。为此他急忙喊住。
牛震寰拾起蒲明燕割下的首级,回身旁若无人地走回到翡翠厅。
健士的脑袋扔在地上,恐怖的眼睛尚未闭死。
汉王朱高煦朝牛震寰的眼睛看去,详察他的眼神中的每一点细微变化。
朱高煦命人在酒菜中下了蛊药,这蛊药药力了得,凡是朱高煦认为追随不力,意志不坚的,不是自己营垒的死士,他都要用下蛊的办法,使他们迷失神智,利用铁哨箫进行控制,为他服务。
凡中蛊者,远事皆忘,惟眼前事现教现做。不过,虽然中蛊,却不会损伤已练成的内功内力。
铁哨箫是一种听不见的次声,具有无上的威力,中蛊者莫不恐惧,无不应命。
汉王朱高煦何以怀疑牛震寰?因为他看到号令一发,蒲明燕立即行动,牛震寰却稍有迟缓,因此怀疑牛震寰没有中蛊,为此才要试探。
牛震寰虽已将人头扔至脚前,汉王朱高煦却仍没有释疑,他的眼睛盯着牛震寰的眼睛不放。仿佛想从那里看到牛震寰心底,看出点秘密似的。
好半晌,汉王眼珠子转了两圈,又想起了一条妙计。
天上圆月似冰盘,清幽幽如水银泻地的月光洒在翡翠厅前的院落里。
院里的花树间浮起一片青淡的雾,使得树木房屋如同浸沉在梦的轻纱中。
高处的楼阁,被月光勾勒出参差的剪影。
屋脊蹲着的那些饰物如同一个个小鬼蹲蹴在那儿,虎视眈眈地望着这幽深的庭院。
汉王府的人都入梦了。
翡翠厅里的人也入梦了。
经过几番力搏,牛震寰有些倦了,夜的寂静使睡意变得更加深浓。
蒲明燕虽然还睡在牛震寰身边,却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妩媚,她追求牛震寰是很执着的,先前伴郎的激情已没有了,本来鱼水欢该是如胶似漆的日子,如今躺在那里却全无情愫,形同陌路。
是樱内明一告诉她,牛震寰与她是夫妻,夫妻必须留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她才喏喏着留在这里。
牛震寰睡意朦胧,他真的也中蛊了吗?
非也。
牛震寰身上带了乃师元元子所赠的辟邪丸。
这种辟邪丸乃元元子采集天下名山大川出产的七十二种解毒药调制而成,对各种毒药有化解的作用,对这蛊药则有驱避作用。
牛震寰每逢喝酒之前,总要悄悄舐一下乃师赠的辟邪丸,只要酒菜中有毒,上口便有一股奇臭。自从解晶儿来提醒他以后,他格外谨慎小心,试出酒中有毒以后,他本想提醒蒲明燕,但就在此时,发现窗外有人监视,他便不好再作什么文章,只有装作豪饮的模样,其实他趁机以袖遮面,运动内功把酒从杯中吸起又驱酒顺臂内流,那酒无声无息便被内衣吸去了,三杯酒,左袖一杯,右袖二杯。
窗外偷看的那人却以为悉数喝下去了。由于体会不到中蛊的滋味,他只有注意蒲明燕的神志表情。
因为蒲明燕前后明显判若两人,他极力模仿她,或惊恐、或驯服,蒲明燕听见铁哨箫,出门见人便杀,全然不像原先那样温文尔雅。不过他一见到金光闪动便立时收敛,仿佛是见到了一道禁忌的符咒似的,他立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和蒲明燕一样的金领团花绿绸衫袍,那确是一种暗记,也就是说中蛊失去心智的人,听命于铁哨箫,识别敌我的标记是金领。
牛震寰没有中蛊,反应自然要慢些,因为铁哨箫对没有中蛊的人来说,效力不像中蛊的人那样明显。
亏得他为人机灵,反应敏捷,应变力强,很快装作中蛊的样子,杀健士不是他的本意,但为了装得像,就不能不下杀手。
解晶儿探府,汉王命他去擒,他不能不擒。
解晶儿责问也罢,疑问也罢,他本可以用传音入密的功法把真情告诉她。但他忍住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使命。那么牛震寰到底是什么人,什么真实身分呢?
元元子的关门徒儿这是真的。
牛震寰的姓名也是真的。
牛震寰的身世也没有掺假。
牛震寰的使命却是极端的机密。
牛震寰别师踏上江湖路,头一个要寻访的是母舅韩德,这是他在尘世间惟一的亲人了。
韩德绰号“紫面神鹰”,他是神农仙山铜鼓岭高人“赛神农”钟离麟的高足,是神农摘星手之一。
他的鹫王拳、鹫王剑十分出色,是当今江湖少有的高手。
韩德别师下山,以挟山超海之意气进入江湖,正遇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建文帝兵败出逃。汉王朱高煦的兵马一路劫掠烧杀,韩德家居常德,父亲是常德守备,汉王朱高煦的兵马攻破常德,劫杀了韩守备一家。除了他和远在湖北的老姐韩英姝外,其余都遭了难,这使韩德十分愤慨。发誓与朱棣一家为敌,归报血海深仇。
为了接近朝廷,便于接触朱高煦,“紫面神鹰”韩德应了武举之考,凭他一身武艺和谋略中了武状元,跻身于金阶之上,伴了君王。
在与太子高炽接近的过程中,他发现朱高炽为人仁厚,与朱高煦的阴鸷形成明显对照,觉得这才是仁君明主,于是着力辅保皇太子高炽。
朱棣薨,皇太子朱高炽继位当了仁宗皇帝,感念韩德赤心保主,要封他做兵马大元帅,韩德极力推辞,原因在于既任兵马大元帅,就要领兵镇守边关,他世仇未报,无心做官,为此坚辞不允,挂冠离了京师。
仁宗皇帝派人将他追回,收回圣旨,将他派回南京,扶保皇太子瞻基。韩德这才勉强答应。
韩德到了南京,起初扶保皇太子倒也安心,半年下来便心浮气躁了,特别是乐安州告老还乡的御史李浚来了密奏,说汉王朱高煦谋反夺嫡之心不死,正私下招兵买马。这一消息使“紫面神鹰”韩德十分恼怒,他向皇太子告了假,要去乐安州。不过他对皇太子只是说去武当山寻找世上仅剩的骨肉——外甥牛震寰,因为姐姐韩英姝病逝前有所重托。
皇太子知道“紫面神鹰”韩德是托词,他的真正去向是乐安,不过他不予点破。
瞻基比起乃父来要精灵得多,也果断得多。他与仁宗皇帝一样仁慈宽厚,但治国上他十分警惕执掌大权的皇亲国戚们阴下谋私,所以听从谋士们的建议向各藩王的封地派出自己的贴身心腹作探马。
派往其他各地的探马都会有回报,惟独派往乐安州的探马总是有去无回。
这一情状还不能公开,因为仁宗若是知道了这一举动是会怪罪的。
仁宗一贯反对骨肉相残,认为互相猜忌是造成骨肉不和甚至自残的祸根。
“紫面神鹰”韩德确实没有去成武当山,没有寻找外甥牛震寰,他渡江北上,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是泰山玄真子。从那以后,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了。
牛震寰从武当山上下来,奔湖北黄陂探望双亲,近邻方辉成老伯交给他一个小小包袱,说是他养母留给他的。牛震寰这才知道在山中十年,养父母已经亡故了。
他大哭了一场,祭扫了庐墓。然后按母亲遗下的话,变卖了家产,准备离开家乡,乘江船下水经九江直达南京。去寻访舅舅。
方辉成老伯告诉他,养母临终前留下遗言告诉他,包袱中的一条小小金龙是他生母留下的信物,生母叫龙骊珠,金龙还缺一颗骊珠和眼睛,究竟为何会缺这两件东西,生母没有留下话。
牛震寰在旧都寻访舅舅受到了皇太子的礼遇,皇太子劝他留在宫中,等待“紫面神鹰”韩德来归。
大理寺卿胡概把韩德的来龙去脉悄悄告诉了牛震寰,他说:“我想韩大人定然是遭到了什么叵测,汉王那人是心狠手毒的!”
牛震寰哪里还坐得住,辞别皇太子北上游历,寻访舅舅的下落。第一次在汉王府转了个周遭没有发现“紫面神鹰”韩德的踪迹。在泰山玄真子和灵岩达观禅师的点拨下,方知汉王有许多秘密据点,为此对他提高了警惕,他根不管舅舅是否落在汉王朱高煦手里,他都要再去探个虚实,看看这个残暴的独夫是怎样谋反的。
此外,寻回失落的小小金龙也是他再去乐安州的动机之一。
泰山玄真子乃是皇太子瞻基的忠实朋友,是由瞻基请命由仁宗皇帝钦命到泰山去担任主持的。他对皇家赤胆忠心,而泰山地处寰中,各路英雄豪杰惟马首是瞻,在乐安州眼皮底下是惟一敢和汉王朱高煦的势力抗衡的力量。汉王朱高煦多次派人威胁利诱甚至阴加谋害,均被玄真子识破。为此,汉王朱高煦视作眼中钉。
牛震寰便是受了玄真子的重托,想方设法利用汉王朱高煦招降纳叛的殷切之心,深入虎穴,以查清“紫面神鹰”韩德的下落,搞清汉王朱高煦的阴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汉王竟是自己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