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会议室之后,周而勇说道:“小王,你身体还未痊愈,回去休息两天吧!”
王森笑道:“大夫已准我离院,你还要我休息?现在又不需要我去打仗!”
周而勇笑道:“我也知道没法劝你,咳咳,你知道我太太受不住医院那阵药味,所以才没去探你,其实她对你进医院一事,紧张得不得了,趁现在有空,你到家里吃顿午饭吧!”
王森脸上发热,他沉吟道:“也好,俺这就去!”他站了起来。
周而勇笑道:“告诉她,说我能抽出时间的话,也会回去吃!”当王森离开时,他已急不及待,先打个电话给太太,叫她准备饭菜了!
周而勇太太叶君儿煮了一桌子的菜请未来女婿,当然她两个女儿也都在座,她甚至连小女儿的情侣欧阳匡正也请来了。
五个人坐着等周而勇已好一阵了,还不见踪影。叶君儿难免埋怨老伴几句:“而勇也真是,说要回来吃,到现在还不到,也不晓得他在忙什么?别等了,咱们先吃吧!”
王森道:“再等一会儿吧,局长说要来,一定会来。”
欧阳匡正也忙道:“是的,一家人一齐吃比较开心嘛,再说这种机会也不多!”
好家伙,他直认是一家人,生似周小英非他不嫁般!周小英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周小红抿嘴而笑,王森只当作没看见般!
幸而不多久周而勇也到了,他一边脱下外衣,一边道:“你们先吃吧!”
叶君儿冷冷地道:“周总局长不吃,王处长怎敢动筷!王处长不吃,咱们只有挨饿的份儿!得啦,你快去洗手吧!”
“瞧你说到哪里去……”周而勇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去洗了个手才入座,“来,大家一齐来!”
叶君儿先替王森挟了一箸菜,再替欧阳匡正挟一箸,周小英撇撇小嘴,道:“妈妈重男轻女!”
“胡诌!”叶君儿白了女儿一眼,又替老伴挟了一块鸡肉,不料周而勇转头跟王森说话,根本不知道。
“刚才小虎子回来报告,原来王腾达还有两艘帆船,放在崂山湾,赁给人打鱼!”
“以前不知道吗?”
“他一向将船交给他姨丈打理,他姨丈是个渔民,年老了不能打鱼,所以王腾达买了两艘渔船给他打理,让他赚得佣金过活,这个人还念旧!”
叶君儿又白了他一眼:“得啦,我的大局长,你不吃饭,也别叫人吃不下!”
王森连忙道:“局长,吃了再说!”
周而勇哈哈笑道:“别紧张,就是这几句,没啦!”他吃了饭,披上外衣又上班去了。
王森坐了一会儿,也要告辞。叶君儿忙道:“你刚出院,别赶着上班!局子里人多得是,也不在乎少你一个!”
“不,俺想回宿舍睡觉!”
“要睡觉这里没地方吗?”叶君儿不由分说拦住他,道,“小红,带他到客房休息!”
周小红向他扮了个鬼脸,道:“王处长请来!”
王森到客房往床上一坐,道:“小红,你替俺向你妈说几句好话!”
周小红道:“今天不行,你乖乖在这里睡一觉,吃了晚饭再说!”她说罢便将门关上,顺手将门锁上!
王森苦笑一声,没奈何只好往床上一躺,这几天在医院里习惯午睡,躺下不久便睡着,到四点多才醒来。
周小红拿水给他盥洗。王森洗了脸,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回局子里给周而勇,说道:“局长,有没有情况?”
“大搜捕行动已开始,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好消息,而旅馆那里也完全没有北斗帮和青龙帮的消息,不幸被老胡料中!”
王森皱着眉道:“他们人多,怎会找不到一丝线索?”
“现在才进行了不久,也许等下会有消息!”周而勇道,“我怕他们由小路离开,先前算漏了一点!”
“有消息打个电话回来!”
“你在家里,哈哈,好得很,我也赞成你多休息一天!”
周而勇晚上七点回家,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人发现今早有一批人乘船下小清河!”
“不派人追赶?”
“老胡已带人追下去了!”周而勇道,“咱们先此声明,我吃了饭就回局子,你得回宿舍,明早再见面!”
晚上王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他脑子里一直想着零三七Y九这五个字,可惜,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什么来!
第二天,他一早便回到总局,一坐在办公桌后,打开抽屉,习惯性地伸手进去,却摸不到烟,连忙叫人去买。在等抽烟的时候,他不断用笔在纸上写着字,来来去去都是零三七Y九那五个字。
老胡还没有消息回来,大厅里的侦缉队员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家都一筹莫展。
九点钟,王森忍不住挂了个长途电话到上海给卜局长。卜局长听到他的声音十分高兴。
“王处长,祝你早日痊愈!”
“谢谢局长的关心,我已痊愈了!”
“王处长,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要看远一点,千万别赶着工作呀!”
王森拔了一根香烟衔在嘴里,划火柴点上:“卜局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打电话给你,除了要答谢你的关怀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求您!”
听筒里传来卜局长爽朗的笑声:“王处长,您为咱们上海办了许多事,咱们还未答谢哩!干嘛说话这般客气?有什么事就说吧!”
“东荣金器店那位打金饰师傅的死因,调查清楚了没有?”
“是有可疑,他的老娘跟妻子都说死者是突然回家的,只告诉家里说是店里生意不好,先回家团聚两三个月,他家人根本不知道他已辞职,而他回家之后,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也没人找上门!”
“我想知道那打金器师傅是不是东荣最好的?”
“不错,他不但手艺好,而且心思玲珑,设计的款式很受买家欢迎!”
“最近有没有打造两个同样的戒指——跟俞大坤那只一样的!”王森问,“还有,他可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卜局长微微一怔,反问:“这些对你们有很大的帮助?”
“不错,希望您代查一下,咱们感激不尽!”
“好的,我尽快替你查清楚!”卜局长道,“还有没有别的?”
“北斗帮跟青龙帮的人是不是有外出的现象?”王森老实不客气地提出问题,“他们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尤其是北斗帮,帮中要人的生意有没有问题?我想了一夜,估计他们为的是钱,不是权力!”
“都替你查!”
“就这么多,谢谢,改天到上海,一定再去拜访您!”
“听说你快结婚了,带新娘子到上海度蜜月吧!”
王森搁下电话,又低头望着那组奇怪的数目字,看了一阵,他挂了电话给凌志风:“老凌,你想通那组数目字没有?”
凌志风的声音有点疲倦:“想了一日一夜,还理不出个头绪来!”
“过来一齐研究吧!”
“好的——啊,不,还是你过来吧!”凌志风道,“我一个朋友送了一包印尼咖啡给我,我正在煮,你过来尝尝吧!”
“好的!”王森收了线立即走去找凌志风。他跟凌志风年纪相当,虽然知道凌志风办事作风不够干脆和坚决,但他的脑袋颇为管用。
也许是识英雄重英雄吧,对凌志风来说,王森是他最谈得来的同僚!
王森一推开侦察科长室的房门,一阵芬芳刺鼻的咖啡香味,便使他脑袋一阵清醒,他忍不住赞道:“这是好东西!”
“想不到你也识货!”凌志风连忙拉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道,“我平日不大喝这种东西,不过它比吸烟更能提神!”
房里的一角放着一只小炭炉,咖啡已沸了,凌志风拿起上面的咖啡壶,把一只盛水的壶子放上去,然后又是放糖,又放牛奶,最后两杯芬芳的咖啡,便摆在桌上了。
王森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觉思路清晰起来,凌志风也喝了一口,问道:“老王,你有什么看法?”
“你知道王腾达买了两艘船,给他姨丈管理出租的事吗?”
“知道,是昨日小虎子查到的!”
“俺怀疑这可能是个重要的线索,也许青龙帮找上王腾达是为了这件事!”
凌志风皱着眉头道:“这件事跟那组数目字有关?”
王森停了半晌才道:“俺不知道,这只是俺的直觉!王腾达已经洗手不干,而盗钻戒的人手也已经有了,他们何必再找上他?”
凌志风微微一笑:“要找两艘船,并不困难,何必找王腾达?”
“要做得秘密,也不大容易……”王森忽然走到墙前,那里挂了两幅地图,一幅全国地图,另一幅是山东省地图。王森这才觉得自己的房里还缺少这件东西!
凌志风也紧张起来,霍地把杯中的咖啡喝干,也走到墙前,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王森眼睛仍瞪在地图上,道:“青龙帮找上王腾达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王腾达那两艘船靠近他们要去的地方——船上的人对那一带的水域一定比较熟悉!”
凌志风始终觉得王森在钻牛角尖,不过现在没有头绪,也不反对他,相反陪他看地方。
王森一边看一边念:“零三七Y九……零三七Y九……”
凌志风忍不住笑道:“地图上不会有这个地名!”
王森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炯炯有神:“老凌,这是暗号是不是?这个暗号本来是应该北斗帮得到的,但后来却让青龙帮得到,可是他们也猜不出其中玄妙,所以四处问人……”
凌志风思想有点跟不上,忙道:“慢慢来……你认为青龙帮这个密码是得自钻戒的?那么这件事跟俞大坤有关系吗?”
王森的思路给他一打岔,又断了!他叹一口气,重新坐下,提起杯子,一口气把咖啡喝干。凌志风连忙又替他斟了一杯,当然他不会忘记给自己加一杯,他这人没什么烟瘾,但咖啡瘾极大。
王森刚呷了一口,房门忽被敲响,他转身将门打开。赵华国道:“处长,长途电话找你!”
王森立即到自己办公室,抓起电话,刚“喂”了一声,随即放软声调:“卜局长,您好!”
听筒传来卜局长的声音:“王处长,咱们已经查过东荣金器店了,原来替俞大坤打造金器的那位师傅姓尤,在俞大坤订造钻戒的次日,又有一个日本商人订了一只式样相同的钻石戒指,日商赶着回日本,将单交给一位本地商人,叫他代领,届时寄去日本给他,但事后本地商人领了钻戒之后,却退了回来,说戒指错了。”
王森问道:“错在何处?当日日商所订造时,本地商人有没有在场,如果没有在场,他又怎会立即知道取错了?”
“他是第二天才拿出去,说店里的伙计给错了!”
“没有理由,那日本人已回日本了,一日之间,他不可能知道的!”王森道,“关键便在这里!”
卜局长道:“你先听我说,负责调查这件案子的是张耀邦侦察科长,当时他也觉得奇怪,于是继续调查,原来镶嵌钻石的那天,尤师傅刚巧病了,便由他的助手代为镶嵌,以为没有问题……咳咳,但问题便出现在这里了!”
“那个本地商人有问题!”
“可惜他是名流,一向做的又是正当生意,咱们没有证据捉拿他!”
王森再问:“他可有说出戒指错在何处吗?”
“他说戒指上有一组阿拉伯数字,那是日本商人跟她太太的结婚日子,但他取去的那一只却没有!金器店要另外替他弄过,他不肯,只要原来那一只!”
“尤师傅呢?”
“当那本地商人在吵闹时,他便悄悄溜掉了!”
“除了那本地商人之外,还有谁去查问过这件事?”
“没有!”
王森道:“我手上有一组密码,那是零三七Y九,不是结婚日期!”
“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还未查出来!局长,那位日本商人可有调查过?”
“咱们到日本领事馆查过,原来那日本商人因心脏病发在船上死了!”
王森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这般紧张!我估计那本地商人跟北斗帮必有联络,他们可能跟日本有什么交易,交易只认信记,不认人。那只有密码的钻戒,便是信记。北斗帮无端端失去此戒指,自然十分紧张,而这件事却无意中让青龙帮知道了,他们立即来山东策划盗走俞大坤的钻戒!”
卜局长同意他的见解:“王处长,希望你们早日破案,这对咱们也有好处!”
“谢谢贵方的帮助和协助,咱们继续保持联络!”
当王森向周而勇报告上海有关方面的调查结果后,周而勇十分兴奋,道:“现在咱们已把谜揭得七七八八了,来龙去脉也大致弄清楚了,可是他们交易的地点在哪里?还不知道!”
王森也急得连连吸烟:“假如咱们不知道他们的交易地点,不能及时去阻止,以及将其一网打尽,这宗案子咱们便失败了!”
周而勇用力敲掉烟灰,抬头问王森:“要怎么进行调查?”
王森见他双眼红丝满布,对这位上司肃然起敬,连忙安慰他,道:“慢慢来,不要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哄!”
“慢慢来,咱们还有时间吗?”周而勇第一次在这个爱将面前发脾气!
王森不由呆了一呆,周而勇又叫了起来:“立即开会!”
“不要!开会未必能解决问题!我相信秘密就在那组数目字中!”王森打开房门,道,“给俺时间跟凌志风研究。”
周而勇道:“好,我给你一日时间,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命!这可能是咱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宗案子!”
王森听了他这几句话,心头又重了几分,他点了一根烟,再去找凌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