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棚虽然已经盖好,但距离开演尚有三天,不过戏班上下已紧张地彩排着,后台锣鼓响得正欢,戏台上的戏子演得投入,戏台下还坐着好些人,这是没份演出这场戏的戏子和一些跑能套的角色。
台上彩排的是霸王别姬,扮演虞姬的是个男人,艺名花常春。只见她抬着莲步边走边唱:“看大王醉卧帐中,我不免去到帐外,闲步一回……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他声音甜腻清脆,比女人唱得还好听,就算那身段、做手和关目,也充满女人的魅力,开演之后,也不知要迷死多少个男人!
花常春唱毕,后台的音乐奏出一道马嘶声,十分凄厉。“项羽”被惊醒,问:“啊,乌骓长嘶,马童!”
帐后演马童的应声,“项羽”沉声白:“牵上帐来!”接下来应是扮演马童的演员牵“马”进场,可是那马童却不出来,“项羽”唱不下去,大声叫道:“小狗,他妈的,你睡着啦?”
台下前排那几个看彩排的老头,脸色也是一变,不料后台有人应道:“小豹不晓得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团长康铁坤猛地站了起来,沉声道:“叫人去找他!”
背后有个身材颀长,面皮白净俊朗的青年站了起来,道:“团长,我去找他!”看他的面貌和身材,应是小生人才,但却去找个小厮,分明是跑龙套的角色。
康铁坤向他挥挥手,道:“天朋,你可得教教你的弟兄,他不喜欢干,就趁早卷铺盖,别碍了戏班的前程!”
那青年叫唐天朋连连鞠躬:“团长息怒,我会教训他的,也许有了……”他话未说罢,拔腿便跑了出去。
一个上了妆的姑娘坐在椅子里,叫道:“天朋,你要小心呀!”
康铁坤沉着脸,道:“小春,你替代小狗演马童,上台去,花常春你再唱那一段!”
后台鼓声又响,花常春跑前两步,又唱了起来:“看大王醉卧帐中……”
这般班叫大荣华,演的是评剧,在北平算是二流货色,可是老远由北平来到山东的青岛开锣,二流的也变成一流了。
海报才刚贴出来,戏票便已卖满了好几场,那些戏迷在外面隐隐听到戏棚里的锣鼓声,都去棚外探头探脑,唐天朋好不容易才钻出人群。
戏棚搭在中山公园里,唐天朋一口气跑出公园,向湛山大路方向跑去。小豹虽然没告诉他要去哪里,但他跟小豹情同手足,共同生活了两年,小豹那副德性,他怎会不知道?
方小豹一到青岛,便告诉他荣城路那里有个赌场,他猜小豹这时候一定是去了那里。
唐天朋很快便由湛山大路转进荣城路。这街道甚为狭窄,两旁也没什么店子。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卖香烟糖果的小店,奔了进去,问道:“老板,请问这里的赌场在哪里?”
那老板圆嘟嘟的脸孔,配着一对细小的老虎眼,不过笑容还叫人看了舒服:“小伙子,十赌九骗,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可得爱惜前途哪!”
“多谢老板!”唐天朋喘着气道,“但我是要去找人的,是去劝赌的,不是去赌的!”
胖老板哦了一声,道:“自这里过去,有家髹红漆的门,那里就是了!”
唐天朋谢了一声才离开,他找了一阵便见到一扇髹红漆的大门,但门却是关着。唐天朋略一犹疑,终于上前拍门。
刚拍了两下,门便开了,露出两张凶神恶煞的面孔来,瞪了他两眼,看他不像是赌客,不怀好意地问:“干啥来的?”
唐天朋虽然老实但并不笨,忙道:“我是来玩几手的!”
那两个大汉是赌场的打手,见他不是本地人,侧头问道:“玩几手?没钱就别进去!”
唐天朋从身上摸出三个大洋,那两个打手便放他进去,唐天朋沿梯走落地窖,赌场虽然设在地窖,但完全没有气闷局促之感,下面有三四十个赌徒,正在呼么喝六,赌场大多是烟鬼,烟雾弥漫,看来有点热气腾腾之感。
唐天朋在里面走了一圈,找不到方小豹,心中有点奇怪,以为自己与方小豹岔了路,正想上去,却被一个打手拦住:“喂,小子,你是来胡混的?”
唐天朋忙道:“我是来找朋友的,他不在,我……”
“他妈的,你以为这里是酒楼吗?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玩两手才许你走!”
唐天朋之家富豪,又是独生子,吃喝玩乐什么不懂?只是家遭变化,流落江湖,痛改前非,不想再沾染坏习惯。他想了一下,那打手道:“你不赌也行,放下一个大洋吧!”
就在这时候,唐天朋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老大,你放了他吧,俺回去拿钱还给你们……”
唐天朋听出那是方小豹的声音,立即说道:“就是他!大哥,那是我的朋友,他……”
那打手哈哈笑道:“你来得正好!”带唐天朋去向一堵墙前,那里有一道跟墙壁同色的门,打手推开门,将唐天朋推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
唐天朋一进房便见到方小豹被人缚得像只大粽子,旁边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坐在椅上,却将脚放在桌上。唐天朋叫了一声:“小豹!”
方小豹见到唐天朋,如大海捞到稻草,高兴地叫了起来。一个打手放下脚问道:“你是他的朋友?”
“不错,他欠你们多少钱?”
“他没欠咱们,却来咱们这里出‘千’,让咱们见到,罚他三个大洋,你说这公平不公平?”
唐天朋瞪了方小豹一眼,道:“你为什么要出千?”
方小豹结结巴巴地道:“因为俺的钱输光了!”
唐天朋把三个大洋放在桌上,道:“请放人!”
一个打手收起钱,道:“想不到你这个人还够朋友!喂,咱们跟你再商量一件事,你们是演戏的,送几张票子请咱们乐乐,好不好?”
唐天朋道:“对不起,咱哥儿俩只是跑龙套的脚色,你要票子,请跟咱们团长商量!”
“哈!小子胆量不小啊!”打手在唐天朋肩上拍了一下,“回来告诉你们团长,要他准备一下。咱们弟兄多,可不能厚此薄彼。走吧!”
唐天朋替方小豹解了绳子,两人匆匆离开赌场,方小豹装出一副可怜相:“大哥,俺下次不敢了!”
“我已经听了好几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别希望我会再来救你!”
方小豹笑嘻嘻地道:“改天我还钱给你!”
“告诉你,团长见你不回去,大发雷霆,准备叫你卷铺盖!回去后,你自个想办法向他解释!”
方小豹想了一下,道:“有了,不过要你帮我!”
唐天朋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吗?”方小豹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唐天朋不断点头。
两人回到戏棚,台上已空无一人,唐天朋知道排演完毕,估计伙伴都在后台,便拉着小豹过去,方小豹三步并作两步,一副匆忙焦虑的神态,叫道:“不好啦,团长……”
花常春尖着声道:“小豹,你死去了哪里?”他说话时,食指几乎戳到方小豹的鼻子上,戏台下的他跟戏台上的没有两样。
扮项羽的大花脸杜雷怒道:“他妈的,你又出什么鬼主意?”
团长康铁坤忙道:“你们先别吵,听他说!”
方小豹说道:“俺得先向你道歉,刚才,俺去吉祥赌场玩几手,被他们认了出来……”
花常春又尖叫起来:“你开什么玩笑?赌场里的人会认得你?”
方小豹苦笑了一声:“论名头,俺方小豹拍马也追不上常爷,只是俺经常在戏棚大门出出入入的,而你老在台上排演,当然……”
康铁坤道:“不用再说这个,我不是吩咐过你,在排演和演出时,不能出去玩吗?”
“团长,你的吩咐俺不敢忘记,但你说两点半准备,三点排演,俺是在一点钟去赌的!”
康铁坤表面威严,但相处久了,大家都认为他颇和气,当下他挥挥手,表示让方小豹继续说下去。
“俺才赌了三手,他们便将我抓了起来……”
杜雷道:“你他妈的,一定是出什么鬼玩意儿!”
“没有!”方小豹几乎要发誓,“这地头咱们不熟,俺怎敢?”
康铁坤不耐烦地道:“你们别打岔,让他说下去!”
“他们要俺给票子,俺哪里有票子,就算有也不会给他们!”方小豹激昂地说道,“他妈的,他们算老几?这还有王法吗?”
康铁坤转头望唐天朋,唐天朋忙道:“他们的确这样说,还叫你要随时准备一些票子,说他们弟兄多,不能厚此薄彼,要不就给咱们好看!”
花常春不大相信地道:“你一到,他们就肯放小豹?”
方小豹抢着道:“当然没这般好商量,唐大哥给了他们三个大洋,他们才肯放俺回来!”
杜雷善打北派,自小便学得一身武功,听了方小豹的话便大声道:“他妈的,真没王法呀!”
花常春道:“你懂个屁,人家是地头蛇,所谓猛虎不压地头蛇,跑码头的,到一个新的地方,谁不去拜会当地的龙头大哥!”
杜雷说道:“这种人欺善怕恶,不必怕他,他们敢来生事,哼!我就给他们好看!”
花常春道:“你以为他们会来跟你打架?人家才没这么笨!他们会在咱们演出的时候才来生事,把观众赶跑,到那时,咱们只好喝西北风去了!”
康铁坤十分沉着,道:“吃了晚饭,继续排练,有事叫我!天朋、小豹,今天晚上是排你们的三岔口!”他说罢便走进帐幕中。
戏棚后面建了几个帐幕,用来化妆及更换戏服,晚上大多数都住在旅馆里,但有些小角色留在戏棚里看守道具服装。
帐幕里面坐着一个花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正替她梳妆,“花旦”问道:“干爹,外面乱哄哄的,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小事情!”康铁坤将方小豹的话翻述了一次,“爹不会怕他们!”
这花旦是康铁坤的干女儿康小菁,她出道虽然不久,但是色艺俱全,在班里青衣们当中,论功力及名气,仅次于花常春。
“干爹,女儿觉得有点出奇,以前咱们一到某个地方,便有人找上来,但这次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丝毫行动,我想这帮人会比以前的都难应付!”
康铁坤脸上露出一个冷笑,道:“你放心,干爹有办法!”
康小菁道:“只你一个再加上杜雷,人家真要来真的,可不行!”
康铁坤哈哈笑道:“你看走眼了,天朋跟方小豹可不是省油灯,尤其是天朋,只怕老杜跟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康小菁一怔,转过头来,道:“干爹你看过他……”
康铁坤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人能瞒过干爹一对眼,吃饭!”他边走边卷着烟。
武生武进迎面走过来,划洋火替康铁坤点火:“团长,吃饭了?”
康铁坤说道:“小武,今天晚上你跟老杜他们留下来,我只怕他们会在晚上放火!”
武进算得是康铁坤一手栽培的,对康铁坤唯命是从,当下道:“团长放心,晚上的安全全在我身上!”
康铁坤拍了他的肩膊,道:“晚上出去宵夜不许喝酒,早点回来。”
武进和杜雷严格执行康铁坤的命令,每夜监督同事巡夜,严禁喝酒,但一连三日都风平浪静,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七点便开锣了,吃过午饭,由于不用再排演,康小菁忽然走到后头找唐天朋:“小唐,你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唐天朋有点犹疑,方小豹已探头过来,道:“菁姐,他不去俺陪你去!”
“小猴子!”康小菁白了他一眼,“干爹叫你扫地,你还不去扫!”
方小豹看了唐天朋一眼,道:“祝你好运!”大荣华戏班上下都知道杜雷和方小豹都在追求康小菁,而康小菁对他俩若即若离,反而有时候跟唐天朋在一起,大伙儿都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喜欢的是谁。
唐天朋默默地跟着康小菁,忽觉旁边有对凌厉的目光,他抬一抬头,便见到杜雷站在帐后偷窥,目光充满妒恨。唐天朋本想跟他打个招呼,但终于忍住。
今天是星期六,公园里的游人比往日多得多,游人见到康小菁和唐天朋都暗中指指点点,康小菁只当作没看见,低头疾走,走出公园,唐天朋忍不住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康小菁回答道:“我想去买点胭脂水粉。”
唐天朋不悦地道:“买这种东西,何必找我陪你?”
康小菁轻咳一声:“方小豹会被人抓住,难道他们不会抓我?哦,方小豹你就救,我你就不救。”
唐天朋道:“小豹曾经救过我……”
“你也救过他好几次,什么债,什么情也还尽了!”
唐天朋道:“朋友互相帮助,不能太计较!”
“那咱们算不算是朋友?”
唐天朋低着头说道:“你是团长的干女儿,而我只是个人人都可以指使的小角色……”
“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好男儿,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唐天朋道:“谢谢小姐鼓励。”
“别再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就行。”
忽然有人笑嘻嘻地道:“小菁妹子,你好!”
康小菁与唐天朋一抬头,便见到前面一字横排,站着四个大汉。那四个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个问道:“小菁妹子要去哪里?”
康小菁冷冷地道:“我要去哪里,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脸有刀疤的大汉道:“关系可就大了,这青岛市是咱们的,什么事跟咱们都有关系!”
“是吗?”康小菁侧着头,问道,“刚才我看见几个乞丐,你们为什么不去管呢?”
刀疤汉怒道:“臭婆娘,你敢消遣咱们?”
康小菁毫不害怕,道:“叫你们老大来跟姑奶奶说话!”平日看她温柔娇媚,但想不到发威时,竟然十分泼辣。
唐天朋忙道:“小姐,咱们走那条路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一个三角眼大汉跃前拦在他面前,手上不断抛着一柄小刀:“小子,你识相的,便站到一边去。”
“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青岛五虎帮,听过没有?什么目的——简单得很,咱们弟兄今天晚上想看戏,送些戏票来!”
唐天朋问道:“请问要多少张?”
“咱们少说也有一两百弟兄,嗯,这样吧,俺也不想太令你们难做,今晚就先送五十张吧,明晚一百张,后天晚上两百张!”三角眼汉子一手抄住小刀,道,“少一张也不行。”
康小菁道:“这几场票子早已卖光,一张也没有!”
刀疤汉道:“只要你们肯让咱们进去,自然就会有位子!”
三角眼的道:“你们不会加位吗?”
“对不起,咱们一向以来没有这个规定。”
一个白面的道:“臭婆娘,你有什么斤两,敢这般不识大体?青岛是咱们的地方,老子要你们去东,你能够走西吗?”
康小菁拉着唐天朋的手,道:“那么咱们走着瞧吧!”话音刚落,刀疤汉已一掌落在康小菁的肩上,唐天朋立即挥手将他拨开。
三角眼冷笑道:“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啦?”他手中小刀望唐天朋的后腰捅去。
康小菁叫道:“小唐小心!”
唐天朋向旁掠开一步,刚好让开刀子,他左右向后用力一撞,正好撞在三角眼的右胁空门处,痛得他大叫一声,后退一步。
白面汉迎面向唐天朋就是一拳,唐天朋腰一弯,举手一格,顺势一个扫堂腿,白面汉应声跌倒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奇瘦的汉子也抄起一把短斧,向唐天朋的右肩砍去。
与此同时,三角眼的忍痛挥刀,刺向唐天朋的后背,前后夹攻,康小菁花容失色,连忙向瘦汉奔去,却给刀疤汉拦住,康小菁一矮身,右拳击在刀疤汉小腹上!
这一拳又快又疾又重,刀疤汉做梦也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女人拳脚这般厉害,根本没有防备,小腹中了一拳,五内都像要翻过来,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康小菁再一脚飞出,刀疤汉被踢飞老远。
康小菁抬头走过去,唐天朋已化险为夷。原来唐天朋听见风声,及时向左移,瘦汉一斧落空,挥臂横劈,刚好唐天朋左移,让过三角眼的小刀,三角眼汉子用力太猛,身子跃前,瘦汉的斧头已经劈出,大叫一声,与三角眼的一齐后退。
唐天朋眼明手快,一个风车大转身,右脚飞起,踢掉三角眼的小刀,再飞身扑前,扭住他衣襟,膝头连举,撞在他胸腹上。
三角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唐天朋一把将他手臂扭到身后,推着他来到瘦汉身前,道:“你有本事便再砍一斧看看!”
三角眼叫了起来:“老郑,他妈的,你千万要小心,别误伤俺啊。”
瘦汉扶起白面汉,道:“小子,放人吧!”
唐天朋道:“你抛掉斧头,咱们自然会放人,咱们戏班穷得很,养不起闲杂人等。”
瘦汉不断后退,道:“小子,你们小心一点的,只要有一天留在青岛,便不会有安乐日子过。”
唐天朋在三角眼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滚吧,山东的响马土匪多得很,你们有种的,就去打他们的主意,不要欺侮穷哈哈的!”
三角眼跑了几步,转过头来,戈指道:“今天晚上,你们便有‘戏’瞧!”
唐天朋道:“咱们回去吧!”
康小菁说道:“我还未买胭脂,人人都说青岛是个好地方,我来了都未去玩过呢!”
“我怕人家会找麻烦!”
“怕什么?有你这个护花使者,什么人敢欺侮我?”康小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小唐,你隐瞒得很好啊,原来还是位高手呢!”
唐天朋也含笑道:“你何尝不是,刚才根本不用我动手,是我多管闲事。”
康小菁冷哼了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买了,咱们回去吧!”
姑娘家的心情跟夏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这其中的奥妙,唐天朋自然知道。只是他家逢惨变,父母也因此而殁,哪里有心谈情说爱,因此只好当作不解风情,默默跟着康小菁回去。而事实上,康小菁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表示。
姑娘心高气傲,加上身份特殊,即使你唐天朋人才再好,也没理由主动向个跑龙套的有所表示。两个人的关系是有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