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实被送到庄家,朱真志已经吃饱了饭,楚老实放在马车上的东西,他已检查过了,车厢里不但有很多布匹金器,还有一大包钱!
朱真志冷笑一声:“楚总管,贾善人对你不错呀,他尸骨未寒,你便做出这种事来,简直猪狗不如!”
楚老实冷哼一声:“朱市长,你身为市长,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捉来,还敢乱加我的罪名?找到省里告你!”
朱真志哈哈笑道:“给天你做胆,你也不敢去,快老实招来!”
“车上的东西是潘奶奶托我送给她父母的,不相信你可以派人去问她!”
“哼,她跟你的关系谁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咱们是表兄妹,便不该无理取闹!”
朱真志忽然厉声喝问:“除了表兄妹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楚老实毫不思索道:“主仆关系!”
“你倒能言会道!”小贺骂道,“他妈的,贾善人刚死,你便跟她私通,纸包不住火,你以为无人知道吗?”
“放屁!我楚老实顶天立地,会做出这种事来吗?假如我跟表妹有私情的,何必等到现在?大可以在她未嫁与贾老爷前,便与她成亲了!”
“这种事可难说得很!”
朱真志道:“这件事且不去说他,我问你,你为什么下药弄死贾善人?”
楚老实脸色大变,道:“你们做官的,可不能胡乱罪名冤枉良民!”
庄老头插腔道:“楚总管,朱市长是个好官,他不是那种人!”
“以前可能不是,但现在正是一位糊涂官!”
朱真志怒道:“你还狡辩?贾善人是服了你买给他的药,才心脏病发过世的,这件事可是真的?”
“老爷叫我到上海顺便替他买药,这是事实,但他的死未必跟那些药有关,而且就算有关,也与我无涉,因为药不是我炼的!”
“也许你在药散之中,再下一种什么药!”
楚老实瞪着眼道:“贾老爷对我很好,我为啥要这样做!”
“理由有一百种!”朱真志沉着脸道:“朱某相信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快将同谋供出来!”
“我无话可说!”
“那是默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贺冷笑道:“楚大总管,谋杀罪可不轻松!”
楚老实吃吃笑道:“可惜你们不是皇帝,就算现在将我送进监牢,贾家也会为我出头!”他忽然反问一句:“朱市长,你越俎代庖,加罪予我,到底是有何用心呢?”
朱真志脸色微微一变,顿了顿才道:“你放心,假如你是无罪的,一定还你清白之身,而且我还会向你道歉!”
“这倒便宜!”
小洪喝道:“你还嘴硬,要不是市长大量,你现在早已遍体鳞伤!”
“俺百分之百相信,做官的若不会两面手法,金交椅还坐得稳当吗?”
朱真志道:“朱某不跟你分辩,届时自然会令你口服心服!”他转身对庄老头道:“大爷打扰你了,咱们要告辞了!”
“哎,您好歹也得在舍下过一夜?”
“公事在身,不得不走,大爷的好意俺心领了,下次路过一定来探望你!”朱真志道,“把他抬上车去!”
庄老头见状也不便强留,小柳和小贺将楚老实抬上吉普车,朱真志则吩咐小洪取马车,连车夫也带走。
司机问道:“市长,咱们回济宁?”
“不,去枣庄!”
车子进了枣庄之后,并非停在贾公馆门外,而是停在镇上最大的旅馆——齐鲁旅店之外。朱真志先下车,叫人将楚老实抬进房去。
掌柜认得楚老实,但幸而朱真志、小贺和小柳也在这里住过,他眼尖,同样认得出来,不敢多问,连忙吩咐跑堂开门。朱真志对他道:“这是公事,也是秘密,不许泄漏出去!”
掌柜不停地打躬作揖,连声道:“市长放心,老汉记得!”
朱真志进了房之后,便叫小贺去贾公馆,请潘氏来一趟,小贺去后,很快便独自回来,朱真志惊问道:“潘氏已逃离贾家?”
“不,她不肯来!”
朱真志怒道:“真是泼妇,她竟敢抗令?你没告诉她,说是我传她的吗?”
“有,属下说了!她说她一无犯罪,二来不方便到旅店那种地方去,假如您宣她去衙门,她一定去!”
朱真志咬牙道:“好厉害的一个婆娘,你别以为这样,老子便拿你没法!”他含了一根烟,狠狠地抽着,在房内急速地踱着方步。
就在这时候,小洪押着马车到旅舍,朱真志拿定了主意,道:“全部带去贾公馆,我亲自登门,看她见不见我!”
一行人来到贾公馆,里面的人早就知道,迎了出来。贾庆国和贾庆家不在家,贾庆民问道:“市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真志笑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等下自有分晓!你三妈呢?”
“在家里。”
朱真志大步走前,道:“朱某跟她单独谈一谈!”
贾庆民惊惶不定,低声道:“市长可否先透露一点口风?”
朱真志道:“能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书房内有人吗?方不方便?”
“那就请您移步到书房!”
贾庆民带着朱真志到书房,道:“您请坐一会儿,俺去叫三妈!”
“等等!”朱真志递一根泰山牌香烟给他,“你是祝氏所出?”
“是的。”
“你知道你父亲死亡的那天晚上,服了楚老实买给他的药?”
贾庆民一怔,道:“俺真的不知道,母亲没有提及,市长,那是什么药?”
“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春药!”朱真志微微一笑,“也许还夹有其他药!”
贾庆民脸色大变,急问:“这是楚总管说的?”
“朱某到目前只能告诉你这样多!现在你可以去请你三妈来了!嗯,慢,你三妈跟楚老实的关系怎样?”
“楚总管是三妈的表弟,不过是很疏的,他们相处颇好!”
“如何个好法?”
贾庆民脸色再一变,涩声问道:“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让你想一想,不过千万不可将这些话告诉潘氏,假如让我知道,你可也脱不了嫌疑!”
贾庆民这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大出自己的想像,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书房,不久潘氏便到了,一身素衣,三十六七的年纪,看来仍很俏丽。
“市长又有什么指教?”
“三夫人请先坐下,指教两字实在不敢当,朱某有两件事要请教您!”
“这是我的家,不用你请,我自己也会坐下,我倒也有一件事要请教您,请问市长为什么将我表哥抓起来?”
“可否等朱某先问你?”
“好呀,小女子早已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楚老实要去哪里?”
潘氏双臂绕在胸前,使得胸前的两团软肉,更觉饱满。
“怎会不知道,是小女子派他送东西去我娘家的。”
“车上的东西全是你的?”
“这个当然了!”
朱真志见她神态轻佻,更加认定她跟楚老实有私情,当下再问:“是些什么东西?”
“布匹、金器和大洋!”
“每项数量各有多少?”
潘氏不悦地道:“我怎记得这许多,市长,你这是故意刁难我!”
“东西既然都是你的,怎会不知道?除非你有心替他隐瞒!”
潘氏道:“当时我没仔细清点,忘记了有什么奇怪?”
“奇怪!”朱真志沉声道,“希望你想一想!”他掏出一根烟点上。
潘氏故意装作思索,半晌才道:“记不起了,我表哥为人老实可靠,他绝对不会私吞,所以我根本不会去清点数量!”
朱真志一拍桌子,道:“狡辩!分明是有心替楚老实隐瞒,你可知道这是串谋罪吗?”
“知道,但表哥根本没有犯罪,那又算得了什么?”潘氏反客为主,“市长要审问我,也该先说明我表哥犯了什么王法呀?”
朱真志想了一下才道:“我怀疑他偷了贾家的财物,借故运回家里!”
潘氏哈哈笑道:“这也犯得你耽误公事,咱们可没告到官府里去!”
“只要是偷东西,有没有人告发,都是有罪的!”
“就算他有罪,跟我也没关系!”潘氏冷冷地道,“市长,你不要以为咱们女人都是好欺侮的,哼,假如我丈夫未死,谅你也不敢这样放肆!”
“放肆!”朱真志怒火填膺,但仍忍住,他连喷几口烟才道,“这件事我暂且不再问下去,再问你第二件事,贾大存六十大寿那天,他是不是服了什么药?”
“我没看见,不知道!”
朱真志大声叫道:“小洪,带她出去,不许她走开,传周氏进来!”
小洪带潘氏出去,潘氏态度还十分轻松,不久周氏也进来了,朱真志寒暄两句,便直接问:“大夫人,你觉得楚老实为人怎样?”
“很好……”
“怎样个好法?”
“办事认真,又有责任心,外子在生时,不时都在咱们面前称赞他,还说他儿孙如果有人像他这样,他便放心了!”
“大夫人知道他今日要去哪里吗?”
“他一年有二十天假期,由今日开始,所以回家去,每年都是这样的!”
“他载了很多东西离开,你又是否知道?”
“他每次回家,三妹都托他带东西到她娘家去,因为她侄女快要出嫁了,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咱们一家上下都对他很满意!”
周氏的答复又使朱真志有点意外。他沉吟了一下,再问:“听说楚老实自上海回来,买了很多药给你丈夫?”
周氏老脸一红,说道:“好像有这回事……”
“为什么说好像,而不敢肯定?”
“因为我不大清楚……”
“六十大寿那天,你没见尊夫服药?”朱真志道,“我怀疑贾善人是因为服了春药才患马上风的!”
周氏脸色更红。“这个我不大清楚……而且药是外子叫他买的……”
“你错了!那些药可能有问题,而且可能还夹有其他药物在里面!”朱真志见她态度较好,所以说话也比较大胆,“大夫人,可有想到,也许有人要藉此谋杀贾善人,而抢夺他的财产?”
周氏脸色一变,道:“不会吧……”
朱真志再说下去:“首先你是否能肯定尊夫那天有否服药!”
周氏想了一下,道:“应该有……而且那天早上拙夫也提过这件事……”
“当时潘氏是否在场?”
“咱们三个女人都在!”
“可恶!她对我说不知道!”
周氏犹豫一下道:“这种事,咱们妇道人家不好开口……”
“那些药还有吗?”
“有,我都收起来了!”
“大夫人,我想将药带回去检验,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拿!”
朱真志得到那一大堆药,沉吟了一下,便放了楚老实,却警告他不许离开贾公馆,而那些东西则封了起来,寄放在镇公所。
朱真志仍将三个卫兵留在枣庄,监视贾公馆的行动,独自乘马车回去。
那些药的化验报告已出来了,药散之内有西药西班牙苍蝇在内,那是一种强烈的春药,朱真志取到报告之后,立即挂一个电话到上海,请求那边的市政府协助调查。
两天之后,上海有电话来了,说那种药散在上海公开发售,但他们抽样检验过,并没有西班牙苍蝇的成份。
朱真志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几乎睡不着觉,果然让他搜到线索,问题便出现在那些春药上!于是他告了几天假,乘车直赴枣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