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到上海便接连发生事故,所以他们轮流值夜,也因此他们一直睡至日上三竿。
王森醒来之后,头一件事便点上一根香烟,胡平原到邻房将杨镇和林五岭叫过来。
林五岭问道:“队长,今早咱们又去哪里调查?”
“先休息及研究一下,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才行动!”
胡平原打电话叫饭店送早点进来,又叫林五岭在门外等,不要让人进来。
杨镇问道:“昨晚那些人是谁指使的呢?”
王森回答道:“不是假魏云便是王百福!”
“王百福?咱们跟他可没冲突!”
“假如贾公馆或者贾庆国有问题,王百福要杀死咱们便不足为奇了!”王森道:“问题是齐声远被谁杀的!”
胡平原道:“我看可能是假魏云,因为咱们这些人之中,只有齐声远跟他朝过相!”
“假如是假魏云杀的,那么齐声远昨早打电话给谁?”王森道,“我却有个大胆的设想,人是贾家派来杀的!”
杨镇跳了起来:“他跟贾家的关系很好!”
“正因为很好,所以齐声远昨早打电话通知他们!”
胡平原道:“有可能!如果他不是打电话到温莎饭店,便是直接打给贾庆国或者贾庆家!”
王森道:“房里有电话簿,他大概是打到温莎饭店,后来贾庆国再打给他,约他回去倾谈,大概谈不合拢,所以被他们杀死了!”
胡平原道:“问题是他们杀死齐声远有什么目的?”
王森又接上一根香烟,沉思了一阵道:“也有可能是齐声远跟贾庆国见面后回来,让假魏云杀死的!”
胡平原又道:“假魏云一定一直在注视温莎餐厅的动静,这个可能性很大!”
房门被敲响,原来是林五岭拿着早点进来,四人边吃边谈,胡平原咬了一口肉包子,道:“现在咱们已经可肯定贾公馆蕴藏着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但……朱市长为何会失踪?”
林五岭道:“这还用说,一定是贾公馆干的!”
王森摇头道:“未必,如果这样,贾氏兄弟便太愚蠢了!我认定贾大存的儿子不会这般低下,所以才不在贾公馆内花太多的时间!”
胡平原叹了一口气:“我相信朱市长是知道真相的,可惜掌握到很多线索的人,全部都失踪了!”
王森道:“你用失踪两字来形容,我十分赞成……我一直怀疑朱真志不是被人绑架,或者打死的!假如这样的话,一定有人看见,或者听见枪声!”
胡平原道:“假如朱市长是自行失踪的,那么小贺遇刺岂不是……不对,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他为啥不让小贺坐上吉普车?”
“有两个可能,第一,这可能是他在半路才临时决定的;第二,是故意安排的,假如小贺死了,咱们一定会到贾公馆追查,借咱们的力量给贾家一点压力,好让他行事!”
胡平原的烟瘾不大,不过这时候也啣上一根,边踱步边道:“所以小贺身上一定可以再找出一些线索,只是未被咱们发现而已!”
王森捺熄烟蒂,道:“现在咱们应该先打个电话到山东给周局长,起码齐声远这件事也该告诉他!”他走到电话旁,尚未抓起电话筒,电话却响了起来。
王森提起话筒,喂了一声,那边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王队长?我是马大雄!”
“马大哥您早!”
“告诉你,咱们已替你查过了,去找王百福的是贾家大公子,他今早已乘船回青岛,而王百福也不知去了哪里,大概躲起来,咱们会再找他!”
王森谢了他一番,又问:“假魏云找到了没有!”
“还未找到,我问过手下,有人说外滩有个青狮帮的帮主样子跟魏云有点相像,他真姓名还未查到,一般人都称他小四哥!也许在家里是排行第四的!”
就在这时候,一七〇八号房的电话也响了起来,王森向胡平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接听,随即问道:“这小四哥干些什么行当?”
“表面上是开船务公司,但他公司下面的船不多,又小,生意似乎不大好,也有几艘渔船租给渔夫,不过他手下包娼庇赌,有钱孝敬他,他根本不在乎船公司有没有生意!”
“那么温莎餐厅的王百福的底细,你知道吗?”
“只打听到一点。”马大雄在电话中道,“这家伙由山东回来大约只有五六年,一回来便筹备温莎餐厅。他好像很吃得开,正邪两道,各方人马他都似乎有点交情!但除了温莎餐厅之外,他还有什么生意,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您马大哥,改天一定送一份厚礼给您!”
马大雄笑道:“我替你办事,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不是为了礼物或物质报酬!有新的消息我会再通知你!再见!”
电话“叮”的一声搁下,王森还未放下话筒,胡平原便匆匆跑进来,道:“队长,又有新情况了!刚才是分局长打电话来的,今早有渔船在黄浦江上发现一具尸体,捞上岸,无人认识,报到局子里去,有人看后怀疑是朱真志!分局长叫咱们立即去看看!”
王森放下话筒,掖起手枪,道:“快去!”
卜局长借王森使用的小轿车,仍然停在国际饭店附近。众人跳上车后,小轿车便向公众殓房驶去。
卜局长和沙处长没有在场,但张耀邦却在,他揭开覆在一具尸体上面的白布,道:“王队长,请您认一认!”
王森还未看清楚,林五岭已叫了起来:“队长,真的是朱市长,俺见过他几次,错不了!”
王森也认得他,对张耀邦道:“他正是山东省济宁城的市长朱真志!”
张耀邦放下白布,道:“想不到山东省的市长,会死在黄浦江上!”
王森不由咀嚼他的话中是否有含意,问道:“尸体可有伤痕?”
“刚验过,没有伤痕,像是遇水溺毙的!”
杨镇脱口道:“他一定是被人抛下海的!”
张耀邦反问:“你怎会知道?”
杨镇抓抓头皮:“俺推测的……”
王森道:“除了这具尸体,还有没有别的?”
“暂时还没有发现!”
王森道:“咱们到总局再谈吧!”
卜局长的办公室内,烟雾弥漫,房内有七八个人。
卜局长推开一扇窗子,透了一口气,然后道:“想不到山东省的罪犯跟上海也有关系,看来咱们上海也得插手!”
王森道:“假如有上海有关方面的大力支持,相信水落石出之期,一定不会很远。”
卜局长道:“问题发生在上海,咱们自然不能坐视!”
王森道:“局长,我可以打个电话到山东吗?”
卜局长道:“欢迎之至!”
王森立即抓起他桌上的电话,挂到山东找周而勇。电话在十五分钟后才接通。王森首先向他报告发现齐声远和朱真志尸体的过程,接着又将到上海后的遭遇仔细报告。“局长,贾庆国乘船回青岛,请派人去‘迎接’他,可能在他身上可以挖到宝贵的线索!”
周而勇道:“这可不一定,他家声誉好,咱们在没有把握之前,不方便动他!就算动他,也不敢使什么手段,那就不一定有作用了!”
“小贺呢?”
“据知他身体恢复得很快,过两天便可出院了,不过我暂时不准他离开医院,以免再生危险!”
王森续问:“楚诚实还有来吗?有没有人欲对他不利?俞氏父子是否安全?”
“最麻烦的便是楚诚实,不时来啰唆,俞氏父子和他都没事,也没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局长,卜局长有意思跟咱们合作,你跟他谈谈好吗?”
周而勇喜道:“快请他听电话!”
卜局长跟周而勇谈了十分钟,又道:“王队长,周局长请你听!”
王森接过电话,道:“局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你那边的事交代清楚之后,就立即回山东,路上小心,要秘密,最好是走旱路!”
“是!过一两天我就回去!”
“花点脑筋推敲朱市长尸体在黄浦江上发现的问题!”周而勇道,“就这样吧,有情况再给我电话,祝你顺利!”
王森收了线后,卜局长又道:“王队长,请你再把这几件案子说一遍!”
王森自然乐意,他说了半个钟头,总算把过程说清楚,卜局长又问:“对这件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在贾家出现的魏云是假的,听上海朋友说过,外滩青狮帮帮主小四哥的相貌跟魏老板差不多,我更相信他与本案有关,请你们多多留意他跟王百福!”
卜局长向张耀邦下命令,又道:“假如顺利的话,很快便会有消息!”
王森道:“可惜咱们不知道朱市长有没有到达上海?”
沙处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假如他是在来沪途中遇溺,则有可能是失足,假如他到了上海再打算回去,则会不会是遭‘暗杀’!”
卜局长道:“相信他不会循正途入境的,咱们查船公司也没作用!”他搓搓双手,“我最大的希望,是希望能找到楚老实,或者小洪和小柳!”
中午午饭是卜局长请的客,饭后王森便到街上买了份礼物,亲自与胡平原送去给马大雄,而林五岭则陪着杨镇到医院换药。
王森在第二天便跟卜局长商量回山东的事,卜局长道:“我用车子送你们到山东省,以后如果有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周局长!”
王森向他敬了一礼,道:“我代表山东总局向您致谢!”
卜局长哈哈一笑:“你再客气,便当我是外人了!久闻你的大名,很可惜没机会跟你进一步合作,也好让我的手下向你学习!”
王森连忙谦虚一番:“局长这样便要教我汗颜了,其实分局长手下猛将如云,我也想跟他们学习一下!”
“你这般谦虚,我更加欢喜!”卜局长含笑说道,“你回去告诉老周,叫他小心一点,说不定我会向中央要人,把你调来上海呢!”
“局长真会开玩笑!”
“好,闲话不说了,你准备几时回山东?”卜局长见手下的脸色都不甚好看,连忙收篷。
“明天一早!”
“车子一早就到国际饭店接你!”
出了总局,胡平原道:“队长,咱们还有半天,干些什么?”
王森道:“我带你们去逛街,还有,打个电话到国际饭店的中菜馆订座,今天晚上咱们要答谢他们!”
王森带手下去南京路和西藏路一带闲荡,虽然就说逛街,实际上四个人都十分紧张,生怕昨天的事,再度上演。
他们先到永安百货公司走了一圈,只见里面人头涌涌,货物架上,百货杂陈,琳琅满目,使胡平原三人大开眼界。
小杨叹道:“这次来上海,虽然挂彩,可是还是值得的,单这家百货店便够瞧的了,难怪上海人骂咱们是土包子!”
林五岭笑道:“上海的舞厅你还未去过,要是去了,回到山东,你连父亲姓什么也忘掉了!”
小杨捶了他一拳,骂道:“去你的,敢情你自己想去!”
他们笑笑闹闹,消遣了半天,忘掉连日来的紧张,王森一直怕有杀手出现,幸而平安无事。到了五点半才回饭店洗澡,准备七点钟迎接上海总局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