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雄在中原一带人缘颇佳,平日又仗义,因此朋友不少,通过他之介绍,群豪决定到南阳找梅花庄梅庄主。梅花庄虽不是四大世家之一,但因主人梅晓彤不但人好风流,琴棋书画均精,而且好交朋友,在河南有“赛孟尝”之美誉。
由信阳到南阳,四百多里路,群豪晓行夜宿,三日之后便已到达。因行程勿勿,田家雄与梅晓形之关系又不比寻常,是以也不备礼,便直趋梅花庄。
到得那里,只见大门紧闭,一对灯笼在风中摇曳,除了不见人影之外,并无太大之异状,但田家雄却心生不祥之感,道:“快进庄去!”
群雄抽出兵器,一部份跃进围墙,一部份人则分散四周。那梅花庄处于城郊,占地极广,众人进了围墙,便是一座巨大之广场,广场中间铺着青石板,两侧则种了好些梅树。
但见地上全是残红,无人打扫,田家雄心头大急,提气往前急驰。沈七郎恐他有失,忙尾随其后,钟沛民三师徒亦步亦趋,进了大厅,只见椅桌倒地,一片狼籍,田家雄脱口道:“糟了,咱们来迟了!”他便闪身进暗廊。
出了暗廊,便是中院,庭院中又有十多株梅花树,树下有几具家丁之尸体,看情况已死了好几天。田家雄忍不住唤道:“晓彤贤弟!”
声音传出老远,却无人回应。众人再往内进,沿途发现不少尸体,一直至内堂,但见满屋均是尸体,都是老弱妇孺,就是不见梅晓彤之尸体。
钟沛民道:“一家大小全在此,看来梅庄主已遭不测了!”
田家雄道:“在下与他一场兄弟,就算他死了,也得找到他的尸首!”后院占地更大,假山亭阁之外,一大片的梅林。田家雄一头扎进梅林里,沈七郎仍然不即不离。梅林内亦有尸体,均是梅家之护院及食客。
沈七郎问道:“梅花庄之实力,比之贵堡如何?”
“他家食客多,其中不乏高手,因此总体实力不比寒舍差!”再走了十来丈,终于在一棵梅树上找到了!只见树干上挂着一具尸体,身上披着一幅白布条,上面用血写着六个字:逆我者之下场!
田家雄大叫一声,抽出宝刀将树干砍断,再一把接住尸体,不问自知此人便是梅晓彤!
梅花庄一家大小连食客,一共一百四十七口全部死绝,群豪花了两日的工夫,才在梅林内,做了两座坟,一是埋葬梅晓彤一家人,另一则是“百人冢”。休息了一夜,田家雄心如火烧道:“当年田某与梅兄弟结义时,还有一位么弟叫‘赛仁贵’江念漠的……”
沈七郎道:“此人大名小弟倒曾听过,闻说为人甚为仗义,他住在何处?”,
“住在老河口,离此不远,咱们去看看如何?”
“那里离武当不远,走一趟又如何!”
当下群豪吃过早饭便匆匆上路,由南阳到老河口不到三百里路。群豪在次日黄昏便已赶到。
“赛仁贵”江念漠一家三十九口,亦无一幸免,大厅内挂着血书,依然是那六个字:逆我者之下场。
田家雄大叫一声:“老子跟青龙会不共戴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胡老大冷冷地道:“他们手段越残忍,便越快灭亡!”
群豪休息了一夜,次日将尸体搬至郊外埋葬了,直至黄昏,才弄妥一切。上官长城道:“咱们索性进镇去喝个痛快!”
沈七郎道:“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田家雄声音早已沙哑了,他瞪着眼问道:“沈大侠,咱们一下步该如何?”
上官长城道:“不如去武当山走一趟吧!”
胡老大道:“慢,咱们先仔细考虑考虑,今晚还是回江家歇一夜,连日赶路,没有精力,遇到青龙会也没法与之对抗!”众皆曰善,乃重返老河口镇。
老河口镇虽不是大地方,但地处交通要道,来往商旅不少,可是今日镇里却静悄悄的,甚至有些商店亦关上了门。白芝忍不住跑去问一爿草药店的掌柜。那老掌柜转头向外面望了几眼,然后道:“姑娘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早几天来了一群人,如狼似虎,在镇上吃喝住全不付账,这也罢了,他们又杀进江善人的家,唉,大概是难以幸免了!江善人虽不是大财主;但对镇上出钱出力,排解纠纷,救助弱小,谁提起他不竖起拇指?真是老天无眼!”
白芝反问:“后来这干人去了何处?这些凶手既然已离开,为何有些商店仍然关着门?”
“姑娘有所不知了,当日这干凶人到镇上吃喝,很多小本生意的店家要求他们付账,反吃了一顿老拳,甚至有一个还被打死,打伤的就更不在少数。吃喝不付钱也就罢了,稍不满意便打人,你说那些人还能开店吗?本钱少的,也早被吃光了!”
老掌柜咽了一口口水,续说下去:“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要去武当山,唉,真是一场浩劫啊,连出家人也不放过,无天理无天!”
“他们在此住了几天?”
“只住了两天三夜,不知是在等什么,后来在清晨便突然不见了!”
“他们离开时,离今已有几天?”
“四天前离开了。”老掌柜屈指算了一下,道:“姑娘来此是探亲,还是路过?”
白芝心头一动,低声道:“小女子是要去武当山探亲路过的,我表哥在武当学武,因姨丈病重,家里又没有别人,因此只好自己出远门。”
“去不得去不得,那干人这么凶悍,姑娘这不是送羊入虎口?”老拿柜忽然压低声音道:“老朽听人说,连武当派的道人也逃离武当啦!”
“这可是真的?”白芝大吃一惊,又道:“老丈这消息可是确切吗?”
“不瞒你说,我外孙也在武当学艺,他大前天已逃回家了。”
“可知武当派道人跑去何处?我可以见见令外孙吗?”
老掌柜紧张地道:“他,他昨天又跑了,其他的事不知道……”白芝再问不出什么,只好悄悄返回江念漠家,将消息告知群豪。
安容奇叹息道:“听这老掌柜之形容,安某觉得如今已似到了武林末日了,看来武林还要过一段黑暗的日子!”
沈七郎沉吟道:“只不知武当派道长躲在何处?”
胡老大道:“那天丐帮帮主不是拉你到一旁细语,大概告知你的联络方法吧?何不问问他?”
沈七郎颔首道:“咱们先去吃饭吧!”当下众人离开江家,分别到两个食肆进晚餐。此时晚饭时刻已过!店内冷冷清清,店家见来了一群食客,喜不自胜,但一见来者又是武人,脸上之喜气登时不见。
群豪分据几张桌子坐下,安容奇道:“小二哥不用怕,尽管拿好吃的东西来,咱们会付账。”他先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上官长城道:“先送几坛酒来!”小二这才眉开眼笑地进厨房去了。
沈七郎与胡老大三兄弟、毕翠微、徐灵芝及桑小红七个,则在斜对面的一家小店里进食。店小二莫可奈何来招呼。沈七郎待他摆上碗筷杯碟,便将这四件东西,叠了起来。道:“小二哥,你知这是什么意思吗?”
小二苦笑道:“小的愚昧不知客官的意思。”
另外一个身材较高大的小二走了过来,问道:“客官是要吃菜不吃饭,对不对?”
“还要喝酒。”
“客官要喝什么酒?”沈七郎道:“波斯葡萄酒。”
“客官真会开玩笑,咱们这种小店,最多的米酒。”
“有没有烧刀子?”
“客官要烈酒,可喝老河白干,入口够呛,一定能令你满意。”
“好,酒要九斤,菜要九碟,一切由你安排。”
“客官稍候。”店小二进内,隔了一阵,忽然出门去了。沈七郎尾随他出去,过了一阵才回来,酒菜亦搬上来了,群豪不再吭声,默默吃菜喝酒。
待出了店,桑小红再也忍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沈七郎道:“我将意见告诉他,他明天去江家找咱们。”对面的安容奇见他们回去,亦结账走了。
晚上,群豪不敢大意,分批当值,甚至放了哨岗在镇外,以免因人多,行踪落在青龙会眼中。一夜平安过去,次日一早,群豪又分批出外吃早反。既已知道青龙会之大概动向,他们亦不再出外打探消息。近午的时候,那个店小二才来敲门,敲门的暗号是两重一轻。因此由沈七郎来开门。“请进。”
沈七郎又替胡老大等人介绍。“这位姜兄是丐帮的香主。姜兄,这些都是在下好朋友,全部不惜牺牲,准备跟青龙会周旋到底的热心人!”
姜香主抱拳道:“要饭的不懂客套,请诸位原谅!”他转头对沈七郎道:“沈大侠,你委托的事,要饭的已查到一点消息。”沈七郎察言辨色,忙道:“请姜兄到房里说如何?”他又请胡老大、安容奇及钟沛民三人一起到书房里。“姜兄有话请说无妨。”
姜香主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武当派并没有被青龙会攻破,而是主动撤退,青龙会得到的只是几座空空如也的道观,最后只能挂上一个青龙会武当分会的招牌而巳,此事件中,武当派一个人也没有受伤。”
沈七郎道:“目前青龙会实力强横,非一家一派能够抵挡,先避其锋锐再作后图,此乃最佳策略……因为目前替武林白道保存一点实力才是最最重要的事,一门一派之荣辱,反是次要的了!”
安容奇则问:“但不知姜香主是否知道,武当精英撤去何处,咱们又如何与之联络!”他恐对方误会,说毕忙又加上一句:“在下是希望彼此可以联合起来,即使没有能力跟青龙会正面对抗,也可以狙击他们,煞煞青龙会的气焰!”
“听说武当派去少林寺,因为众道长认为青龙会下一个目标必是少林寺,最后才是本帮,原因是少林武当乃武林之泰山北斗,为其攻陷,能产生较大之震撼力,而本帮则太过分散,不容易一下子扑灭!”
胡老大道:“少林寺的和尚加上武当派之精英,能否挡得住青龙会之猛攻?还是他们会效法武当派避其锋锐?”
钟沛民道:“少林跟武当有不同之处,藏经太多,不易搬走,而且立寺历史悠久,规矩更多,只会与少林同存亡!”
沈七郎颔首道:“两派之背景、历史、压力有差别,武当派可以先退后进,但少林派只能选择死守一途了!这可是件棘手的事..”,
胡老大道:“咱们杀上少林寺助他们一臂之力?”
姜香主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安容奇道:“但咱们亦不可能,在此守株待兔!贵帮不知有何应变之策略?”
“敝帮主率两位八袋长老、四位七袋弟子随武当派精英夤夜赶去少林寺了,目前没有消息,而且要饭的职位低,所知有限,不敢乱说。”
沈七郎再问:“贵帮在附近的弟子,职位最高的是谁?是几袋弟子?”
“附近最高的是一位五袋的副分舵主,要饭的只是四袋弟子。”姜香主恭声问“不知沈大侠尚有什么吩咐,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不辞劳苦尽力完成。”
“多谢姜香主。”沈七郎沉吟道:“假如有消息,请您通知一下,姜香主若有事的,请随便以免暴露身份。”
姜香主又行了一礼才离开,群豪便围在一起商讨下一步之行动。上官长城首先道:“咱们在此守株待兔,总不是良策,就算赶不到少室山支持少林和尚,也得想办法助他们一臂之力。”
骆人英讶然道:“少林离此千里,咱们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
钟沛民道:“如果咱们不断破坏其分会,或杀其党羽,便算是助其一臂之力。”
沈七郎负手于背,在厅内踱起步来?道:“少林若被青龙会攻破,在武林中引起之震撼力,难以估计,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般人汝会为其震慑,再也不敢反抗,则形势大是不妙!”
胡老大叹息道:“莫说反抗,恐怕青龙会的大旗一至,立即闻风而遁或者俯首投降,其势既成,则咱们纵有大志,亦回天乏力。”
“要干便干大一点的!”上官长城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上官某有个建议,不过十分冒险,不知是否可行……”
沈七郎道:“此刻任何建议都可以提,说说又何妨?”
上官长城道:“刚才钟掌门说,若咱们能破坏其分会或杀其党羽,便算助少林一臂之力,咱们何不索性杀进青龙会总坛?”群豪脸色沉重,一时间无人答他。上官长城又道:“长痛不如短痛,丑媳妇终须见家翁,何不拼一拼?”
沈七郎转头在胡老大诸人脸上扫过,问道:“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钟沛民道:“少林数百年之基业,非同小可,青龙会须全力以赴,则目前那总坛必然虚,咱们乘其不意,攻其不备,未尝不能得手!”
沈七郎道:“这点可以考虑,不知有人反对否?”
毕翠微道:“即使咱们能将青龙会总坛攻破,亦保不住少林寺,于事无补!”
上官长城道:“谁说于事无补?最低限度让武林同道都知道,还有一股力量在跟青龙会周旋!再说,白道失去少林寺,他们失去总坛,谁也不会笑对方!”
钟沛民道:“兵贵神速,若无人反对者,便该立即动手,希望在少林寺被攻破之前,咱们弟兄干掉对方,也可振振民心!”
沈七郎看看无人反对,乃道:“既然大家同意,便依计而行,明日一早便出发,今晚大家早点休息吧!”
由老河口至襄阳不过二三百里路,群豪起了个大早,分成三批,向东急驰。因恐暴露此行之目标,故此他们绕路而行,至新野附近,已经入黑,然后稍歇一下,马蹄铁包上厚布,吃了干粮,便骤然南下,直奔襄阳。
路上,他们订好作战计划,先由胡氏三兄弟,沈七郎、赵四进前门杀进去。安容奇率上官长城、骆人英昆仲、严学义由后门杀进去,钟沛民师徒由左边杀进去,其他人则由右边进攻,女将随后而进,作为支援力量,沈七郎再将楼晓春及童小济归毕翠徽指挥。
四更时,已至襄阳城外,群豪由倒塌的破城垣处进城,将马放在附近,便展开轻功急驰。钟沛民师徒来过,由其带路,至城中心,果见一座大宅,钟沛民一指道:“就是那里,钟某怀疑,宅内有地下室,故此请大家小心!”
上官长城道:“闹翻了之后,先放把火将其烧掉!”
俄顷,已至宅前,大门外不见牌匾,只有两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宅外不见有人,沈七郎毫不犹豫,低声道:“分开杀进去吧!”
当下五队人马立即分开行动,沈七郎稍候一下才道:“进去吧!”他自己一马当先跃墙而进。巨宅之内,一片漆黑,风中传来一阵整齐的步履声,沈七郎连忙匿在庭院内的花树后,胡老大三兄弟及赵四亦同时奔过来。
俄顷,只见一队壮汉,手提灯笼,慢慢巡至。就在此刻,树顶上忽然响起一个哨子声,那队壮汉立即散开,向花树包围过来。
那棵两人高的花树,仍有树叶,黑暗之中,匿伏一个人在上面,实在不易发现。沈七郎料不到如此容易暴露了行藏。
与此同时,赵四把手一揭,三柄小飞刀射出,树上那汉子刚好跃落,人在半空,钢刀格掉两柄,第三柄飞刀直射进其小腹。赵四飞刀出手之后,人亦飞了上去,轻易一拳击在那厮小腹!
“叭”地一声,那厮直挺挺摔落地上,赵四毫不客气,双脚一齐落在其胸膛上,只闻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赵四则抢回飞刀备用。
赵四一动,沈七郎及胡老大三兄弟亦同时扑出去,四人都知道行藏已暴露,唯一之办法,便是尽快解决眼前那十二个壮汉,是以出手绝不留情。
沈七郎人未至,指风已先至,“嗤嗤”两声,两个壮汉已被指风点中穴道,沈七郎去势未止,凌空飞腿,蹬向一个大汉之面门,那汉子反应不慢,钢刀一翻,反砍沈七郎之足踝,不料沈七郎手指悄悄一抬,那汉子身子一抖,登时不能动弹,一张脸被沈七郎踢得像茄子一般。
胡老大先发掌击毙一个壮汉,转身冲进人群手打脚踢,齐老二及鲁老三同时发动攻势,但闻一阵惨叫声起,有人急忙敲锣示警。
毕翠征等女将已趁此时,摸进巨宅,一见情况便知沈七郎肯定能解决对手,便向内院行窜伏前进。
赵四解决了对手之后,也向壮汉扑去,他一出手便先来两柄飞刀,再乘机标前,将对手扫倒于地。
眨眼间,那十二个壮汉已倒了七八个,余下几个见势色不对,向内便跑,沈七郎及赵四首先追前,赵四脱手又是一对飞刀,夜风大,掩去破空之声,一个壮汉后背中了两刀,扑倒于地。
赵四上前拔出飞刀,顺势又给了他一腿,然后尾随沈七郎向中院杀进去。
此刻,里面亦隐隐传来厮杀声,沈七郎艺高人胆大,几个起落,已追上那几个壮汉,顺势又解决了一个,反而超前进内去了。
钟沛民三师徒由旁边跃墙进上,落地之处便是中院,没想到中院人手极多,很快便被发现,于是杀在一起,钟沛民三师徒武艺高强,不过几个照面,便击毙四个人,此时韩奎、董千里、宋策金、翁彻、田家雄和四名子弟亦由右边杀进来了。
同时,宅内在睡觉的人都已弩醒,连忙穿衣出来,接着锣声震天价响,出现的人,武艺高多了,但群雄这边依然占到上风。沈七郎一至,首先解决了两个汉子,道:“田家请率贵子弟先杀进内堂接应安大侠!”
田家雄立即弃了对手,带四名子弟向内杀过去,倏地几件暗器直飞过来。
赵四刚好进来,急道:“小心暗器,此人是‘八臂哪咤’江翻海!”他脱手飞出三柄飞刀,反射站在石阶上的江翻海。
江翻海是暗器之大行家,造诣更在赵四之上,自然不会被射中,只听他叫道:“快点灯,神箭手出动!”
果然有人点起灯来,黎明前一刻,最是黑暗,光线不足,江翻海的暗器,因恐误伤自己人,威力大为减轻。赵四十分精灵,立即用铁莲子打灯笼。
神箭手果然不断涌出来,向屋顶爬去,果见早已匿在暗处的女将,此刻才骤然出手,近者打,远者则用暗器发射。毕翠微长鞭打灯笼,不一阵,庭院中又陷入黑暗中,忽听江翻海叫道:“青龙会的兄弟快退!”
群豪都想到他之用意,但见沈七郎飞起,向江翻海扑去,他觉得此人对己方威胁极大,意欲先除掉他,但他人在半空,已有一阵暗器向他射去!
自从沈七郎让徐灵芝打通体内之暗疾,内功一日千里,耳目极之灵敏,何况他早已作了准备,暗器未到,他人已伏下,倏地伸手抓住一名青龙会徒众,以他作盾牌,挥舞而进。
只闻一阵阵惨叫声,沈七郎人已冲至石阶前,突然将手中之尸体向江翻海抛过去,同时右手发出一缕指风,他故意大叫一声,掩去指风声音,左手五指蓄势而待。
江翻海不敢伸手去接尸体,向旁挪开,伸手入怀掏暗器,沈七郎左手五道指风已射了出去,正中其胸腹,虽然未能射中穴道,亦够他难受的!
说时迟,那时快!沈七郎人已上了石阶,停身急攻,忽然自内扑出一人,接住沈七郎,此人武功高超,而且勇猛,沈七郎只好弃了江翻海。但赵四亦已上前,趁江翻海体内气血翻腾难受,发出七八件暗器。
毕翠微早已蓄势待发,见状标前,长鞭一圈,向他抽去!江翻海最厉害的就是暗器,他闪得开赵四的暗器,却闪不开长鞭。“叭”地一声,后背吃了一鞭,皮肉都裂开了,赵四一转身,一招“老树盘根”将其扫倒于地,毕翠微第二鞭落下,将其卷飞,叫道:“红姐!”
小红同她心意相通,立即将手中之飞刀抛出去!一道惨呼声,教人毛管倒竖,江翻海胸膛中了三柄飞刀,已活不成了!
与沈七郎恶斗的那厮,二十多招之后,已落于下风,此人是南宿刘靖,忽然一道似哭似泣的声音传来,接着见到一个身穿孝服,手持招魂幡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哭声不绝,招魂幡已攻了七八招。
“你们两个一齐上吧!”沈七郎心头一动,脱口道:“原来是辰州来的‘丧门星’,你一来,青龙会便要倒霉了!”他以一敌二,毫不逊色。
胡老大见田家雄冲不进内堂,便与齐老二发力,助他们一臂之力,果然成功,七个人一齐杀进内堂,鲁老三则与钟沛民师徒、翁彻、宋策金等人在中院里鏖战。
喊杀之声未止,天色已渐渐发亮,女将们在一旁抽空给冷子,杀了好几个青龙会徒众。钟沛民道:“快叫海晓波出来受死吧!”
忽然有人道:“谁敢在此乱嚷嚷!”
“铮”地一声,震人耳鼓。毕翠微抬头一望,冷笑道:“原来是‘龙钹’龙贺云,想不到‘虎鼓’被青龙会杀死,你倒反而加入青龙会了!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教训别人,真是荒谬!”
龙贺云用力敲了一下铜钹,只震得群豪耳鼓嗡嗡乱响。骂道:“臭丫头,不知死活!”大步向毕翠微走过去,毕翠微先下手为强,长鞭急抽,龙贺云喊声来得好,张开铜钹,向长鞭挟去!莫看铜钹沉重,龙贺云身材瘦削,但使起铜钹来,十分灵巧,举重若轻,去势甚急。毕翠微手腕一抖,长鞭回收,但“辟啪”一声,再度飞出,这次却是缠向其足踝。
龙贺云一跃而起,铜钹又敲了一下,忽然远处飞来一块石头,击在铜钹上上,又响了一声,龙贺云手腕一震,抬头转去,一时间,不知是谁发石。眨眼间,又一块石头击中,发出一道巨响。
龙贺云自己不曾运功,也震得双耳“嗡嗡”作响。毕翠微连忙加强攻势,发射石头的是鲁老三,赵四发现之后,亦不时以铁莲子射之。
龙贺云既要应付长鞭,又不时要留意暗器,只得分出一张铜钹挡格暗器。“当当”连响,震得龙贺云自己心烦意乱。
韩奎拾了一根熟铜长棒,忽然奔前,用力砸下,龙贺云急忙闪开,毕翠微长鞭由侧抽来,龙贺云再闪,韩奎第二棒又至!“当”地一声,这次龙贺云的铜钹几乎脱手,震得他体内气血翻腾,他当机立断,手腕一抖,铜钹脱手飞出,在半空滴溜溜地旋转着,向韩奎飞去!
韩奎长棒一格,不料铜钹蕴了巧劲,居然格不到,韩奎大叫一惊,忙不迭趴落地上,铜钹贴着后背飞过去,转过影树,但闻“喀嗤”一声,花树折断,铜钹亦落地。
与此同时,毕翠微长鞭又至,将龙贺云卷起,赵四一手发出三柄飞刀,全钉在其身上!
忽然内堂又跑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个暴喝一声:“住手!”院子里的人,不由自主停下手来。那人眼光一掠,忽然停在毕翠微身上,低声道:“怎地你也来了?”
沈七郎道:“宗龙兄一别数年,风采更胜从前,只想不到,连你这种人材,也会长期为青龙会所用!”
此人原来是青龙会的副总坛主,又是毕翠微之师兄宗龙,雄才大略,文武双全,沈七郎确是由衷觉得他是位人材,只可惜为青龙会所用,内心颇有结纳之意。
宗龙冷冷地望了阶下群雄一眼,道:“沈七郎,你只有这一点人马?要跟本会作对,还差太远?强如少林武当,都无法撄本会之锋,何况尔等?”
沈七郎道:“沈某等人均知难以跟贵会颉顽,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咱们得道多助,实力自会不断增加……”
宗龙淡淡地道:“未待你们实力增强,本会已将你们全部消灭了!”
钟沛民冷冷地道:“深山大泽,隐有多少高人,你们难道都可以将之杀光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有几个人活下来,贵会便不能安寝无忧!”
胡老大则道:“从来都是邪不胜正的,谁都不能改变。因为邪恶不得人心,即使是青龙会目前看来十分强大但内里可能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终有一日内部会会生腐,则迟早会导致灭亡!”
沈七郎续道:“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贵会跟阁下都没有算到的,不知阁下有否兴趣听听?”
宗龙神色一动,忙道:“宗某愿洗耳恭听。”
“贵会能够崛起,全国九大门派各自为政,如同一盘散沙,而其他白道亦是各行其是,夜郎自大,小有名气及成绩,便自立门户,形成门派繁多,等于将实力分散,贵会方有机会逐一击破。但经过这一次劫难,恍如历过一场血的洗礼,迫使他们摒弃门户之见,团结起来。假如被沈某言中者,不知贵会是否还有能力,将武林全部纳入囊中?”
宗龙神色一变再变,半晌方涩声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互不信服几是天性,他们能团结起来么?”
“在他们生命、财产,以及其家人之生命备受严重威胁,绝对会团结起来,共同抵御敌人。”沈七郎道:“沈某要说的已说完了,阁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宗龙沉吟了一下,终于咬牙道:“杀!”
“无可救药!”沈七郎首先向他走过去。
宗龙对“丧门天王”及刘靖道:“本座不用你们协助!”
沈七郎知道今日之局必须先解决宗龙,才有机会反败为胜,是故不打话,一味哑攻。宗龙上次败给他一招,一直耿耿于怀,苦练的目的便是为了打败沈七郎,故此亦不会示弱。
两人以攻制攻,以快打快,互争先机,数十招过后,都暗暗心折对方之进步,争胜之心更盛,招式更为凶险,不过要分出胜负,将是三五百招以外的事。胡老大找上“丧门天王”,而钟沛民则接下刘靖,“大圣门”掌门侯伯钧则由齐老二接住。
田家雄又率四名子弟向内堂杀过去,忽然有人喊道:“内堂起火了!”青龙会徒众登时阵脚乱了,群豪则精神大振,原来蓝燕山及顾湘夫见沈七郎没有给他们明确的任务,又欲立功赎过,是以并不由两侧攻进,而是待安容奇及上官长城等五人杀进后宅之后,才悄悄摸进去,先窜至灶房,取了易燃物,先在内宅放起火来,再将燃着了火的稻草团乱抛!
鲁老三道:“大伙儿今日杀个痛快吧!”他纵横挥阖,来回厮杀,把敌阵冲乱。青龙会精英几乎倾巢而出,赴中原强攻少林寺,万料不到,竟有人胆敢采虎须,来其老巢捣乱,因此留下来的高手并不多!
“丧门”几乎全部加入青龙会,此时竟成为防守青龙会主力,他们大都使用“招魂幡”及“哭丧棒”,不过遇到群豪,无法发挥摄人精神之作用,纷纷被杀。
杀进内宅的五个人,遇到之敌人比较强悍,进展较小,直侍蓝燕山及顾湘夫放了火再杀回来之后,形势才稍为改观,这是沈七郎计划不周之结果,幸好青龙会精英已不在,否则,安容奇五人早已命丧黄泉。
过了一阵,田家雄方带子侄杀进来,上官长城等人才能稍松了一口气。“田堡主,那些啰喽交给令子侄吧!”田家雄应了一声,接下他的一名对手。
以一敌一之后,上官长城压力大为减轻,长剑威力自然发挥出来,不过三十多招已伤了对方左腰。“报上名来!”
“老子彭长雄,你们今日是别想逃出去了!”那厮居然十分凶悍,倏地长啸一声,似在召呼同伴。
安容奇问道:“你是‘五虎断魂刀’掌门彭处的长子?想不到你竟然甘心做青龙会的走狗!”
“哼,我爹已经死了,如今的掌门就是我!青龙会有什么不好,你倒说来听听!”
“无药可救,五虎断魂刀一门,必然毁在你手中!”彭长雄言毕,庭院中一口枯井里,忽然爬出许多人来。“杀!今日咱们若失去此地,将无面目见会长!”
田家雄亦立即发出啸声,啸声未了,首先进来的是赵四,他一至便先发出三柄飞刀,一个汉子刚好自井口跳出来,重心未稳,无法闪避,被射个正着,不久,进来的是韩奎、楼晓春、董千里及童小济四人,双方展开一场厮杀。上官长城欲上前杀彭长雄,却让他两个弟子拦住。他发起神威,喊道:“挡我者死!”长剑刺进一个彭家弟子的胸膛,另一个弟子不敌,彭长雄只好匆匆扎好伤口,再上战场。
中院里,最先得手的是钟沛民,他将刘靖打得口吐鲜血,再以旱烟杆戳了穴道,然后对陡弟道:“为师进内堂看看!”
“鸳鸯剑”翁彻使的剑有异寻常,一边薄而利,另一边则是厚而钝,此时他亦得手,闻言忙道:“此处形势未定,钟兄还是先留下来,待翁某进内堂去!”
毕翠微一干女将亦动手,杀了不少神箭手及啰喽,只是她关心宗龙及沈七郎之斗,一个是自己师兄,另一个是自己心上人,伤了谁她都不愿意,是以一颗心比谁都紧张,忍不住道:“你们两个都住手吧!”
可是斗得正激烈,谁都不能随便收手,若对方不收的话,自己将活不成!
宗龙之剑法大有长进,但沈七郎之指法同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且内力比以前更加雄浑悠长。三百招过后,沈七郎摸清其剑法后,开始以其防不胜防的指风克敌。指风突然射进来,大出对方意料,难对付他,都要留力防守,如此一来,他便逐渐占了上风。
沈七郎忽然开腔问道:“宗兄觉得在下目前之武功如何?”
宗龙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道:“与本会总坛坛主在伯仲间。”
“贵会总坛主是谁?”沈七郎道:“不过在下却认为是可与海晓波一战!”
宗龙道:“本会尚有许多顶尖高手,海晓波在本会之武功只能勉强进入前五名!”
“其他四人是谁?”
宗龙不答,沈七耶又道:“看来宗兄颇有自知之明,难道还要再斗下去?你是微妹的师兄,在下实不愿与你为敌!宗兄乃人中龙凤,助纣为虐,好生令人失望,若你能来投,共同组织反对青龙会的组合,不是更具意义?阁下孑然一身,无后顾之忧,不知尚有什么顾虑?”
宗龙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对青龙会不了解,单凭你们几个,实不能与青龙会对抗,有宗某这份功力的,在青龙会内,最少有二三十名!”
“宗兄不妨看看场中,最少有四五位与沈某之功力相若者,若再加上九大门派之掌门,是否可与贵会一战?”
“你可知道青龙会里面比宗某武功稍次的,有多少个人?”
“九大门派亦还有些人材,咱们若先采用逐个击破之办法,终有一日可将青龙会之势力消灭大半,届时再正面攻击,相信有一半成功之机会!”
“可惜你们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本会前三名高手之一击!”
沈七郎脸色一变,急道:“真有这般厉害?”
“是以宗某才特别佩服诸位不怕死的精神!”
沈七郎道:“不管他们三个有多厉害,沈某已经走上不归之路,便不会改变主意,那怕牺牲性命亦不足惜!”他抬头一望,续道:“今日火势已成,阁下已无法向贵会交代,未知要受什么惩罚?”
宗龙脸色大变,沈七郎忙加上一句。“与其受惩罚,何不反戈一击,将来武林春秋,尚有你之一笔光彩!”
宗龙忽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今日为势所退,只好听从沈兄之安排了!”
沈七郎大喜过望,道:“多谢宗兄,沈某代表武林白道先向你致谢了!”言毕收手退后。
不料他一退,宗龙立进,手臂一直,剑尖已指着沈七郎之喉头。高手相争,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沈七郎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毕翠微惊呼一声:“师兄,剑下留人!”
沈七郎惨然一笑。“宗兄但请下手吧!”
宗龙忽然收剑,道:“宗某这样做,只不过为了向沈兄表示,在下若加入贵组织,必无异志!”他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岳小山、雷霆,你俩过来!”只见两个二十三四岁的标悍青年跑了过来。“这两个是宗某培养之死士,我既然加入贵组织,他俩自会跟随我,其他人你大可以大开杀戒!既然要杀,便杀得干净一点,不过咱们三个今日却不便动手!”
天色经已大亮,沈七郎道:“你们若不愿投降的,便只有一条死路!”
“呀”地一声,“丧门天王”被胡老大一掌击毙!与齐老二恶斗的侯伯钧,虽然落于下风。但因身法刁钻,虽已无反击之力,但仍在苦苦支撑。
鲁老三见大势已渐定,便逼了上来,道:“老二,不要浪费时间,咱们一起干吧!”
侯伯钧自知非两人之敌,突然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登时气绝身亡。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不但将不肯投降的全部杀光,还将投降者废掉武功,烧掉青龙会之总坛,毁掉地下设施。
群豪劳累了半夜,均有精疲力倦之感,看看已将近午,便上酒楼饱餐一番。
席间听宗龙解释,方知道青龙会此际之帮务及指挥,落在总坛主董其盛手中,而这次攻击武当派及少林寺之大军,亦由他率领,是故总坛空虚。
群豪对董其盛其人均感陌生,宗龙道:“此人学富五车,胸有甲兵数万,兼且武功了得,深得会长之信任,而另一位副总坛主则是白云高。”
白云高乃饮风山庄庄主,一向给人清高脱俗之感觉,想不到早已加入青龙会。他到南方觅地建座巨大之青龙会新总坛!以便他日统一武林之后可供发号施令。
沈七郎问道:“青龙会会长到底是谁?”
宗龙想了一下方道:“恐怕只有董其盛才知道!他是位神秘客,尚有两位金牌护法,身份亦极之神秘,只知其武功十分可怕!”
沈七郎道:“咱们还是速速赶去少林寺吧!”
(本篇完,zhychina提供图档,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