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栋房舍着了火,浓烟冲天而起,使得远处的人亦发现,一时之间,百姓奔走相告,群豪仍然不为所动,不过,沈七郎的心弦却拉得紧紧的。
过了一阵,但见远处奔来一条“火龙”,沈七郎不明所以,急忙标前,原来是官兵闻讯赶来。
只见为首那个将军喝道:“谁在此厮打,可知汉中尚有王法否?”
双方人马仍然厮打如旧,无人理会他。那将军一怒之下,道:“本将喝三声,再不停手者,便射箭!神箭营听令,立即各就各位!”
双方心头都有点畏惧,但此时此刻却不能后退,因为谁一退,若对方不肯罢手,乘势急攻,自己将陷于险境。将军颜面受伤,抬头见神箭营已经摆开阵势,便喝道:“一……二……三,放!”
箭雨立即迸发,武林中人大多不将官兵看在眼内,但到底官兵有王法在身,人数又多,谁亦不愿意与官兵为敌,是故长箭一射,他们便不约而同,跃上屋顶,随即又挥动兵刃血拼。
将军一张脸涨成紫酱色,忙又下令:“上屋再给老子射杀!呔,你们抗拒官兵,罪该万死,还不速速投降!”
忽然一道尖锐之啸声传来,青龙会的人纷纷收手闪避,群豪要追,但即为箭雨所阻,长箭似乎长了眼睛,专找群豪,气得李西尼啧啧大叫:“这个狗官九成已被青龙会所收买,他若不死,绝无天理!”
那将军亦勃然大怒,喝道:“专射这厮!”李西尼大喝一声,飞身落地,随即向将军扑去。
那将军见他如狼似虎,悍不畏死,心头吃惊,忙不迭退后拔刀,李西尼人未至,掌风先至,想那将军只懂马上大开大阖之功夫,如何能应付这等上乘之武功?幸好背后四名神箭手,急忙发箭捍卫。
李西尼加强掌力,四枝长箭登时落地,那将军亦乘机缩在官兵丛中。李西尼挥掌不断将长箭震落。高声道:“狗将军,你听清楚:咱们的对手是青龙会,他们意欲造反,你带兵来助他们,除非与他们勾结,否则……”
那将军又惊又怒,截口道:“你可有证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证据还未到手,如今正在找寻,却让你们搅混了!”李西尼人虽粗豪,却粗中有细,而且颇有点心计,这句话答得流畅无比,因此那将军也不禁愕了一愕。
安容奇道:“你们且退后守在四周,不要让蒙面汉逃跑,便已是尽到责任!反正有死伤的,也都不是寻常百姓!”
那将军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便下令退后。蒙面汉不由吃起惊来,道:“将军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咱们都是善良的百姓!”
“善良百姓?”将军冷笑一声:“善良百姓会蒙着面吗?你们先将蒙面巾摘下来再说!”
青龙会尚未君临天下,不但会规不容许,而且他们自己也有所顾忌,因此人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摘下蒙面巾。将军冷冷地道:“这就证明你们心中有鬼!退后,将附近包围起来,无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官兵慢慢退后,群豪这边又开始动手。沈七郎对何渭道:“一定是青龙会去报官,幸好这将军比较正直!嘿嘿,他们这个奸计又要落空了!”
罗铁汉在旁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提防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沈七郎提高声音道:“大家把速度提高,但绝不能漏掉一爿地方!”
忽然一道人影由远而至,沈七郎一抬头,见是上智独自一人回来,心头不由一沉,双脚亦不由自主地迎前。“大师,不知找到一叶道长否?”
上智摇摇头,道:“除了这一爿地方之外,贫僧已走遍城内大街小巷,就是不见道兄!”
沈七郎吐了一口气,喃喃地道:“那他去了何处?在下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上智更加担忧,道:“贫僧何尝不是如此?最怕道兄离开傅家之后,遇上青龙会的人,他单枪匹马追下去!”
沈七郎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分身不暇,只能先顾眼前的了!请大师站在屋顶监视!大师来了之后,在下便可以下去搜索了!”
他一跃下小巷,毕翠微恐他有失,连忙跟着他跃下,嘴上却道:“红姐,你在屋顶押阵!”
沈七郎见一间破房子无人搜索,便踢开木门,那木门早已腐朽,吃不住力道,应声向内倒飞。“哗啦啦”一声响,木门竟然将一堵墙撞破!
沈七郎轻啸一声,随即射进去,毕翠微急忙叫道:“小心!”
沈七郎已穿过破墙,风声微响,沈七郎似乎后背长了眼睛般,身子霍地标高,左手一勾,小臂已勾住横梁,低头一望,只见两名蒙面汉各持刀剑,站在墙洞后面!此时正好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双手持剑,直射上去,剑尖猛刺沈七郎之小腹!
好个沈七郎临危不乱,身子一荡,间不容发间,闪开刺腹之长剑,同时右手食指一股指风射出,正中那厮后背大穴!
恰在此时,另一个持刀大汉亦跃了起来,万料不到持剑同伴已死,身子笔直摔下来,他刀尖扎在其胁上,人却被撞落地上!
沈七郎同时松臂,身子坠下,正想解决那持刀汉子,冷不防背后风声大作,他身子倏地伏下滚开,身子落地时,右腿猛踢,踢在持剑汉子的尸身上,持刀汉子猛撞落地,撞得头冒金星。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直至此刻,墙的另一端又跑出两个蒙面汉来,毕翠微亦射了进来,连忙挥剑拦阻。沈七郎躺在地上,先一拳击在持刀大汉的太阳穴上,然后施施然站起来,但当他站直身子之后,行动倏地加快,双脚急晃,倏地一拳击在一个蒙面汉的小腹上,身形毫不阻滞,闪进另一堵墙壁后。
到墙后才发现,另有天地,竟然有一个大地洞,沈七郎再度发出啸声,然后射进去!双脚未落地,风声急响,沈七郎霍地将披风扯下,在身前挥舞,莫小觑一件披风,在他内力催迫下,那些暗器如遇盾牌,纷纷落地。
沈七郎的啸声已惊动了其他人,附近群豪纷纷涌进破屋,毕翠微道:“何兄,这两个人交给你们,留下活口迫供!”她心系爱郎安危,言毕立即闪进另一堵墙,听见地洞里传来声音,又呼道:“里面有文章,快进来看看!”一句话未说毕,她已冲了进去。
安容奇分开众人,当先闪过墙壁,亦挥着宝剑,冲进地洞,罗铁汉回头道:“留些人在外面继续监视,不要顾此失彼!”
沈七郎进洞三四丈,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不见人影,只有暗器破空之声。他不敢托大,披风舞得风雨不透,心头却暗暗吃惊,盖久守必有一失,只要中了暗器,危机便即袭身。
“有种的便出来吧!”
背后忽然传来女子之娇叱声,沈七郎心头一紧,问道:“是素娥妹?小心暗器!”他放慢脚步,等候毕翠微赶上来。
忽然背后有光透过来,虽然微弱,但对沈七郎却是一种鼓励,随即听见安容奇的叫声:“沈大侠何在?”
“安大侠,小弟在此,小心两旁暗处会发射暗器!”
“您放心,安某自会小心!”安容奇回头叫人取火把进洞,俄顷,已涌进七八名豪杰。“注意两旁……”
话未说毕,两旁壁上突然露出几个小洞,弩矢劲射!群豪忙不迭挥动兵刃抵挡,有两个手脚稍慢,已中了矢,退出洞外,幸好又有几个生力军补充。
安容奇眼尖,发现小洞里没有人,因此道:“这些都是机关,装矢需时,快冲过去!”
当下冲前与沈七郎及毕翠微一起,沈七郎道:“在下领先,请安大侠随后,看来此处必是青龙会在西北之重要巢穴!”
何渭又紧张又兴奋地道:“久闻青龙会的大名,看来今日是有幸相会了!”安容奇却在后面叮嘱大家小心戒备,盖此处既是青龙会的重要巢穴,必定还有其他机关设施。
话音刚落,前头突然陷下,出现一个陷阱!沈七郎长啸一声,身子下陷,当他下身陷下去时,右臂在洞内地面上一拍,借力窜起,右手顺势抓住毕翠微,向旁一甩,下身离开陷阱,身子勉强斜飞,肩头落地,再弹起来!虽然脱险,但后背已冒出一阵冷汗。
毕翠微亦是惊魂未定,连忙走过来,微靠着爱郎,低声道:“好像有人摔下去!”
后面传来安容奇的声音:“沈兄有事吗?”
“没事,但好像有人跌了下去,快把火把移近!”
有人将火把抛给沈七郎,沈七郎蹲在陷阱边,将火把垂下陷阱,黑漆漆的看不到底,他沉声问道:“兄弟,你还在吗?下面情况如何?”陷阱内隐隐传上他的回音,却没有其他声音。
有人道:“少了一个,是咸阳的伍拳师!”
沈七郎长起身来,道:“继续前进,大家小心!”这次群豪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忽然,一阵强劲的风声传来,沈七郎急喝道:“退后!”
语音刚落,“蓬”地一声,一块千斤石落地,将去路挡住。“大家别动!”沈七郎猛吸一口气标前,此刻他身轻似燕,站在千斤石之前,伸手抚摸,但完全摸不到开启机关的机钮。
忽然背后有人道:“安大侠,咱们在另一处找到个地洞,如今已派了十个人进去了。”
沈七郎飞退回来,道:“那边可能是出口,安大侠,咱们过去看看,其他人请守住此处,莫让他们乘机窜出来!”
有人建议道:“有暗青子的,准备好,无暗器者,请去向官兵借用一下!”
沈七郎、安容奇及毕翠微出了地洞,再退出破屋,急随那人穿街过巷,来至另一栋院子。那小院子荒芜,石隙间长了许多野草,此刻却围着许多人。
安容奇问道:“如今情况如何?”
“大侠,古书海已带了九个人进去,刚才听到一阵阵兵刃碰撞声,如今却如石沉大海……”他话未说毕,安容奇已首先窜了进去,原来那边也有地洞,大小跟刚才那一个差不多。“准备火把!”
两根火把送上来,由沈七郎及安容奇各持一把,这次安容奇当先,改由沈七郎押阵,毕翠微则仗剑走在两人之间,监于刚才之情况,三人依然步步为营,提防两旁有暗器射出来。
走了三、四丈,居然没有半丝异状,沈七郎心头稍松,倏地头顶风声微响,他反应极快,双脚立即稍顿,身子后飞,同时一手一个,将安容奇及毕翠微拉后!
但见一张鱼网罩下,网内有倒钩,网侧有网索,若退慢半步被罩及,将作阶下之囚。
安容奇道:“幸好沈兄弟反应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来,里面还有机关,可得小心提防!”他仍然一马当先,绕过鱼网前进。
说时迟,那时快,左右及头顶上都有弩矢射出去!安容奇以剑法驰誉武林,尤其他的“密云细雨”剑法,素以绵实见称,此刻大展威力,弩矢根本沾不上身,毕翠微长鞭无法发挥威力,只好以左手短剑挡格,幸好安容奇剑法展开,广及八尺,替她解了不少危机。沈七郎手上没有兵器,只好以指弹矢,来不及时,左手的火把也成为兵刃。
穿过那阵矢雨,又是一阵平静,但前面通道已到尽头,却不见一个人影。毕翠微道:“说不定前头来的群豪,已被困在里面!”
沈七郎小心翼翼走前,伸手在石壁抚摸。过了一阵,摸到一个圆环,乃道:“两位且先退后!”他把火把递给毕翠微,左手握住铁环,右掌抵在壁上,双腿离地撑在另一贴墙上,然后先向左旋动。
但闻“刷”地一声响,壁前一个八尺见方的地方,突然陷下,洞顶又有箭矢射下来,沈七郎吃了一惊,连忙向右转动,地上恢复原状之后,又闻一阵轧轧声响。接着,石壁上出现一个洞门来。
沈七郎松了手脚,首先闪进石门内,只见前面有人影晃动,喊杀之声,隐隐约约传过来,沈七郎忙回身向安容奇及毕翠微打手势,然后自己标前。
他仗着艺高胆大,一口气穿过通道,前面有岔道,他往有人声处奔过去,果然那里有二三十个人在混战,蒙面汉大占上风。
沈七郎长啸一声,喝道:“我来也!”身子标前,拳打脚踢,掌封指射,几个照面便先制服一敌!他手脚丝毫不停,先冲前,挥掌便打!
当面那个蒙面汉冷哼一声:“咱们早想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尚省却老子去找你!”
沈七郎一听其语气,便知道对手是个头目,连忙沉住气应战。那厮一把长剑尽量展开,剑势广及丈余!旁人连忙让开!
与此同时,安容奇及毕翠微亦已冲了进来,群豪这方之形势稍为稳定。安容奇倏地发出绵绵不绝之啸声。
沈七郎之对手突然醒觉,急呼道:“快将机关门关上,这厮在通知援兵!”群豪那容对手去关石门?奋力抵挡,不让对手越雷池半步!
沈七郎为对方剑势所制,心头暗暗吃惊,忖道:“自我重出江湖以来,从未遇过这等高手,未知此人在青龙会内是什么职位?今日可得小心应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话虽如此,但对手剑势严密,且奇招纷出,要扭转形势,岂是容易之事?
安容奇打伤一名蒙面汉之后,对方立即换了一个对手,此人真功高强,掌力雄浑,不过三四十招,安容奇已不能再发啸求援,只能拼尽全力应付!
幸好此时,罗铁汉及何渭两人已抢进石门内,直至此刻,双方形势才持平!
石门尚未关上,蒙面汉心头大急,盖对方人多,只要再来几名援兵,形势便将逆转!正因为如此,蒙面剑客更需在短时间内,将沈七郎斩杀于剑下。
沈七郎似看透其心思,只守不攻,他仗着指法神妙,动作又小,并在遇险时,便出其不意地射出几缕指风解危,因此对方要想得手,亦不容易,双方便呈胶着状态!
蒙面剑客突然发出三道短啸,沈七郎默察周围形势,估计这是通知里面的人撤退或出来救援!
他猜得很准,俄顷便见三个蒙面汉拿着武器,自另一条通道冲出来,他忙道:“大家小心!”
那三个大汉只有两人加入战圈,另一个静静地站在一旁,沈七郎又忙提醒道:“小心这厮会发暗器伤人!”话未说毕,风声急响,那厮的暗器已脱手!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三颗铁莲子竟是射向沈七郎!那三颗铁莲子在其内力催迫下,令人不敢小觑,沈七郎翻身闪过铁莲子,但后胯却着了一剑,所幸入肉不深,影响不大!毕翠微心急爱郎安危,急问:“七哥,你伤势如何?”
“放心,一点点皮外伤!”沈七郎嘴上说着,身子倏地滑开几尺,他一个后肘击出,旁边一个蒙面汉意不及此,被撞个正着,罗铁汉长剑一直,又在其胸膛上扎了一剑!
“沈兄,咱们一向合作愉快!”
他一句话未说毕,沈七郎早已滑开,由于他身法快,那厮不敢贸然发射暗器,以免误伤同伴,蒙面剑客骂道:“沈七郎,你不敢正面应战,是不是怕了大爷?”
沈七郎冷笑道:“你要人相助,还敢吹牛皮,脸皮当真比墙壁还厚!”
“老江,不用你相助,免得沈七郎有借口!”
安容奇心头一动,脱口道:“大家小心,这厮一定是‘八臂哪咤’江翻海!”
“你说中了,可惜奈何不了老子!”
刹那间,十多件暗器飞出,群豪这边立即手忙脚乱,接着发出哎唷之声,显然有人受了伤!
沈七郎心头又急又怒,恨不得解决“八臂哪咤”,可惜蒙面剑客缠得甚紧,他找不到机会接近江翻海。江翻海身上之暗器,好像取之不尽般,但因光线不足,敌我双方,犬牙交错,他出手的机会亦不太多。
就在此刻,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留几个给某家!”沈七郎及安容奇认出是李西尼的声音,心头登时稍宽。李西尼带了七八个西北黑白两道的高手,加入战圈之后,形势又有了变化,群豪这边,反而逐渐占上风。安容奇道:“请李兄先解决‘八臂哪咤’!”
李西尼问道:“他在那里?”
有人叫道:“就是躲在墙角那厮,他暗器十分厉害,可要小心!”李西尼冷笑一声,一路向墙角迫去,他内力雄浑,掌法凶狠,青龙会的人,因已全被群豪缠住,怎堪加多他一人?因此纷纷让开,李西尼便直杀过去。刚脱出人群,迎面便飞来三把飞刀!
李西尼一翻掌,喝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芒!”那三把飞刀,只有一把吃掌风激荡,射在石墙上,再跌落地上,其余两把向下沉了三尺,倏地一个转弯,改射李西尼之下盘!
这一着,大出李西尼之意料,虽然在间不容发之间闪开,但已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嚣张。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五把飞刀迎面射来,这一次,李西尼不敢用掌,而是移步闪避。
可是那几把飞刀似乎长了眼睛,一齐凌空转弯,仍向李西尼射去!李西尼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之间,双掌齐出,发出两股凌厉之掌风。掌风范围广及丈余,这次二把飞刀一齐落地!
未等他松一口气,迎面又飞来一团黑压压的东西,地洞内光线不足,李西尼不敢托大,忙不迭后退闪避,同时再发出,两股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