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之内,静寂如死,只有内堂有人声。上官长城仗着身份未暴露,走向大厅,只见厅内有两个仆人正在清洗地上之血迹,却已不见群豪。那两个仆人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工作。
上官长城转身往内堂走去,内堂只有傅家之人,傅星雨见到他,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参宿上官长城,人呢?全部跑光了?”上官长城声音冰冷地道:“上头要我将人提走,能为我用者,留下来,不能为我所用的,则杀之!”
傅星雨身子微微一震,他加入青龙会一事十分秘密,而能够一口道破其身份者,其人本身之身份亦必不低,因此态度立即软化!
“咳咳,人都关了起来,参宿一个人如何带走他们?”
“先带我去看看。”上官长城取出一块汗巾来,将面蒙上。“药效还未消失吗?”
傅星雨道:“属下恐药效不能维持太久,因此封住他们之晕穴,请参宿跟属下来。”他不往外反往内面走去,原来他将人关在一间卧室内,床上地上一共躺着三十多个人。”
“咱们的人有损伤吗?”
傅星雨低声道:“共死了十一个人……”
“放肆!为何会发生这种事?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上天去?”
“因为上智、玄静及玄空子好几个人没有喝酒,还有谢峰夫妇不知什么原因,很快便醒来了,后来又来了几个人,一叶、沈七郎还有一个姓赵的,因此……”
“没用的家伙!一叶为何不在?”
“后来咱们的人离开时,他便追下去了,至今未回来。井宿交代过,他令晚会来处理,却不知参宿会提早来。”
井宿便是徐文祺、上官长城心头一沉,仗着跟夏长春的关系,道:“是左副会长着我来巡视一下的!此处可能已暴露,井宿为何至今尚未来?”
傅星雨小心翼翼地道:“他说晚上行动比较方便,只派了几个人匿在外面暗中保护。”
上官长城道:“我肚子饿了,府上可有吃的东西?”上官长城言 毕退了出去。
“有有,老朽立即吩咐人准备。”傅星雨倒是一副巴结的神态。
上官长城心头委决不下,是现在下手救群豪,还是待沈七郎来了再动手,他趁傅星雨去吩咐下人煮饭,便窜进卧室,悄悄解了上智之晕穴,低声道:“在下是在青龙会卧底的,诸位处境危险,但请稍忍耐。”他立即跑了出去,装作解手。他心悬着沈七郎是否已至,若他到达,便可同时发动攻势,一举破获傅家。
就在此刻,忽然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可不正是徐文祺?徐文祺见到他微微一怔,问道:“是参宿?你不是一直陪着左副吗?怎地跑来此处?”
上官长城道:“左副叫我出来巡视一下,我经过此处,顺便进来看看。你吃过饭否?傅老大已煮了饭等咱们哩。”
“左副曾经说过,傅家的事谁都不能管,你今日来此可有他的手令?”
“笑话!本会下令几时会发手令?”
“如此请你跟我去见左副。”
“左副在何处?”
徐文祺转身道:“你跟我去就是。”三人走出内宅,天开始下起雪来。
就在此刻,上智已将其他人之穴道解开,而此时药效亦已基本上消失,因此冲了出来,徐文祺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星雨脱口道:“属下已封住了他们之晕穴。”
他话说毕,上官长剑已离匣,向徐文祺刺去。
“上官长城,你好大的胆子!我早已怀疑你存异心了!”徐文祺使的是吴钩剑,他闪过长剑,亦将武器取了出来,两人斗在一起。
韩奎虎吼一声:“姓傅的,原来你是奸细,枉咱们还当你是大侠!”
玄静师太性烈如火,早已将拂尘撤出,向傅星雨攻去,同时道:“不可放过他家内一个人!”
忽然一枝烟花冲天飞起,在灰蒙蒙的天空绽出七彩绚烂的火花,上智道:“他们在召援兵!”围墙外立时跳进几个蒙面汉来。
韩奎大喝一声:“老子跟你们拚了!”他飞身迎上一个蒙面汉,童小济怕他不敌,随后跟上去。惠仁比较年轻,跃跃欲试,立即截住一个,猛施杀着。
罗铁汉道:“趁对方大军未至,咱们快动手,先将这几个人解决掉!”这一叫,大家动手,龙驾云及东门千千、乔小娇却回身进内宅。
几道惨叫声过后,一个蒙面汉已被惠仁击毙,紧接着,上智亦得手,可是此刻围墙外已飞进几个蒙面汉来,群豪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斗志昂扬,纷纷找上对手厮杀。
此刻群豪在人数及实力仍然压倒对方,群豪一打斗,自然而然出汗,酥骨散之药效已完全消失,武功发挥越来越好,猛听几道惨叫声起,玄空子已将对方击毙,紧接着宫英光及安容奇亦先后得手。
旋风十二骑只剩下六骑,分成三组,另自敌住一个蒙面汉,互补长短,倒也占了上风。
李西尼忽然舍了对手,返身一掌望一个西北道上的汉子击去,那人虞不及此,被打得口吐鲜血,谢峰叫道:“原来你也是青龙会的奸细,大家小心!”
“你此刻才知道,证明你们太过愚蠢!”李西尼轻啸一声,西北道七名黑道高手全部反戈一击。
东门千千自内走出来,道:“姓傅的,你一家大小已全在咱们手中,你好自为之……”话音未落,傅星雨心神震动,一个不慎,头脸吃了玄静师太一记拂尘,血流披面。
玄静师太一招得手,毫不放松,玄空子忙道:“留下活口!”只见墙外跳进一个矮瘦的汉子来,正是赵四。赵四暗器功夫了得,他一进来,先发一柄飞刀,射中被白芝及楼晓春围攻的蒙面汉,楼晓春铁拳到处,蒙面汉面门开花,白芝长剑趁势刺进其心窝。
赵四道:“大家狠一点,对方的援兵已将至!”他边说边发飞刀杀敌,使得玄空子又得手,一个蒙面汉扑前,缠住他,拼命进攻,使他不能再分神发暗器!
乔小娇悄悄闪了出来,她双手连扬,发出一种像飞蛾的毒镖。她连杀两个蒙面汉,可惜因为这种镖打制不易,身上只有十二只,因此,连忙出去捡拾,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此刻,围墙上已跳进十来个蒙面汉,龙驾云铜钹一合,喝道:“大家拼了吧!”他提着铜钹跑出去,迎上一个蒙面汉。
唯一曾出席过“赛龙大会”的“龙腿”柳拂风,此刻亦重创了对手,他仗剑上前,截住一个西北黑道大汉,道:“程梓峰!柳某远来西北,为的便是要找你!”
程梓峰愕然问道:“程某根本不认识你,你跟我有仇?”
“我表妹杨瑜可是败在你手中的?前几天以大局为重,柳某一直隐忍不发,今日既成火水,便容你不得了!”柳拂风话未说毕,已攻了三招。
程梓峰在西北道上颇有名气,冷笑道:“只怕你没此本领!”当下两人杀成一团,刀来剑往,互不相让。
谢峰夫妇敌住李西尼,亦稳占上风,但群豪这边亦开始有损伤,幸好上智、玄静又得了手。傅星雨被玄静师太制服,将他抛给乔小娇,道:“乔施主,傅家的人全靠你看守了!”
围墙外也传来惨呼声,群豪都觉得奇怪,不过此刻已无时间去理会,但求多杀几个敌人,因为围墙外尚不断有蒙面汉跃进来,形势对群豪已相当不利。
沈七郎刚吃饱,便见毕翠微及桑小红走过来,桑小红叫道:“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吃饱肚子再说!”沈七郎连忙为她们叫了两碗面,桑小红知他又要走,便一把将他拉住,道:“很快就吃完,.一起走吧!”沈七郎只好等她俩,心情却十分焦急,如同热锅上之蚂蚁。
毕翠微道:“你放心,有上官长城在场,情况一定不会难以收拾。”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俩吃毕!三人便联袂赶赴傅家,到那里,正好见有蒙面人不断往里面跃下,沈七郎匿在暗处,倏地发出一缕指风,射中其中一个的后腰,那厮凌空摔了下来,桑小红短剑一刺,送他进地府。
沈七郎在暗处连袭两人,身形才暴露,便与毕翠微现身杀敌,这便是傅家内之群豪听到惨叫声之原因。
他们三个人,很快便解决了三个蒙面汉,但沈七郎依然十分悬挂群豪之情况,桑小红却劝他,“七郎,咱们在外面多杀几个人,便是对他们最大之支持!”
沈七郎见外面只剩两个蒙面汉,便道:“你先跃上围墙看看里面的情况。”
桑小红一跃而上,道:“势均力敌,咦,上官长城跟一个人杀得难分难解!”
“下来助微妹!”沈七郎大发神威,迫得对方不断后退,直退至围墙边。“轮到你报销了!”那厮忽然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来。沈七郎微微一怔,脱口道:“怎会是你?舍弟呢?”
原来此人竟是“龙剑虎刀”之老大骆人英。只听他道:“咱兄弟被迫忍辱偷生加入青龙会,舍弟在围墙内!”
沈七郎忽然一指斜伸,一缕指风封住与毕翠微搏斗的蒙面汉,毕翠微因在小巷里,长鞭不便发挥,一直以短剑作战,此时才能杀死对方。
骆人英道:“贱兄弟愿跟沈兄,与青龙会对抗,请相信我!咱们忍辱偷生,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出这口鸟气!”
“好,沈某且相信你,你先跃进围墙,窥准机会,反戈一击,扭转形势!”沈七郎道:“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骆人英拉好蒙面巾,跃进围墙。沈七郎着毕翠微及桑小红分头跃进围墙,他自己最后才跃进去。一落地,便听见一片欢呼声,“沈七郎来了!”
沈七郎道:“不管今后武林形势会有何变化,今日这一战已表明武林自有一股不屈服青龙会的势力,从今之后,对方必势成水火,因此大家下手千万不可客气!”他目光一掠,又道:“安大侠及宫兄均无恙,慰甚!”
有人点了火把,只见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寒气凌人,不过此时正在作舍生妄死之争,热气腾腾,谁都不觉得冷。
沈七郎三人入局之后,迅速杀了两名蒙面汉,形势又成持平之局,乔小娇见状,忍不住又施杀着,射出毒蛾镖再杀一人。
就在此刻,倏地响起一道绵实之长啸,啸声来得甚快,震人耳鼓。接着,屋顶上便出现一个黑袍汉子,他居高临下,气势慑人。
只听下面的人叫道:“欢迎左副会长!”
群雄闻言心头均是一震,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上去,只听夏长春道:“大家再坚持一阵,二十名高手即将赶到,届时,胜利便是青龙会的了,不日西北便成青龙会的囊中物!”
玄静师太杀得性起,尖啸一声,一掌击出,他对手也不甘示弱,亦发出一掌,“蓬”地一声,对手蒙面巾已成红色,而她亦一退再退,终于站立不稳,跌坐地上,胸腹起伏不定,显然受了重伤。毕翠微连忙跑过去,护在她身前。
夏长春道:“上官长城,你应该知道背叛青龙会之结果!”
上官长城道:“上官某已幡然大悟,不想死后还要吃人耻骂!一个人已不怕死,再以死相胁,还有作用吗?”
夏长春怒道:“那就由本座亲自收拾你!”他飞身掠下,沈七郎迎空而起!夏长春一掌压下,沈七郎飞坠地上,他双脚落地,立即自下而上再发一掌!这一掌他用了九成真力,夏长春身在半空,吃掌风一激,又向上飞起,脚尖在屋檐上一点,自另一头飞下去,“你便是沈七郎?”
“不错,你要杀上官长城,须先过我此一关!”
“你要找死还不容易!”夏长春一句话未说毕,人已如离弦之矢射至!沈七郎经过那两掌,已知对方功力远在己之上,因此不敢大意,以守为攻,再觅机会。
夏长春攻势有如波涛起伏之大海,威力强大无匹,沈七郎全仗巧妙之身法闪避,射出之指风,吃对方掌风一挡,便消失于无形,这才知道上官长城所述绝无夸张。
上智见状忙道:“沈施主,你过来,咱们换个对手!”
“大师快杀敌,在下尚能支持,不可乱了阵脚!”
上官长城与徐文祺斗得难分难解,颇觉窝囊,心中忖道:“我自以为四十岁以下,除了沈七郎之外,余子均非敌手,瞧这姓徐的,年纪与我相当,名不见经传,却有此功力,换作沈七郎下场,不知他是否能取胜?”心念电转,斗志加强,争胜之心使他功力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果然争回不少攻势。
徐文祺的吴钩剑法,另辟蹊跷,常有神来之笔,往往能化险为夷,但气势却输给对手。上官长城激战正酣,叱咤连声,以助声势,猛听他大喝一声:“着!”剑尖果然在徐文祺左上臂刺了一记。徐文祺血流如注,气势更弱,看来落败只在迟早之间。
“蓬”地一声响,上智与对方换了一掌,胜负已分,对手连退数步,乔小娇立即发出一只毒镖,正中其后腰。
与此同时,忽闻一道长啸传来,随即见一道人影飞了进来,却是一叶道长,只见他道袍破洞处处,神情狼狈,料是跟人苦战过,此时方赶回来,他一见群豪形势,并不太差,不急于下场,先站在一侧调息恢复体力。
安容奇长剑一挥,将敌头颅斩下来,亦站在一旁喘息,形势渐对群豪有利。
夏长春猛地又发出长啸,啸声忽高忽低,他功力分散,沈七郎稍喘一口气,立即加强攻势,猛见夏长春抽出长剑来,他剑法凌厉辛辣,沈七郎处处受制,全仗小巧身法闪避。
“嗤”地一声,不过三十多招,沈七郎右腿已着了一剑。一叶道长飞身过来,分掌一错,将两人分开,道:“沈少侠你且歇一歇。”
沈七郎只得退后几步,撕下布条将右腿伤口扎紧。谁知桑小红抽空跑过来,把一只小瓷瓶交给他。“这是止血生肌圣药,快擦上,大战未毕,说不定你还得下场!”
沈七郎接过,低头一望,布条已为血水染红,只得解开上药,再用另一块布扎好。转头望去,桑小红与毕翠微两人合斗一个蒙面汉,略占上风,而一叶与夏长春亦斗得十分徼烈,瞧情况非两百招不能分胜负。
他稍息一阵,便悄悄走进去,忽然一指戳出,一缕指风正中一名蒙面汉后腰,韩奎铁拳击在那厮胸膛上,发出一声巨响,那厮仰天直挺挺倒下去,他意犹未足,跃起落下,双脚踩在那厮胸腹上,只见一股鲜血冲天喷出。
韩奎道:“咱们十二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一半,沈大侠俺是大恩不言谢,今夜非多杀几个,否则气难平!”
楼晓春及韩奎又去找对手,沈七郎见许多群豪仍然势危,便重施故技,不过这次对手已有所觉,立即闪开,但经他这边一指,那边一指的,对群豪大有裨益。
沈七郎走至骆人英身后,低声道:“骆兄,今夜胜负全看贤昆仲了!”
骆人英低声道:“只怕别人不会原谅贱兄弟。”
“上官长城尚且不怕,何况你反戈一击,功在武林,谁还会怪你?”
“好!”骆人英突然转身跑过去,“白头翁”白皓要追,却为沈七郎所阻,着他另觅对手。骆人英倏地一斜刺进一名蒙面汉腹中,抽剑道:“二弟,咱们反戈一击,以后就跟着沈七郎吧!”骆人雄一向为乃兄为首是瞻,应了一声,跑过去与乃兄一道,刀剑合璧,专杀蒙面汉。
李西尼把一切看在眼内,大喝一声:“快拦住沈七郎!”不料沈七郎避实就虚,围着那些蒙面汉在院子里团团转。
喊杀之声,此起彼落,雪却越下越大,院子里的血战正酣,地上积雪染上一团团鲜血,幸好光线不足,否则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忽然童小济尖呼一声:“老大!”
沈七郎转头望去,只见童小济扶着满身鲜血的罗铁汉,痛哭流涕。原来,因为对手武功厉害,罗铁汉与之同归于尽,沈七郎心头悲痛,旋风十二骑在此一役中,损失大半,青龙会欠下的血债可不少啊!
群豪之形势逐渐稳定下来,只有一叶道长最为吃力。沈七郎连忙调息了一阵,稍后便走下战场。“请道长歇一下,对付这种人根本不必讲什么武林规矩!”
夏长春冷笑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两个索性一起上吧!”沈七郎既然已出手,一叶也不好意思再斗下去,便退在一边押阵,顺便喘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