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儒插腔问道:“摘星楼到底是什么组织?”
顾双虹道:“老夫只查到她之前身是崇星会,只因崇星会年前内托,正副舵主自相残杀,后来被外人入侵收买,并易名摘星楼,但其神秘性更胜从前,老夫派了不少人去调查,都不得要领,而且至今尚未查到其总舵地点!”
燕高行问道:“你认识汪浩海么?”
顾双虹身子”抖,反问:“你怎会问此?”
“你只顾答我,他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
“榜眼。”
“你害怕谁会对你家人不利?”
顾双虹低声道:“便是他们三兄弟……”
“他们三人是兄弟?”
忽闻岳英明道:“小心有人栏路!”燕高行钻出车厢,但见两颗黑黝黝的圆型物件,向马车飞过来,他认得那是江南“霹雳堂”制造之霹雳神弹。
霹雳神弹之威力,燕高行知之甚详,马车若被抛中,己方不死也得重伤。电光石火之间,他当机立断,抢过岳英明手中之马鞭,喝道:“停车!”人已凌空飞出,手中马鞭柔中带劲,先将远处那颗神弹弹开,左手如钩,轻轻抓住一颗神弹。人刚落地,被马鞭抽中的那颗神弹亦同时落地,“轰”地一声,爆炸开来,引来一片火光。
与此同时,车厢内的人都跳出车厢来,只见官途两旁树丛里,人影幢幢,燕高行道:“有种的便滚出来,藏头缩尾,算那门子好汉。”
没有人答他,但却以一颗霹雳神弹孝敬他,燕高行手上运劲,亦将神弹抛出去,两弹在空中相撞,引起爆炸。由于燕高行力大,爆炸地方较近对方,是故爆炸声响后,亦闻一片娇呼声,接着有人影向后乱窜。
燕高行艺高胆大,发足奔去,其他人,除岳英明及缪化清之外,亦都追过去。
燕高行几个起落,已追上一个黑衣人,他出指如风,隔空尺余,封住对方之晕穴,身子去势未变,再两个起落,又追上那二十名黑衣人,“站住,否则杀无赦。”
那批黑衣人好似没听见般,继续飞奔,转过山坳,迎面喷来几股刺鼻之黑水,燕高行大吃一惊,千钧一发之际,慌忙跃起,右臂急伸,抓住一根树枝,再借力向后一荡,飘后丈余。
“叭叭”连声,那些黑水落地,立即冒起一阵白烟,贬眼间,青草已变成枯草。再低头一望,衣襟上已破了好几个小洞,原来是被毒水溅及的,幸好没有穿透内衣,燕高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呼一声“厉害。”周奇儒问道:“燕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小心她们身上之毒物,好不厉害!”燕高行言毕继续前进,周奇儒及古剑生亦都取出兵刃,尾随其后前进。
三人小心翼翼转过山坳,那里尚有黑衣人之踪影。燕高行料她们已去远,沉声道:“咱们回去吧,莫中了其调虎离山之计!”
忽然古剑生道:“燕兄,你看前面。”
只见数十黑衣人快步奔来,燕高行吃了一惊,道:“咱们快退,返回马车,再作计较。”三人火速退回马车前,连忙吩咐上车。岳英明边催马边问情况,古剑生道:“他奶奶的,一下子来了数十个黑衣人,她们身上都有毒物,被沾上之后,不死也得丢了半条人命。”
缪化清皱眉道:“这是些什么人?怎会使用毒水?”
古剑生道:“看她们之身材,估计都是女人,奶奶的,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然不虚。”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呼喊声:“燕高行,请你且待。”
燕高行心头一跳,推开后车门,探首望去,只见几个黑衣女人急速奔来,他问道:“来者何人?找燕某有何指教?”
只听其中一个道:“我家小公主有话找你谈。”
燕高行道:“燕某不认识什么大公主小公主,有何好谈?”
“我家小公子姓紫,你还记得么?是你护送她到本会的,何其善忘哉。”
燕高行“啊”地叫了一声,问道:“贵会可是拜月会?”那人应“是。”燕高行立即吩咐岳英明停车,他自车上跃了下去,随即见一顶小轿如飞赶至。
轿内传来一个呖呖莺声:“你们退后!”俄顷,一个脸挂白纱,婷婷袅袅女子自桥内走了出来:“燕大哥,好久不见,料不到你一见到小妹,便亡命飞逃,难道本会会对你不利?”
燕高行气纳丹田,沉声道:“适才燕某还差点被贵属之毒水喷及哩!幸亏燕某闪得快,否则此刻早已变成一滩污水,焉能与你说话?”
那少女便是委身青楼,欲寻兄长之紫筠筑,她闻言讶然问道:“焉有此事,本会向来严禁下属便用毒物毒器,大哥不是认错人吧?”
“燕某虽然眼拙,但敢信不会认错?”
紫筠筑略为沉吟了一下,续问:“你遇到的共有多少个人使用毒器?”
“那批人有二十人左右,一转过山坳,便有七八股毒水向燕某射来。”
紫筠筑断然道:“若说有一两个不肖子弟,小妹还相信,若是这么多人,小妹敢说不是本会弟子。她们都说晁拜月会的么?”
燕高行道:“这倒没有……她们跟你们一样,全身都裹在黑布里,还不是贵会的人?”
“照小妹所知,这么多人的,本会只有小妹这一拨,而且裹黑衣的,也非本会之专利,尚请大哥查清楚。”
燕高行心头一动,问道:“贵会出动了几拨人马?你们要去何处?”
紫筠筑沉声道:“小妹也正奇怪,你为何不在杭州,反在此处作甚?”
“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会问这种话?燕某真的一无所知,我刚从镇江乘船来此。”
星月光下,只见紫筠筑娇躯一抖,道:“小妹是听到你在杭州筹款,并要护送赈灾善款去皖北,是以力向大公主请缨来助你一臂之力。”
燕高行“啊”了一声:“愚兄真的不知道,看来这之间有误会了。”他简略地把近日来之经历说了一下。“愚兄还未真正进杭州城哩,更不知杭州城有一批善款。”
周奇儒自车上听到他们说话,走了过来,道:“杭州的确有一笔善款,周某等人正是为此而来,如今看来,刚才那批黑衣人是另外一拨的了,也许是觊觎那笔善款的。”
紫筠筑道:“大哥,你对小妹恩重如山,小妹对你绝无恶意,请你相信。是次带人来杭州,欲助你一臂之力,用意也是还你一笔人情债。”
燕高行抱拳道:“如此愚兄先代皖北灾民多谢你啦!”
“别人出力是为了灾民,小妹却是为了自己还债,你再说这种话,便要让我更加汗颜了。”
周奇儒道:“时候不早,咱们还未吃饭哩,不如边走边谈吧!”
“这位大侠请您先上车,小妹尚有几句私人的话,要与燕大哥商量。”
周奇儒乖乖上车,紫筠筑却向燕高行招招手,燕高行暗中戒备,慢慢走上前,问道:“紫家妹子,你还有什么话未商量”
她忽然幽幽一怨:“小妹觉得大哥好像在对侍陌生人般,真有点伤心。”
燕高行心头一动,忙道:“妹子多疑了。”
她想了好一阵,方抬头道:“有几句话我想问你的,却一直没有胆量问……”
“你我兄妹相称已久,还有什么顾忌?”
“小妹想问你的第一句话是,你会加入本会么?”
燕高行摇摇头,反问:“你怎会问此?”
“小妹再问一次、你会否为了某一个人而加入本会?”燕高行心头悴然而动,他的确曾经喜欢过她,但事过情迁,又因感情不深,变化较快,加上后来发觉彼此性格有异,未是最佳之伴侣,是以便逐渐淡忘了,此时他想了一下,觉得不能骗她,便明确地再次摇头。
紫筠筑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本会有规定,本会弟子只能与本会弟子通婚……小妹本来想服伺大哥终生的,如今只能期待来生了。”
燕高行心弦震动了一下,深怀歉意地道:“燕某浪迹江湖惯了,不想再受约束,而且愚兄不值得你如此:我今日不知明日之生死,更不宜有家室负累,以免害人害己。”
“小妹知道大哥,志在四方,我不敢拖累你……唉,这只能叹自己没有福份。”
“拜月会弟子众多,你一定能遇到一位适合的伴侣,愚兄在此预祝……”
紫筠筑截口道:“我要说的话已说毕……不过小妹也祝你一生平安顺利,快乐无忧,咱们还是分开上路吧,幸好目的地都是一样,还有机会相见。”言毕钻进小轿,喝道:“起轿!”
燕高行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拱拱手转身追上马车,一跃进车厢,岳英明立即挥鞭催马,古剑生笑道:“看来燕兄之艳福还不浅哩!”
周奇儒接口道:“不过烦恼也不少,易家丫头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哩!”,
“莫说这些,你们是次与常善人来杭州,便是为了赈灾善款?”
“你忘记咱们答应易家堡,要替他筹一笔善款赈灾么?常善人言出必行,西北回来之后,便着手四处筹款,如今善款已陆续送来杭州城了,咱们是来押解的,相信是次欲染指是笔善款的江湖好汉,必定不少,有燕兄襄助,咱们力量大增,亦必能成功。”
“彼此一场兄弟,你这般抬举我,不是要小弟好看吧?各地送善款来此,难道不怕在半路上遭劫?”
古剑生道:“常善人有周详之策划,料不会出事吧!”
岳英明道:“岳某心中亦有所担忧,恨不得立即返回杭州,只可惜马儿跑不快。”
周奇儒道:“一切尽力而为就行,亦不必过于担忧。燕兄,照情形看来,刚才发射毒水这霹雳神弹的,并非拜月会的了,不知是那一方人马?”
燕高行沉吟不语,缪化清道:“依老朽推测,也许是这厮口中所提之摘星楼了。”
古剑生反问:“前辈如何推测的?”
“倘若对燕小哥下毒的人是摘星楼的人,则证明此组织擅长用毒,她们是一伙并不奇怪。”
缪化清道:“当然这只是推测,未必是事实。”
岳英明回头道:“江湖还没有一个组织,全是女的又擅用毒。也许便是神秘莫测之摘星楼。”
周奇儒问道:“燕兄到底得罪了摘星楼什么人?非要将你置之于死地?”
燕高行长叹一声:“这是个尚一未解开之谜,也是个极其可怕的敌人。”
马儿疲累,越走越慢,看看月已至中天,离杭州城尚有二十来里路,岳英明道:“咱们人虽不困,马已疲了,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众皆认可,当下驶进一座小林卸辕,让马儿吃草,可喜的是有条小水沟自林中流过,水量还不少。
古剑生欲掬水饮之,却为缪化清所止,他取出一颗小药丸,轻轻放入水中,药丸见水即化,无色无味,这才道:“放心喝吧,这水没有毒。不过得快一点,下次再喝,还得测试。”当下众人均掬水喝了几口,又让马儿在沟旁饮水,一忽,将马拉开。
顾念义道:“你们先睡,顾某先值夜。”
燕高行道:“小弟在船上睡得太多,毫无倦意,顾兄先歇息吧!”
顾念义也不坚持,刹那间,树林里一片静寂,再过片刻,轩声四起,原来他们连日赶路,已极疲倦,此时一躺下便立即进入梦乡。
燕高行深觉自己责任重大,当下先在树林内仔细搜索观察,再是出树林观察,此处地势较高,但觉远处微有火光,他心头一跳,连忙跃上林梢瞻望。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果见远处有火光,似是火把之类形成的,火光跳跃,来回流窜,由于夜深又远,看不清楚情形,然燕高行经验丰富,估计有人持火把在打斗。心想:事不关己,懒得管闲事,何况自己还有许多重要之事尚待解决,是以跃回地面,进至树林前面。
那方靠官途,一眼望去不见人马,于是踅入林中,未见有异象,心中仍悬那打斗之情况,是故忍不住又穿林而入。一阵夜风吹来,隐隐约约听到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当中尚有人声,燕高行立即运功凝神静听。
只隐隐约约听到劫镖之声,燕高行心头狂跳,莫非是劫运来杭州集中之善款?他返身欲冲进树林,迎面几乎与一个人碰个满怀。
只听一个仓急的声音道:“小哥,你发现什么?”原来缪化清与他一般,在船上睡得太多,是以睡不着,见他进进出出,心知有异,因此出林观察。
燕高行乃将情况告之他,缪化清道:“那你去看看吧,此处有老夫在,百数十人也攻不进来。”燕高行恨不得他有此一言,谢了一声,便拔足飞奔,向打斗方向驰去。
打斗场所,距小树林不过两三里路,只是路不好走,幸好燕高行武功高强,耽不了他多久时间,到得那里一望,只见两群人斗得十分激烈,双方势均力敌。一方是黑布蒙脸,另一方却是燕高行熟悉之樊家堡弟子,为首那人正是慨赠十坛“十里香”美酒予他之大堡主“神算”樊智星。
双方谁是友谁是敌,已不必多问,燕高行立即冲了过去,不过三个回合便伤了一名黑布蒙面汉。
樊智星大喜,叫道:“燕大侠来得正好,这干人是来劫善款的。”
燕高行头也不回地问道:“劫什么善款?”
“这是欲赈济皖北灾民之善款。”
燕高行轻啸一声,双掌加强攻势,又过十多个回合,便又踢翻一人,樊家堡弟子见来了强援,精神一振,奋力杀敌,蒙面汉人群中突然喝起一个呼哨声,只见他们纷纷退却。
燕高行欲追,樊智星忙道:“燕兄,穷寇莫追,况此处形势不利,提防此乃调虎离山之计,如今咱们最重要的是保护善款,而非杀敌。”
燕高行闻之止步,回身抱拳道:“樊堡主高风亮节,燕某十分钦佩。”
樊智星哈哈笑道:“莫非只准燕兄做善事,便不准咱们行侠仗义?上次听弟兄述及西北押这善款之事,敝堡上下深受感动,是故是次方派出精锐,南下保护善款。”
“堡主跟常善人接洽上的?”
樊智星忙道:“非也非也,樊某等也是刚好碰上的,呶,这位才是正点子,包兄,你跟燕兄亲近亲近。”
一位四十左右年纪之精壮汉子,满身血迹地走过来,与燕高行寒暄。原来此人乃常州之“小乃神”包一龙,护送一批善款南下集中,途中遇劫,死伤不少,恰好樊家堡弟子经过,方勉强保住善款。
“说起来,咱们既要多谢燕大侠,也得多谢樊家堡诸位义士哩,只可惜……”包一龙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小弟带来的十个人,已死了五个,其余者亦全都受伤。”
燕高行道:“樊堡主高风亮节,教人好生佩服。”
樊智星哈哈笑道:“此事敝堡可不敢掠美,全是灾民之福。话不宜多说,还是早点将善款运到杭州方是正理。”他稍顿反问:“燕兄又怎会这般巧在此巧遇?”
“正如您所说,此全是灾民之福份。”燕高行道:“堡主送与在下之“十里香”佳酿,真乃天下奇珍,一打开封泥,香溢四周,真不愧“十里香”之名,几时有机会,还得再到贵堡打打秋风。”
樊智星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不知敝堡所赠之薄酒,燕兄喝光了否?”
“早已喝光了,否则又怎会想再打秋风?”
“哈哈,‘十里香”虽然酿制困难,但只要燕兄想喝,敝堡再送
上几,又如何?”
“好,有酒在下一定不会拒绝,包大侠,你有樊家堡之协助,一定能一路平安,在下尚有事,他日再在杭州相会。”燕高行抱拳道:“后会有期。”他又向樊智星等人拱拱手,然后转身向山上驰去。
樊智星皱眉道:“燕兄神神秘秘……真是奇怪。”
“也许他真的有急事。”包一龙道:“咱们起程吧!”当下一行人护着一辆马车,夤夜前进,樊智星策马走在前头,却一声不吭。
燕高行返回小树林,缪化清自树上跃下来,问道:“你走了这么久,到底探到什么事?火把已不见,大概是被你解决了吧?”
燕高行乃扼要地将情况告诉他,缪化清道:“老夫对此兴趣不大,不过,老夫担心我一身绝学,无人继承,你学得如何?”
燕高行笑道:“你我才分开一天,前辈便这样问我,晚辈以后怎还敢学?”
“反正如今尚未天亮,相信你也睡下着,不如咱们继续吧?”缪化清进样说,燕高行还能反对么?当下一人教,一人学均十分专注。
未几,天色渐亮,顾念义首先醒来,走出林外,见到燕高行,忙道:“燕大侠为何不唤醒小弟?”
“在下不睏,乐得向缪前辈讨教些防毒之功夫。”